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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泽是大周皇帝,她拿他无可奈何,可她也算清楚自己这位皇帝侄子的性情,绝不是主动设计出此事的人。此番出了这种事情,多半是御前什么人临时起的意,容了自己闯入水榭,因不知水榭中圣驾,方与李玄胡天胡帝

笑意愈发冰寒冷冽。

这起子事,自己可不是吃了亏不计较的人,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她腹中心思冰寒,已经就此事想了几个回合,身边情人李玄却天性爽朗,对听春水榭中暗地里藏的□□一无所知,转过头去,望着公主目光多情,“公主,这般良辰美景,咱们不该辜负,不弱一道前去湖心岛看夕阳呀。”

玉真转头凝视情郎,唇角翘了一翘。

李玄性情天真浪漫的如同孩子,她爱他,也希望能保持他这般天真的性子。并不希望将他扯进一些勾心斗角的场合,抚着额头道,“我有些累了。玄郎自个儿去观景吧,替我将那份也观了!”

李玄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让公主这般劳累,自然是自己之前在水榭中的那套胡天海帝。

“也好,”他爽朗道,“公主若当真疲累,就先回去歇息罢了。我独自一人走走,顺便采一支花来,放在公主窗前花瓶。”

玉真公主唇角微翘,“有劳玄郎了。”

她顺利的将李玄打发了出去,立在夕阳之中站了一会儿,方漫步回头,缓缓度回了听春水榭方向。

水榭端立在湖水一侧,微微荡漾的湖水拍打着临空的榭面立础,发出轻微声响。适才空荡无人的榭外,此时已经立了几位御前禁卫,远远见玉真公主前来,收起手中刀戟,拜见道,“公主殿下。”

玉真公主“哼”了一声,傲然道,“我不跟你们这些人计较,刚刚你们这儿领头的呢。”

绯衣宦官蔡小昭立在廊下,听闻玉真公主怒发之色,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从转角处度了出来,“奴婢行人司督司蔡小昭拜见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目光锐利打量着面前年轻宦官胸前的青鸟纹饰,眸中露出狐疑之色,“你是行人司中人?”

蔡小昭拱手,“正是。”

“适才领班之时一时不慎,没有及时阻止公主,令公主不小心惊扰圣驾。乃奴婢一人过错,甘愿受大长公主责罚。”

少年宦官的容色在天光之下几乎透明,秀美姣好犹如女子。玉真公主心神微微一软。

她素来喜好美色,似蔡小昭这般玉郎风貌,平素里最投她喜好。若只是一般事体,见着这般的风貌,便已然揭过了。只是刚刚水榭之中的事情令她丢脸过大,若非刚刚实在事情太大,几乎想就此放他一马。

只是想起自己这次丢的大丑,恨的咬牙切齿,冷笑道,“一时不慎,好一个一时不慎!既然是一时不慎,你就跪在这儿好好反省吧!”挥了挥衣袖,如同越过一团空气越过蔡小昭,踏步往水榭之内走去。

水榭之中已经收拾一洗。四面挡板大开,湖风通透穿堂,将水榭中适才的暧昧气息统统吹散。

姬泽坐在榭中,见了玉真公主,凤眸微微一凝,点头示意,“皇姑。”

“侄儿无可奈何,只得冒犯了皇姑。还请皇姑不要跟侄儿计较。”

玉真公主打量着姬泽,这位年轻的皇帝是她的侄子,她却目光仔细,犹如第一次见到面前之人一般。

“你今日确实大大冒犯于我,这桩子事情我记下了,待会儿再慢慢跟你算账。我先问你另一件事。”

目光锐利,“不知圣人对阿顾,到底是抱了什么心思?”

姬泽低低一笑,“十三皇姑对于阿顾确然真心实意。”

昂头道,“阿顾是朕心爱女子,朕珍之爱之,朕日后定会立她为后,如此,皇姑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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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玉真公主愕然,“圣人此话当真?”

神情肃然, “阿顾是我的嫡亲外甥女儿, 我心中明白, 阿顾虽好,可身罹足疾,又曾经前往北地和亲。朝中百官不可能同意她立后, 你要将她奉上后位, 可谓难如登天。我可是该当信你?”

姬泽淡淡一笑,“足疾虽然确实有些麻烦, 但大周能人辈出,总是有不世出神医,这辈子总是能够治愈的。”神色中满是睥睨傲然之意,

“朕是大周帝王, 谁做朕的妻子, 百年之后陪在朕身边, 由朕说了算。只要朕有这个决心,转圜办法, 总是能够办成的。”

玉真公主闻言, 只觉目眩神迷。翘舌半晌方道, “我这些日子隐约确然觉得你对阿顾有异, 没成想,竟是抱着这般想法。”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脑袋,道,“这事有点大, 我头有点晕,要好生想想。”

姬泽闻言微微一笑,望着玉真公主,“十三皇姑对阿顾照顾之意,朕心中明白。朕替她谢过你的恩情。”又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思之慕之,定不会负她。”

玉真公主瞧着姬泽这般郑重允诺,生出一丝欣慰之情,又隐约不服气,“我倒瞧着,阿顾那个小妮子对你无甚男女之情,你说要迎立她为后,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成功的。”

姬泽闻言微微一笑,眸中含一丝些微黯淡,又饱含势在必得之意。“朕既然起了心意,便终有一日,会让她心甘情愿嫁给朕,做朕的皇后。”

玉真公主瞧着姬泽这般势在必得的气势,仰口叹服,芳心酥软。

自来女子拜伏强势的男子,她虽喜爱李玄这般旷达的男人,但对姬泽这般的强势深情亦本能怀有一丝畏慑欣赏之意,对阿顾得到这般男子的钟情,倒生出一丝如有荣焉的情绪来。“阿顾有你这般的爱慕男子,也不知是福是祸。”情态复杂道,复又打起精神,“但既是知道你对阿顾有意,在此之后,我不会再给阿顾安排相亲了!”

姬泽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多谢皇姑了!”

玉真公主哼了一声,又隐隐起了一丝叛逆见不得姬泽好的情绪,冷笑道,“事情如何还不知道呢。”

“阿顾的事您既然这么说,就暂且搁置,咱们先谈谈今儿的事吧!”

玉真公主道,“您虽是大周帝王,可我也是封的大长公主。今儿在自己府邸中,既然招致这等事情,圣人该给我一个交待。”眉目一凛,闪过一丝肃杀之意,“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日后可不知会在阿顾面前说出什么话来了。”

姬泽闻言微微蹙眉。

平心而论,他对今日听春水榭之事私心颇为满意,虽事起意外,诸多因素巧妙施为下却为自己和阿顾创造了一个私密亲近相处的机会,水榭之中旖旎荡漾之处,不一而足。如今自己回想起来,还觉一缕幽香荡漾在自己鼻尖,对于安排了此等巧合之人,私心里颇为欣赏,并无气坏责怪之意。

可是玉真公主是宗室长辈,隐私暴露,折损了颜面,要求自己给她交待,乃是再正当不过的事情,自己不能拒绝。

扬声道,“来人,宣铁勇和蔡小昭。”

片刻之后,在水榭外跪着谢罪的蔡小昭和禁军副统领铁勇先后入水榭,恭敬参拜道,“末将、奴婢参见圣人。”

又朝着玉真公主行礼,“参见玉真大长公主。”

“今日朕与郡主在水榭之中,你等究竟是谁职司守卫门禁之事?”

铁勇闻言和蔡小昭对视一眼,

铁勇上前道,“此事都是末将过错。”拱手道,“末将一时疏忽,未看见公主。”叩了个头,“末将有错,还请圣人怪责,末将心甘情愿领责。”

蔡小昭闻言目光颇为怪异。

此事由他主张主导,也做好受罚准备,没有想到,铁勇竟一力承担此事职责。他虽性弄小巧,但为人亦有一份肝胆之意,并不喜欢旁人为自己担责的。拱手直声道,“奴婢亦有责任,当时铁统领尽忠职责,奴婢拉扯着他,令其分心。方致使疏忽。若要惩戒,奴婢方该当主责。”

又朝着玉真公主再拜道,“奴婢愿意领责罚,消除公主怒气。”

玉真公主盏盖击打,发出“咄”的一声,冷笑道,“好,好,你们同僚情深,倒显得我像是个小人了!”

姬泽垂眸啼笑皆非。

他虽尚未开口详询,却清楚身边这两个人性格,铁勇性子憨直,素来忠于职守,若要与护卫君王,与敌军刺客厮杀,自然是冲到最前头,却绝想不出这等出奇的点子。这等主意,胆大包天,但深论起来,却极贴合自己心意,究其机缘巧合,竟形成了极佳效应,若非深明自己对阿顾倾心之意,又有极大胆略,是绝想不出来的,定是蔡小昭主导。

虽自己心中妥帖,对二人并无多少责怪之意,但大长公主面子是要顾的,如不给个交代,怕是玉真拂面而去。将手中茶盏丢在一旁,“既是两个人抢着担责,就一并惩处就是了。”垂眸吩咐道,道,“将这二者俱拖出去,在外头责一百庭杖,”问道,

“你们可服气?”

蔡小昭和铁勇怔了片刻,俱都伏跪拜道,“末将、奴婢服气。”

门外守候禁卫军听命上前,将二人押解出去。

水榭外廷阶空旷,铁勇、蔡小昭二人伏在阶前,禁卫持着杖子行起杖刑起来。

碧湖湖光天色,在水榭外微微摇曳,一片天光。

姬泽坐在水榭当众,听着外间扑扑的杖责声传入榭内,唇角微微一翘,望着玉真公主道,“朕这等责罚,皇姑姑可能消气?”

玉真公主“哼”了一声。

自己这次受的委屈,若当真要消气,该当将面前这个罪魁祸首拖出去才是,只是这皇帝侄子君威深重,自己没法子动手,只得揪了御前两个小喽啰惩处,聊算出了心口一口子闷气。保存自己颜面,至于其他的,就不好继续追究了。

于是似笑非笑道,“我的气顺不顺其实并不重要。若是圣人尊重我这个做姑姑的,心中妥帖,自然就不会生什么闷气了!”

她性子素来风流开朗,从不将小节放在心上。此事骤然发生的时候,虽则脸皮红了一红,恼了一恼,但缓得一缓,便看开了此事,此时生了调笑之心,朝着姬泽笑道,“我素来以为圣人年少老成,倒不知圣人私下里竟有如此癖好,竟会听了人的春宫。”

这等话语,若是在这儿的是顾令月,脸皮薄,怕是支撑不住,脸红过耳掩面奔逃了。姬泽却是登基数年的铁血帝王,亲历战场,几度经过生死关头,哪里会被姑姑这般一点调笑给囧住,眉色不动,

“朕不过是不想惊扰了姑姑,倒没成想,姑姑兴致这么高。”顿了顿,又问道,“朕这回不会真的要有一位姑父了吧?”

玉真公主调戏皇帝侄子不成,反而被大侄子给调笑回来,脸蛋一红,“他日的事情,谁知道呢?”

姬泽微微一笑。

他虽与阿顾在屏风后同偕□□,心中畅美。心知玉真公主此次确实是受了委屈,心中实生补偿之意,“朕一向公平。李先生虽然主政官不成,才华却当真是尽有的。毕竟可能是朕日后未来的姑父,自家亲戚,当然不该如同旁人对待。姑姑可以好生想想,对李先生如何安排。”

玉真公主听了此语,心中倒也欢喜,起身略福一福,“如此,妾身替玄郎多谢圣人恩典了。”

姬泽伸手略扶,“自家亲戚,皇姑言重了。”

目光一转,望向水榭中的石冻笋白绢屏风,忽的开口道,“皇姑府上这面屏风,朕甚心喜之,可否请皇姑割爱赠于朕?”

玉真公主闻言眉毛不由微挑,啼笑皆非。

姬泽与阿顾在屏风后静候自己的□□,屏风之后,孤男寡女,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体。这时候事过境迁,阿顾面子薄,发生了这等事情,怕是惧这座屏风如火烧火燎,再不肯要的。

姬泽不知道是出于怀想当时□□,还是不愿意这架事涉私密的屏风落到旁人手中,开口向自己索要屏风,自己不一而足,微微揣想,倒也不免好笑。

扬眉道,“这座屏风乃是阿顾的,我须得先问过她的意见,若她不肯要了,我自当将之送入太极宫。”

姬泽闻言低低的笑起来,“如此,朕就惠承皇姑美意了!”

水榭外,宫人执着责杖,准备着向蔡小昭和铁勇执刑。

这些宫人都是人尖子,蔡铁二位虽然遭圣人责罚,但这一百庭杖,是为了全玉真大长公主的面子,方令下来的。实则圣人心中,对这两位并无厌恶之情。因此杖责的侍卫虽然做足了架势,板子打在人身上,响声极大,实则力道却轻,并不会伤筋动骨。

待到一百杖结束,铁勇活动活动筋骨,犹自能够起身,“哎哟”、“哎哟”的叫唤,望着蔡小昭道,“老子这次可是被你连累惨了。”

话语虽然抱怨,却无怨恨之心。

蔡小昭闻言眉毛微挑,笑道,“这事是我拦着你做下的,你在御前大可直承,何必替我遮掩?”

铁勇道,“奉命守卫圣人的我,虽则确实听了你的劝语,可是决定是我自己下的,责任当然该当是我负。”

蔡小昭微微一笑,“你这傻子!”

蔡小昭和铁勇受罚之后,撑着前往御前谢恩,身体犹自剧痛,却凭着惊人的毅力爬起来,望向铁勇,“可还能起身?”

铁勇受激,一个鲤鱼打滚跳起来,“自然能。”

“既如此,”蔡小昭抹了抹唇角,淡淡道,“随我入内向圣人谢恩。”二人前往皇帝面前复命,正逢玉真公主要离开,玉真公主见了二人凄惨模样,心中怒气渐渐平息,摞下话语,“从今而后,莫要再让本公主见了你们。”扬长而去。

姬泽目送玉真公主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一翘,问道,“你二人伤的如何?”

“多谢圣人垂问,”蔡小昭恭敬道,不过是皮外伤,养个几天也就是了。”

“那便好。”姬泽唇角翘了一翘,见着铁勇眼巴巴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吩咐道,

“好了。下去吧!”

铁勇与蔡小昭一道退了出来,立在廊上。梁七变从水榭中出来,面上一团和气微笑,“圣人说了,两位辛苦,允你们休假半月,养好伤势再回来复职。”

二人俱都应下了。

铁勇出了公主府门犹自絮絮叨叨道,“这次圣人不会怪罪,将我逐出御前吧。”转念一想,

“其实若能回神策军也是不错,只是也不知道,从前的校尉一职,可还替我留着。”

蔡小昭听着这不着四六的话语,转过头来,望着铁勇叹为观止。道,“你这般傻大个儿,是如何到御前了?”

铁勇眸中闪过一丝迷糊之意,“我又说傻话了吗?”转瞬又道,“我媳妇说了,我虽然傻,可是傻人有傻福。”

蔡小昭嗤鼻,“如此,你就回去问你媳妇。”扬长而去。

醴泉坊门外,长安街道宽广繁华,血红的夕阳照在绯色的行人司青鸟服之上,一片鲜亮。

蔡小昭目光闪过一丝锋锐之色。这一道行人司路铺满荆棘,他必须一人前行,寂寞坚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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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翠微阁中,玉真公主慵懒坐在紫檀小榻上, 听着丝金禀报顾令月匆匆离开公主府的事情, 不由似笑非笑,

“阿顾已是走了?”

“是,”丝金躬身禀道,微微蹙起眉头, “也不知是怎了, 郡主突然间命人收拾离开,奴婢本是想着多做挽留, 见着郡主的的面色却是乍红乍白的,情绪不稳,不敢拦阻, 只好亲自送了郡主出府。”

玉真公主想起此前听春水榭中发生的事情, 唇角泛起似笑非笑的笑意, 叹息道, “这妮子!”怕是适才在听春水榭被姬泽挟持听了自己的一场春宫,尴尬羞恼,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场景, 索性溜了走, 回到郡主府躲羞去了。

“好了, ”她微微一笑,振作精神,道,“昭国郡主既是想回府, 便由着她就是。”顿了片刻道,“待过些日子,她想开了些,我自去永兴坊看她。”

郡主府 白鹤草堂

顾令月再一次从梦中惊醒,眼底一片浅浅青黑。

她身体从听春水榭逃避出来,心中却始终残留在当日的阴影之。这几日睡眠不安,每每入眠之后,朝华居孙沛恩和蕊春二人、玉真公主和李玄二人情事交替在自己梦境之中出现,一时之间深深羞愧,心神俱损,人很快憔悴下来。

朱姑姑瞧着顾令月这般,心疼的狠,皱眉问道,“郡主在公主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碧桐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奴婢等也不知道。”

“当日郡主和圣人一道去了听春水榭,因着圣人屏退下人的缘故,我和鹅蕊都出来了,没有在郡主身边伺候。过了小半天,郡主回了蔻香阁,便急急忙忙让我们收拾东西回来,也没有交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姑姑眉头高高皱起,也自没个头绪,挥手道,“下去吧。”

纯色的蔺草帘子微微垂下,遮挡风,顾令月继续闭目沉睡。

耳闻动情之声,目极艳色。面前依旧隐隐出现白花花的肉影。

顾令月掩面不视,心中充满羞愧之意。

总是梦见当日水榭情事便也罢了,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屏风之后,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因着北地那段尘封往事,她素来觉得男女之间□□颇有心结,觉得此事丑陋、恶心。当日在听春水榭中,骤然遇逢那样的事情。屏风之外,小姨和李玄身影交织在一处,犹如远古动人的旋律,印象深刻。屏风后暗地里,她微微倒伏在姬泽怀中,身躯内燃起一股闷闷的细火,几乎化作一滩水,心里一片茫然混沌,似乎隐隐期待一些什么事情。

那股身体里情潮涌动,那般陌生,那般可怕,

顾令月身体簌簌发抖,掩面羞愧,几乎觉得无法面对。

碧桐前来禀告玉真公主到访的时候,顾令月正在作画,听闻小姨的消息,不由“呀”的一声,惧怕之余,又生出一种“终于到了”的释然之感。

白鹤草堂旷达雅致,玉真公主饶有兴致的打量,大凡小娘子都喜欢热闹,阿顾却择选了这样一处屋子居住,可见得心思确认沉郁。自己说是关爱,实则对她关爱不够,方才对她的异常情况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如今知晓了皇帝对阿顾倾心,这段关系之中,虽则姬泽表示了诚意,但阿顾着实处于弱势,也不知最后能够开出什么样的结果来。

顾令月入内,见了玉真公主,当日听春水榭之中公主与李玄翻覆的身影似乎又出现在面前,一张粉面乍红乍白的,期期艾艾唤道,“小姨。”

玉真公主含笑回头,瞧着顾令月这般反应,竟是过度。仔细瞧了顾令月一眼,微微倒抽一口气,“阿顾,不过这些日子,你怎么就瘦了这么多?”

顾令月羞愧不已,低头捏着手指,致歉道,“小姨,当日我不是故意的。”

玉真公主见了顾令月这般情状,不由微怔。

这等事情,她初知道的那一刻确然是恼怒的,但她生性豁达,素来少纠缠边角之事,见着姬泽处置过蔡铁二人,便都放过去了。却没有想到,自己放下,顾令月这个旁观者还深陷在其中,甚至身心有负疚感。极力不能摆脱。

她含笑着道,“小姨知道,我们阿顾那么乖,哪里是能做出这等事情的人。这等事情都是圣人的锅,我已经找过他算过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