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挑眉笑了笑,并不言语,眼中波光流转,自是一派风流。

三人喝到半夜,林澈就趴在桌子上倒下了,蔚岚和王曦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突然就看见染墨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染墨着急出声,拉着蔚岚就想跑。蔚岚喝酒一向有度,也就觉得有那么些燥热,拉了拉衣领,不满道:“什么不好了?”

“世子爷你快跟我跑吧!”染墨拖着她站起来,急道:“谢四公子找来了!”

“子臣找来了?”蔚岚有些茫然。

谢子臣找来了,她跑了做什么?

然而很快,她立刻明白了。

她看见谢子臣提着灯笼从树林里走出来,本来就格外阴冷的脸沉着,更是散发出了一股让人觉得胆寒的气息。蔚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捅了捅染墨道:“我…我没做什么吧?”

染墨哭丧着脸,其实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都是凭借直觉做事的!她的直觉告诉她,世子爷不跑,必有大祸。

这样的直觉,在见到谢子臣后,蔚岚也有了。

只是人已经来了,她更不敢跑了,壮着胆子站在染墨身前,她恭敬行了个礼,温和道:“子臣怎么来了?”

“已过宵禁时间,还在此喝酒胡闹,成何体统!”

谢子臣一声冷喝,瞬间把三人酒吓醒了一半,王曦有些茫然道:“明日…明日不是不早课的吗?”

宫中每七日可以休息两日,他们正是看准了不上课才来胡闹的。

谢子臣冷笑了一声:“入宫时发的册子可曾见了?禁止宵禁不归,禁止饮酒,禁止夜深喧闹,一下就犯了三条规矩,是要我明日就禀报太傅吗?”

犯事三人组:“…”

还有这种规定?

“阿岚…”王曦皱着眉头:“你看那个册子了吗?谢四不是唬我们吧?”

蔚岚皱眉:“我怎会看这种东西?”

所谓名士讲究的就是风流洒脱,这种东西他们怎会关注?

一旁的林澈艰难抬起头来,举手道:“太傅,我知道!”

“睡吧。”王曦果断把他按了下去,然后踉跄起身,拱手道:“此番是我等不对,还望子臣假作不知,见谅则个。”

王曦态度好,谢子臣自然没有为难的道理,把目光落在蔚岚身上,淡道:“这本与我无关,我也不愿多管,只是阿岚回去得太晚,我怕吵到我睡觉。”

听到这话,三人均是一愣,谢子臣继续道:“王公子、林公子,二位可若有雅兴可继续,我就先将阿岚领回去了。”

蔚岚:“…”

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子臣,”蔚岚有些纠结道:“我回去时,会轻轻的…”

谢子臣没说话,他抬头看了看月亮,淡道:“看来,我还是要告知一下太傅…”

“不用了,”蔚岚果断同王曦林澈作揖道:“阿岚就先回去了。”

说完,蔚岚便跟上了谢子臣,谢子臣提着灯笼,淡淡扫了她一眼,冷声道:“走吧。”

两人走了一段路,再看不到身后人了,谢子臣终于道:“以后宵禁前必须回来,不准夜归。”

蔚岚皱起眉头:“子臣,各人有各人的生活…”

“你吵到我睡觉了。”谢子臣认真道:“我浅眠。”

好罢,作为室友,不打扰对方基本生活的礼貌,蔚岚还是有的。

她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日后和其他美人的聚会,大概只能改成白天了。

谢子臣引着蔚岚回了屋子,等她洗漱过后,便让人灭灯了去。

蔚岚喝了酒,很快就睡了过去。谢子臣静静看着对面睡得端正的人,白日里那些愤怒而焦躁的情绪一点点安抚了下来。

也就在这夜深人静的夜里,他才觉得,内心有了安宁。

因为她这么安静的,一个人待在他的身边。

“我不会让你走错路。”

他低声呢喃,也不知道是说服谁,而后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这一晚,他一定要好好调整睡姿,不能再打扰蔚岚了。

谢子臣下定了决心。

只不过,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谢子臣发现,下定决心,却并无卵用。

他仍旧靠在蔚岚的肩头,腿夹着蔚岚的一只腿,手搭在对方腰间。

谢子臣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甜蜜而愧疚。他也没动,就这么静静看着蔚岚。而蔚岚则猛地惊醒,直接坐了起来,喘着粗气。

谢子臣皱了皱眉头:“做噩梦了?”

“我梦见…”蔚岚眼中有些涣散,似乎还未完全从噩梦中缓过来,结结巴巴道:“我梦见,我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谢子臣:“…”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那么点虚。

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起了床,两人梳洗过后,便开始准备出宫。

桓衡老早就收拾好了,等在蔚岚门口。他在京中没什么亲戚,便打算直奔蔚岚家里,同蔚岚的父亲叙叙旧。他其实从未来过盛京,更别提去蔚岚家,不由得有些兴奋,老早就打包好了东西蹲守在蔚岚门口,蔚岚一出来,桓衡便亮着眼睛道:“阿岚,我们走吧。”

看着桓衡的样子,谢四直觉不好,抬手止住了桓衡,拉着蔚岚道:“我还有话同你说。”

说完,就拉着蔚岚进了屋,将屋门一关,对着蔚岚认真道:“你此行回家,我有些话必要嘱咐你。”

蔚岚看谢子臣面色严肃,不由得也郑重起来:“你说。”

“首先,你须得时刻铭记,你是个男子,所爱所喜,应该是个女子。所以不要随便接受其他男子的示好,不要去逛小倌馆。”

蔚岚:“…”

完全忽视了蔚岚的表情,谢子臣继续认真道:“其次,桓衡对你心思明显,他不过是将你当做兄弟,你切勿引他误入歧途,作出一些损害你和他前途之间的事。桓衡乃桓松大将军独子,若为你断袖,桓大将军绝容不下你,你可明白?”

蔚岚:“…”

“最后…”

“子臣,”蔚岚终于听不下去,抬起手来,满脸严肃道:“我觉得的,这是我的私生活,我喜欢谁,喜欢男人或者是女人,似乎,都不敢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子臣愿为我着想,岚自然喜不自胜,但子臣即非在下妻子,又非在下爱人,如此私密之事,子臣却如此管教,是否逾越了?”

听到这话,谢子臣抿紧了唇,他看着她,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我是你兄弟,怎能看你误入歧途?”

“我说给你听的话,你都记着。你若做不到,我便帮你做。总之…”

他声音中满是冰冷:“我必要看着你成为一代名臣,决不能让你毁在断袖这条路上!”

他说的太认真,一言一语,掷地有声。

而蔚岚整个人却都崩溃了。

桓衡,这里有个比你还疯的,快来拉住他!!

说谁是断袖?

说谁是断袖!

谢子臣,你他妈才是个断袖!!

作者有话要说:【抓喝酒小剧场】

谢四:“都宵禁了还喝喝喝,喝什么喝!扣你们学分!开除!”

王曦:“马丹教导处的谢四来了!”

林澈:“卧槽来的好及时!赶紧跑。”

蔚岚:“尼玛他还是我班主任啊卧槽,你们能跑我根本跑不了好吗!!”

【多年后谢子臣任御史台第一天】

太子:“宣布一个让我们□□开心点的事情,子臣去了御史台啦,开心吗!”

王曦:“被教导处谢四支配的阴影将伴随我们一生了吗…好可怕。”

林澈:“谢子臣去了御史台…我不想当官了TT妈妈快带我回家。”

蔚岚:“谢四去了…御史台?桓衡,你还缺老婆吗,这官我当不了了。”

皇帝:“自从谢四来了御史台后,我感觉朝臣乖了很多啊。”

谢四:“嗯…今天谁又和岚岚玩耍了?【奋笔疾书ing】参他!”

第41章

蔚岚被谢子臣气得哆嗦。

然而她表情一派平静,只是打着颤倒茶的手,召示了她有多愤怒。

她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利用这个空隙让自己冷静一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个男人,她不该和一个男人计较。

为了避免当日怒怼苏城这种有失她风度的事情发生,她一直没说话,直到将茶杯里的茶饮尽,她终于找回了几分理智,慢慢抬起头来,认真道:“子臣到底是以何身份,管我这些事?”

“你我兄弟…”

“兄弟更不该管这些事!”蔚岚打断他,认真道:“娶妻生子,人生志向,这都是我蔚岚自己的事。我能不能成功,也与君无干,我父母长辈尚且不管我,子臣,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资格管我?”

“我不愿与你多说,是因为我觉得人各有志,然而你既然执意要管,我便同你说清楚。”

说着,蔚岚抬起头来,没了一贯风流儒雅的样子,反而带了几分冰冷的意味,将她的话显得郑重而认真。

“我蔚岚十二岁独身奔赴边疆,历经沙场大大小小七十三战,以一人之身从士兵爬到少将军的位置上,子臣以为,蔚岚所求为何?”

“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谢子臣皱起眉头,不理解蔚岚为何突然同他说这些。蔚岚轻笑开来:“我求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为什么?”

这次谢子臣没有说话,因为他知,蔚岚有话要说。

蔚岚将茶杯放下,一手整理着袖子,慢慢道:“便是因我蔚岚想要按照我蔚岚想活的法子活着,谁都奈何不得我,更束缚不得我!我喜欢的是男是女,我愿当官还是归隐田园,我要保谁,我要爱谁,我要娶谁,这都理当是我的一人的事,便就是我父母,也干涉不得!”

“可如今你羽翼未丰,大可…”

“何谓羽翼不丰?”蔚岚嗤笑出声,面上一派嘲讽:“这人生一辈子,何时羽翼能丰?想要什么都不牺牲就有自在,这是一辈子都难以做到的事。便就是驰骋天下的汉武帝九五之尊,也有不得已的时候,若时时等着羽翼丰满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子臣,怕这一生,你都等不到了。”

“你想做什么,能做便去做,瞻前顾后,此时不做,你以为你日后又会做吗?”蔚岚目光沉沉盯着谢子臣,谢子臣被她说得有些恼怒,下意识就吼出声来:“幼稚!你以为这世路如此简单?人生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懂什么?!”

她懂什么?她活了两辈子,有什么不懂?

蔚岚冷冷勾起嘴角,淡道:“话我留在这里,我虽和善,但十分厌恶不知趣的人。子臣你若听得明白,那你我日后仍是兄弟,若听不明白,那你且随意。”

说完,蔚岚转身开门离开。

瞧着蔚岚大步走去的背影,谢子臣也不知为何,内心一阵慌乱涌上来,疾步跟了出去,大吼出声:“蔚岚,你给我站住!”

蔚岚顿住步子,目光淡淡看着谢子臣,谢子臣张了张口,好半天,却终于只是说了句:“你如此任性妄为,日后是会后悔的!”

“那且由他后悔去!”蔚岚仰起头来,面上全是倨傲:“若我蔚岚连喜欢谁想娶谁这种小事都要由他人指指点点,怎能堪称大丈夫!谢子臣,我同你不一样。你求一生安稳漫长步步为营,我蔚岚却只求生得璀璨风流。放肆得此一世,又怎会后悔?”

闻得蔚岚的话,谢子臣终于愣住,眼睁睁瞧着蔚岚转头,同明显被吓到的桓衡道:“阿衡,我们回家吧。”

桓衡好半天终于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好…好。”

说着,跟着蔚岚一同走了出去。

等一行人出去后,谢子臣垂下眼眸,有些失落回了屋里,端起蔚岚方才未喝完的茶,抿了一口。

茶入口中,涩如心。

谢铜拿着包裹,小心翼翼道:“公子,那个,凝公子在宫门外等你…”

谢子臣愣了愣,似是有些失神,随后道:“我知晓了。”

蔚岚带着桓衡走出宫去,上了马车,桓衡终于回过神来了,有些不安道:“阿岚,你们是在吵些什么啊?”

他只听到了后面两人声音高起来的话,没有听见谢子臣前面的话,自然是不懂的。蔚岚笑了笑,张合着小扇,转头看着外面街道上的盛景道:“无事,阿衡不必操心。”

“哦…”桓衡明显不信的模样,叹了口气道:“阿岚,我怎么觉得,你来盛京后,就大不一样了呢?”

“哦?”蔚岚抬起头来,有些好笑看着桓衡:“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是,”桓衡抓着自己脑袋,他此刻穿着盛京贵公子的华服玉冠,一做这个动作,显得格外幼稚滑稽,也不知为了,蔚岚眼中不免柔软了几分,听着桓衡道:“就是觉得,你让人越发看不懂了…”

听见这话,蔚岚笑了笑,眼中满是温柔瞧着桓衡:“这盛京的人,不都是如此吗?”

桓衡微微一愣,片刻后,他惶然大悟:“是,盛京的人,倒的确都是如此。”

“阿衡,”看着桓衡仿若白纸一般的样子,蔚岚心里不免有了怜惜,她直起身来,有些不解道:“为何入京呢?你父亲不曾和你说,你这一来,于桓家是大大的不利吗?”

“我知道。”桓衡笑了笑,说到正事,面上却是认真了许多。蔚岚知道她这个好友,在某些事情上虽然愚钝天真,对于很多事情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可我桓家没有反意,陛下传召,岂有不来之理?而且,”桓衡坐直了身子,定定看着蔚岚,认真道:“阿衡与岚一般,不求百年人生,只求快意恩仇。我记挂阿岚,便该来。来了之后,若是成了父亲的拖累,便是我的无能,我自当自刎以报父恩。”

未曾想过桓衡居然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入京,蔚岚一时不由得愣了愣。

片刻后,蔚岚收齐她诧异的表情,满脸郑重看着桓衡道:“阿衡,我必保你平安归北。此生此世,若你不负我,我自当不负于你。他年阿衡屯兵边塞,岚身居盛京,必当倾尽全力,保边塞一片清明。他年阿衡子孙满堂,绝不会有类似之事。”

听到这话,桓衡不由得大笑起来:“阿岚,这样的话,也就你敢说了。”

蔚岚笑笑,听得桓衡的笑声,眉眼间都忍不住染了喜悦,温和下声音道:“我也就是与你说说罢了。”

两人说着到了魏府,蔚岚先下了马车,然后抬起一只手来,想要搀扶撩起帘子从车里走出来的桓衡。结果桓衡完全没有看到她伸出的手,反而是从马车上直接跳了下来,抬起头看着“长信侯府”四个大字,激动道:“哇哦,阿岚,你们家看上去好有钱!”

的确还算有钱,虽然魏邵不怎么样,但长信侯府祖祖辈辈也算是备受君王宠爱戎马一生的公爵。

蔚岚也不介意桓衡的无视,含笑收起手来,看向了府中,老远就听到了魏华的声音:“阿岚!阿岚!”

声音传出没有片刻,便见一粉衣少女直直冲进蔚岚的怀里,蔚岚熟练将对方一捞,温和道:“妹妹近日可好?”

魏华抬起红肿的眼,嘤嘤嘤道:“阿岚不在,所有人都敢欺负我了!”

“谁?”听这话,蔚岚立刻挑起了眉头,这时另一个人抱住了她的大腿,正是三兄妹中最小的魏熊,魏熊不到蔚岚大腿高,抱着蔚岚,眨着眼道:“是那个大夫!哥哥,那个大夫欺负姐姐!”

“林夏?”一说大夫,蔚岚立刻想起了对方,随后就冷笑出来。

她不在,林夏都敢欺负魏华了,真是好大的狗胆。

蔚岚一露出这个表情,桓衡立刻兴奋了,忙道:“是哪个狗贼敢欺负你的妹妹,让我来打!”

桓衡刚说完,魏邵不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们又要打谁啊?”

魏邵和桓松是战友,看着桓衡长大,一听桓衡的声音就认了出来,不满道:“天天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桓衡睁大了眼,有些费解道:“魏伯父,怎么你来了盛京,也不赞成阿衡打打杀杀了?明明你小时候和我说,看谁不爽就揍他吗?”

魏邵:“…”

他居然说过这种话?

好吧,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武将,看谁不爽当然就揍丫的。可问题是,他现在看桓衡不爽,很不爽,却碍着他爹的面子没法揍。

桓衡是个实打实带把的,自己家的却是个如假包换的美娇娘(?),他在边塞就喜欢缠着蔚岚,魏邵作为爹,每次看见桓衡跟在蔚岚身后都觉得心惊胆战,一面担心桓衡占了自己女儿的便宜,一面又担心蔚岚忍不住动了桓衡暴露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对桓衡一直采取隔离措施,可是当时大家都是同事,桓衡一心要缠,蔚岚又乐在其中,魏邵费尽心机,也没能阻止这两人友谊的升华。

好不容易回了盛京,魏邵终于把桓衡这件事放下了,谁曾想回盛京还没半年,这桓衡就跟过来了!!

看见桓衡一脸兴奋站在蔚岚旁边,魏邵心中百味交杂,简直想拿着扫帚将这兔崽子打出去,却又没这个胆量。深呼吸了几口后,他板着脸道:“你父亲不是不让你来吗?”

“可我要来啊。”桓衡立刻接话:“我放心不下阿岚一人进京,特意来看看,想多和阿岚待几年。要是阿岚在盛京待得不快活,以后我就带阿岚回去。不过伯父放心,”桓衡一脸郑重保证道:“阿岚在边塞,我会负责阿岚一切安全,不会让阿岚上战场有危险的!”

看见桓衡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魏邵觉得有些胃疼,总觉得这小子不怀好意,这话是对兄弟说的吗?明明是娶媳妇的态度!!

可以桓衡的傻劲儿,就算蔚岚把衣服脱了给他看,他估计也是一脸懵逼要问对方为什么在胸前长了瘤,要他发现蔚岚是女的,估计要再等一百年。

魏邵深吸了口气,让蔚岚和桓衡拜见过魏老夫人后,僵硬着声音道:“进吧。”

一家人欢欢喜喜进屋,用膳过后,魏邵将蔚岚单独留了下来。屋里只剩父女两人,蔚岚将袍子褪下,席地跪坐在案牍之前,自己给自己倒了茶,魏邵见她不肯先开口,好半天,终于道:“张御史参奏徐州水利一事我已听说了,这次是为父大意,为父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魏邵给自己到了酒,抬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蔚岚面上表情淡淡的,瞧着魏邵喝完酒之后,她抬起头来,面色平静道:“你到底为何参合此事?”

魏邵没有说话,蔚岚继续道:“长信侯府也算富庶,你如今回到盛京来,也是安享晚年的年纪,参合这些事,你图些什么?”

她玩弄这手中的茶杯,认真思考着魏邵的动机。

不搞清楚魏邵在想什么,他就可能翻第二次、第三次错。她并不想动魏邵。无论如何说,她占据了魏岚的身体,那自然要承担起魏岚的责任,魏邵是魏岚的父亲,她也就该尽了魏岚作为女儿应尽的义务。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放弃魏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