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目十行看完,只觉字字诛心,脸色变得极之难看,盯着那帕子看了许久,忽然一把将帕子撇到桌上,强笑道:“陆子谦其心可诛,为了诋毁傅兰芽,连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当真可笑可鄙!”

———存稿君跟大家挥挥小手—————

第81章

作者有话要说:

平焃惯来稳重, 听得弟弟言语中对傅兰芽的维护之意, 额角太阳穴隐隐爆了一下, 刚要开口,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顿了下, 继续试探他道:“陆子谦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管,我只问你, 傅冰如今尚在诏狱中,傅小姐进京后免不了被罚没教坊司, 等傅小姐沦为奴籍,你打算如何处置她?领回家做妾?你别忘了, 傅冰虽跟我们西平侯府有隙,却曾是朝中肱骨之臣,素有傲骨,且当年之事委实与傅小姐无关,你就算记恨傅冰, 又何需用他女儿来折辱他?“

平煜心中正自万分煎熬,听得大哥这么说, 不及深想哥哥话里的深意,诧异地蹙了蹙眉道:“我从未想过要纳傅小姐做妾,她也断不会给人做妾。”

平焃错愕得忘了接话。

平煜见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索性起身,隐含着一丝愧意,却又格外郑重道:“大哥, 这一路上我跟傅小姐同行,对她为人品行再清楚不过,她心性坚韧,豁达聪慧,我——”

声音低了下:“倾之慕之。进京路上,她已然受了很多委屈,进京之后,我不想再让她被人指摘,不论能否成功扳倒王令,一等进京,我便会想方设法打点她的身份,好光明正大娶她进门。”

平焃怒道:“胡闹!亲事岂能如此草率?此事你可知会过父母?你可想过父母会作何感想?”

越说越气,负手在屋中踱了两步,厉目望向平煜:“当年之事,因朝堂上各有立场,算不得谁对谁错,我也从不主张报复傅冰,但你可别忘了,宣府三年,父亲双膝留下顽疾,饱受病痛折磨。母亲更是因被罚为罪奴,日夜替人做活。试问经此一遭,父母就算再豁达大度,又怎能毫无芥蒂接纳傅小姐?“

平煜虽早有准备,然而听到大哥这番话,仍如同鼻根被人打了一拳,闷胀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压着胸膛里翻滚的涩意,艰难道:“大哥教训得是,此事我做得的确不妥当,进京后,我会向二老请罪,但——要我放弃傅小姐,恕我办不到。”

平焃定定地望着弟弟,见他满脸惭色立在跟前,但目光黑沉,语气坚毅,显见得已打定了主意。

想起这些年来,弟弟性情虽倔强恣意,却处处顾全西平侯府,从不曾任性妄为。

唯独这一回,为了那位傅小姐,却是摆明了要忤逆父母了。

他喉咙里的话被弟弟的态度悉数堵了回去,想斥他几句,但想到弟弟这些年的不易,心又软了下来。

一时无法,他焦灼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几乎可以预见,这消息传回京城后,会在家中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要知道家中三个嫡子,唯独弟弟的亲事尚未订下,就在不久前,母亲还在暗中相看京城里那几位大家闺秀,要是知道弟弟不过出京办趟差,一回家便要娶傅冰的女儿做妻子,想想就知父母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虽不赞同弟弟因傅冰迁怒傅小姐,却也不希望为了一个傅小姐闹得家中不宁。

想再劝弟弟几句,但他也知道,弟弟虽年轻,却并非心血来潮之人,之所以作出这个决定,必定早已经过深思熟虑,断不可能因他的一两句话便能打消念头。

届时,若是二老不肯点头,弟弟也不肯退让,两下里僵住,该如何是好。

正自举棋不定,忽然想起方才陆子谦托他转交给弟弟的物事,心中泛过一丝狐疑,回身望向平煜道:“陆子谦说来也是名门之子,既千里迢迢跟着傅小姐到了金陵,想来必定珍之重之,又怎会做出诋毁傅小姐清誉之事?我不想无端揣测傅小姐的品行,但你可想明白了,傅小姐如今身逢大难,为了自救,难免——“

平煜勃然大怒,一瞬间,连杀了陆子谦的心都有,好不容易压住怒火,冷笑道:“陆子谦若有德行可言,怎会在傅冰下狱之前借故跟傅家退亲、弃傅小姐于不顾?这等背信弃义的小人,说出来话岂能相信?我押送傅小姐进京,她的为人品行,我再清楚不过。这一路上,她处境何等艰难,却从不曾有过半点言行不当的地方,以往在闺中时,就更不可能有逾矩之举了。”

又看向平焃:“大哥,陆子谦居心叵测,名义上是奔着傅兰芽而来,谁知是不是也参与了坦儿珠之事,他如今为了想办法接近药引,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平焃见平煜的态度铜墙铁壁般不可撼,怫然转身,走到桌旁,少顷,抬头望向平煜,含着怒意道:“大哥并非要指摘傅小姐的品性,只是婚姻大事需得慎之又慎,不能草率,更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你且想清楚了,父母处,你打算如何交待?若是他们不肯点头,你该如何安置傅小姐?”

平煜怔了下,望着大哥的侧影,从这番话里,渐渐琢磨出了松动之意,意外之余,微微松了口气,也知道不能一蹴而就,只道:“大哥,三弟这些年从未在二老面前求过什么,唯独这一回,恕三弟不能退让,除了傅小姐,我谁也不会娶。届时,若二老因此事伤心动怒,弟弟甘愿领平家家法,只求大哥帮着三弟在父母面前转圜一二。”

“你!”平焃回身,怒目瞪着平煜。

两个人对视片刻,在弟弟洞若烛火的目光中,平焃到底退了一步,撇开头,冷声道:“时辰不早,那边宅子里不太平,你好不容易夺取了一块坦儿珠,为免东厂的人前去滋扰,你最好早些回去,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平煜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应了一声,道:“那我先走了。”

***

傅兰芽自平煜被仆人叫走后,便一直在揣摩府外出了什么急事。

唯恐又有人作乱,先还有些忐忑,可等了一晌,府内府外都风平浪静,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难得有闲暇下来的功夫,她舍不得就此睡去,便令林嬷嬷挑亮灯芯,细细看那副平煜给他买的金陵风物图。

因许久未接触这等活灵活现的书画,这一看下去便上了瘾,只觉画中每一处景致都令人向往,街头小人更是跃然纸上,她一寸寸细看,反复品咂,怎么也舍不得睡去。

林嬷嬷催了傅兰芽几回,见小姐专注得浑然忘了一切,想起自小姐被押解上路,便再无机会接触这些画啊诗的,难得如此尽兴,催了一会,也就不催了。

一直看到后半夜,傅兰芽觉得眼睛有些发涩,揉了揉眼,抬头一望,见窗外夜色如墨,林嬷嬷已合衣歪在榻上打起了盹。

太晚了,再不睡身子可吃不消,她不敢再任性,起了身,唤醒林嬷嬷。预备去净房沐浴,好歇下。

谁知衣裳刚脱了一半,后窗便传来响动,主仆二人吓得动作一顿,忙手忙脚乱重新将衣裳穿上。

推开门悄悄往外看一眼,就见平煜立在窗旁,似是刚从外头回来,奇怪的是,脸色沉得仿佛要下雨。

“平大人。”林嬷嬷讶道,见平煜心情不佳,杵在原地,不敢贸贸然上前。

傅兰芽没想到平煜会忙到这么晚,刚要唤他,平煜却从她身旁走过,径直走到榻前。

这时,连傅兰芽都已经看出平煜心情不佳了,只当他为了刚才府外发生的事在烦闷,可念头刚一起,又隐约觉得不对,自从二人彼此明白了心意,平煜就算外面再忙,过来找她时,也从不曾在她面前摆过脸色,

今夜这是怎么了。

“平大人。”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含着笑意开口道。

平煜嗯了一声,并不看她,将绣春刀解下丢到一边,便欲歇下。来时路上,他已经告诉过自己无数遍,陆子谦说的话通通是放屁,但只要一想起怀中的那方鲛帕,他就无法泰然面对傅兰芽。

他不是不知道傅兰芽跟陆子谦订亲数年,两家关系极为热络,傅延庆跟陆子谦不但是同窗,交情也颇深厚,连一本南星派的阵法书,都曾在一处研读过。

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事都告诉他,陆子谦这个名字不可能没在傅兰芽心底落下过痕迹,而且若不是阴差阳错,也许就在今年,傅兰芽便会顺理成章成为陆子谦的妻子。

因此他虽明知那帕子极有可能是陆子谦伪造的,但只要一想到上面缠绵的诗句有可能是傅兰芽写给陆子谦的,他心里便如翻江倒海一般,怎么也无法淡然处之。

其实来时路上,他已问过自己许多遍,若是傅兰芽曾经心系陆子谦,他该如何自处?他纠结了一路,最后得出的答案是,认了吧,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但大哥的话却仿佛一根刺一般深深扎在他心底,怎么也无法拔去。

是啊,如果傅兰芽之所以愿意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改善目前的处境,她心中另有他人,对他全无情意,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他又情何以堪。

想到此处,他回头,目光复杂地望着她。

她穿件烟霭色薄衫,乌发松松,眼波清亮,整个人如白茉莉般娇俏可人。

这皮相让他着迷,她的一颦一笑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牵引着他的心。

可他心里清楚,她看着娴静知礼,骨子里却一点也不循规蹈矩。

初次见到她时,她正在手刃周总管,下起手来毫不拖泥带水。上了路后,又曾在他眼皮子底下藏过好几回东西,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换言之,她步步为营,颇有手腕,还是个小骗子,可他明知如此,仍一步步深陷其中,根本无力自拔。以至于到了眼下,想从她嘴里听句真心话都办不到。

心口好像有团火哽住,不上不下,让他片刻不得宁静。

望了她许久,˙终于,他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开了口,沉着脸对林嬷嬷道:“我有话要问你们小姐,你出去一下。”

他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她对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现在就想知道。

傅兰芽望着他,自进来后,他身上便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以至于她迟迟不敢走到他身边去。

而且她隐约有个感觉,他这无名火似乎还是冲她而来的。

自忖没有做错什么,她颇有底气地看着他,只是纳闷,已经有好些日子他没有阴晴不定了,怎么不过出去一趟,这毛病又犯了?

听得他开口,主仆二人都是一怔。

林嬷嬷飞快看傅兰芽一眼,心里直打鼓,少顷,干巴巴笑了起来:“平大人,都这么晚了——”

话未说完,平煜便朝她看来,目光里仿佛有万丈寒气,她顿时想起上回平煜用绣春刀指着她时的模样,腿一软,不敢再挑战他的耐性,眼巴巴地望了望小姐,最后磨磨蹭蹭走了。

傅兰芽心里越发惊讶,不知平煜深更半夜发什么疯,见林嬷嬷走了,瞥他一眼,闷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82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傅兰芽开口后,平煜并没有接话。

很长一段时间,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渐渐的,傅兰芽生出一种错觉,平煜是打算在屋子里跟她整夜杵着了。

夜已经很深了,这样长久站着,她疲乏无比。

可是她也知道,他突然变得这么反常,必有原因。

所以她耐着性子,静静等着他开口。

可是,足足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他依然只顾凝眉看着她,久久不肯说话。

终于,她耐性告罄,不满地看他一眼,自顾自往榻旁走去,打算先坐下,再洗耳恭听。

不料她刚走到他身旁,他忽然伸出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吓了一跳,抬头瞪向他,觉得他今夜简直不可理喻。

“做什么?“

平煜毫不退让,低头望着她道:“我有话要问你。“

傅兰芽瞥他一眼,良久,忍气嗯了一声,静候下文。

可是,空气依旧静得针落可闻。

平煜在说完那句话后,依然沉默。

仿佛要说的话艰难得无从开口似的。

她既诧异,又含着几分恼意,抬眸,轻嗔道:“你到底要问什么?”

她现在已经非常确定他今夜的古怪是因自己而起了。

平煜见傅兰芽发怒,不自觉蹙了蹙眉,他并非故意刁难她,更没存心拖延时间,确切地说,他是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想确定她的心意,可他也怕自己未掌握不好火候,惹她伤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放弃。

可那个问题始终如鱼刺一般哽在他喉咙里。

无论如何,就在今夜,他想听到她真实的想法。

傅兰芽恼怒地望着他,在他黑亮如宝石的眸子里,她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的表情,分明透着烦郁和焦灼。

她不明白,这一路上,不论他遇到什么艰难的处境,从不见他如此煎熬和举棋不定。到底什么话,会叫他如此难以开口。

又等了许久,依然没等来这家伙的所谓问题。

她再也站不住了,打算绕过他,坐到榻上去。

可是,刚一走近,一缕熟悉又浓郁的味道猝不及防钻到鼻尖。

她一怔,细辨一番,这才意识到那香味是自己惯用的调香。怪异的是,那香味还是从他身上传来。

她万分诧异,转头看向他。

这香味独一无二,是她几年前无意中在哥哥书房中翻到一本前朝调香书后,在原有的方子的基础上,根据自己的喜好添减了几味所调制出来的。

几年下来,从未见旁人用过。

除了平日薰香,她还用这香制了胰子沐浴用。

被抄家时,她和林嬷嬷收拾随身行囊,经过当时看她们收拾行李的李珉准许,随手带了几块香胰子上路。一路上,她依然保留了原来的习惯,每回沐浴都用的此香。

想到此处,她狐疑地朝平煜的方向偏了偏头,没错,又浓郁了几分,越发笃定是从平煜的前襟散发出来的了。

让她不解的是,从这香味的浓度来看,平煜怀中的物事似是被用了十倍以上的分量,唯恐旁人发现不了这味道似的。

若是她没记错,上回对付林之诚时,她曾用自己的绢帕给平煜擦了嘴边的血迹,事后,平煜未还给她,她也忘了要回来。

可就算那绢帕上有香味,也断不至于这般浓郁,眼下这香味,可是几步之外就能闻到。

此事当真古怪。

平煜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

在她刚才突然停步,又若有所思地做出闻嗅状时,他便知道要糟。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陆子谦此举的深意。

原来陆子谦的目的根本不在于用帕子挑拨他对傅兰芽的信任,而是吃准了他会因此事吃味,使得傅兰芽心寒。

不论他回来后问不问她帕子的事,只要他心底种下了疑惑的种子,或是让她发现了蛛丝马迹,陆子谦的离间便成功达到了目的。

眼见她皱眉陷入思量,他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其实早在来时路上,他便已下定了决心,过去的事已经成为过去。不管那帕子是什么来历,他都不打算在她面前吐露此事。

他唯一想确定的,仅仅只是她对他的心意而已。

可是百密一疏,他竟忘了这香味出奇浓郁,既能第一时间勾起他的好奇心,自然也逃不过她的鼻子。

眼见她又朝他走近两步,他背上的汗多了一层,

傅兰芽这时似乎想通了关窍,纳闷道:“你身上藏着什么?”

平煜身上不会好端端出现这么独特的香味,定有古怪。

想了又想,好不容易想起在京中时,陆子谦的妹妹陆如玉常到她家中来玩。

闻到她身上香味,陆如玉曾问过她一回这香味怎么调制。

记得她抄了方子给陆如玉,又借了那本前朝古籍给其回去翻阅。

倘若这世上还有人能调出一样的香味,除了陆家的人,再无旁人了。

可是陆家除了一个陆子谦,眼下并无人在江南,到底谁会用这香味制出如此浓郁之物,又是怎么就跑到了平煜的身上?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思忖了一会,一抬眸,却见平煜正望着她,脸上有些不自在。

明明听到了她的问题,却避而不答,撇过头,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傅兰芽越发奇怪,见他转身欲走,出于本能抬步欲追,不料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整个人直直往前栽去。

平煜听到动静,忙回身扶她,傅兰芽便整个人扑到了他的怀中。

傅兰芽只觉那香味冲鼻而来,仓皇中一抬眼,瞥见他前襟露出某样物事的一角。

她一讶,顾不上害臊,不动声色探向他怀中,想悄悄将那东西拿出来,可平煜动作却快如闪电,不等她的手靠近,便将那东西重新塞回前襟里。

她大窘,等在他怀中立定,忙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未几,懊恼地咬了咬唇,抬眸看着他道:“你怀中究竟藏着何物?”

见平煜拒不回答,她皱眉,继续道:“那东西上的香味出自我手,这几年,除了我哥哥和一位闺中旧识外,无人知道那香味如何调制,你身上为何会藏着此物?”

平煜面色变幻莫测,心底说不出的后悔,要不是怕她越发胡思乱想,恨不能落荒而逃。

面对她的追问,他一时间骑虎难下,思量了一番,目光定了定,既然陆子谦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彼此猜疑,他偏不让其称愿,事到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如实相告。

他想要的答案,索性都经由此事,统统在她面前彻底摊开。

念头一起,他犹豫了下,从怀中取出那方鲛帕,面色复杂地看着她道:“今日傍晚,陆子谦去找都尉府找我大哥,托我大哥将此物转给我。”

傅兰芽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物事,等看清那东西是一方鲛帕,眼睛微微睁大,忙接到手中细看。

若没看错,帕子上的诗句正是几年前她在闺中闲来无事时提的。

印象中,这帕子早已遗失,怎么几年后,竟会到了平煜的身上。

不对,他刚才说,这帕子是陆子谦转交给他的,难道当年竟被陆子谦给拣去?

她眸中诧色闪过,紧紧盯着那帕子,少顷,惊怒交加道:“陆子谦说这帕子是我赠予他的?“

平煜心中懊悔不已,不等她说完,忙强辩道:“陆子谦说的话我全当放屁,我只是——”

傅兰芽却已经想通了这当中的种种,一瞬间,只觉羞恼至极,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向平煜,含着恼意道:“那你今晚要问我什么?”

联想到今晚平煜的态度,越发确定,立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心寒道:“莫非平大人已经认定我是那等朝秦暮楚之人,打算连夜拷问我?”

平煜见她眼圈红了起来,心中一痛,顷刻间,眸中闪过一丝狼狈,咬牙道:“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未怀疑过——”

傅兰芽却已经举起那帕子,冷笑道:“既未怀疑过,为何不索性将这帕子丢了,还要将这帕子藏在怀里?”

不等平煜答话,重新瞥向那帕子上的诗句, 一字一句道:“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长夜缝罗衣,思君此何极。“

怒极反笑道:“是了,想来平大人是见这帕子上的诗有失端庄,觉得心里不舒服,怀疑这诗句是我写给陆姓小人的……可是平大人不知道,我父亲自小将我当作男儿教养,五岁时便令我跟哥哥一道启蒙读书,十年下来,六艺、诸子、兵书、数术、乃至诗赋,统统有所涉猎,其中不乏不甚端庄的诗词,当时我在闺中时,不知誊写了多少佳妙的诗句,帕子上的这首,又算得什么?”

“另外,不妨告诉平大人,种种学问中,我唯独《女训》《女诫》未读过,否则早在平大人第一回搜我的身时,我就该羞得一根绳子吊死了。”

话未说完,当日之事涌上心头,委屈得直想掉泪,不想让平煜看见自己失态,撇过头,往一旁走去。

平煜见她落泪,一时间懊丧得无以复加,伸臂拦住她的去路,目光晦涩地望着她道:“当日之事,统统都是我的错,我任你打任你罚,只要你能出气就好。陆子谦的事,我也并非存心惹你伤心,只怪我妒意冲昏了头脑,可是——”

他顿了顿,艰难地开口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早已清楚,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个明白,你对我到底——”

傅兰芽听得他声音哑暗,心头微震,泪眼婆娑看向他。

她甚少在人前流泪,可是在他面前,却屡屡情绪失控。

进京路上,不知横生了多少波折,若不是他一路相护,她说不定早已落入王令等人的手中。

不知何时起,她对他除了信赖之外,更有了一份牵挂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慕。

她原以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彼此的心意早已再明白不过,根本无需多说,。

听了这话,错愕之余,又添一份委屈,眼泪直如断线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怒目望着他,哽声道:“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难道在你心中,我便这般的不知廉耻不择手段?”

犹如一道光闪过夜空,刹那间,将他心底每一个角落照亮。

他直如被人扇了一个耳光,面色青一阵红一阵,见她要走,自知理亏,再顾不得什么了,狼狈地一把将她揽到怀中,沉默地替她拭泪。

可是她的泪怎么也拭不尽似的,落到腮边,滴到他指上,烫得他心都绞成一团。

他越拭,她哭得越伤心,最后他乱了阵脚,鬼使神差的,竟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替将她的忧愤伤心渡到自己身上。

吻上的一瞬间,他脑中一空,情不自禁闭上眼,她的泪咸咸的,带着几分苦涩,一如他此时的心。

渐渐的,尝到了她甜润如蜜的味道,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身子更是如星火燎原一般,烫得如同着了火。

可还未等他挑开她的唇瓣往深处探索,一阵痛楚传来,等意识到傅兰芽在咬他,他满腔绮念瞬间浇熄,忙松开她,退开两步,狼狈地伸指往唇上探去,所幸的是,这次不知是松手得及时,还是她口下留情,未能一口咬破。

傅兰芽大喘着望着他,心中恨得不行,只觉他太可恶,咬了这一口还不够,尤不解气。

平煜自知理亏,无端怀疑她在先,唐突她在后,再无脸面对她,望了她一会,转过头便往外走。

傅兰芽望着他的背影,非但不觉轻松,反倒愈发憋闷。

谁知平煜刚走两步,又猛的停步,在原地立了一会,蓦地转过身,大步走到她跟前,不顾她的挣扎,一把将她揽到怀中,固住她的脸颊,低头看着她,哑声道:“进京之后,我会打点好一切,傅兰芽,你可愿嫁我为妻?”

傅兰芽错愕得忘了挣扎,跟他怔怔地对视片刻,他眸光异常明亮,灼灼的,神情却前所未有的慎重。

猝不及防的,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回,比方才来得越发汹涌。

平煜低叹一声,重新吻住她的唇。

耳鬓厮磨,呼吸交缠,他吻着她的唇,心撞得几乎破膛而出。

渐渐无法自持,越发得寸进尺,撬开她的唇齿,绕住她的舌尖,恨不得索取她的每一个角落,她被这份炽热缠绵所湮没,身子情不自禁轻轻发颤,只暗恨一句,这混蛋!闭上眼,任睫毛上积蓄的晶莹泪珠沿着腮边滚滚而落。

———本周太忙,上周末连续三天出差,只断更一天,我已经尽力了,一般更新时间都有提前在评论区出通知,不确定更新时间的朋友,可以往前翻翻。顺便帮我自己的作者专栏打个广告,如果愿意的话,点进去收藏一下,作收数字上涨,作者比较容易打鸡血,工作之余坚持写作也会比较有动力,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