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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对他自然是真心,他不该因父亲的话而有所动摇的。

“妻主方才为何与祈御在一起?”整理好思绪,祈晏现在能流畅地问出这个问题。

语中直呼祈御之名,祈晏并未将其视为兄长,当然对方也未当他是弟弟。人前形式所需或还会虚以委蛇一番,但在亲近之人面前自是无需如此。

“不过是在锦园无意碰着。”微生澜如实回答。

祈晏为此抿了抿唇,移开了本是望着微生澜的目光。

祈晏并不怀疑微生澜所言,但他知道祈御向来看不惯他过得好,尤其祈御还有喜欢从他手中抢夺东西的爱好。

而就算只当祈御是个跳梁小丑,祈晏还是承认这人确实生有一副好皮囊。

若祈御真有意

在祈晏垂眸思索间,微生澜把人更揽近了些,轻笑道:“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酸味晏儿说呢?”

事实上微生澜只从靠着她的人身上闻到类似槐花的淡香,不急不缓地继续解释:“就是见礼后他没站稳”

“他碰着你哪了?”还没等微生澜说完,祈晏就已倏地沉下面色。

这明显是生气的样子,却让微生澜眸中浮□□点笑意。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毕竟他是整个人扑过来的。”只不过扑到了地上。

意味不明的话听在祈晏耳里,想到的自然是祈御占据微生澜怀中位置的场景。

难以容忍。

“咳咳咳”祈晏毫无预兆地咳了起来,眉也因痛楚而蹙起,面容比之平时更苍白几分。

这下轮到微生澜慌了,忙让祈晏把头靠在她肩上,就着姿势一下一下地替自家夫郎抚顺背脊:“莫气,就只扶他起来的时候碰了下手,其余哪都没碰着。”

安抚良久,直到感觉怀中人已差不多平息下来,微生澜才渐渐停下手上的动作。

印象中祈晏对诸事大多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甚可说是漠然。偏与她相处时,总轻易将情绪外露。

微生澜对感情一事算不得敏锐,祈晏心悦于她却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刚才那等玩笑话也不知有无伤了自家夫郎的心

“你说他整个人扑过来的。”祈晏闷声闷气地说着,把脸埋在微生澜的肩窝上。

自家夫郎是个醋坛子,还是醋起来会先淹着自己的那种。明白这点后,微生澜是再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戏言于他。

“是没错,但我避开了。”微生澜撩起怀中人的一缕墨发,用食指绕了一圈。乌色长发缠绕在修长葱白的指上,对比分明。

任由对方跌倒在地虽有不妥,她当时却下意识地是侧了身,不想与祈晏以外的男子有过度亲密的肢体接触。

微生澜低头在怀中人弧度优美的脖颈上落下一连串细密轻吻,看着这处白皙肌肤渐渐染上好看的淡米分色,她才温言笑道:“晏儿莫不是连我用手扶他一下的醋都要吃?”

祈晏强自压抑着因这般耳鬓厮磨而生起的战栗感,小心地试探微生澜对他的底线:“若是呢?”

即便能肯定眼前之人对他的真心,想要如愿独占仍非易事。贫穷人家的女子且都要纳侍,而富贵人家的女子三夫四侍是为常态。

可他看中的人身份远远高于富贵人家一词。

出乎预料的回答让微生澜略一怔神,心中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奇异之感。

对怀中人不加掩饰表现出的独占欲,她没有半分想要责备的想法。反而是心里一片柔软,甚至还有些微微发烫

“那就继续哄着。”眉眼间满是纵容之色。

祈晏就是为此迷了眼,而接下来听到的那句‘里外上下都是晏儿的,无有他人’则让他尽失了神。

“是我的哼嗯”尾音上挑的音节从祈晏微张的唇间逸出,颈侧白皙如玉的肌肤此时正被添上点点斑驳痕迹,如红梅落雪般绝艳。

既说是他的

由今至死,休想他分予其他男子一丝一毫。

☆、第14章 烟城

靖淮之畔,垂柳依依。

人来人往的集市巷道,微生澜缓步推着轮椅前行,对周遭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不甚在意。而祈晏对这种目光也早已习惯了,同样神色淡淡。

人们对身有残疾之人的态度确实算不得友好。即使对于出在自家的,也向来是遮掩都来不及,绝不会像这样公之于众。

单说从王都到烟城十日有余的路程,微生澜本以为祈晏会多有不适。男子毕竟比不得女子,何况祈晏这比之常人要属病弱的体质。

微生澜为此还特意为此做了些额外准备,只不过后来她发现自家夫郎原来并不需要这些。

昭王府用以出行的马车通常是外部从简,而内部依标准的皇室规格置办。但自从微生澜考虑到祈晏的身体状况,后者就变成了力求舒适的格局设置。

马车总难免还是会有些颠簸,不过祈晏这一路却只安顺地靠在她身上,眉都不带蹙一下。

而途中休歇下榻的地方不尽可选,有时候只能将就于相对简陋的客舍。除了非得要占据她怀中位置才肯入睡这点外,祈晏并未对所处环境有半分挑剔。

也未免太让她省心了些

“哎这位小姐,不如来店里为您的夫郎挑选个簪子啊。玉簪配美人,岂不妙哉。”身型微胖的中年女子笑吟吟地叫住正路过她商铺前的人。后一句话说的诚恳,倒并非是恭维。

微生澜还未说什么,轮椅上的人就先开口道:“妻主不是说今日要去见那人?不必为我耽误时间。”

祈晏并未没细问那人是谁,只从微生澜的言语中得知那人是个女子。但能让微生澜亲自来寻的人,想来不会是个等闲之辈。

反正微生澜没有要把他撇在客舍让云笙代为照顾的想法,他也就没必要追根问底,待见着后再自行观察便是。

“人在烟城也不会跑了去,总不至于连给夫郎买个发簪的时间都没有。”微生澜顺抚了下祈晏乌墨般的长发,入手时的触感也柔顺如上好的丝绸。

她知道祈晏是不愿有丝毫负累于她,但愈是如此,反而愈让她想把人好好宠着。

“晏儿可有看中的?”不知自家夫郎会喜欢哪一种微生澜一时有些犯难。

祈晏抬头看了看微生澜的神色,发现其虽带有几分苦恼却仍认真地为他挑选着。

心底急速流窜过一阵欣悦之意,祈晏便听到自己用低缓的语调回答:“妻主随意为我挑一个便是。”可他明明知道自己这么说,微生澜听了就更不会随意去选。

祈晏不愿微生澜为他多费心神,但偏又是喜欢看微生澜为他费神的样子这种矛盾的心情,始终无法调至平衡。

几经犹豫,微生澜最终选定的是一个质地通透的浅碧色玉簪。没有太过繁复的雕刻或坠饰,但简约而不失美观,握于手时的触感也较为细腻。

付清账款待店主将其包裹好后,微生澜把它轻放到祈晏手中,温声道:“晏儿若是不喜,对我直说也无妨。”

站在柜台后方的店主很是直快地笑了笑:“您就放心吧,冲这份心意,您的夫郎也不会不喜这簪子的。”

哪个男子在收到自家妻主送的饰物时不是满心欢喜的?这客人竟会担心这一点

祈晏朝微生澜点头表达他对这番话的认可,继而低头望着静躺在他掌心上的物什,不觉柔和了疏冷眉目。

而当察觉到一些暗投来的欣羡目光,祈晏微不可察的稍蹙了眉再看也不会是你们的。

告别这段插曲,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原定的目的地。此并非隐蔽之所,堂而皇之地坐落于靠近城中心的位置。

“阵法。”微生澜并不惊讶,毕竟印象中她要寻的人就是擅长于此。

无怪乎此地位于繁盛之地却还人迹罕至。以寻常人的五感六识,大多会因受阵法影响而下意识忽略这个地方,或选择绕路通行之类。

祈晏只稍看一眼就笃定地说:“燕佪之阵。”

可以看出此地主人并无伤人之意,布下的只是普通迷阵,应是想让前来打扰清静的人知难而退

“晏儿聪颖,实让我有些自惭形愧。”微生澜闻言便将目光移至祈晏身上,含带笑意的眼眸中流露出赞许之色。

由上一世的记忆,微生澜知道祈晏必不同于寻常男子。到底是能让景帝说出‘可惜’二字的人,自然简单不到哪去。

说起来自家夫郎闲暇时看的书已是涉猎甚广,从兵法谋略到奇门遁术看的时候并无刻意避之于她,甚至能说是有意让她知晓。

微生澜想起祈晏那时还颇为小心地不住瞄看她的神色,这方面倒真是可爱得紧。

“妻主莫要说笑”这人方才注视着的地方分明就是生门,又何来自惭形愧一说。但祈晏还是因微生澜的这番夸赞而面染薄红,难以抑止唇角处微微上扬的弧度。

曲径通幽,两侧葱郁的林木垂下大片绿荫。而无论往哪个方向走,周围景物都无丝毫变化,直让人生起自己是在原地打转的错觉。

探访之人若找不着生门,在园中兜兜转转,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会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入口处。

在祈晏眼里只能算是‘普通’的迷阵,事实上不知有多少人不得其门而入。

祈晏将上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微阖起一双狭长凤眸,端是一副全无防备之态。

显然这等阵法难不倒他心悦之人。推着他向前行进的人步伐虽缓,却并无迟疑。

有外人闯入,园子的主人自然有所察觉。只是她万未想到,来人走出迷阵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先生好雅兴。”

亭边烟柳轻曳,风姿隽秀的青衫女子正于其中兀自品茗。

千机随意放下茶盏,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至对她说这话的人。见那一身装束虽不显眼,但衣料分明是达官贵人才用得上的云锦。

微生澜平静地任由其打量,微笑道:“先生可还记得那枚玉佩。”

“你是昭王。”千机了然地点了点头,态度并未因知晓来人身份而有所改变,只仍旧是不卑不亢。

玉佩。

祈晏刹时睡意全无。方才被一路平缓地推行着,他阖眼靠在椅背上不由得沾染几分困倦。

却不料这一睁眼险让他控制不住这几欲脱手而出的枯蛊。

千机微生玘

微生玘就算了,叶绮衣、叶绮允也算了。眼前之人他并不认识,但这张脸却与他那次梦境中见过的面容相重合。

荒诞至极。

“晏儿?”微生澜担忧而疑惑地握住祈晏的手,感触到的温度似比平常还更低了些。刚才不还好好的,怎的面色突然苍白至此。

熟悉的轻唤与手上传来的暖意让毒蛊渐渐停止躁动。祈晏回握住微生澜的手,摇了摇头:“无事,妻主不必担心我。”

千机若有所思地瞥了轮椅上的人一眼。她对这男子无半分印象,不知对方是哪来这么大的敌意。

比起曲折迂回地试探,微生澜觉得与聪明人谈话更适合单刀直入:“先生大才,定是已知本王此程所求为何。”

“我若不应,昭王会就此打道回府吗。”千机抬了抬眼,话中语调平淡得与陈述无差。

眼前女子一身风华流韵确可灼煞人眼,气度亦是斐然。但欣赏认可是一回事,追随效力又是另一回事。

“不会。”微生澜回答地也干脆利落。

已到手一半的东西,哪能由着人说放弃就放弃。

并不为那隐含拒绝的话语所恼,微生澜维持着合宜得体的微笑:“良禽择木而栖,而凤非梧不栖。先生为智者,应比本王更深谙此理。”

话音刚落。

“有趣。”这时千机面上难得地流露出一丝笑意。

自比梧桐,偏还让人无从质疑。

千机从衣袖中甩落一个掌心大小的青铜圆镜至石桌上,不咸不淡地说:“如能破此幻阵,奉尔为主也未尝不可。”

而在微生澜用空闲的手触及圆镜之际,她又凉凉开口道:“此举将有性命之虞。”

微生澜只略微颔首,轻巧地将圆镜握于手中。能被附于物件之上的阵法不是没有,然于此世间实属凤毛麟角。

“信我。”微生澜低头对轮椅上的人说出这二字。

对自家夫郎难得提出的要求,微生澜多会选择顺之,但这次不行。

尽管从正面看不出什么端倪,微生澜也只淡定着将其翻转。青铜镜背面雕刻的纹饰向来精致可观,她手上的这一块也不例外。

比之寻常的或要繁复许多,图案延伸的纹路汇集

“妻主。”祈晏蓦地发觉不对。

而千机早有预料上前将其扶住,把失去意识的人安置到亭边坐栏上。

“陷入幻阵而已。”说完后她便气定神闲地开始重新沏茶。

祈晏此时望着千机的目光就如盯视猎物的毒蛇,冰冷冷的不带一丝感□□彩:“人何时能醒。”

“不知。”千机方说完,她的脖颈前方就横了一柄长剑,冰凉的触感十分明显。

千机垂目从剑身的反射中看到站在她身后的黑色人影,但她却无法感知到对方的气息。

这已经不是隐匿之术能做到的事情

“她若不醒,你也不必醒。”祈晏面无表情地陈述着。

即使脖颈已被剑锋压迫出一道红痕,千机仍是淡定地执起茶盏轻抿:“如能力不济,醒不来也怪不得旁人。”

这昭王要是醒不来,眼前男子看起来是真会让她身首异处。

虽是此般想着,千机面上却并无忧惧之色。她反而比较好奇,正陷入阵法的人是如何招惹上这样一个男子的。

毕竟寻常男子可不会轻言生杀,遑论明面上动手去做。

而另一边,祈晏以指尖抚触微生澜无意识舒展着的眉,如墨玉般沉冷的双眸此时才渐渐有所回温。

他至多愿等一日。

☆、第15章 幻阵

天色渐晚,祈晏仍静默守望着那阖眼似安睡的人。不难察觉其周身气压正愈渐降低,微带苍白的俊美面容此时也已显出阴郁之色。

耐心即将被消耗殆尽,这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作为这浓重杀意的直接承受者,千机只能无奈地眨了眨眼。因那柄横抵在脖颈前方的长剑,她不得不维持着端正的坐姿。

天已黑,茶已凉

“破阵的方法。”祈晏到底是没忍住。他其实并不想问这个问题,因为一旦问了就似乎是在表明他对微生澜的不信任。然比起这点,他更不愿拿微生澜的安危去赌。

眼前这个人,这张脸祈晏看了只想除之而后快。但这是微生澜想要的东西,他便只能百般按捺着欲将其毁去的念头。

千机料想眼前男子迟早会问出这个问题,她似丝毫没有被人拿剑挟制着的危机感,回答依然是‘不知’二字。

这并不是假话。

花费数年时间才附设出的阵法,她即使作为设阵者本人亦不敢说有十成把握能解,更是从未有过以身试阵的想法。

要说万一被困在自己设的阵里,就当真见笑于世人了。

许多人是宁愿面对杀机遍布的诡谲阵法,也不愿面对幻阵这种考验、玩弄人心的东西。

人在其中看到自己最想得到的事物,又或是最为惊惧的事物。前者诱人沉溺黄粱美梦不可自拔,后者则将人的意志击溃使其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