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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侍卫恭敬应道,“正是。”

梁王点了点头,“下去吧!”

麟奴年岁幼小,虽是乍然到了陌生宫所,但依恋着身边母亲,并无不适之觉。咯咯而笑。顾令宸立在身边,微笑的看着姐姐和小外甥,目光孺慕。

顾令月忽觉身后脚步,回过头来,见是一容颜苍老、精神矍铄的老者,怔了片刻,吩咐道,

“屏奴,带着外甥出去吧。”

顾令宸知道分寸,点头应是,带着抱着麟奴的乳娘退下。

顾令点头颔首,“老先生好。”见着来人青衣芒鞋装扮,想着此处地域及宗室传言,隐隐猜到了梁王身份,这位宗室亲王地位论起来再高乃是正一品,与自己的国字郡主相同。只是辈分却比诸自己高了数倍,又是曾有保全宗室大功的功臣,心中尊敬,道了一礼,“昭国拜见梁王外叔祖。外叔祖万福。”

梁王姬柘笑道,“你倒是聪慧的孩子。”

立身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近日来,大周朝臣派人到自己面前,分说这位昭国郡主不足为后,希望自己出面劝说皇帝放弃立后之事。自己多年隐居骊山,淡薄政事。于此事不过了解肤浅。论起来,这个少女还是自己的玄外孙女。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做这个恶人,只是大周风范,自己既为宗室长辈,总要维护皇家的威严。

“骊山虽则景色不错,却远离长安繁华,你独自从长安前来此处,倒也过的自得其乐。”

顾令月垂眸淡淡一笑,“外叔祖见笑了。骊山景色优美,您不就是喜爱此处风景,方隐居多年么。阿顾虽然不才,短暂避居此处,倒也觉得不错。”

梁王见其有礼,心中舒畅,捻着胡须道,“世人煊赫不过是表面浮华,事事逞强,并非都有好的结果。有时候退后一步,许能够更长久。顾郡主觉得如何?”

顾令月眉目之间不以为然,淡淡而笑,“梁王许是有些道理的。”

“我知你与圣人情深,你既受大周供奉,便该为大周皇威考虑,为圣人考虑一二。圣人为你这般,你难道不能为了他退让一二?凭你的身份,入宫只要不做皇后,便是贵妃,如今上头后位无人,亦是后宫之首,做不做这个皇后,又有什么区别?”

顾令月听了梁王的话,心里头不豫,勉强保持尊敬,“人各有志,圣人愿意尊我,我心里领他的情。若有朝一日他扛不住,便亲自来与我说,我也不是求着一定要做这个皇后,就此一拍两散,也算干净。只是,”

正色道,“这辈子要我做妾,谁也休谈。”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看看下一场能不能写到立后!

第一零六章

梁王闻言登时一口气险些厥过去,怒道, “你怎么这生说不透呢, 那可是贵妃, 能与旁家的妾相提并论么?”

顾令月闭目不语,只是冷笑。

什么贵妃,便是说的再尊贵, 论到底还不是一个妾么?

梁王瞧着顾令月, 勉强忍了口气。

转念一想,昭国到底是皇室所出血脉, 骨子里的这份傲气倒也有几分欣赏。“论起来我也是你的娘家长辈,不要说我不为你考虑,老头子便僭越再做一回主:

大家各退一步, 你先入宫做个皇后, 待过上个一两个月, 再让圣人将你由贵妃封后。这样子你也终究算是封后, 也是堂堂正正的正妻,绝无辱没之处;对朝臣而言, 先做贵妃再封后, 也算是大场面上交待的过去。如此可皆大欢喜, 你看如何?”

他这般一说, 自觉此法方方面面皆可顾及,可谓欢喜完满不过。不觉伸手捻着胡须,神态悠然。

顾令月听在耳中,却郁起一蓬郁火, 猛的一扬眉毛,“梁王叔祖这个法子,请恕阿顾没法遵从。”

“你,”梁王登时气怒,指着顾令月道,“不识好歹。”

“您就当我不识好歹吧,”顾令月冷笑,睫毛微颤,道,“就算同是皇后,直接入宫封后和先封妃再进后区别可谓极大,权贵之人心中人人清楚。我敬叔祖您是长辈,您也别指望着我是个傻子,由着您糊弄。”

她虽初始之时确实没有想过和姬泽天长地久。可在一起的时日久了,到底动了心肠。且如今又有了麟奴,总是盼着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如今这般时刻,九郎在长安,为了名正言顺的迎娶自己为皇后入主大明宫,正在努力奋战。自己被他遣至骊山遮蔽风雨,若是动了柔心自己答应了,可谓不战而败,莫说对不住自己,又如何对的住姬泽想将世间美好的一切捧到自己面前的这份心意?

眉宇之间百般倦怠,“梁王殿下若是不满意我,大可直说。阿顾虽然自傲,也没觉得自己人见人爱,能讨得所有人喜欢。可也别打着身为长辈为我考虑的旗号,让我做出让步。”

面上戾气一闪而过,“我可没见过哪家长辈,会让自家晚辈放着好好能做的正妻不去做,偏偏要让她去先做个妾的!”

梁王闻言怔了片刻,微微自惭,双方不谐,甩袖负气气而去。

顾令月瞧着梁王远去的背影,漫天夕阳,神色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碧桐瞧着顾令月神色,百般心疼,命人将小皇子抱了过来。

柔声劝道,“郡主,您别难过。梁王殿下不知道您的好,在奴婢心中,您合应该是大周皇后的。”

顾令月眉宇倦怠,“没事。”

淡淡道,“这等事情很是艰难,我心中早有预料。梁王虽然说话不太中听,实则当面锣对锣鼓对鼓,对我也不算太坏。”

麟奴被乳娘抱着过来,

顾令月听闻麟奴咿咿呀呀的声音,登时心肠软动,将此前的惆怅心思放在一旁,连忙接过麟奴抱在手中,

“麟奴,阿娘在这儿呢。”

小麟奴不知道娘亲如今什么心情,露出无齿的笑容,天真可爱。

顾令月逗弄了麟奴片刻,望着天边漫卷云霞,叹了口气,“如今阿兄在长安,为了我的后位正在与朝堂宗室抗衡。我领他的这份情意。如今避居骊山,虽然不能给他什么助力,起码也不能自己拖了后腿,让他泄了这份心气。”

一树飞鸟振翅飞起。皇帝立后旨意,张皋梗着脖子不同意,不欢而散。

政事堂中,张皋正襟危坐,默默不语。

柳相入内,瞧着这般情状,心中叹了一口气,上前劝道,“张老弟,你我同僚多年,也算有些情分,今日僭越劝说几句话,昭国郡主圣心隆重,素来性情静默,谨守分寸,少有涉政事。如今又育有圣人唯一皇嗣,立后已是大势所趋。您又何苦梗着脖子反对,若是因此招致圣人不满,着实不大值得啊!”

张皋沉默不语,想起当年济阴驿馆之中,叛军在馆外攻打,圣人却一直延滞在昭国郡主室内,圣宠当日便有端倪。可谓红颜祸国矣,可恨自己虽稍有觉察,却无力坚心阻止,竟至令此女坐大到如今地步。

前事未谏,后事可追。

如今昭国郡主妾身未明,自然谨守分寸,待到日后封为名正言顺的皇后,又携有圣宠和皇长子,如何会不想着法子涉政?介时说不得又是一个应天女帝。忽的生出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之情。拱手道,“柳兄不必多劝,我心中自有坚持。”

婉拒柳忱好意,张皋负手而立,望着堂外院中参天槐树,晚风萧瑟,吹拂枝叶沙沙摇晃作响,面色阴郁。

贞平十年七月,帝于紫宸殿朝会下旨立昭国郡主顾氏为皇后。宰相张皋跪地叩首请求圣人不允,将官帽置在一旁,言如圣人坚持立后,请罢黜微臣官职。姬泽对张相早有不满,索性借故“成全”张皋心意,除宰相张皋之位。

张皋跪在殿上,面色灰败,无法想象皇帝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当真罢免自己的丞相之位然而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大周朝臣知皇帝心意坚定,见罢相之举,一时之间,尽皆默然。

八月处暑方歇,姬泽圣驾来到骊山。

骊山月余风光,顾令月养着怡人,风姿更为娇美。

“朕今日来接你和麟奴回去。”姬泽盯着顾令月,情意依依,“朕曾承诺你待归去之日,你就是朕的皇后,如今终不负所托。“”

立后旨意明发出去,中书省已然用印,也就代表,自己成为大周皇后之事,已然板上钉钉,没有丝毫动摇之处。

殿中宫人都跪下去,面上欣喜,躬身祝贺道,“恭喜皇后娘娘。”

殿中的烛火晕黄,顾令月立在原地,荔枝眸中淡淡水光凝动。望着姬泽,忽然道,“从前我没打算做你的皇后,所以一直得过且过,没有仔细想过经营日后的事情。你若真的打算迎娶我做你的皇后,日后你就是我的,我对自己的夫君有要求,除了我不准有别的女人,你可不能违背。”

姬泽唇角微微翘起来,“哦,若是朕当真寻了别的女人,你要怎生办?朕的——顾皇后。”

顾令月转过头去,“您是皇帝,若真的犯了,我能怎生办?我统有的,不过是自己的心罢了。我会渐渐学着把您当做我的夫君,你若有了别的女人,我也没法子做别的。只是重新将你从心门中请出去,咱们各自过日子罢了。”

姬泽上前,用力拥住顾令月腰肢,凶狠的吻上来。“想都不要想,”在她耳边阴测测道,“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顾令月问,“夫君,你要行使你夫君的权利么?”

骊山温泉水温隐隐,掩饰着欢天喜地的姻缘。

朝堂之上昭国郡主顾令月立后之事,吵嚷的轰轰杨杨。长安坊中,顾鸣听闻消息,神色郁郁。

圣人这些年君威日重,既生出了立顾令月为后的心思,虽然朝堂上犹有一些反对之声,最后却定然能够成事,顾家这一代竟是要出一个盛宠皇后了!

这一日,户部郎中顾轩在官衙值事,忽听闻衙中消息,张相罢相,昭国郡主立后旨意已定。怔了半响,忽的奔到顾鸣家中,“大兄,你可知道,留娘要做皇后了!”

顾鸣默然半响,应道,“我知道了!”

转身回房,听着门外胞弟、爱妾的呼唤,不发一言。

顾令月有皇帝盛宠,膝下育有皇子。日后富贵不可估量。若是当年稍稍疼惜这个女儿一些儿,如今顾家便可成为名副其实的外戚之家,实惠好处不可估量。而不是如如今这般,长安城内外传扬闹闹煊赫赫。自己家中却依旧冷清凄凉。

他躺在床上,回忆起丹阳公主的容颜。

丹阳虽是大周公主,也曾小意殷勤。

若自己当初能够多尊重公主一些,少将心思偏到苏妍和阿瑜身上。他们夫妻如今定然美满。留娘在自己身边长大,与圣人青梅竹马,圣人对表妹有意,太皇太后自然疼爱自己的外孙女,说不得能够直接迎入宫中立后,早年根本不会有太原王氏的事情,阿顾也不必吃那么多的苦。

明明摆在自己面前的是这样一条康庄大道,只要闭着眼睛走都能走到荣华终点。自己究竟是怎么样将这样的一手好牌打烂的呢?

是心爱苏妍小意殷勤而对公主心有厌烦?

还是延州的时候抱着嫡女上街游玩却少有关怀致使其被拐子抱走?

又或者阿顾辛苦的找回,自己却始终少有关爱,令公主失望,女儿离心?

昭国郡主立后的消息传出来,整个长安热热闹闹,充斥着欢喜的气息。顾鸣却在热闹的长安城中渐渐衰败下去,躺在床上昏迷良久方醒过来。苏妍正坐在榻旁哭的眼睛红肿,“郎君,妾身如今只依靠您,您若有事,妾身可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鸣直勾勾的望着苏妍。

苏妍瞧着他的目光,心中害怕,止住泪光,柔声唤道,“顾郎,你这是怎么了?”

顾鸣瞧着这一张脸,心中生出迷茫的情绪。

这个女人早已经不再年轻,面庞上爬上了细细的纹路。昔年的风情褪去,也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罢了。他也没有很是喜欢这个女人,为什么为为了这个女人,和丹阳决裂,一步步的丢了国公爵位,丢了父女之情,最后走到人生潦倒境界?

顾鸣只觉眼前一黑,猛的往身后栽去。耳中传来苏妍和顾嘉礼惊惶的叫嚷声,“阿爷——!”

苏妍一时凄惶,她愤恨顾令月。昔日那个倔强的少女如今登上了难以企及的高位。令她充满绝望之意,虽有杀女之仇,却连和她作对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一时之间心中茫然。

她自忖自己聪慧无比,可是这样的智慧需要依附在顾鸣身上才有实现的可能。如今这个男人无力的躺在榻上,面色灰败,就要面临死亡。若是没了这个男人,她也不过是个可怜无力的女子罢了。

可是她所有的自负在生死面前这般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收工~!

第一零七章

顾鸣弥留之际,府人前来请昭国郡主回去探望, 昭国郡主此时尚逗留骊山, 朱姑姑出来见了顾家的小厮, “郡主发话,她和故国公的父女情意,当初在大理寺外的酒楼之中就已经断了。这个世上, 她没有阿爷。今后她的路, 她会自己走。若荣华富贵,顾家不必沾光, 若不幸坠入尘埃,也绝不会牵连到顾家身上。”

消息传到顾鸣病榻之上,顾鸣的眸光登时黯淡下去。

苏妍心中惶恐, 哀哀痛哭, “郡主如何能这般狠心。”

顾鸣躺在简陋的榻上, 听着苏妍的话语, 却觉意兴阑珊,“不怪留娘。是我这个做阿爷的话对不住她们母女。”呼吸急促咳嗽, 好一阵子才缓了过来, “好在, 我怕也是活不久了, 等我下了黄泉,再向公主赔罪。”

顾轩见着兄长神情灰败至此,心中也不好受,劝道, “兄长何必如此颓唐?虽则你和郡主之间曾经有过一些不愉快,但到底是嫡亲父女,没有隔夜的仇,只要你养好身子,再慢慢盘桓,总能重归旧好的!”

顾鸣唇边掠过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没有用的。”从前他伤着留娘的心太狠,再难回转。

生命的最后关头,忽的想起了旧日时光。抬起头来,在一片朦胧天光中,似乎瞧见丹阳公主温婉的容颜。新婚时节却下羽扇,那么纯美。呼吸急促,唤道,“宁娘!”伸手想要抓住丹阳公主的手。公主的身形却渐渐淡化,慢慢转身,向着远方烟雾深处缓缓离去。

一时焦急,探头欲追,力道一松,就此垂下,

眼中也没有了神采。

苏妍垂泪跪坐在一旁,感受到顾鸣的动作,浑身一震,放声痛哭,“顾郎,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

她这一生都这般自傲,她手腕了得,一直都紧紧的将顾鸣握在手中,就是尊贵如皇家公主的丹阳,也败在了她的手下。却没有想到,顾鸣临到生命最终,记挂的却是丹阳公主,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她一句。

到了最后,却还是输给了丹阳公主。

行人司将顾鸣去世的消息报到宫中。

姬泽闻言垂眸,良久方道,“朕知道了!”

他唇角泛起一丝凉薄的微笑。一直以来,对这位曾经的姑父十分厌恶。这个人临到最后,连死去都不会挑个好时间。自己费尽了心力终于将顾令月捧到了皇后之位,如今距离立后之机不过一步之遥,他却在这个时候,在长安坊间穷困潦倒的病逝。她毕竟是顾令月的生父,顾令月若是在这个关头没有丝毫反应,照常立后,怕是会损及名声。

后殿灯火明亮。

姬泽他穿过宽敞的宫廊,瞧着前方的殿堂,觉心口升起一股温暖,面上神额上也柔和起来。

鲜艳的地衣如同柔软的云朵,麟奴睡了一晌,精神十足,躺在摇车中挥舞着白嫩嫩的胳膊,精神极好。顾令月坐在一旁逗弄儿子,教导着麟奴,

“麟奴,叫阿娘。”

姬泽踏步入殿,如同走入自己的烟火人间。“你该教他叫母后。”唇角泛起柔和的笑意,“若是教‘阿娘’,便是现在教会了,过些日子也要改口。”

顾令月闻言回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说。”

“阿娘比母后亲热些。便是日后封了后,场面上该当叫母后,私下里,我还是盼着麟奴叫阿娘,听着方多谢烟火气,像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姬泽闻声嗤的一笑,“说的也有些道理。”握着顾令月的手,呢声道,“如此,你也顺便教导该当哄着这小子叫声‘阿爷’吧!”

“想要儿子叫你,自己教呀!”

殿堂中一家人气氛温馨,姬泽道,“刚刚宫外传来消息,你阿爷去了!”

顾令月闻言怔了片刻,方明白过来。

那个男人曾经给予过她生命,却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带给自己的大多是伤害的情绪。顾令月陡然听闻他离开这个尘世,猝不及防,眉宇间露出一丝感伤神色。

“九郎,”她伏在爱郎怀中,悠悠道,“小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努力讨好,阿爷却总是不喜欢我。”

姬泽心中怜惜,轻轻拍着顾令月的脊背,安抚道,“没事。这世上总有些人不值得回顾。可是往前看,生命中还有更多的美好事物。再说了,你不是有朕么?”

“朕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护着你,相守到老不分离。”

顾令月惆怅芳心被抚慰,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抬头望着姬泽。在父亲缺失自己的生命中的时候,确实是姬泽填充了男性长辈的立场,教导着自己长大。

而今岁月流转,他却在自己生命中变幻了角色立场,成为了她的爱人。以另一种形势陪伴着自己,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顾令月咯咯一笑,“是啊,我的阿哥。”

姬泽闻言凤眸中陡然绽放出华光溢彩,光辉灿烂,将顾令月用力拥在怀中。

过了片刻,方渐渐平静下来,漫不经心的转述,“顾家那边使人传话过来,说是顾鸣临终时说,希望葬到姑姑身边。你觉得如何?”

顾令月怔了片刻,丝毫不想的拒绝,“不成。”

“阿娘半生命运孤苦,逝去之后好容易恢复了生命的平静,能够在泰陵与阿婆母女长相依偎,如何能让阿爷再去打扰她?”

姬泽应道,“依你的意思。”

顾令月静默了片刻,“九郎。”

“顾鸣总是我的生父。他如今去了,我想为他守一点孝期。”

姬泽看着顾令月眸中点点水光,叹了一口气,道,“朕总是依你的意思的。”

“可是立后旨意已定,朕亦盼着你早日成为朕的皇后,顾鸣之事,朕只准你守一百天热孝。”声音慨然,

“三个月后,朕要你当朕的皇后。”

顾令月眼圈一红,郑重应承,“好!”

贞平十年十月,秋高气爽。

今上姬泽迎立昭国郡主顾氏为中宫皇后。

永兴坊昭国郡主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顾令月一身华服,坐在白鹤草堂中等候封后,卫国公主姬红萼和凤仙源等几位闺中密友在堂上作陪。

姬红萼为统军将领,此前完成朝堂述职后理应即刻土门关镇守。因着表姐顾令月即将封后,特意上书恳请在长安延驻数月,以期为昭国郡主送嫁。

凤仙源捧着妆奁,为顾令月梳妆,勾勒完最后一笔细细的柳叶眉,眼圈儿一红,退后一步,瞧着顾令月容光焕发妆容,美艳如神仙妃子。诚挚赞道,

“阿顾今儿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