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转过头来,仿若画笔描绘的眉微微一挑,一如平日调笑那边够了嘴角:“哟,哭了呀?”

“阿曦…”

他颤抖着唇,沙哑出声,王曦踏入房中来,看都没看地上的林寻,径直坐到他边上,一幅哥俩好的模样搂过他的肩,用扇子打了打他的肩头,笑着道:“别哭了,有我在,你死不了。”

“我不怕死。”林澈冷然开口,王曦立刻回道:“可我怕你死啊。”

林澈:“…”

王曦笑弯了眉眼:“你死了,我王七公子就找不到小跟班了。”

林澈:“…”

片刻后,王曦叹息出声,温和了声音:“阿澈,你做错了事,我既然是你兄弟,又怎么会不管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和你们讲,这真的不是基情,请你们不要腐眼看人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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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推朋友的文,《总觉得我家夫人在百合》,谢谢啦。

【小剧场·我的世界都是女人】

谢子臣:“魏世子风流倜傥,绝壁不是女人。”

蔚岚:“不好意思我是…”

谢子臣:“林大夫医术高超,还娶了妻子,绝壁不可能是女人。”

林夏:“不好意思我是…”

谢子臣:“那染墨行事放荡不羁还强吻我的小厮,这不可能是个女人了吧?!!”

染墨:“不好意思…”

谢子臣:“滚!!”

王曦:“子臣兄…”

谢子臣:“王兄,你看上去绝壁不是个女人。”

王曦:“这当然。”

谢子臣:“根据我的经验,你一定是个女人了。”

王曦:“滚!!”

第88章

林澈没有说话,他注视着面前的人,片刻后,他慢慢开口:“我害死了阿韶。”

王曦微微一愣,阮康成走进来,看着林澈道:“你也知道。”

林澈苦笑起来,闭上眼睛,叹息出声:“我自然是知道的。”

“阿曦,那日你让康成问我后不后悔,”林澈沙哑出声:“我等你到现在,也不过是想通你说一句,我后悔了。”

王曦没有说话,林澈颤抖着手,端起面前的毒酒,张开眼来,看着面前清隽的青年,他眼中含了眼泪,慢慢微笑起来。

“这么多年,阿澈承蒙兄台照顾,却未能走上正轨,是阿澈的错。如今浊酒一杯…便算是偿还。”

说着,林澈仰头便要将酒倒入喉中,王曦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将酒从他手中抢过来,淡道:“如果阿澈执意要喝这杯酒,酒由为兄代劳…”

“不要!”林澈见王曦抬手便干,忍不住一把将酒推翻在地,酒泼洒在木板上,发出滋滋声响。王曦看着地面上的毒酒,神色冷了下来。

“你想死。”

他冷声开口。林澈没有说话,阮康成淡道:“他该死。”

“你闭嘴!”王曦怒然回头,阮康成冷笑出声来:“我闭嘴?难道我说错了吗?他背叛了你们,害死阿韶,他难道不该死?”

说着,阮康成逼近王曦,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是压不住的愤怒:“你王曦的兄弟是兄弟,我阮康成就不是了吗?都是一同把酒言欢的人,都是一起长大的人,王曦,你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些。”

“那他死了,”王曦面色平静:“阿韶就能回来了吗?杀阿韶的是他吗?下令的是苏城,监斩官是蔚岚,你身为他最好的友人,却是连劫囚都不敢。阿韶的死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你自己无能,就将怨恨都发泄在他身上吗?”

“若不是他背叛太子,镇国公会死?陛下会死?苏城能称帝?!”阮康成大吼出声:“王曦,你欺我三岁小儿?我告诉你,今日林澈必须死!”

说着,阮康成猛地拔出剑来,指着王曦道:“他今日若不死,我阮康成与你,恩断义绝。”

王曦没有说话,林澈撑起自己,张开双臂,淡道:“请便。”

阮康成看着面前的人,他不是没把林澈当过兄弟,他们一批世家子本就是一同长大,本就是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他以为这些感情在嵇韶死的那一分钟他便是忘了的,然而在林澈张开双臂,从容等死时,他却突然发现,这剑他刺不下去。

林澈静静看他,一双清明的眼一如当年。

那时候他家里管得严,一举一动都端正,为人羞涩内敛,总是跟在王曦后面,阮康成从来都是放荡不羁的性子,多说几句,林澈就能脸红。

他们所有人都将林澈当做弟弟。

嵇韶死了,他本该偿命的,可阮康成握着剑,双手却是颤抖着,再进不了一步。

林澈含着笑,朝着他的剑尖走来。那剑尖就指在他胸前,阮康成惊得剑尖一歪,那剑便刺入他肩头。林澈含着笑,从容不迫往前走去。

利刃贯穿他的肩头,鲜血流下来。痛楚让林澈神志异常清醒,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到阮康成面前。

“对不起。”他沙哑开口:“康成,阿韶,对不起。”

阮康成手微微颤抖,他眼中蓄满眼泪,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出来。

林澈抬起手,抹开他脸上的眼泪,微笑道:“康成莫哭,我要怎样,才能偿还阿韶?你说,我便做。”

“为什么…”阮康成终于溃败,猛地拔出剑来,嚎哭出声:“什么要这样?!”

“对不起…”林澈俯身跪在地上,一次次叩首:“对不起。”

“康成,”王曦终于开口:“我们一批人,本来也没几个兄弟。”

他转头看着外面枯落得黄叶,眼里带了如秋色一般的寂寥。

“小时候家人常对我说,这世上哪里有一辈子的兄弟。长大后,我身边这些人都会离开,会背叛。可我却从来不信,我爱交好友,你们都以为我浪荡,但其实我和每个人交往,都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

“我们认识十多年,”他蹲下身子,按住一直在磕头的林澈,林澈在他掌下不再动弹,隐忍了哭声,微微颤抖。王曦看着林澈,说给两人听:“我不想任何人离开。不想再失去任何人。死从来都很容易,可死了就是死了,除了让活着的人痛苦,还能做什么呢?难道阿澈死了,阿韶就会活了?难道阿澈死了,你阮康成心里就真的能放下了?更何况,”王曦眼中有些无奈:“阿澈想活,也得看太子的意思。又哪里是我们能决定的。”

“何必苦苦相逼呢?”

王曦叹息出声:“阿澈还未见过阿岚和子臣,就算要走,也该醉酒一番,大笑而去,才是我辈风流姿态。”

阮康成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收起剑,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林澈再也无法忍耐,爆发出激烈的哭声。王曦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将他揽进怀中。

林澈蜷缩着身子,哭得撕心裂肺。

王曦没有言语,像是年少时安慰那个被父亲责打后痛哭流涕的少年,温和了声音。

“没事了,阿澈,都过去了。”

“我在呢。”

“别怕,我在呢。”

宫里宫外逐渐安稳下来时,谢子臣就坐在蔚岚身边,给她认真喂药。

林夏站在一边,看出谢子臣是带着伤赶回来的,身上的伤还没彻底愈合,他一番大动作,早就渗出血来,只是因为他穿着黑衣,不大看得出来。然而林夏却是一眼就看出来的,此刻四面都安稳了,林夏有些忐忑道:“谢大人,要不我先给您包扎一下吧。”

谢子臣将最后一口药喂给蔚岚,用帕子温柔擦过她流出药来的嘴角,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好。”

病人肯治病,林夏自然很是欣喜,赶紧打开药箱,结果谢子臣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道:“等等!”

林夏拿着银针和绷带,疑惑道:“嗯?”

谢子臣脸色有些不自然道:“还是换一位太医吧…”

“为什么?”林夏有些茫然:“我是我们太医署医术最好的太医,谢大人有什么担心的?”

“不是医术的问题…”谢子臣说得有些艰难,他到现在其实还是不能很好消化林夏也是个女人的事实,蓦然想起来,他又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女人给他上药?

“那是什么问题…”林夏突然理解蔚岚说的,男人心海底针,这个谢子臣的确比魏华还难搞,心思太多太难猜。

“那个,换个男的来吧。”谢子臣终于艰难开口,林夏蓦然反应过来,原来谢子臣是介意这件事。想了想,林夏又反应过来,谢子臣是蔚岚的男人,按照蔚岚的性子,如果自己看了她男人的身子…

不敢想象!

林夏打了个激灵,赶忙起身,叫人去叫了个大夫来,然后就缩在一边,看谢子臣的血滴滴答答落一地。

气氛突然就尴尬了,谢子臣轻咳了一声,转了话题道:“阿岚这些年是你在照顾吧?”

“嗯…”

不知道为什么,林夏有点害怕。

“那么,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谢子臣皱起眉头,指着蔚岚的喉结道:“她这个喉结哪里来的?”

“就…一种特质的材料,然后拿东西贴上去…”

“那她总是隔一段时间腹痛,又是什么病症?”

“就…来月事,世子体寒,就会腹痛。”

听到这话,谢子臣微微一愣,随后道:“为何会体寒?”

“世子以前在北方没有好好保养过,然后常年服用药物抑制女性特征…”

“也就是说,”谢子臣皱起眉头:“这些年她一直在服药,所以胸这么…”

谢子臣差点把那个“小”字脱口而出,然而又生生止在唇边,有些不自然扭过头去,红着脸,咳嗽了一声道:“那个,她身体还有多少问题?”

“最大的问题还是长期服用那些药物,伤害太大,违背阴阳毕竟不是好事。”

谢子臣点点头,思索着道:“以后…那些药就停了吧。”

“那万一…”

“我会帮她。”谢子臣明白林夏要说什么,果断道:“在她彻底抽身来之前,我会帮她隐瞒此事,你放心给她停药,身体最要紧。”

林夏点点头,外面传来御医和王凝一起求见的声音。如今太子还没回来,宫里主事的便是谢子臣,王凝虽然手握兵权,但对谢子臣却十分敬重,他在南方那些年,多得谢子臣扶持,才坐上这个位置。他一来感激谢子臣,二来作为谢子臣的盟友,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谢子臣是他在朝廷中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升迁晋升军队钱粮都要依靠谢子臣,而他则是谢子臣的底牌。两人互相协作,就如桓衡同蔚岚。没有蔚岚,桓衡北方七十万军钱粮问题难以解决,而桓衡在没有谋逆的想法前,也必须依靠蔚岚在盛京给他谋求名正言顺的官职和好处。

此次暗线告诉他,蔚岚已经让太子许诺将华州一半税赋交给桓衡,而谢子臣虽然没有给他求得这样大手笔的钱粮,却为他谋得南方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与桓衡在军衔上,总算是平起平坐。不讲谢子臣一手拉着他走到今天的情分,就算看在权势的份上,这份体面,王凝也要给谢子臣。

谢子臣听见王凝来,同外面道:“进来吧。”

林夏起身告退,太医和王凝还没进来前,林夏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同谢子臣道:“谢大人,世子停药以后胸多揉揉会长大的,你别嫌弃她!”

谢子臣正在喝茶,听到这话,一口水就呛在嗓子眼里,急促咳嗽起来。见惹了祸,林夏毫不犹豫跑了。王凝和太医走进来,见林夏走的这么快,王凝不由得皱眉道:“这太医是不是有问题,要不要抓回来?”

谢子臣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潮红,熟悉他的王凝立刻明白,谢子臣此刻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不好意思什么?

王凝皱了皱眉头,也不多想,便同谢子臣简单商量了一下如今宫中的事,随后道:“我明日迎接太子…”

“不必这么快。”谢子臣的伤口由太医包扎好了,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和一个昏迷不醒的蔚岚,谢子臣便大胆道:“阿岚的人有一些文书还没交接,等我都安排上任之后再说。你先回禀太子,如今宫里还没安整好,四处是苏城安排的杀手,你清理感情后再迎他入宫。”

“大概多久?”王凝有些担心:“此事不宜拖得太久。”

“三天吧。”谢子臣算了算:“我让他们三天内把交接文书都弄好。”

“还有个事。”王凝想起来,提醒谢子臣一声:“你之前同我说桓衡不会入京,打完就会回北方。但是如今他的军队好像没有往北方去,平了上官家后,他就留在那里,然后派使臣入京了。”

谢子臣微微一愣,桓衡这么做,倒是大大超出了谢子臣的预料。片刻后,他抿了抿唇道:“来就来吧,还能拦着不成?”

反正也不是桓衡亲自来。

王凝和谢子臣又杂七杂八商量了一会儿,蔚岚被他们的声音惊扰,终于是醒了,轻轻吟语了一声,谢子臣立刻回头,同王凝道:“有事以后说吧,我现在有重要的事!”

王凝:“…”

他没瞎,他看着呢。

但他向来也是知道谢子臣这个人的,无奈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房里就留下了谢子臣和蔚岚两个人,谢子臣温柔拨开蔚岚脸上被汗粘黏在脸颊边上的头发,焦急道:“阿岚,可是醒了?”

“水…”蔚岚艰难睁眼,谢子臣连忙端了水来,用勺子给她喂了进去。蔚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忙活的谢子臣,意识一点点清醒过来,终于道:“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

谢子臣停下喂水的动作,低声询问:“还要水吗?”

“情况怎么样?”

“宫里已经完全稳住了,现在我让王凝拖住太子,等着把你安排的人的文书都交接好,再迎接太子回来。”

“嗯。”睡了这么久,蔚岚感觉好了许多,等彻底清醒后,她抬眼看向将水杯放在一边的谢子臣,淡道:“知道了?”

“嗯。”谢子臣点了点头,面上一片冷静,蔚岚勾起嘴角:“没什么想问的?”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谢子臣转了话题,蔚岚明白他不想谈这件事,也不再乱动,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谢子臣身体微微一颤,随后垂下眉目,整个人都温和了下来,像一只被人摸顺了毛的大型犬,温顺又乖巧。

“我不是有意想骗你的。”

蔚岚苦笑,谢子臣撇过头去,冷淡道:“这个事,等你伤好一点再谈。”

蔚岚知晓他果然是恼了,便不再说话,琢磨着的确得等伤好,才能解决他。

如今他既然已经知道她女子的身份,那么很多事她也不用点到为止。这样想想,蔚岚就有那么点小兴奋,小期待。

然而转头一想,虽然她心里是打定主意娶谢子臣的,但是无论如何说,他们都没有办婚礼,这怎么算都是没名没分跟了她。噎死委屈他了…

蔚岚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有些无奈道:“子臣,同我在一起,的确是委屈你了。”

“嗯。”谢子臣点点头,完全没有客套:“的确是挺委屈的。”

蔚岚:“…”

谢子臣看着她的模样,便明白她是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里去的,不由得冷笑出声来:“凡事你都自己有主意,凡事你都自己有商量,重要的,不重要的,不管我是掏心掏肺付出什么来,你心里都放心不下,是不是?”

蔚岚没有说话,她突然觉得,谢子臣说的对,她该伤好些在同他商量这话才是。

“子臣,”她叹了口气:“我会娶你的。”

“是我娶你!”谢子臣恶狠狠出声,故作凶狠道:“我管你是因为什么步入的朝廷,等你伤好了,我给你寻个法子,你便从位置上退下来,我们想个法子,给你个身份。”

说着,谢子臣再如何故作强悍,声音都忍不住软了下来,他抚摸着她的发,温柔道:“到时候,你就是谢夫人了。”

“不可能。”蔚岚果断开口,毁了谢子臣所有美好的想法:“我不可能离开朝廷,也不会从自己的位置上退下来,嫁给你。”

谢子臣脸色忍不住变得难看起来。他不是没有芥蒂的,介意她不信任自己,介意她做事放浪形骸,介意她在朝廷里同这样多男人厮混在一起,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然而他不想去追究过往,这太伤感情,可此刻蔚岚却是连未来都不愿意许给他。他知道她当了那么多年男人,突然当了女人有些无法接受,可是…

“你毕竟是个女人了,阿岚,”他压着性子,教导她道:“不管上辈子是什么样子,这辈子都已经当了女人。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都会帮你。”

“你想要权势,等我当了摄政王,我保证与你平起平坐,谁都不能欺辱你。”

“你想要长信侯府好好的,我也替你护着。你一定要在朝廷里,是要做什么呢?”

听谢子臣的话,蔚岚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道:“什么叫,我这辈子已经当了女人?难道我上辈子不是?”

“难道你上辈子是女人?”谢子臣脱口而出,蔚岚笑了笑,撑起身子,伸出手去,捏起谢子臣下巴,靠近了谢子臣。

“看清楚,”她低压着声音,却不减气势半分,狷狂中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冰冷气息,含着笑道:“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我蔚岚都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女人!”

谢子臣:“…”

他们理解的女人大概有点不一样。

“那你如何当上丞相的?”谢子臣皱起眉头,无法理解:“难道你们那里,女子也能当官不成?”

“不是女子也能当官,”憋了这么多年,蔚岚终于找到了一个抒发口,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人,于是忍不住抬了抬下巴,骄傲道:“而是只有女子能当官。”

谢子臣:“…”

“我们那里,只有女人能当官,女人当皇帝,女人继承家业,女人是一家之主,女人三夫四君…”

蔚岚细致说着大梁的风土人情,谢子臣呆呆听着,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怎么还能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