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蔚岚没想过这个新来的侍女如此热情,上来就和她搭话。白芷抿唇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捧在手间道:“这是谢公子让奴婢转交公子的,说拿着这个香囊,便能见到鹰了。”

“谢公子?”蔚岚挑了挑眉,未曾想过,谢四的手竟然是伸得这样长。她扫了一眼香囊,见那材料确实是谢子臣名下的绸缎庄独有的绸缎后,便握在了手里,含笑道:“你家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

“公子说,若魏世子来华州取粮,他必当扫榻相迎。”

蔚岚低笑起来,看着手中的香囊,不知道怎的,就想起谢子臣那一贯平静冰冷的面容,竟是忍不住觉得,有那么几分可爱。

“他连我要去华州都想到了,很是了解我啊。”蔚岚挑了挑眉:“告诉你家公子,备上薄酒吧。”

“是。”白芷不敢抬头,觉得这人与自家主子都一样,容貌自带闪光,快瞎了她的眼。

两人把行礼差不多收拾好时,桓衡便来到了蔚岚门口,看见蔚岚的包裹,他便道:“去华州?”

“嗯。”蔚岚点了点头:“城内便交给你了。”

说着,蔚岚提起包裹,便往外走去,擦肩而过时,桓衡一把拉住了她。蔚岚回过头来,挑了挑眉,桓衡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怎么了?”蔚岚温柔了目光,看着面前像惊慌小兽一般的人:“我要赶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父亲…”桓衡沙哑开口:“想让我…娶唐莫…”

听到这话,蔚岚微微一愣,她心中一瞬间涌起太多,然而却无从开口。

“世子,”旁边白芷冷静开口:“军情紧急,且先去华州吧。”

蔚岚回过神来,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她第一次有了出逃的冲动,艰难道:“阿衡,我先去华州,此事回来再议。”

说完,她有些难堪转过身去,如玉般光滑的绸缎从桓衡手里滑走。

他没用力拉她,他不敢用力拉她。

他一个人在站长廊,看见那人渐行渐远。北地少雨,然而秋季的第一场雨还是落了下来。他看那人提剑消失在长廊深处,秋雨细细密密打在转黄的叶子上,仿佛是落在他心里,一下一下,针扎般的疼。

阿岚。

他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不知道为何,却涌起了莫大的悲凉。

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回应,一个答复,让他坚定下来,让他转身回去,便同父亲说,他不娶唐莫。这桓家他不要了,他不娶唐莫。

可是这人为什么走得如此决绝?这人为什么连问都不多问一句。

她陪他来北方时,他欣喜满腔。这份欣喜给了他妄念,给了他原本不该有的**。他开始想留住她,他开始想要这份温柔永远独属于他。

可是当他有了这样的念头,却发现,原本的欣喜,都化作了忐忑不安,催断人肠。

他的阿岚从来都是个浪子,如风一般浪迹四方。

蔚岚从屠苏城出来,带着人就上路去了华州,她脑中一片空白,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桓衡说的那句,他要娶唐莫。

他要娶唐莫,那她呢?

蔚岚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大概是守护一个人成了习惯,当那个人身边多了一个人,不免就有些慌忙,如果桓衡属于唐莫,她一个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再对他好?

他们并不是真的兄弟,而她更不是个真的男人。当两个人年纪渐长,想要去宠爱那个人一辈子,除了夫妻,还有什么是能做到的?

可是,如果是夫妻…

也不知道怎的,蔚岚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谢子臣的影子。那是他们还在读书时,蔚岚时常夜里与王曦们一干人喝酒,回来的时候,便看着房里点着灯,推开门,就会看见谢四身着白衫,随意披一件黑色袍子,端正跪坐在案牍边。他玉冠卸下,长发落在身后,苍白阴冷的五官在灯火下有几分暖意,听到她开门声,他就抬起头来,目光平静淡然,问一句:“回来了?”

那时候,她醉酒后常常会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这就是她婚后的模样。她在外征战杀伐、勾心斗角,然后推开门,就可以看见那人在烛火下,淡定从容。

一切都会因此安静下来,她也会因此卸下盔甲,抚平羽翼。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蔚岚有一瞬间恍惚,也就在这时,天空一只鹰盘旋而来,蔚岚伸出手去,那鹰便落在了蔚岚手腕上,蔚岚勒住缰绳,从鹰上取下信来打开,是谢子臣一贯端正的笔迹。

“天冷路滑,粮草已备,华州界碑处,望君慢慢行。”

看到这话,也不知道怎么的,烦躁的内心一扫而空,蔚岚朗笑起来,她没有让男人等她的习惯,有了这封信,她更是扬鞭策马,往华州赶了过去。

而蔚岚往华州赶去的时候,谢铜给谢子臣披上披风,有些不满道:“公子,世子既然要来华州,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我没着急。”谢子臣淡然开口,扫了一眼还在收拾行李的人,冷声道:“快点。”

谢铜:“…”

他家主子口是心非的本事真是多年不变。

谢铜心中腹诽,跟着谢子臣一起出门,直接往着华幽两州交界处赶了过去。谢子臣的马打得急,秋雨落在他身上,他也分毫不知。谢铜实在忍不住了,怼道:“公子,你说你着急就着急吧,不就是想见她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就这么闷着,早晚是要吃亏!”

谢子臣没说话,谢铜说完,心里又有些发毛,小心翼翼看了谢子臣一眼,却见他抬起头来,看见天上一只盘旋的鹰。

在谢铜以为谢子臣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

“是啊,”他说:“我想她了。”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作者有话要说:【当老爹知道儿子喜欢蔚岚】

(谢府)

谢珏:什么?你喜欢魏岚?哪个魏?哪个岚?是我认识哪个魏世子吗?

谢珏:是?是什么是?这是个男人你知道吗?我谢家满门清华,你就要这么给我谢家蒙羞?

谢珏:算了,我管不住你…我就问你一句,你是在上面的,没错吧?

(王府)

王清:曦儿,你喜欢蔚岚?唔…是挺不错的啊,带回来吧,我没啥意见。

(林府)

林寻:你喜欢蔚岚?!!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除非我死了,不然蔚岚绝对不可能进我林家的门!不对,澈儿,你说蔚岚?唔…把大夫找来!!澈儿,在下面久了,容易有痔疮的。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他第几个男人?

(皇帝)

皇帝:城儿,你喜欢蔚岚??唔,是很美,不错啊。

夜里。

皇帝:将魏世子召进宫来,既然和我儿子可以,我应该…也可以吧?

【题外话】

虽然说在这里有点矫情,不过因为这个言论也不是一个人了,所以想解释一下。

我这篇文大概是在二月份就开的预收,那时候就定了大纲,3月份时候还和基友在Q上剧透过情节走向。这篇文断更了大概四个月后,现在才回来更新,所以这篇文大纲定在楚乔传开播前,而我本人也并没有看过楚乔传,仅在使用小米盒子给外婆找电视剧时给帮她点过播放。而楚乔传原本改编小说,更是从评论区才得知。所以,如有任何雷同,纯属巧合。

无论各位小天使们是出于简单感慨还是如何,若是爱惜我,还希望不要说这样的话,可能你们只是一番感慨,但稍有不慎,就足以毁掉一个作者前程。我无意有任何争执,只希望欢乐写文,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然后也希望评论下不要出现任何关于其他文的□□,希望每一个作者都能安心写文,不受困扰,这是我最后说这个问题,太严肃了不好意思。that'all。

第67章

蔚岚一路赶到华州,刚到门口,就看到那里站着的人。他身着黑色绣鹤长衫,身披鹤氅,手中握着一个暖炉,远远等在那里,蔚岚驾马停在他身前时,不由得扬起嘴角:“怎的来得这样早?”

“想早点来,便来了。”谢子臣向她抬起手来,想扶着她下马,然而蔚岚却干脆利落的翻身下来,将马匹交给身后的白芷,同他并肩而行,雨已经停了,蔚岚虽然一路风雨兼程,身上也沾染了泥土风尘,却仍旧姿态从容,不显狼狈,谢子臣扫了她一眼,拉过她的手来,将暖炉放进了她的手里。她体寒,打从读书起就是这样,北地阴冷,他来等她之前,便让人准备了暖炉。

温暖从手心渗透过来,张开了蔚岚每一寸毛孔,未曾被人如此细心照料过,蔚岚不由得有些诧异,却还是觉得舒心,几十日没见,突然再相见,蔚岚竟然觉得,谢子臣又俊美了几分。她不由得笑了笑道:“你似乎又长高了?”

“嗯?”谢子臣有些奇怪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说,转头看见她只到自己下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最初相见时,她似乎还比他高那么一些,如今三年过去,她却似乎没怎么动过,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有些暗暗的欢喜,点了点头道:“嗯。”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似乎该多说点话,见着了心上人,该多讨她欢心才是。可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一张口就道:“北方那边你是打算如何处理的。”

嗯,好想扇自己一耳光。

话一出口,谢子臣便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他该问一下,这么点衣服,你冷不冷,然后她说冷,他就把外面的鹤氅解给她,给她穿上,用自己的气息包裹她。如果她说不冷,他就说,还是要多照顾自己一点,老了就有罪受了。

他如此机智,可为什么,什么都说不出口?

谢子臣深深反省着自己,蔚岚立刻切入了主题:“阿衡打算以战养战,但我没建议。我已经向朝廷上了奏章,言明若不发粮和军械,那么就直接投靠狄杰,然后转头攻打华州。今日我就是来华州取粮,”说着,蔚岚转头看向谢子臣,笑意盈盈道:“谢御史大概明白该如何抉择吧?”

“知道。”谢子臣点点头:“陛下此举,我与谢家都不赞同,我来之前已经向陛下言明要害,但陛下仍不肯相信桓松会投敌,我便以养伤为借口离开了盛京,来到华州。华州刺史是我二叔,我已经同他说好会开仓借粮。你今日便可清点,明日带走。”

嗯,又想扇自己一耳光。

把话说完,谢子臣就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要是蔚岚真的就今天清点了,那岂不是明天就走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蔚岚,蔚岚眼里有几分好笑:“你是何时来的?”

“几天前。”

其实他已经来了十几天了,他走的官道,不像蔚岚们一样,需要躲躲藏藏,来了之后一直徘徊在华州,想悄悄潜入幽州去看她,却又生生忍住。

蔚岚点了点头,手里捧着暖炉,心里竟然是无名有了几分雀跃:“看来,子臣很是急迫。”

谢子臣:“…”

两人一路进了华州境内,谢子臣陪她清点了粮食和军械,便让她歇下。蔚岚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是入夜了,想到战场局势,她摇了摇头道:“不行,我得回去。”

谢子臣看着她眼瞎的乌青,再从容的模样,也无法遮掩因疲惫留下的痕迹,谢子臣心里微微抽痛,却是道:“值得吗?”

“什么?”蔚岚呆了呆,谢子臣执着道:“为了桓衡,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蔚岚将落下的头发撩到而后,看着粮食装上马车,淡道:“只是做该做的事罢了。”

作为臣子,不能看北方动荡。

作为女人,理当护着自己照看的男人。虽然她一时也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自己的弟弟,还是自己未来的丈夫。

想到这件事,蔚岚不由得想起那个叫唐莫的名字来,她思绪停顿了一秒,脑中有些空白。

她很少有这样发愣的样子,仿佛是有什么事无法解决。谢子臣注视着她,看着她的模样,他伸出手去,将她揽进了怀里,轻轻叹息出声来。

他身上是谢家独有的一种接近于兰花的香味,与她用的香囊有些相似,但却不大一样,这香味闻着清淡平稳,让人觉得内心一片安宁。

从盛京到幽州,从幽州到华州,几十天的路程,她都是风雨兼程,没有休息过片刻。被这个人这么轻轻一抱,感受着他的温度,闻着他的香味,她一时竟然觉得,仿佛这风雨都被他隔绝开来,让她内心一片温暖,什么都不用再想。

“阿岚,”他轻声叹息:“留下来,睡一觉,好不好?”

他声音里仿佛是带了哀求,明明就是这么清清冷冷一个人,明明是这样平平稳稳的调子,却就让人软了心肠。

“战场上…”

“你把文书留下,我二叔方便向陛下交差,我今夜帮你清点了,直接让他们先往幽州出发,你睡一晚上,明天再快马加鞭过去,好不好?”

他说的方案并不影响进程,蔚岚抿了抿唇,不由得笑道:“那多谢子臣了。”

谢子臣松了口气,放开了她,让人上来给她引路,而后道:“你先回去洗漱吧,我清点完就回去。”

既然要休息,蔚岚也不矫情,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谢子臣静静看着那纤瘦的背影,目光不肯移开,直到那人彻底消失后,谢铜忍不住了,提醒道:“公子,人已经走了。”

“嗯。”谢子臣点点头,收回目光,看着人一袋一袋将粮食送上马车,淡道:“她瘦了。”

谢铜:“…”

自从来了华州,自家公子一日比一日不遮掩本性了。

蔚岚跟着丫鬟进了房,房间里还挂着谢子臣的衣服,丫鬟恭敬同她说明了原因,因为不知道蔚岚要歇息,所以并没有打扫出房间来,让她和谢子臣将就一晚。不过是睡一晚,蔚岚也并没什么多想的,她让丫鬟打了水,自己拿下放在胸前的护心镜,解开缠好的绷带,进入了水里。

她一直在服用林夏给的药物,外加上太长久时间的束缚,胸部几乎是一马平川,仿佛还是一个少女一般。胸前是太长时间束缚所产生的勒痕,仿佛是这个世界给予她的伤痕。

她太疲惫了。

蔚岚呆在水里,静静注视着水中的自己,还有自己的身体。

在大梁,她有一个完美的身体,一双很好看的双峰,然而此时此刻,她看着自己的胸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厌恶。

大约来这里久了,她也开始被同化,开始学会了软弱,开始爱上了被人宠爱。她当年见到谢子臣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无论男人女人,宠着宠着,自然就会软弱下来。

她没宠坏谢子臣,然而谢子臣却在无形之中,潜入了她的生命。说好要离他远一点,然而在他今日抱着她的时候,她竟然鬼使神差,没有推开他。

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该接受对方的好意,不该利用对方的感情。她此刻的舒适,此刻坐在温水里清洗自己的身体,无非是因为,谢子臣在帮着她。

想到这点,蔚岚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将脸沁入了水里。

她要一辈子用这样不男不女的模样活下去吗?

这样的念头想想,她就觉得惶恐。可是她太清楚了,这个时代,只能如此。

如果她还在十几岁,如果她没有经历过朝堂,没有历经过斗争,她大概还会有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可是她不是个孩子,她推行过改革,经历过变法,大梁徐子之乱,便就是因变法导致,她师父的尸体挂在城门前曝尸十日的模样,还在她脑海里历历在目。

变法尚且如此,改变一个世界几千年的认知,那条路太难,她走不完,也走不了。顶多是以她为始,开始走这条艰难的道路。

从水里站起来,蔚岚叹了口气,她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桓衡知道自己是个女人,会怎么办?如果谢子臣知道自己是个女人,会怎么办?

她幻想了一下,如果是在大梁,她知道一个男人男扮女装潜伏在她身边,而她又对那个男人有意…

她大概,会折断那人的臂膀,将他如金丝雀一样养着。

这样的念头让蔚岚不寒而栗,她连忙甩掉脑中的荒谬,换好衣服,便回了床上,检查好身上所有的装备后,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也不知道多久,她朦胧中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那人卷起帘子,月光透过帘子落下来,他站在月光下,静静端详着她。

蔚岚朦朦胧胧睁了眼,艰难道:“回来了?”

她声音里还带着睡意,对方不自觉弯了眉眼,应了一声:“嗯。”

她放下心来,是谢子臣。

他似乎已经洗漱过才进屋的,身上很是干爽,还带着微微的凉意。她稍微躲了躲,他便察觉,往外靠了靠,等自己暖和了,她也睡着了。

谢子臣在月色里打量着这个人,他已经几十日没见了,明早她醒来一走,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相见。以前日日见到没有觉得,等突然有一日这么长久的见不到,也不知道何时见到,他内心的焦灼感仿佛是火一样,就烧得他坐立难安。于是告了病假来了边境,披星戴月赶过来,就想用最快的方式,见到她。

等见着了,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像一个少年人,如此忐忑青涩。

可他两辈子加起来,都已经四十岁的年纪了,可是他却觉得,在这份感情上,他比少年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患得患失,一样执着不安。如果有什么区别,可能只是在于,他比少年时,更能忍耐,更能等待。

如果是他当年…

早就把桓衡暗杀了吧。

谢子臣叹息了一口气,心里一阵酸楚,觉得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风流浪荡,不识冷暖。

这样的酸楚让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感觉面前人立刻就要消失在眼前。他将她一把捞在了怀里,穿着衣服不觉得,脱了外袍在床上,两个人靠在一起,谢子臣便明显察觉来,两年过去,两个人身形差距越发大了。蔚岚骨头纤细,身形修长,而他则明显比她要魁梧得多,她被他死死抱在怀里,腿缠在她的腿上,竟感觉抱的不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而是一个小姑娘一般。

他立刻便有了反应,不由得红了脸,觉得这事儿对于自己,真是又折磨又甜蜜。他稍微躬了身子,不让身体触碰到她,怕她察觉,却还是忍不住用上半身贴住了她,沉她熟睡时,在她额头吻了吻。

蔚岚实在是累了。

房间里点了安眠香,而且她又知道谢子臣在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谢子臣在身边,她就觉得格外安心,于是睡得十分深沉。谢子臣低头看着月光下人毫无所知的睡容,一时竟是忍不住笑了。

笑容里有那么几分酸苦。

“阿岚啊…”他低声叹息,在她唇上碰了碰,终于是躺了下去,抱着她,用一个极其占有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蔚岚醒过来的时候,谢子臣少有的在她之后起床。

她发现对方正死死抱着她睡得深沉,身后有东西顶着她,她不由得脑中空白了一下,愣了愣。

以前在读书的时候,她与谢子臣同榻,常常醒过来便是这样的场景,她倒也是习惯的。但从未有过这种状态,让蔚岚心里不由得慌了神。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这种情况下,她算不算玷污了谢子臣的清白?她要不要为谢子臣负责?可是她还没确定自己喜不喜欢谢子臣,就这样是不是很不负责?

她脑子里各种声音乱七八糟的,让她一时心虚不已,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从床里往外爬去,这大概是她一生中柔韧性练得最好的时候,她实在太怕惊扰谢子臣,几乎是用指头撑着自己的身体,从谢子臣上横跨了过去,然后捡起了自己睡前放着的衣裳,匆匆跑了出去。

等她出去后,谢子臣慢慢睁开眼睛,竟是忍不住低笑出声来。

谢铜看见蔚岚出去后,便推门进了房间,便听见自家公子清泉落石一般的笑声,谢铜不由得道:“公子?”

谢子臣坐起身来,抬头看向谢铜,有些无奈挥挥手道:“让人伺候魏世子梳洗罢。”

“嗯…好,”谢铜观察着谢子臣,他很少见到谢子臣这种喜怒形于色的样子,不由得道:“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谢子臣收敛了笑声,眼里却还是藏不住的笑意:“只是觉得有个人,实在是可爱而已。”

蔚岚艰难爬了出来后,在隔壁随意找了个房间换好了衣服,整理了一下心情,终于回了房里。谢子臣已经收拾好了,坐在案牍上看书,见她进来,头也不抬,仿佛早晨的尴尬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也对,他都睡着,又知道发生了什么?

蔚岚心中的尴尬少了很多,舒了口气。谢子臣听得声响,翻了一页书,淡道:“要走了?”

“嗯。”蔚岚笑着点头:“这就向子臣告辞了。”

“涌过早膳再走吧。”

“不了,”蔚岚笑道:“再晚些,我就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