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一日的混乱只是一场小流感,那么这一次就演变成了,一场瘟疫的大爆发。

李鹭不想和这群可怜的东西多做纠缠,每次都仗着速度优势把他们甩开。但是在接进出口的地方,她不得不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台阶上,堵住了她的去路,女孩身后是一条三岔的通道。她手里提了一把突击步枪,旁若无人地把玩,时不时用枪口对准李鹭所在的方向。

地形对李鹭不利,在长长的廊道里,莹白色的灯光照得四处惨白,无处可藏。

“你是阿诺吧,有话就直说,不要在那里故弄玄虚。”李鹭说。

从奇斯被抓获到现在,经历了两次搭机、一次空降、一长途跋涉、奔袭军火库、两次出入试验工厂,李鹭已经开始感到了疲累,就连左手也在隐隐地作痛。如无必要,实在不愿意做过多的纠缠,奇斯还在那个地方等待她回去。

阿诺用一只手指把自己的麻花辫绞来绞去,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说,“你有什么好的?白兰度少爷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你半夜三更坐在这里就是想争风吃醋?”

“哪你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是想偷鸡摸狗吗?”

李鹭身后的通道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沉重的脚步、杂乱的脚步,向这边的出口退来。但是她没有动,背后的危险比不上面前的。李鹭也知道自己是究弩之末,而对方则在等待她精疲力竭的时机。

“看来你把改良型的试验体也放出来了。这一群可不好对付,他们比昨天的更聪明。因为记忆力不错,所以记得被电门电击的感觉,不像昨天那几个,老是不长记性。”阿诺顿了顿又说,“不过笨也有笨的好处,不长记性才会勇往直前。”

被摧毁和正在进行摧毁的双方总算出现在后方,那些稍微具有智慧的试验体互相配合,进行更有效的杀戮。射偏的弹头在金属廊道壁上反弹,李鹭略偏头,让过了一枚流弹。

阿诺却笑得很开心:“当然,我还是比较偏爱长记性的东西。”

她止住笑脸,突然间就变成了阴沉的表清,对李鹭身后的混乱说:“都给我停下!” 李鹭面对阿诺,也能听出身后的混乱被她一个命令止住了。枪击也逐渐止住了。不多会儿,家兵们整备了残余的队员,从李鹭身边绕过,排到阿诺的面前。

他们是阿基斯家族的兵团,地位比驻守外围的佣兵团要高,接触的机密也更多,对于阿诺这个人物都是认识的。

“你们全部出去,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一个类似队长的人犹疑地回头看一眼李鹭问:“这位是?”

“就是昨天和今天炸了这里两次的恐怖分子啊。”阿诺“嘻嘻”地笑道,“赶快出去,不过如果想死,留在这里也可以。”

这么说完之后,再也没人敢留下,整了队立刻往外撤离。

李鹭低头平息呼吸,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闻不问。身后那些试验体看来平时阿诺打怕了的,阿诺叫他们站住不动,就真的站住不敢动了。

阿诺乐呵呵地说:“长记性也有长记性的好处,还是改良型的好,虽然保质期比较短。”说完,手指指向李鹭,对那群试验体命令道,“这个是你们的敌人,把她杀了。”

李鹭猛一翻身,避过了从后袭来的一拳,她右手撑住了袭击者的肩膀,翻过他头顶时左手举枪对准他脑袋就是一枪。

那东西反应十分迅速,脑袋往旁倾斜,弹头便射人了他的肩膀。可能夹在骨头间,他痛叫一声,眼睛发红地狂怒起来。一个没有击退,另一个又扑了,李鹭瞬间陷入了危机。

脚踝上突然觉得痛,是另一个抓住了她。李鹭连发三枚子弹,终于从个眼眶里射入了一枚,挣脱他的时侯,脚踝一圈被抓开一层皮,血液从裤腿处渗了出来。

李鹭倒退几步,背靠在墙上,至少这样不会腹背受敌。

阿诺在高声欢呼:“干得漂亮,三号继续加油!”

三号是那只被射中肩骨的试验体,他愤怒地暴喝,推开其他同类反扑回来。李鹭同时遭到三个试验体的围攻,而在他们后面,还有愈聚愈多的试验体。数十个闻声而来,在通道里挤得人满为患。

56【他所爱的不是阿诺】

李鹭的擅自行动造成了潘多拉的困扰,执行组与幕后组的明争暗斗被提到了桌面上来。潘多拉的幕后组和执行组是两个不同的组织序列,比起执行组的只有寥寥数人,幕后组运作的是更为广泛的势力操作,杨、Z 以及朵拉因为经常接触到密级情报,便充当了在幕后与台前两者之间的沟通桥梁。

黑幕下的远程会议里,有人提出了让李鹭自生自灭的方案,并且持有这种想法的还不是个别。朵拉和杨提出了强烈的抗议。持支持和反对意见的争执不下。

不论是杨还是朵拉都知道为何会有人提出针对李鹭的提案。李鹭就像是一个强大的武器,拥有她的人会觉得安全有保障,可是有一天,拥有她的主人们突然发现,原来这个武器也有自己的想法,也会自作主张地行动,于是主人们害怕了,他们害怕这个武器哪一天就自作主张地掉转了枪口,向他们开火。

他们什么也不了解,根本不了解奇斯对于李鹭的意义。这个世界上能让她自作主张的人不多,很显然,她将那个男人置于心灵中极其重要的位置,于是在他受伤失踪后才会伤了痛了,才会不顾一切地离去。

那些幕后组,有的人脑袋显然被长期的幕后和平生活给锈蚀了,有的人根本忘记了,做台前工作的并不是幕后智囊们的走狗或者工具之类的东西,他们在潘多拉里面是平等的。

二十五名执行者们拼死而战的时候,有的人只会在温暖的日光浴室里喝喝阿萨姆看看泰吾士报。不是说动脑子的天生就应该比劳身劳力的高级,对于潘多拉这一个集团整体来说,执行组付出的绝不比幕后人员要少。

杨面对各大幕后家族的监控系统毫不退让,他说:“今日你们能够舍弃李鹭,明日岂不是也能随意舍弃其他人?对于这样的决定,执行组不会妥协。”

Z 则凉冰冰地抛下一句话:“我知道你们有什么杀手锏,不就是把我们的资料满足给敌对势力吗,别忘了我也有你们的资料,一样可以采取同样的手段。幕后组不愿下命令,我们自由采取行动不就行了。这次行动与潘多拉无关,是执行组二十四名成员的集体意志。”

她说完,不等幕后组的回应,切断了远程通讯。

“这帮家伙… … ”杨咬牙切齿。

这时传来朵拉那边的通讯:“航空器和出境许可已经办妥,墨西哥军方会配合你们的行动。”

“你居然做到了?”

朵拉回答:“举手之劳,墨西哥军方盯着多维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苦于军力不如他们。我把多维贡大乱的卫星拍摄资料传了过去,他们就很乐意地称愿意在维贡地区举办一次‘军事演习’。”

“谢谢你。”

“举手之劳。我已经准备好了,准备第一批机次出发,你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杨说。

血液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有李鹭自己的,也有试验体的。

阿诺的鼓掌声显得格外突兀,她欢呼着:“李鹭你这是报应,你让白兰度少爷伤心,你会不得好死的。”

李鹭闭嘴不答,专心干眼前的事。

阿诺还在说:“你知道吗,白兰度少爷现在不喜欢你了。”她得意地宣示,“他现在喜欢的是我,他喜欢的是阿诺,不是你!”

血液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

试验体们宰情犹豫,他们开始觉得混乱。阿诺叫他们攻击这个人,他们乖乖地攻击了,是因为他们打不过阿诺。在他们的世界里,胜者为王,听从阿诺没什么不对。

可是,血液的昧道…

这个人的味道让他们混乱,这种熟悉的气味,融人骨和血的气味,是他们无法拒绝的,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从这个人的血中而来。

李鹭逐渐停止了动作。袭向她的攻击在减少,她闪避的速度也渐慢了下来。那验体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混乱的表情,李鹭不由得想,他们真的是没有感情的吗?

当人类在否认狗和猫具有人类的智慧时,又在把它们培养成人类想要的宠物,要遵照人类所喜欢的规则

。当不需要他们了,就把他们丢入汤锅,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不是人,所以就算被杀被吃,也不会感到很疼痛。

在做极限承受力试验中的白鼠犹会自杀,不堪海洋油污的白鲸犹会自杀,他们眼前的这些试验体们真的没有了曾经为人的任何智慧了吗?不觉疼痛,不会怕死,也不会怀念曾经身为人类的生活吗?…

阿诺犹自在说:“他说他喜欢我,他说以后让我自由出入,他给我最舒适的房间,他说以后去哪里都会带着我。”她像一个长期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对于玩具产生了强烈的偏执,突然之问不知怎么就得到玩具了,于是见到谁都想要炫耀一番,更何况如今面对的是玩具的原主人。

最后,李鹭终干能完全地停止了动作。站在她面前的试验体们呆怔地不知道是要听从强者阿诺的命令继续攻击,还是把李鹭结交为自己这群的一员一同生活。

李鹭抬起自己的手臂,在刚才的争斗中又被划破一处缺口,拉起袖口后,血液蜿蜒地流了下来,她靠近嘴边轻吮一口,发现那些试验体的神色越发松动。

而这片刻的寂静终于让阿诺察觉到了异样,她停下了喋喋不休的自我证明,发现李鹭也正在看她。

李鹭嘴角翘起来,恶劣地笑了:“他喜欢你,嗯?他说以后让你自由出入,给你最舒适的房间,去哪里都会带着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一只宠物的生活。你以为他是把你当成猴子养着还是当做一条狗一只猪?让你自由出入就好得意了吗?你当奴才当多了都忘记一个人是该怎么生活的了吗?!”

李鹭越说到后面越是大声,阿诺的脸上已经僵硬,在她有限的脑袋里还来不及消化这么多东西。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吼回去的时候,李鹭已不在原地,阿诺腹部恶狠狠的锐痛,原来是被李鹭膝盖猛地砸中了,那感觉就像把腹隔和着内脏一同顶到了脊椎那面。

阿诺痛疯了,她从来没有那么疯过。她发狠地怒骂那些试验体,命令他们对袭击她的女人进行全面的报复,可他们瑟缩了,不论是阿诺还是李鹭,都有他们所害怕的无法匹敌的战斗力,李鹭身上的气息则更是比阿诺亲近得多。他们犹豫疑惑地互相偷看,发现谁都没有当出头鸟,于是就都贯行了人类自古以来就学会的生存守则― 闷声发大财。

白兰度听到试验工厂传出的异常响动是在凌晨时分,他彻夜未眠,内心纠结的各种情绪让他无法人睡,举杯直至现在。

他撩开窗帘往下看,见到庭院的护卫匆匆赶往试验工厂支援,心脏就开始擂鼓一般地剧烈跳动。有一种预感,如果现在赶到试验工厂,或许,或许有那个可能,能够见到她… …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了出去,有人在劝诫他

要注意安全问题也不顾了,那种直觉是如此的分明,好像有一种强大的磁力在指引方向。

然后他果真见到了李鹭。

就在试验工厂外围的矮墙外,他当时还差着有十来米的距离,矮墙突然轰然崩塌。在护卫们射出的照明下,伴随这折射了昏共光亮的烟尘和砖砾,李鹭那道已经不再熟悉的身影倒飞了出来,重重地磕在一棵双人合抱的巨桑上。

阿诺的攻击是简单而且有效的,比起一些技术流的依靠力量叠加造成伤害的技巧,阿诺完全靠为量就能得到更好的效果。所以她的动作只需要一击,也不需要旋身者借助冲势。

阿诺一记飞踢踏在李鹭胸骨上,李鹭被震得头昏眼花,但她很冷静,在后背穿破砖墙撞上桑木的一瞬变换了姿势,手臂和腿部垫住了身体,这也使得她即时做出反应,避开了阿诺随之而来的第二记膝撞。她左手生痛,一时没有忍住跪倒在地上。

那棵树木除了因李鹭的撞击而留下的浅浅凹陷外,又多了一个深陷的坑道。

阿诺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扭了扭脖子,一脸的不在乎。阿诺挑衅地注视李鹭:“继续说啊,你还能说什么,我看把你的舌头拔下来了你还能说什么。你只是一个失败者,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记住你。白兰度他不喜欢你。”

阿诺精神亢奋,根本没注意到白兰度就在她身侧不远的树丛后面。虽然注意到有人群和灯光,那只不过是家族里的兵丁罢了,和她无关。

白兰度也一脸震惊地看到李鹭从地上爬起来,她面上沾满了尘灰,不但需要注意阿诺的攻击,也需要戒备周围不断增多的人群,她似乎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必死的境地,而最为该死的就是她居然还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一个人在他耳旁问:“少爷,要不要帮助阿诺小姐?”

白兰度看得出神,他所有的神志都被李鹭的存在所吸引,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坚决地摇了头。不过即使神志清醒,心理也有所准备,他难道就能点头攻击吗?

李鹭往阿诺脚边吐了口唾沫,脸上带了非常不屑的神色:“废话说够了么,走狗?”

阿诺面孔扭曲、抽搐,是白兰度不曾见到过的狰狞。她大吼道:“闭嘴,闭嘴,闭嘴… … ”一边向李鹭撞了上去。

“这就是你所制造出来的吗,白兰度?你究竞制造了什么东西出来?”李鹭叹息着,在阿诺如同风暴袭击的拳脚相加中避让。对方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也只能避开了要害,损伤在不断地增加。

白兰度完全愣在那里,他见多了试验体之间的争斗,看惯了他们的极限耐受力测试,原以为已经看习惯了的,不会再有惊奇赞叹的感觉。而现在看到李鹭和阿诺,他却感到了恐惧。不是赞叹不是惊奇,而是纯粹的恐惧。

他究竟做了什么东西出来。遭受了那样的击打一定很痛,他对阿诺的各项测试数据一清二楚。李鹭却像什么也没有感受到,脸色都青白了,依旧不退不让地防御,并伺机反击。

他究竟制造了什么出来!

光线和嘈杂的人声让阿诺更加兴奋,她体力完全充盈,发泄一般地宣泄积聚多日无法用出的能量。

白兰度心里纠结挣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许一个死了的李鹭更适合他,把她做成防腐处理,而后冻在冰棺里。可是那样的李鹭和记忆里的李鹭有什么区别,永远都是静态地等在那里,无法拥抱也无法制造更多的回忆。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这样呆站着的白兰度渐渐意识到,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眼睛里所追逐的是李鹭,并且也只有一个李鹭。没有阿诺,没有其他。

李鹭耳机里又传来通讯的声音。

“你在哪里?”是杨的声音。讯号清晰了许多,再也没有杂音。李鹭知道自己人已经越过了信号干扰区域,真正地进人了多维贡的腹地。

李鹭觑个机会用力踢开纠缠着乱打不放的阿诺,呛出一口血沫才说:“先去接奇斯。”

“已经接到了,七十九分钟后开始轰炸,我们正在潜入对付多维贡的地对空力量,你赶快撤离。”

“你开什么玩笑,美国联邦都不会这么做。”李鹭一边躲避阿诺的攻击,一边低声抱怨。

“联邦炸这里又不会得什么好处,干吗要炸?况且,咱们的幕后老大发话了,这一票要是干得漂亮,播多拉可以歇业至少十年。”

“你要是早点说,我也不必那么麻烦地去炸中控电脑了。”

“下次我们会及时通知的。”

“这个笑话很冷。”

“就是因为笑话冷,所以才要跟你说。”

“事后怎么处理?”

“交给我们进行情报操作就行,到时候再说成是恐怖组织与毒袅的火拼,有哪个国家愿意出面讨伐的。总之,这是三不管地带,要怎么拿捏是我们的事。

“你们搞得定吗,他们的防空力量… ”

“放心。”

李鹭看看天色,黎明将近,树林里也即将泛起鱼肚白。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声,是阿诺终于站稳了脚步,重新反步扑。

“好,你们行动吧,我会把这里弄得更加混乱的。李鹭说,她按下了最后一个曝炸遥控装置,顺了阿诺的攻击,向后仰倒贴服于地,在确认阿诺冲势猛入了林子的时候,反转了身体,将头部都遮掩了起来。

瞬间,林子里的火焰冲天爆发,阿诺被庞大的气浪卷起来,狠狠地掀在试验工厂的围墙上,一时头晕月脑胀。浓黑的烟雾腾腾冒出、扩散,巨大的声响震动了安静的黎明前夕。

许久之后,白兰度慢慢问过神,眼前一片黑暗。身上沉重地不知道压了什么。他略微移动,发现肩膀痛得无比厉害,紧接着脖子也感到一片湿腻。

发生了… 略恍惚几秒之后,白兰度用力推开掩在他身上的护卫,周围狼藉一片,有呻吟着不断地蠕动的人体,更多的是完全失去知觉或生死不明的人。覆盖在他身上的一共三个人,背上被热浪舔出了严重的烧伤。

他茫然地站起来,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阿诺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她额头被碎片弹中,血液激起了她更加血腥的意志,李鹭是研究人员们口中的“元祖”,是她能够成为现今这副模样的根源,可是在阿诺眼中,李鹭除了是自己的障碍外什么也不是。她就是对白兰度有这样的执著,从爆炸余威里站起,发现李鹭正在往大屋去,阿诺心里惊慌,她大概能够知道李鹭的打

算,她这是要去杀了白兰度少爷!阿诺什么也不再想了,紧紧追随在李鹭身后,她从地上捡起散落的枪械,对李鹭就是一串连发。

在两人这个水平的反应速度之下,枪械已经无法取得优势,李鹭左躲右闪,没有受到伤害,可是枪声把愈来愈多的人聚集起来。

李鹭想起,这里是多维贡,多维贡两大家族的总兵力是八万的雇佣军!奇斯的面容在眼前一晃而过,李鹭做好了与他永诀的心理准备。不论是阿诺的攻击、阿基斯家族的人海战术,还是即将到来的轰炸,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因素。如果回不去…李鹭想起,那个男人追求了她这么久,结果什么也没得到,还染上了一身的毒瘾。

是的,绝对不能死了。她坚定地抬起头,看着已经到她面前的阿诺,还有四处包围过来的佣兵们,好像和阿诺很熟识似的对阿诺说:“敌人这么多,我们是一起走还是分头走?”

阿诺一怔,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李鹭笑了起来:“虽然阿基斯家的人多,可我们是杜洛斯家的王牌啊,我们不会死的! ”说完,转身飞奔起来。

雇佣兵们还不知道袭击试验工厂的实体是什么组织或人物,但看到李鹭那完全法瞄准的速度时就混乱了。

阿诺狂喊道:“杀了她,把她杀了!她要去杀白兰度少爷,赶紧杀了她!”

可是阿诺忘记了,她木身的存在是阿基斯家族的机密,只有家族护卫队才知道。

携带的自白剂已经用完。这种自白剂是一种精神控制类药物,市而上不会流通,她手头仅有的几支都是朵拉提供给她的。她在密林和婴粟地里穿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黑夜也即将过去。

最后,她停了下来。她看到了前面那栋十分隐蔽的平房。隶属于阿基斯家族的为数不多的核心研究员就在里面。

她平静下呼吸,从拷问中她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用暗号手法敲开了们,为她开门的年轻人在看清她面孔的时候愣了,还来不及示警,一枚子弹洞穿了他的头颅。里面的研究人员被声音惊起,可是也来不及逃跑了,还有谁的速度能比踏人门内的这个恶魔要快呢…

阿诺回到大屋,这边总算有认得她的人了,便放了她进来。她一看白兰度不在,立刻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心只想把白兰度找到。她才冲出院子,就看到白兰度情恍惚地从远处走了回来。

白兰度愣愣地看向奔向自己的阿诺,在高塔灯的照射下,阿诺见到自己一脸完全信任和高兴的笑容让他更加混乱。他究竟要的是什么?是这个人吗?他究竟在意的是什么?是他的研究成果,还是那个曾经和他志同道合一般在试验室度过快乐时光的学生?

对于旁人要求他进人地下工事暂避的请求,白兰度一概不闻。他站在庭院里往罄粟田的那边看去,李鹭就在那个方向从他视线里消失,但是他相信,只要他好好呆在这里,李鹭还是会回来找他的。

席巴管家来到了他和阿诺的身后,对白兰度说:“少爷,不论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这段时间如果你想外出,请一定要在我和阿诺的陪同下。”

“嗯。”白兰度漫不经心地答应着。不论外出还是在这里,他相信李鹭一定会来找他。

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多维贡的混乱正式开始了。隶属于阿基斯家族的雇佣兵侵人了杜洛斯的地盘,并且发出了攻击的子弹。枪声引发了兵人与农夫们的愤怒。杜洛斯家的葛兰和阿基斯家的玛丽死在一起,本来就使得局势一触即发,愤怒的杜洛斯所属护卫队及佣兵团发起了反击。

枪声和炮火声音交杂,最后甚至还出动了空中武装夺取地区制空权。潘多拉的成员正在对地图标示的最后一个地对空暗岗进行破坏,为潘多拉的大举侵入做最后的准备。白兰度和葛兰的婚礼取消了,可是时机依然是千载难逢。这一次,执行组的成员除了z 坐镇后方负责总联络之外,其余人员均被派往了这里。

他们听到远近交杂的交战声,不由得而面相觑,看来事情闹大了。

埃里斯在暗哨外的山岗上望风,咋舌道:“这是李鹭干的吗?她做了件么挑起了两国争端吗?"

朵拉很是担心,她也在通讯器里要求z 尽量联系上李鹭。

“不用担心她," z 专有的衬碱音在通讯器里回响,“做好你们的事情就行”

杨这时候说:“终于来到了。”

天空上从东北的方向传来飞机的轰鸣声,多维贡此时已经陷入了滚滚的浓烟中,不论是阿基斯家的还是杜洛斯家的,从两个小时前开始就发现对空暗哨陆续失去了联络,他们都以为是对方家族搞的鬼,就连现在也以为这不过是对方的空中打击罢了。

但是他们猜错了,飞机临到头顶他们才发现这不是多维贡常用的军用直升机,而是携带了大影单药的轰炸机。它们的机身没有漆上番号,型号从“二战”服役机到现役机种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从军事博物馆里开出来的一样。它们如同鱼类排卵一般,从洞开的机腹投下弹药。

潘多拉为了这次行动出尽全力,不但出尽自己能够调动的机种,还出资要求沙漠雏鹰和S.Q.等雇佣兵团或私人武装进行空中力量配合协作。

在越南战争后被禁用的燃烧弹居然也投人了使用,但是仅限于烧毁缨粟田和麻黄草田。燃烧弹破碎后,液体燃质飞散得到处都是,火势随风蔓延。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此时,浓密的火焰和被火焰照亮的黑烟是如此的明显而可怖,它们不断延伸,渐渐逼近武装部队驻扎的营地,以及农夫们的居址。现在,空气中充满了罂粟草燃烧后生成的毒烟,整个多维贡如同落人了炼狱油锅之中。

白兰度听着四处传来的报告,心里居然是很平静的。他活了这么久,并不怕死。他所害怕的是在生命流逝的过程中,被逐渐忘却和抛弃的美好。

他终于承认他后悔了。

研究和试验曾经是他的一切,是他承担家族责任的必须。他曾经以为,如果不能从事这项自己最爱的事业,他就一无所有。现在,他是阿基斯家族的家长,有属于他的试验工厂,制药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看起来他应该再无遗憾,可是谎言可以一遍又一遍对别人重申,却骗不过自己。他后悔了,他失去了生命中值得保留的美好事物,记阶然存在,记忆中还属于他的李鹭如今却视他为敌,于是对过去的追思成为了嘲笑他所作所为的利刃,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懊悔上刻划。

他站在院子里,慢慢地回头。身后不断延伸的罂粟田充斥着火焰和浓烟。他紧紧盯着烟雾弥漫之处,就像盯着自己已经消逝难再回归的过往。

在阿诺和席巴管家注意到之前,他就感觉到了——她来了。

李鹭穿过了浓烟,灼热的风卷过,把她散落的发尾烧焦了一段,毒雾对她完全役有影响,她看到了白兰度也在看向自己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