凝香顿时蔫了,不过跟自己的小算计比,此时凝香倒真的替夫人杜氏担心,忐忑地问素月,“万一,万一晚上真跟我梦到的一样怎么办?”

有李嬷嬷帮忙,她与素月在夫人身边伺候过一段时日,后来才调到了裴景寒这边。杜氏娴静似水,体恤下人,凝香有点不忍心那样好的女子被自己宠妾灭妻的丈夫打,特别是杜氏并没有害柳姨娘的孩子。上辈子她不知情,这辈子……

“要不我去提醒夫人一声?”凝香忍不住跟素月商量道。

素月认真想了想,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确实该同夫人说说,那你悄悄地去,就按照你同世子说的那样讲,顺便将你对世子的态度也告诉夫人,这样将来咱们想赎身,夫人或许也会替咱们求情。”

竟然让傻丫头歪打正着了,先卖个好给杜氏,赎身就更容易了。

得了好姐妹的鼓励,凝香准备准备就去了。好歹当了几年丫鬟,她不会害人,如何顺理成章求见夫人还是做得到的,很快就见到了杜氏。

杜氏挺喜欢这个美貌却本分的小丫鬟的,听她有要事禀报,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去院子里守着,不许等闲人靠近。

屋里只剩二人,凝香跪在杜氏面前,低声说了自己的那些梦。

杜氏沉默了许久。

“你真的不想留在世子身边?”她意外地问。

凝香点点头,诚恳地道:“奴婢只想攒钱赎身,回家照顾弟弟。”

杜氏知道徐家的情况,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还在我这边,我会放你,但现在你在世子身边伺候,他那个脾气,我管不了,你想出府,还是得看他愿不愿放人。”

儿子风流,女人上头的事,她不想搀和。

凝香并未指望杜氏肯帮忙,忙道:“奴婢明白,今日奴婢过来,只是想提醒夫人一声。那些梦究竟可信不可信,奴婢实在没有把握,只希望夫人能,能……”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未雨绸缪?”杜氏笑着接话道。

凝香就是这个意思,红着脸点点头。

杜氏嗯了声,柔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提防的,好了,快回去吧,今日哪都忙。”

凝香起身告辞。

目送小丫鬟走了,杜氏继续坐了会儿,视线落到了屋里那对红珊瑚树上。

喝口茶,杜氏喊来小丫鬟,让她们暂且将珊瑚树收起来。

柳姨娘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她不在乎,她与丈夫本就没多少感情,他一年不来她也不在意,她只在乎自己的两个儿子。搬走珊瑚树,这样今晚真的出事,没弄坏长子的东西,他就不会擅自替她这个母亲出头了。

然而杜氏低估了长子对她的维护。

当天夜里,寿宴之上,就在侯府众主子沉浸在沈悠悠天籁般的筝音里时,花园里突然传来一桩丑闻,却是侯府最得宠的柳姨娘与一个小厮鬼混,被一个管事婆子抓了个正着。

☆、第 51 章

花园里传来骚.动时,凝香就站在裴景寒身后伺候。

老太太做寿,众人都送了礼,除了一幅百寿字刺绣,沈悠悠还准备了她自己谱的一首曲子。小丫鬟将筝抬了上来,沈悠悠穿着一身她很少穿的品红长裙,袅袅娜娜地走了过去,体态轻盈地朝众人行礼,美眸在裴景寒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就坐下了。

微微停顿片刻,清越的筝音流水般响了起来,与月色相和。

凝香听痴了。

前世今晚裴景寒带的是素月,冷梅阁离荣安堂有些距离,她只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动静,如今离沈悠悠这么近,看着她沉醉其中的专注脸庞,看着晚风吹动她身上红纱,一双莹白玉手行云流水般拨动筝弦,听着那难以形容的天籁之音,凝香忍不住看向了身前的男人。

怪不得裴景寒那么喜欢沈悠悠,既有容貌又有才情,这样好的姑娘,她是男人她也喜欢。

可裴景寒为何还不知足,还要想着收通房纳妾室?

凝香又悄悄看向了坐在老太太两侧的裴政夫妻。

镇远侯裴政俊朗儒雅,夫人杜氏淡雅入菊,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

然而这对夫妻过得却是貌合神离的日子。

凝香不清楚裴政与柳姨娘的感情,她只知道杜氏是好人,裴政再不喜欢她,也不该打她。

裴景寒没将她的提醒放在心上,杜氏也没有吗?

就在凝香忧心忡忡时,有个小丫鬟突然跑了过来,眼看就要赶到老太太跟前了,突然一个趔趄栽了下去,扑在了地上。

沈悠悠认出那是荣安堂的丫鬟,慢慢地停了下来。

筝曲被打断,老太太不太高兴,训斥小丫鬟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丫鬟跪在地上,仓皇地往裴政那边看了一眼,哆哆嗦嗦地道:“回老太太,刚刚我随陈嬷嬷巡视花园里有没有玩忽职守的,忽然听到假山后有动静,竟,竟是有人在那里厮.混,陈嬷嬷上前喝止,却发现那女子好像,好像……”

不想得罪侯爷,但记起世子的威胁,小丫鬟咬咬牙,低头说了出来,“好像柳姨娘……”

“嘭”的一声,有人拍案而起,绷着一张要去杀人的脸疾步离去。

正是裴政。

老太太本能地看向了儿媳妇。

杜氏同样满脸震惊地转向婆母。

她眼里的震惊掺不了假,联想到儿媳妇平时也不曾将柳姨娘放在心上,老太太登时生出了一肚子火。那个贱.婢,儿子如此宠爱她,她竟敢与人偷.情坏了儿子的名声?

发生了这样的事,寿宴哪还能继续,老太太沉着脸做主,让小辈们各回各院,只留儿媳妇下来,等着一会儿帮儿子收拾烂摊子。

裴景寒领着凝香上前告辞。

老太太心烦意乱,敷衍了两句,杜氏却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别人不知内情,她知道,肯定是儿子信了凝香的梦,故意陷害柳姨娘,提前替她这个母亲出气了。事情已经发生,杜氏有心嘱咐儿子几句,叮嘱儿子切不可再跟父亲闹僵,然而人多眼杂,她只能表现地若无其事。

母亲临危不乱,裴景寒放心地走了。

回到冷梅阁,照旧让凝香伺候。

凝香小脸惨白惨白的。

她还以为裴景寒没信她的话,未料他不但信了,还这般手段狠辣地陷害柳姨娘。上辈子柳姨娘小产后,侯爷怜惜她受委屈越发宠爱她,眼下柳姨娘失身于旁人,就算事后她高喊冤枉,侯爷会不嫌弃她被一个下人碰过?

柳姨娘心术不正自作自受,凝香并不同情她,她只是通过此事更怕裴景寒。

裴景寒对旁人多狠,一旦她不如他的意,他就能同样对她。

裴景寒却有意无意将凝香的害怕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躺下后不让凝香走,懒懒地靠在床头与她说话,“怕我治你编故事骗我的罪?不用怕,虽然事情与你梦里的不一样,那女人丑事被发现,我心情颇好,而且你的梦是假的,就说明你与我在一起并不会招致灾祸,可以安心了?”

凝香心头一沉,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世子……”

裴景寒凤眼微眯,冷声道:“莫非你以为我信了你的荒谬之言,然后设计陷害柳姨娘?放肆,凝香我警告你,若因为你胡言乱语致使父亲怀疑我故意往他头上扣绿帽子,不用等到你瞎编的明年,现在我就卖了你!”

“奴婢不敢。”凝香惊恐地跪了下去,强忍着眼里的泪水。

她真是痴心妄想,裴景寒信她的话又如何,他只想满足一己私欲,怎会在乎她有没有灾祸?

“又喊奴婢,这个月扣十文月钱。”

盯着小丫鬟苍白的脸,裴景寒故意缓和语气打趣她,语毕见凝香依然一副了无生趣的丧气样子,裴景寒皱了皱眉,转动拇指上的扳指道:“以后不得再对任何人提及半句那些荒唐的梦,至于你,我还是那句话,我要定了你,但我不会逼你,更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谅你纯善怯懦,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想明白,下去吧。”

凝香木然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裴景寒望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心头忽然涌起愧疚。

看来她的梦确实是真的,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才会狠心卖了她与素月?

因为沈悠悠早产丧子?

既然沈悠悠的心胸没有她说的那么宽广,那等她有孕后,他暂且冷落凝香素月一阵好了,生完孩子再复宠。沈悠悠作诗的才情是假的,其他本事却是真的,写的一手好字作的一手好画,有才有貌,还常常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有趣点子,又是亲表妹,裴景寒真的想娶她。

但他绝不会放弃素月凝香这两个尤.物。

只要他掌握好分寸,他的妻妾一定能和睦相处。

翌日裴景寒早早去给母亲请安,才进院门,就见丫鬟们都站在外面,个个噤若寒蝉。

裴景寒面容冷峻下来,示意母亲的大丫鬟闭嘴,他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内室,裴政正冷声问责杜氏,“本以为你真的宽厚,原来你才是毒蝎心肠,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这次听说她有身孕了,终于忍不住了是不是?”

昨晚事发时他气昏了头,听柳姨娘哭诉后,也发现了不对。柳姨娘跟着他吃香喝辣的,有什么理由去私会一个小厮?论气度相貌,那小厮给他提鞋都不配,柳姨娘瞎了眼睛才会看上他!一定是杜氏设计的!

“她有了身孕?”杜氏惊讶地道,神色平静如常。

裴政平时就不喜欢杜氏这种漠不关心的神情,仿佛嫁给他是逼不得已他不来她反而自在,今日见她做了那等狠毒之事竟然还装,气火攻心,被人糟蹋了自己宠妾的怒火都投到了杜氏身上,一把攥住杜氏衣襟,扬起手就要扇她耳光。

高高举起的手却被人猛地攥住了。

一转身,对上长子冷峻的脸。

“如果事情真是母亲所为,儿子愿替母亲受罚,但若父亲只凭柳姨娘三言两语就想打母亲,那休怪儿子不孝。”裴景寒狠狠扯开身材魁梧的父亲,挡在杜氏身前道,凤眼平静地盯着裴政,“父亲指责母亲,可有证据?”

“她既然存心害人,怎会留下证据?”堂堂侯爷动手打女人,终究是件令人不齿的事,冲动过后,面对已经长大成人的长子,裴政老脸有些搁不住,恼羞成怒地吼道,“不用你包庇她,你扪心自问,柳姨娘有什么理由私.会旁人?”

裴景寒还是那张冷脸,“儿子不知道,只相信母亲不是那种人。”

裴政大怒,刚要教训儿子,老太太急匆匆赶来了,进屋看到父子对峙儿媳妇躲在一侧黯然垂泪的情形,一拐杖就朝裴政抡了过去,“你个孽子,你宠爱那个贱.婢,我懒得管你,如今她做了那等丑事你竟然还维护她,还敢打我儿媳妇打我孙子,你怎么不打死我!”

“娘,你,你仔细想想,婉娘有什么理由对不起我,不是旁人陷害的是什么?”裴政不敢跟母亲动手,一边扛着拐杖一边急着解释道。

老太太心里就早就有决断了,别说这事不是儿媳妇所为,就算是,她也站在端庄孝顺的儿媳妇这边。无论如何,裴景寒裴景润都是她货真价实的亲孙子好孙子,柳姨娘有嫌疑与人厮混,她肚子里的种就不干净!

即便干净,她不缺孙子了,也不少那一个!

“你宠爱了她十几年她都没怀上,你说她为何要偷.人!”恨铁不成钢地打了儿子最后一下,老太太连续喘了几口气,似是不忍伤到儿子,但依然痛心疾首地将她的“猜测”说了出来,铁心要一击扫除柳姨娘那个祸害。

此话一出,裴景寒眼里迅速闪过一道喜意。

祖母就是高明!

儿子暗暗窃喜,裴政则如被雷劈中,身体僵硬地定在了那里。

是啊,柳姨娘盛宠十几年,唯一不如意的就是没有子嗣,还曾跟他感慨过人老珠黄,怕色.衰爱弛,他厌弃她。所以,她想怀个孩子固宠?她以为他裴政不行,就去偷.人借种,被发现了还诬赖杜氏害她?

念头一起,再看眼前的母亲儿子,裴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动了动嘴,最终愤愤离去。

当天下午,凝香素月就听说了,柳姨娘被灌了落子汤,卖了。

此时凝香已从裴景寒的打击里走出来了,不是她坚强,而是两辈子经历的太多,习惯了。

想到柳姨娘以后可能会有的下场,凝香小声同素月感慨,“再受宠又如何,夫人容得下她,世子容不下,随便使点手段就让她身败名裂了,侯爷也不再信她。素月,你别灰心,虽然赎身不容易,但只要咱们继续坚持,明年表姑娘进门咱们就能出府了。”

她怕素月动摇。

素月眼帘低垂,贝齿轻轻咬破了瓜子皮。

沈悠悠不是杜氏,她也不是柳姨娘,柳姨娘欺负杜氏是贪心,她与沈悠悠则有血海深仇。

吃了一颗瓜子,素月点点头,“我懂,对了,这个月月钱发下来,我就有十一两了,你呢?”

凝香算了算,讶异素月最近竟然没有花钱,羡慕道:“我还是少你一两,看来是超不过你了。”

素月得意地笑。

十一两加上十两,够了。

☆、第 52 章

老太太本想多留女儿外孙女在家里住阵子的,但侯府出了丑事,怕儿子儿媳妇面对女儿尴尬,十八这晚家宴,沈夫人按照原计划提出明日归家时,老太太就没有挽留,只叮嘱她们路上小心,有空再过来。

裴政扫了长子一眼,道:“最近军营无事,景寒去送你姑母表妹,中秋前赶回来便可。”

他虽然没打成妻子,跟长子都有了罅隙,与其每日见面尴尬,不如让长子离家一段时日,等长子回来,柳姨娘的事已经尘埃落定,父子俩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相处。而且裴政知道,母亲妹妹想撮合长子与外甥女的婚事,裴政对德才兼备的外甥女也很满意,派长子去送,既能给表兄妹俩多些时间相处,又能让荆州沈家众人知道,他们看重妹妹,谁也休想欺辱妹妹娘俩。

沈悠悠羞涩地低下了头。

沈夫人客气辞道:“不用了,大老远的,何苦让景寒跑一趟。”

裴政看向长子。

裴景寒看看俏脸微红的沈悠悠,开口同沈夫人道:“姑母远道而来,景寒本就该送姑母。”

沈夫人心里乐开了花,母亲兄长满意,侄子也满意,这门亲事八成成了。

当晚裴景寒嘱咐凝香素月好好看守冷梅阁,翌日一早就出发了。

凝香浑身轻松。

裴景寒一走就是将近两个月,想到接下来两个月不必提心吊胆的,凝香小脸就像池塘里刚刚绽放的荷花,粉嫩嫩水灵灵的,笑起来杏眼明亮,简直就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若世子有千里眼看到他走后你这么开心,回来肯定先吃了你。”素月笑着点她的鼻子。

“不提他,”凝香按下素月的手,笑着问道:“他不在,月底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跟你说,我大伯母做的菜盒子特别好吃,咱们还可以去北河捉鱼苗玩。”

随陆成玩了一次水,凝香真的怀念那种无忧无虑玩水的日子了,北河下段水浅,最深也就到她的膝盖,大鱼不往水浅的地方游,却有指甲盖长短的小鱼苗,弯腰低头找,找到了双手一捧,只要动作快,就能捧起来,带回家养着玩。

素月看着她灿烂的小脸,摇头道:“我不去,路上太热了,哪有在侯府待着舒服。”

凝香遗憾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素月没在乡下玩过,也不怪她对她说的没兴趣。

邀请没成功,凝香继续给弟弟缝衣裳。

裴景寒不在,她有大把的时间。

素月在一旁看着,为难如何跟凝香开口,她不想看凝香失望亦或心疼她的眼神,可是……

二十七这日,下雨了,外面一片昏暗,电闪雷鸣,到晚上也没停。

凝香不怕打雷,关好门窗进了内室,就见素月竟然在她被窝里,看到她,素月笑嘿嘿地道:“我怕打雷,今晚我跟你睡。”

两人一起住了三年多,凝香怎会不知道素月怕什么不怕什么,知道素月就是想撒娇了,她没有拆穿,脱了衣服钻进被子,还没躺好,素月突然在她胸口捏了一把。

凝香低呼一声,红着脸拍开她手,稍微使劲儿掐了她一下,“再不老实就回你被窝去。”

姐妹俩常常这样闹,今晚素月却没有笑,很突然地就没了声音。

凝香觉得奇怪,奈何屋里漆黑看不清素月在做什么,躺好后小声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素月没有回应。

凝香越发奇怪,刚要碰她一下,素月突然抱住她,埋在她颈窝哭了起来,“凝香,以前是我不好,我错怪你了,还嫉妒世子对你更好疏远你,我对不起你……”

裴景寒宠她吗?宠,但那是因为裴景寒喜欢她的身体,只有凝香,对她好却什么都不图。

“凝香,我跟你一样,都是重新活过来的……”

凝香想要拍拍素月肩膀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许久许久,才慢慢放了下去,一动不动,茫然地听素月说她是何时醒来的,说她为何要隐瞒她,还说她要留在侯府报复沈悠悠,却要把辛苦攒下来的月钱给她,让她赎身。

凝香也哭了,哭得泣不成声。

她不怪素月瞒她,她只看不得素月犯傻。

“你忘了上辈子……素月,她是世子明媒正娶回来的世子夫人,是他亲表妹,你斗不过她的,难道你还想……”素月受的那些苦,凝香都不忍再提,扶着素月坐起来,语气坚定地道:“素月,咱们一起赎身,明年咱们……”

“我不走,你不用劝我了。”素月不哭了,她抓着凝香的肩膀,紧紧地抓着,“凝香,我跟你不一样,你有对你好的家人,我什么都没有。我告诉你,被那人欺.辱时,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哪怕留着一口气,我也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我才有可能报仇!”

“可她是夫人你是丫鬟,她想卖你就是一句话的事,你拿什么跟她斗?”凝香哭着提醒她,“柳姨娘那么得宠,还不是一样被卖了?素月,别傻了,为了报仇不值得,让她与世子过吧,咱们离开这里,你跟我回家,咱们继续当姐妹……”

“你不必劝我,我真想走,就不会给了他。”素月擦擦凝香眼睛,低低地道。

凝香如遭雷击,不由反握住她手腕,“你,你……”

“是,上个月你回家那晚,他想要我,我没有阻拦。”素月声音出奇地平静,“凝香,这样你知道我的决心了吧?其实你不用替我担心,我都替你想好赎身的法子了,难道不会替自己打算?现在世子对沈悠悠的爱慕淡了,而我吃过一次亏,绝不会再吃第二次,你不信就等着看。倒是你,赶紧走吧,错过这次机会,等他回来,你后悔都来不及。而且我真的希望你走,你走了,世子才会更宠爱我,我报复她的可能才更大,你留下来,只会拖我的后腿,我不想分心替你收拾烂摊子。”

“不用你故意说狠话,你不走我也不走!”

她竟然还想气她,凝香一把推开素月,拉过被子就将脑袋蒙了起来,哽咽着道:“要走一起走,不走就一起伺候他。世子更喜欢我,你想报复表姑娘,我帮你报复,大不了再被她卖一次,大不了咱们再一起死一次!”

“谁稀罕跟你一起死?”素月使劲儿掀开她的被子,哭着打在她肩膀上,“世子碰你一下你都要死要活的,你还敢说伺候他?趁早给我滚,你真敢跟我抢他,我先对付你!凝香我告诉你,你不喜欢世子我才继续跟你做姐妹,你若也存了那种心思,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凝香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她也无心去分辨,想到素月已经失了清白,想到素月铁了心要留在裴景寒身边,铁了心去走那条注定艰难一不小心就再次被卖被欺辱的路,她就觉得前路茫茫如外面的雷雨,看不到任何希望。

除非她没有心,才能收下素月的银子赎身,留她一人在侯府步步为营。

“凝香,走吧,这是我想要的,我一点都不苦,我只求你走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