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男生笑意盎然,眼波流转之间,流露出的是凛然生威的气势:“没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今天来了。”

鉴印大师的目光渐渐变冷:“毓秀,你应该知道,有我在这里,你暂时要不了他们的命。”

清秀男生优雅地起身,长身挺立,笑容中是掩不住的自信:“你保得了他们一时,可保得了一世?”说着,目光已转向莫陵,盈盈的眼眸中满是笑谑般的挑逗:“法术界每100年降生一个天才,据说是受天地洗礼祝福,天赋非比寻常。可我今天要让他知道,天才与天才之间,也会有逾越不了的鸿沟!”

说着,清秀男生突然张开右手,在空气中柔弱地一推,鉴印大师脸色大变,忙吼道:“小心!”

莫陵心念一动,正待跃开,身边的空气却开始急遽地流动,蓦地化为无形的缰绳,将他身体牢牢捆住,动弹不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排山倒海的力量已经凭空俯冲下来,仿佛就在自己的正前方发生了巨大的海啸,强大的张力撕裂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吞噬着每一根神经,痛得深入骨髓撕心裂肺。

莫陵惨叫一声,身体随之高高飞起,象是一片飘零的落叶,狠狠地被风浪拍打在岩壁上,再颓然地摔落。

鉴印大师站在一边,脸色苍白,他早已看出,清秀男生要想取走莫陵的命实在是轻而易举,只是故意手下留情,目的就是为了羞辱莫陵和自己。

清秀男生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收敛了笑容,静静地看在躺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的莫陵,嘴里冷冷地迸出一句话:“在这个世上,有我在,便任何人都成不了天才!”

一阵清香的微风拂来,吹起了清秀男生细碎的发梢,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阴霾散去依旧灿烂的天空,不由得抿嘴一笑,已是万般风情,让人即便明知他是魔物也不禁痴迷,他将身形微微一晃,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丝飘渺的语音:“大师,看在你的面上,我放他们三天。三天后,我便会取走他们的性命。”

鉴印大师怔怔地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郭明义和奄奄一息的莫陵,两腿一软,瘫坐了下去,面上露出一丝凄然的笑容:“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毓秀,你放心,我必定迎战……必定迎战……”

洞窟的上方,校园正在慢慢地恢复它应有的宁静和灵气,风并不大,却吹起了漫天的落叶,破败的黄色中依稀夹杂着一点翠绿的花纹,是绝望之中的曙光,尽管微弱,但从未湮没。

秋天到了。

下一站,寒冬。

第三部:佛魔

山脉依旧是原来的山脉,比以前更加郁郁葱葱;院落依旧是原来的院落,只是不再有昔日的欢笑。

相隔半年,如隔生死。

郭明义呆呆的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一言不发,直到传来“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缓缓地推开,他才收回心神,转头问道:“莫陵好些了吗?”

鉴印大师神色凝重:“性命无虞,只是伤重,需要时日修养。”

郭明义无力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语音中满是多日未眠的疲惫:“是外伤重还是内伤重?”

鉴印大师嘴角抽动,想笑一下,最终还是满嘴的苦涩:“郭施主既然知道症结所在,还希望多多开解。”

“我怎么开解?”郭明义的眸子里也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黯淡到漫无边际的灰色:“一个人从记事开始起,就被所有人认为是天才,渐渐地连他自己都会根深蒂固地认为是天才,然后突然有一天,他所有的自信在某个人面前不堪一击,被深深地羞辱,那种心灵的重创要比将肉体千刀万剐再丢到油锅里痛苦一万倍。”

鉴印大师看着郭明义,眉头微微地一皱,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停住了即将迈进去的脚步,将门又重新轻轻地关了回去。

“咚咚”,柔和的敲门声在另外一间房间的门外响起,半晌没有回应。

鉴印大师推开门走了进去:“施主见谅,老衲擅自进来了。”

莫陵半躺在床上,两眼闭着,面无血色,发干得有点开裂的嘴唇微微张开,要不是略微起伏的腹部还在提示着他是活人,只怕会被误认为是一尊雕塑。

鉴印大师拉过一张椅子在莫陵的床边坐了下来:“伤好些了没?”

莫陵依旧没有作声,鉴印大师沉默了一会,道:“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是吗?”

莫陵颤动着长长的睫毛,稍稍睁开了疲惫的血红的双眼,声音低得几乎要被微风卷走:“他说得对,有他在,世上便没有天才。”

鉴印大师微微一愕:“你屈服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自负的人会这么容易就灰心了。”

“你不必用激将法。”莫陵冷静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和他的实力差距那么远,这是早该想明白的事情,与自不自负无关,与任何事情亦无关。”

鉴印大师叹气道:“施主若打算就此认输,老衲也没什么好讲的了。只是天下苍生,就此涂炭。社会道德体系将最终崩溃瓦解,所有人都会变得自私自利,世界将不再有真正的光明,而是以光明为名行贪婪和仇恨之道的黑暗。”

莫陵的语气依旧冷得如同千年雪山上的寒冰:“大师何苦如此感伤?要感伤,早就应该在和菩提分别的时候就尽情感伤。”

鉴印大师一怔,立即敏感地觉察到了莫陵的话中含义,忙起身道:“你误会老衲了。不错,老衲的确是和他相识在先,但这是有因缘的。毓秀他……他是郭明义前身的第七世轮回啊!”

莫陵身躯微微一颤,转头看向鉴印大师:“他也是轮回命数的人?”

“没错。他自小天赋异禀,聪明过人,法术造诣深厚无比,老衲见到了简直欢喜得要疯了,以为是战胜魔物最好的一次机会。所以老衲就千方百计地接近了他,悉心教导于他,甚至跟他一起生活,虽为师徒,情同父子,他曾是老衲所有的希望。”说到最后,鉴印大师情由心生,忍不住哽咽失声。

莫陵怔怔地看着他:“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投奔魔物的阵营?”

鉴印大师道:“老衲之前说过,读书的时候出了一次意外,他不幸身亡,老衲那段时间简直痛心如焚,真想跟了他去算了,经过好长时间才得以恢复过来,开始踏上寻找另一世轮回的漫长路程。不瞒你说,我跟足了九世轮回,毓秀是跟我感情最深的人,我宁愿自己死也要他活着。”

莫陵放慢了语速:“是什么意外,可以让绝世的天才不幸身亡?”

鉴印大师摇摇头沉重地道:“不知道,老衲详细调查过这个事件,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的确是毓秀他在施法过程中失手犯了一个错误导致被法术反噬而死的。”

莫陵冷笑了一下:“天才会犯错误码?”

“不会。”鉴印大师答道:“所以这事的确有蹊跷,老衲一直怀疑就是光明魔物捣的鬼,可是委实查不出来,只好作罢。不管怎么说,他死了之后,精魄一直留存在世上,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光明魔物的首领。老衲知道之后,简直是极度震惊,三次面见于他,苦口婆心相劝,但绝顶聪明的人往往容易嵌入死路而不自知,怎么也不肯回转心意,反而把老衲赶了出去。”

莫陵微微昂起了头颅,目光飘向床顶那几根粗木杆子:“大师苦心培养的绝世天才尚且轻易落败,为什么还要执着不悔地寻找另外的轮回?郭明义是凡质,而我也不过是庸才,有菩提在,这的确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穷尽千万世也赢不了的战争。我……认输。”

“扑通!”地面上传来清脆的响声,鉴印大师突然朝着莫陵跪了下去。

“大师,你干什么?”莫陵一惊,挣扎着起身想要下床来搀扶。

鉴印大师阻止了他的行为,继续坚持跪在地上,热泪盈眶道:“莫施主听我一言,这个想法郭明义可以有,潘旻可以有,老衲可以有,甚至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有,唯独你不可以有!所有的人都可以绝望,唯独你不可以绝望!因为你是这一世的天才,唯一的天才!”

莫陵震惊地看着他,讷讷道:“可是菩提他才是天……”

鉴印大师打断了他的话:“天才不是为了比拼谁更有天赋谁更强大而诞生的,更不是一时意气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上天之所以安排这么一个经受祝福和洗礼的异数降生,为的就是面临天大危难的时候,为这全然绝望的人世留存最后一点光明,护住人类命脉的延续。莫陵,我能理解毓秀对你造成的压力有多么强大,可是郭明义他现在已经失去信心了,已经没有斗志了,如果你再倒下去,我们真的彻底没有胜算了!我求你,无论如何振作起来,无论如何为我们保留这最后一点希望!”

莫陵被深深地震动了,他能从这老人的眼眸中读出苦苦的哀求和炽热的不甘,他能从这老人的话语中得知郭明义的内心要比自己还来得灰暗沉沦,他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想支起身子,但最后仍然“哎哟”一声又躺了回去,良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要我明知赢不了也去打?”

“世上没有绝对的胜算。”鉴印大师道:“毓秀他那么厉害,最终还不是败于魔物之手?莫陵,很多事情你看得比他透,他在你面前未必永远是天才。”

莫陵凄然一笑,把头转向一边,不再说话。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了,院落里的地板上已经积满了厚厚的一层落叶,人走上去,发出极柔软的“咯吱”声,仿佛踩踏的并不是地板,而是生命。

门被推开了,郭明义烦躁地一挥手道:“说过了,我不想吃,还不饿。”门外传来熟悉的冷冷的话语:“再不吃就成干尸了。”

郭明义惊愕万分地回头:“莫陵?你怎么起来了?大师不是说你伤得很重吗?”

莫陵悻悻的道:“那老头什么事情都爱夸大了说,我的确没败得这么惨过,但这不代表我就是细皮嫩肉,经不得打。只是伤了筋骨,还好,伤了经脉就有点麻烦了。”

郭明义犹豫了一阵,终于问出了心底的那句话:“厉害吗?”

莫陵似乎早就料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不厉害你信吗?百年一遇的天才,法术界的奇才,真不是盖的。你也早该想到,年纪轻轻就能操控七色舍利结出大光明印的人本身就非比寻常。”

郭明义皱眉道:“怎么会这样?我跟他还有一面之缘,那时见他正气凛然,毫无邪象,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莫陵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长得帅不见得就心好。”他突然顿了一下,眼眶中一道异样的光芒闪过,声音也低沉了许多:“他对我……用的是法力。”

郭明义身子微微一颤,他立刻明白了莫陵这句话的背后含义:菩提没有用魔物自身拥有的魔力,而是仍然用的法术界的力量,这说明,他虽然身为魔物之体,但依旧没有丧失对法术的超绝操控能力,并且出神入化,无人能及。

如果将这含义再深一层推进,就可以推理出另外一个可怕的事实:菩提可以利用自身强大的法力强行夺取他和莫陵所有的法宝,并且完全压制他们的法术。

也就是说,他们最终对阵菩提,极有可能是两手空空。

法术界的自相残杀原本就要比异族与人类之间的屠戮要来得可怕,死亡几乎是唯一的结局。

郭明义的目光看着地面,久久没有说一句话,莫陵等到最后实在不耐烦了,先行开口道:“你难道不问我是否打得赢菩提?”

郭明义苦笑一声道:“这还需要问吗?你拿什么来跟他打?是原本属于他的七色舍利,还是笼罩在他阴影下的双骄声名?”

“不!”莫陵沉声道:“你漏了一点,我们的确是还有最后一个武器能够跟他对抗。”

郭明义讶异万分地抬起头:“什么?”

莫陵一字一句的道:“奇迹!”

“什么?!”郭明义第一感觉是莫陵被刺激到脑神经开始不正常了:“你居然押宝在这个上面?这还不就等于直接认输吗?”

“不一定。”莫陵直视他的双眼:“命运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就好比当初谁也想不到菩提居然会投身魔物。”

郭明义摇摇头道:“如果只能寄希望于奇迹,那为什么还要去打?”

莫陵浅浅一笑:“你呀,总说我太过自私,我怎么现在觉得自己比你要悲天悯人多了。我不讳言,现在依旧没有所谓挽救苍生的宏愿,因为苍生太过飘渺太过抽象,但我有发过誓,要守护校报,守护校园,对了,还要守护我的灵霄派,为了这一小撮人,我必须战斗下去。要死,就轰轰烈烈的死,好过平平淡淡的活!也要让菩提知道,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畏服强权!”

郭明义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良久才突然醒悟过来:是自己太过执着于这场战争的胜负,所以才会耿耿于怀菩提的强大,反而忘了原本一开始就抱着牺牲的意念卷入漩涡,莫陵没有着眼于苍生,实则已经庇佑天下。

想通了一切,郭明义的心胸处仿佛有一块硬硬的东西突然碎裂,紧接着神清气爽,有一股新的生命注入了血脉之中,宛如脱胎重生,想起之前的种种顾虑和心灰意冷,不禁自嘲道:“你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定要战斗下去的,至于胜负,尽力就好。我觉得自己之前就像个女人,老是杞人忧天。”

莫陵忽然抿嘴一笑:“那就换我娶你吧。”

“哐!”房间里最后一个陶瓷做的物品终于光荣地碎裂在了地板上。

当看到郭明义和莫陵一起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鉴印大师真的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他原本真的很害怕菩提所带来的强大心理压力会成为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对着神一般的天才,是人都会感到恐惧和压抑。

没等鉴印大师发话,莫陵已经抢先道:“老头,我有三个问题需要问你。第一,你是什么身份?你居然和洪元圣祖师的女儿都认识,莫非你是什么妖怪,可以活几百年?”

鉴印大师无奈地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老衲现在无法告知答案,等到你们打败毓秀的那一天,自然会知道,但我绝不是妖怪!”

莫陵不满道:“那我万一被他打死了或者跟他一起死了怎么办?”

鉴印大师肃容道:“老衲一定亲到墓前告知。”

郭明义拦住几乎要吐血的莫陵,对鉴印大师道:“大师,我们来是要请问,既然您曾经是菩提的师父,可知道他有什么弱点?”

鉴印大师摇摇头:“完美如玉,没有缺点。”

郭明义的面部抽搐了一下:“那大师认为我们应该如何跟他对抗?”

鉴印大师道:“毓秀几乎是凡体修炼法术的最高境界,要想打败他,只有借助非凡世之物,也就是仙器。”

郭明义立马看向了莫陵,莫陵两手一摊,无奈的道:“玉虚杏黄伞变回棍子了,我使劲浑身解数都没办法,可能是当日危急,不知道触到了它哪根筋,加上心情好,就自动变身了。”

鉴印大师无声一笑:“仙器岂是轻易可以操纵?不过好在莫施主已有根基,加上仙器认主,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这玉虚杏黄伞当日是被人以极厉害的咒语封禁,若无咒语,便无法彻底解开仙器束缚。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两位施主只需要找到当日封禁之人就可以了。”

郭明义忙问道:“是谁封禁的?”鉴印大师答道:“姜子牙。”

听到这个答案后,郭明义当场石化。

莫陵怒不可遏地上前揪住鉴印大师喝道:“老头,你是来涮我们的吗?”

鉴印大师一脸镇定地道:“这么大的事情,谁敢开玩笑?退一万步说,除了姜子牙,谁又有这份功力能够将如此可怕的仙器封禁?”

莫陵这下子真是哭笑不得:“你是要我们拿把刀子抹了,然后上天庭去找他吗?”

鉴印大师冷静地分析道:“据我收集到的史料所知,姜子牙同志并未能封神,而是一直留在人间,最后不知所踪,成仙有可能,轮回也有可能。”

“封神?”这两个字触动了莫陵的一些回忆,他突然想起鉴印大师有个宝物可以时光倒流,不由得身形一凛:“等等,老头你莫非是要我们回去封神时代?你的宝物能够倒流这么长的时光?”

鉴印大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老衲此宝并非因时间长短而决定是否倒流,而是看机缘有没有到。”

郭明义和莫陵两人顿时都惊呆了,毕竟回去封神时代可是前所未有简直石破天惊的策划。这样疯狂的举动也真的只有鉴印大师这种非人非妖的怪物能够想出。

郭明义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师确定这个法子可行?且不说封神时代英雄辈出,几乎人人都有比菩提强上百倍的神级功力,就算我们拼死见到了姜子牙,你能担保他一定愿意教给我们破除的符咒?”

鉴印大师道:“当然不确定,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已经面临最坏的境地,与其被菩提杀死,还不如被封神杀死,倒还光荣得多。”

这番惊天骇地的理论让郭明义顿时哑口无言,反倒是旁边的莫陵突然莫名兴奋起来:“对了,我想起来了,封神演义里说姜子牙可是元始天尊的徒弟啊,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甚至有可能见到三清?”

鉴印大师含笑道:“理论上有这种可能。”

莫陵当场激动了:“我去。”能够见到自己毕生烧香崇拜的神灵,那是一种多么无上的荣耀,是一种多么彻底的精神满足,可以胜过所有的恐惧和惆怅。

莫陵一口应允,郭明义就变成毫无退路了,他对见三清毫无兴趣,就连如来亲临也勾不起他半点兴奋,他考虑的是姜子牙当年既然不惜动用这么厉害的法术封禁仙器,说明他认为这个仙器存在巨大的危害,那么他们俩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姜子牙把解禁的咒语交出来呢?

这老头太过牛逼,打是肯定打不赢的,唯有智取。

郭明义终于也松口了:“好吧,我也去,但我有一个条件,给我三天,三天后出发。”

莫陵奇怪地道:“你要三天做什么?”

郭明义瞪了他一眼:“我要通读封神演义,最好每一个字都能背下来!”

鉴印大师道:“老衲忘了提醒你们了,此次你们回去,还是跟上次一样,不能改变任何历史,除了姜子牙,不能跟任何人交谈,也不能给任何人看到,否则乾坤逆转,所有的后果都将降临在你们身上。”

两人齐齐答应,能够从封神时代尽快脱身是共同的梦想,谁愿意在那个恐怖的年代呆久一点呢?

三天后,郭明义和莫陵如约前来找鉴印大师,鉴印大师也早就拿出了那个宝物,三人约定以三个小时为限,三个小时之后不管姜子牙是否同意传授咒语,也不管二人是死是活,就算是尸体也必须传送回来。

这一次传送的痛苦比上次却要小很多,郭明义和莫陵只感觉眼前一花,再定神细看时,就发现眼前的风景变了模样。

鉴印大师和他的小院落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荒壁,褐色的岩石上裂缝嶙峋,连青苔都没有长一点,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唯一可以说明这里还是人间的就是远处立着的两根高高的竹篙,在竹篙的顶端悬挂着两个已经风干的头颅,有几只苍蝇还盯在上面,让人看不清头颅的面容。

郭明义皱了皱眉:“完了,我好像忘记问大师应该如何找到姜子牙了。”

莫陵蹲下身来仔细辨别地形:“不急,看这样子,当时周武王伐纣时期,军队人数众多,很容易可以发现,只要找到周军就可以了。姜子牙是军师,肯定在中军大帐。”

郭明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是这样才麻烦,我们怎么进大帐?大师告诫过不能和任何人碰面,再说,你能打得赢哪吒?”

正在两人冥思苦想之间,后面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两位小哥蹲在此处意欲何为?”

莫陵吓得当场就跳了起来,此人能够悄无声息来到自己身后而不被察觉,功力非同一般,更重要的是破了鉴印大师“不得碰见任何人”的告诫,还不知要承受什么后果。

回头一看,却是一位身材矮小面白短须的老头,身穿粗布衣裳,手里拿着一根破木头削成的拐杖,神情和蔼。

郭明义心想,反正已经碰见了人,干脆就不忌讳了,于是开口问道:“阁下可知姜子牙在何处?”

老头呵呵一笑:“老朽正是。”

莫陵的推测被证明全错,周武王已经取得天下,而姜子牙辞去了所有官职,来到了这片荒芜之地,一意潜修,不理世事。至于他们所看到的竹篙上的人头,则是由于附近村民行祭神仪式留下的痕迹。

商周时代,民风偏于粗犷血腥,不少村落盛行活祭之法,或是抓来敌对的他村人,或是在自己村里选一两个,杀掉祭祀上天,好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

姜子牙将郭明义和莫陵迎进了自己简陋的草屋,拿出珍藏已久的佳酿款待,态度之热情让郭莫二人心里不停打鼓,根本不敢尝一口。

郭明义实在忍不住问道:“姜……姜……姜太公为何不问我二人因何而来?”他实在不知道应该称呼姜子牙什么。

姜子牙微微一笑,安然落座:“老朽何必相问,早在伐纣军中,便曾卜得一卦,言千年后有贵客相访,想必就是二位。二位远道而来,只怕对老朽是有所求。”

原来古人算卦真的可以百发百中绝无失手,郭莫二人顿时大为钦佩,言语之间也更恭敬了许多。

既然姜子牙一早知道他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加上时间紧迫,要为接下来的谈判预留时间,郭明义干脆把所有虚情客套官话套话一概省了,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问道:“既知来意,太公可否将玉虚杏黄伞的解禁咒语相告?”

姜子牙并不惊讶,微微一笑道:“可否先告知为何需要此伞?”

郭明义遂将魔物一事说了个大概,尤其重点提到了一位法术界的不世之才转投魔物,而俗世人心早已被腐蚀殆尽,天下岌岌可危,因此不得不四处寻找仙器的缘由。

姜子牙长叹一声道:“我也曾卜卦得知天下千年一大劫,还以为再有魔星降世,想不到却是俗世自我烦扰,可叹可叹。现在玉虚杏黄伞在何人手中?”

郭明义忙把莫陵推了出来:“在他手中。”

姜子牙对莫陵点点头道:“借个方便相谈如何?”

“当然。”莫陵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姜子牙为何要避开郭明义,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只好乖乖地跟着姜子牙转到了屋后空无一人处。

姜子牙和蔼地道:“你既知此物是玉虚杏黄伞,老夫便断言你曾逼得此物显现原型,也知你秉性纯善,并非邪类,因此愿以实相告。其实此物我从未用任何咒语封禁,仙器并非凡宝,变化随心,依其灵性而已。”

“啥??”莫陵几乎难以置信:“你没有用咒语封禁,那……那……”后面那句“那我不是白来了”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你把棍子给我。”似乎为了印证自己所言不虚,姜子牙接过那根透明的棍子,只轻轻一抚摸,感慨道:“千年之后,又立伟功,堪叹堪叹。”

棍子在他的手中立即光芒迸射,万道金光拔地而起,华丽的七珠镶嵌伞面缓缓张开,在这荒瘠的大地宛若太阳。

莫陵眼都看直了:“老……老……太公,你可否教我怎么打开这伞?”

姜子牙笑道:“此物据传乃玉虚宫三味真火锻造而成,后嫌威力不够,于是引金乌之火重新锻造,终成此器。”

莫陵全身微微一震,他是灵霄掌门,自小通读古籍,自然明白姜子牙口中的“金乌”是什么含义,那是太阳之火,只有神仙才能汲取,据说此火毫无杂质,纯粹无比,就算是瑶池之水也熄灭不了。

他突然隐隐地已经知道了姜子牙要告诉自己的答案,果不其然,只听姜子牙缓缓地道:“心境无碍,便是坦途。万物皆虚,自明其义。”

“晚辈驽钝。”莫陵心中猛地一跳。

“非也,阁下早已明了要义,只是被俗念所拘,无法看清。”姜子牙否决了莫陵的疑惑。

莫陵终于大彻大悟,拜服在地,他忽然明白,鉴印大师千辛万苦地把他们送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寻找什么解禁仙器的咒语,或许这老头一早已经知道这伞根本没什么封禁,而是为了要通过姜子牙这个千古智人之口坚定自己心中那一丝存在许久却摇摆不定的信念。

姜子牙忙将莫陵扶起:“天下岌岌可危,还是就此别过吧。”

“等等,”莫陵突然想起一事:“你刚才说此物是玉虚宫锻造,那就是说是出自你的师父元始天尊手下?我好容易来这里一趟,以后那老头指不定不让我来了,千万通融一下能否带我去拜见一下天尊?”莫陵虔诚地恳求,自己天天在殿上拜那三尊泥人都拜腻了,终于有机会见到真身当然激动万分。

谁知姜子牙一脸错愕:“天尊乃仙体至圣,如何会是老夫师父?就是老夫也日夜祈祷能见其真身一面,阁下莫非错信传言?”

啥?姜子牙师父不是元始天尊?

莫陵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是被蒙了,封神演义的作者人家一早摆明说了是神话传说,传说传说,说白了就是忽悠人的,但这书传了那么多年,大家都这样说,也都这样信了。

莫陵尴尬无比,干笑一声道:“传言,肯定是传言!多谢太公指教,我等就此别过,未备谢礼,唯有回去日夜焚香叩拜。”

这算得上是这世上最奇特的谢礼,对着一个活人承诺对着他的牌位上香。

见莫陵走进屋来,被金光挠得心痒痒的郭明义大喜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