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蔚岚将披风交给染墨,含着笑道:“你消息挺快。”

“你怎么都不说一声?”

谢子臣跟在她后面,像一只在摇尾巴的大狗,她走到那里,他就跟在哪里,皱着眉头道:“总觉得不太妥当。”

“怎么?”

蔚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回头斜瞟了一眼那人的盛世美颜:“你还怕我辩不赢那些迂腐书生?”

“我怎么会怕你辩不赢他们?”谢子臣冷笑出声:“就凭他们,来一个营都没有压力。”

蔚岚:“…”

御史台第一台柱虽然不在御史台了,但是技能还是始终存在的。

“那你还觉得有什么不妥?”

蔚岚净了手,谢子臣板着脸道:“太给他长脸。”

“我也不是同他一人辩论,等一会儿我就遣人到各大书院和各个名士那里送帖子,要来的尽管来,我摆台三日,他们一起上吧。”

“那我…”

“你好好看着就好了。”蔚岚眨了眨眼:“怎么,成亲了就管得这么严,还不给我一个耍帅的机会?”

这话让谢子臣瞬间黑了脸,想起过去蔚岚英雄事迹,她这一辈子,没有任何时刻忘记装逼和耍帅。男粉女粉无数,差不多的长相,蔚岚的爱慕者能从盛京排到狄杰,而谢子臣…排到城楼不错了。

蔚岚看着谢子臣的模样,低低笑起来。似乎是心境影响,成亲后他不太爱穿黑色的衣物,时长身着湖蓝、月华这样的浅色,配着玉冠香囊,让他整个人比以前明媚许多,多了许多风流秀美,终于有了些世家公子的风流模样。

蔚岚喜欢他这样明亮的模样,她不喜欢那个阴冷孤郁的男人,所有的冰冷和压抑都来源于周遭,没有人天生就那么冷漠,所以每次看着谢子臣穿着一身黑衣远离人群站着,蔚岚都会觉得心疼。

如今看着他的样子,终于有了那么些如王曦这样被惯养长大的世家公子气息,她不由得觉得有些自豪。这证明谢子臣同她在一起,必然还是极其快乐的。

她抬手拂过他墨黑柔软的发,抬手将发丝抬到鼻尖轻嗅,闭着眼道:“子臣不必吃醋,在下心眼小,如今满心满眼,唯君一人。”

“你以前同我说过一句话。”

谢子臣淡然开口,蔚岚抬眼,发出一声鼻音:“嗯?”

“情话都是不能信的,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

“我说过这种话?”蔚岚惊呆了,自己当年为什么要给自己挖这么深的坑?

谢子臣面色如水,将蔚岚往地上一推,蔚岚从善如流倒下去,抬手让脑袋靠在自己手肘上,含笑看着谢子臣:“如果话不能听,子臣吃醋了,要怎么办呢?”

谢子臣笑了笑,白净的面容微微一笑,便带了春水映梨花般的清美。

他附在她耳边,低哑了声音:“当然是,干死你。”

蔚岚微微一愣,随后大笑出声来,拍手道:“好好好,我就喜欢子臣有这样的志气。”

谢子臣含笑不语,当晚就让她知道这么笑是要付出代价的。

隔了七日,蔚岚七星楼摆擂,当日来了许多人,蔚岚下朝之后便早早过来,于大堂中央设了台。

到了午时,七星楼已经挤满了人,谢子臣坐在离蔚岚最近的包间里,静静看着那个人。

那人身着白色绣兰花广袖白袍,端坐在案牍之后,静静给自己煮茶。明明只说是给自己煮茶消磨时间的动作,偏生能被那个人做得如同一场舞蹈一般,一举一动,无不赏心悦目,尽显百年世家底蕴。

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谢子臣从未想过,这样的词用在一个女子身上,竟然也能如此适宜。他远远看着她,她静候着众人,聂平来时,一片嘘声,当天下了大雨,聂平提伞而来,蔚岚抿了口茶,看见聂平走进来,踏上台子,淡道:“见过魏相。”

蔚岚点点头,淡道:“聂先生,请吧。”

其实从田稅改到户税,只要捅破了那层“王公不税”的纸,道理便变得格外明了。

别说今日本就占着道理,就算不占理,蔚岚也是个能舌灿莲花黑白颠倒的。

她从容不迫与聂平你来我往,各学子名士开始你一眼我一语加了进来。

台上一时间坐了十几人,蔚岚同时应对十几人的发问和围攻,却也不徐不疾,思路清晰解决了所有问题。

谢子臣在包间里静静看着,不由得想起那年结业时,蔚岚也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他们一起考了九科,然后他们辩论对决,对面那个人就是这样的姿态,从容不迫,荣辱不惊。他当时本来想认输的,却被她却提前认输,现在想起来,那是她的风度。

她们那个世界的女人真的很奇怪。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世界为什么是男人为尊呢?因为更强壮的体魄建立了压倒性的社会制度,经济权造就话语权,有了话语权就能将女性圈养起来,反反复复告知她们,她们是弱势的,是需要保护的,所以是无法反抗的,是必须依赖于男性的低头才能成就自己的。

可她们那个世界却并不是如此。

她们反复教导着自己的子女,因为经历更多磨难,所以女性拥有更为坚毅的品格,无论如何都要不屈向上的精神,身体的弱势是她们需要克服的关键。

她们掌握文字,掌握知识,垄断技术,女性自幼修习武艺,断文识字,耕田种地,养家糊口。通过学习和努力,通过从幼年开始教导的对女性的自信心,最后真的就能克服身体带来的弱势从而形成那个奇特的世界。

谢子臣看着那个闪闪发光的人,似乎明白自己终于喜欢她什么。

他喜欢她这种,无论任何绝境都能往上爬,都不放弃自己,都有如此坚韧心智的模样。这是这个世界的女性,难以拥有的骄傲和自豪。

他抿了一口茶,看着她轻言浅笑,不自不觉,脸上就有了笑意,想将那个人从人群中拉下来,细细亲吻,狠狠冲撞。

成亲之后,随时随地看着那个人,都容易有这样的想法。

只想让那人时时刻刻和自己结合在一起,他太喜爱那个时刻,她眼里只有他的样子。

谢子臣脑中满是荒唐的念头,而台上蔚岚不过三言两语,就击退了众人。那些书生被说得恼了,其中一个书生怒道:“说来说去,魏相不过就是在说王公占地太多,百姓税赋太重,国家银钱不够而已。那这问题的关键,难道不是在于王公拥有大片田地却不上税吗?!那为何不直击根本,让王公上税?!”

听到这话,全场沉默下来。稍微有脑子的名士和学者都变了脸色,而蔚岚抿了口茶,面色平淡道:“若公子觉得,这个法子更为合适,那到宫门前,万言书直接上呈于陛下,这也未尝不可。”

“不可!”聂平立刻出口,却是同那书生道:“你如此做,王公贵族怎肯罢休?此法决不可行!”

“行不行难道不是陛下一句话吗?”那书生自觉自己提了个极好的主意,冷笑道:“这些王公贵族,难道真的藐视陛下到了这个地步,连天子的话都不听了?!”

聂平被这话噎了一下。

这些名士们一直和蔚岚打着机锋,从来不去触及此事根本,原因就是在于,大家对这其中的猫腻心知肚明,他们其中一大批就是受这些王公贵族所托阻碍蔚岚,怎么可能真的去伤及这些人的利益?

可公开辩论,核心问题本来就在这里,蔚岚和他们你来我往一个下午,终于被这些愣头青听出关键来,引着那书生说了这话。

这话出来,蔚岚便没有了说话的余地,那些一心为国的纯书生和王公贵族手下专门用来骂人的“名士”们立刻和这些人辩了起来。

蔚岚坐在高台上,清茗了一口茶,在众人吵嚷之间开口:“也就是说,如今大家都觉得该变法,只是在下变法的方式有问题,是吗?”

那些反对的人说不出话来,蔚岚变法的理由已经太充足,然而他们一开始说半天都是围绕蔚岚变法方式不恰当进行的,等辩了一下午,现在再来质疑蔚岚变法的动机,已经太晚了。

因为无形之间,蔚岚早已引着他们在她变法方式是否合理上吵了一个下午,也就是说,他们一个下午,都是在,如今应该变法的前提上进行的。

那些被收买的人脸色都十分难看,而那些真的是为国而来的书生们却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骄傲道:“正是,魏相既然要变法,何不彻底一些?田稅改户税,又怎么能真正解决问题?”

“在下是个谨慎的人,”蔚岚淡道:“变法的法子,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本官将法子交给了陛下,若你们觉得有问题,那也不用再辩,直接去宫中递万言书便是!”

“好!”那书生果断应下:“魏相有魏相的法子,我等有我等的意见,在下相信,陛下必当公正处事。”

“这是自然。”

蔚岚勾了勾嘴角,而后起身,同众人告辞。

然而众人还不远散去,那些到底要不要变法的人马们还在吵嚷。蔚岚从高台上在侍卫护送下从容离开。谢子臣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她,蔚岚刚刚上了马车,就被那人一把拉了过去,直接压在了车壁上。

他忍了一个下午,他太爱她这样闪闪发光的模样。

蔚岚抬腿环住他,哑声道:“听见了?”

“嗯。”

谢子臣低头含着她,声音性感得让人心弦绷紧:“你摆这个擂台,就是想让那些书生们上万言书直接去逼着加税是吧?到时候那些贵族急了,两者择其一,自然就会支持你。”

说着,谢子臣冲了进去,缓慢动作道:“小坏蛋,你这样逼着他们,也不怕他们直接反了。”

蔚岚环着他,马车开始动起来,两人压着声音和动作,蔚岚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声音,低笑道:“怕什么,我不还有谢大人给我撑腰吗?”

谢子臣咬了她一口:“魏相可是手握荆、青两州,党羽遍布半个朝廷,还背靠北方六十万军的人,在下区区二品尚书令,哪里有能耐给魏相撑腰?”

他说话时动作激烈起来,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可是魏相养的小兔爷儿,是吧?”

“不敢不敢,”蔚岚咬着牙出声:“养谢大人这种狼王当兔爷儿,在下怕折了寿。”

“折寿倒不会,”谢子臣低笑,让她坐在他身上,扶着她的腰,附在她耳边,压着声音道:“就怕折了魏相的腰。”

两人一路压着动作小心翼翼进行荒唐大业回去,到了谢府,谢铜懂事将马车驾进院子,也没叫人。等两人完事了,谢子臣自己带着蔚岚跳了出来,回房洗漱。

“子臣,”蔚岚感叹:“自从与你成亲,在下觉得,自己真是过上了上辈子朝思暮想的生活。”

“嗯?”谢子臣给蔚岚搓着背,垂眸道:“什么生活?”

“上辈子,在下的愿望,就是能娶个床下端庄,床上浪荡的。没想到这个愿望还真的能实现,而且比我想象中还带感!”

谢子臣捏着帕子的手僵了僵,片刻后,他淡淡道。

“我真羡慕你,能嫁给我这么好的男人。”

“是啊,”蔚岚点点头:“我也很羡慕我自己,能娶到这么好的主君,过上这么没羞没臊的生活。”

这么没羞没臊,你还很自豪咯?

进来送衣服的染墨内心默默腹诽,转身走了出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谢铜,染墨好奇道:“你去做什么了?”

“给马车通通风。”

谢铜露出了一幅牙酸的表情来:“说句实话,公子成婚前,我都不知道他竟然是这种人!”

染墨心有同感点点头:“对的,成亲前,我都不知道我主子能浪成这样。”

谢铜看了染墨一眼,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然后就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并肩站在长廊上,看着桃花的花苞,谢铜忍了又忍,终于道:“其实我还是很羡慕的。”

“羡慕什么?”染墨回头,谢铜看着她,认真道:“阿墨,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也过上这种浪荡的生活?”

话音刚落,染墨一拳头就砸了上去,直接把谢铜砸出了长廊。

谢铜被这猝不及防的暴击打得头晕目眩,躺在庭院里虚弱抬手:“说说而已。我就说说而已。”

染墨:“呵呵。”

你以为我是我主子这样的人吗?

对,我是。

可你也不能说出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为世界和平献身》正在更新,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留言求营养液!!虽然是俗梗,可耐不住在下画风清奇啊!!

自从蔚谢成亲后,我忍不住越来越浪荡了。

【小剧场】

墨书白:“你们指认一下,这本书里到底谁最浪?”

所有人集体指向蔚岚,蔚岚指向谢子臣,谢子臣没有指任何人。

墨书白:“谢子臣,你为什么没有指其他人?”

谢子臣:“我在,就不需要指其他人了。”

墨书白:“你看上去不像这种人啊…”

谢子臣:“闷骚都是闷着骚的。”

蔚岚:“墨书白,羡慕吗?嫉妒吗?”

墨书白:“呵呵,我老公也会!!”

扭头一看,墨书白的老公二狗子正在拆她的键盘。

蔚岚(鼓掌):“哟呵,这个操作真的很骚哦?”

墨书白(推了推二狗):“别拆键盘了,快来撑场子,来骚一个。”

二狗沉吟片刻,瞬间在床上做出神经猫打自己屁股的模样。

二狗:“来呀!!”

众人:“…”

这不是骚,这是神经病。

#纪念我昨晚被拆掉的键盘,心碎了#

第108章

书生们都是有非常强大嘴上行动能力的群体。和蔚岚吵完没有多长时间,那些王公贵族的“御笔”们就开始忙着和这些书生“要求王公纳税”的意见你来我往撕逼起来。而到底要不要变法,这个问题反而没有那么尖锐起来。

蔚岚见离间计有了效果,便开始直接要求上下开始推行变法一事。

苏白对于此事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他一贯对蔚岚有很大意见,于是多次当庭训斥蔚岚,蔚岚也就笑笑没有说话。

一个月后,上前名书生在宫门前上万言书,要求皇帝直接让王公纳税,而后各地开始纷纷号召,各地州府均收到百姓请愿,要求王公纳税。

事情发展到这里,那些王公贵族们不由得慌了神。百姓□□不过半月,地方州府们便纷纷开始上书,言及赞同谢子臣提出的改革方法,觉得比起让王公上税,谢子臣的改革更为妥当。

没有了这些地方贵族的阻碍,变法便顺利从上往下推了下去。百姓们□□了三个月,万言书上了好几封,谢子臣就暗中给各地太守下了命令,明着安抚,暗着把暗中带头牵线的人都抓起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到夏天时,变法一事,终于落实了下去。

此时谢子臣暗桩抓了人来,同他禀报,各地这么闹事,里面牵头的有一批是容华的人。

谢子臣将此事告知了蔚岚,蔚岚笑了笑:“他是觉得狄杰□□稳了吧?”

于是六月,大楚提高了狄杰入关的税率,除了马以外,狄杰所有物品与大楚互相兑换,都要加税三成。大楚的商贸本就比其他几个地方发达,这样保护政策之下,狄杰除了马以外,包括香料等东西纷纷都变得格外难以销售。大楚可以转向其他小国都买香料,然而狄杰却必须和大楚换盐等必须物。

狄杰内部议论纷纷,断了一些必需品,贵族们心里也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纷纷向容华施压。两个月后,容华暗中休书给蔚岚言和,蔚岚也不想与容华有什么正面冲突,便又降了关税。

这么一打一捧之后,容华安静了不少。毕竟北方局势比南方更为复杂,狄杰是由少数民族汇聚的国家,以狄杰族的人为首,下面统治了大概五十多个小部族,□□面比大楚复杂太多。蔚岚稍加挑拨,就足够容华受的。

容华也知道这个道理,被蔚岚悄无声息恐吓一次后,也不激怒他,双方都收起獠牙,开始打磨自己的刀来。

容华安静后,大楚的形势突然就变得稳定起来,这时候太子妃蒋氏的孩子也已经一岁有余,然后苏白却迟迟没有立储的打算,等侧妃王氏有孕后,朝廷中便暗潮流涌起来。

不过这一切都被藏在一片欢歌之下,这一年夏天,王曦与谢家的三小姐谢韵定下了亲事。

这一个举措,似乎是王家的退让,在王贵妃怀孕之际,王家没有主动出击,反而是娶了谢家的小姐,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哪怕是蔚岚,听闻这件事时,也十分意外,寻了谢子臣道:“你们谢家要和王家联姻?”

“嗯。”谢子臣看着文书,淡道:“意外?”

“十分意外,”蔚岚坐在谢子臣面前来,思索着道:“你们两家到底是如何商量的,竟能言和?”

“王曦来同我说,”他淡然开口:“你我在朝之时,王家不会出扬州。”

扬州是王家直接掌控的州府,也是王家作为第一贵族底气的来源。九州之中,扬州最大,也最为昌盛,哪怕谢家华、翼两州,也堪堪不过和一个扬州抗衡而已。王曦的意思十分清楚,他们王家愿意将整个中央集团的权势让出来,成为一个地方家族,谢子臣蔚岚在朝期间,王家不会争抢中央的位置。

王家和谢家争执的根源,在于从政治资源衍生到一切资源的争抢,王曦在如今王贵妃怀孕的情况下突然提出这个条件来,就有一种耐人深思的让步在里面了。

谢子臣本来以为,王曦与他必然是要争执一辈子的,不曾想这个人却比自己想象中通透太多。

“他是如何同你说的?”蔚岚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看得远。”谢子臣言语里也有了赞赏:“他同我说,他看出我们变法其实是意在北伐,如果我们有这样的意向,那王家愿意退让。”

“而且,他自己也明白,如今的局面,根本不是我们两人的终点,若王家再扛下去,怕是有倾覆之灾。”

蔚岚点了点头,谢子臣抬起手来,拂过她柔软的发:“我们阿岚,是有平天下之志的。”

他说的平淡,言语温和,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这人满心满眼,全是宠溺,仿佛是拿着这天下,陪她赌一场豪局。

蔚岚心头有一种十分微妙的情绪在,既有些别扭,又有些欢喜。

她应了一声,转过头去。

王曦与谢韵的婚事定下来后,成婚前一夜,他将蔚岚和阮康成叫了过去。

三人仿佛是少年时一样,在王家醉酒,王曦和阮康成服用了些五石散,感觉有些热,便松了衣衫,用一根腰带松松垮垮系着。夏日的夜是温热的,王曦斜卧在草丛之间,眼神迷离道:“我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阿岚,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当时觉得,阿岚真是如女子一般貌美惊人。”

蔚岚没说话,她顺着王曦的话,回忆起当年来,王曦似乎也是回忆起什么,闭上眼睛,慢慢道:“那一年的酒会,人真多啊。”

“是啊。”阮康成接了话,将酒一饮而尽,竟觉得有些苦涩起来。

他们以前喝酒,从来都是吵吵闹闹的,未曾有过一次,如今日这般,相顾无言,只能是安静的喝着酒。

蔚岚思索着这是为什么,然后就想起来,以往无论是怎样的场合,怎样的气氛,王曦总是有办法让它活跃起来。他像一条鱼,而这世间是水,他在世间欢畅的游动,同每一个人都好,也同每一个人都有着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