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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这么多啊……”那大汉嘀咕着,“自然知道。”

乐韶歌得到了确定的回答,心中猜测便也隐隐得到印证。她于是牵起那少年的手,道,“我会尽力把他送到他想去的地方。”

那大汉猛的一怔,抬头看向她。

乐韶歌便道,“现在,你是否能告诉我——为什么设下此局了?”

那大汉竟似心酸起来,眼圈一时泛了红,“龟孙子才拿自己弟弟设局。局不是爷爷……我设的。是这喂不熟的混小子他自己想走。”心口似是卸下一块大石,他抬起糙厚的大手抹了把眼泪,而后摘了个储物戒指扔给乐韶歌,“抚养费。……爷爷心情不好,你赶紧带着这混小子滚吧。”

而后转向萧重九,又是一脸和气生财,笑容可掬,“这永南针还是要卖的——公子您买不买?”

乐韶歌:……这是什么区别待遇啊!

乐韶歌想说你还卖的话我也可以买的!……却忽见眼前雾落树起——竟是瀚海中蜃气外溢,幻境再变了。

眨眼间小屋已不见踪影,萧重九和那汉子也一时都隐没在幻境之中。乐韶歌四面张望,见那和阿羽容貌一致的少年依旧跟随在她身后——乐韶歌低头,才见自己还牵着他的手腕——便觉愧疚怜惜。

他们兄弟二人尚还未来得及道别。

四周景物依旧变幻不止。乐韶歌心知这动荡短时间内怕是停不下来。

混沌之气引发的幻境,她尚还不知原理。耳识一时也不知能探查多远,总之是尚未穿透这片混沌——她还无法破解这幻境。

她却也并不着急。

便笑看着那少年,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似是回答了。所用的声音却并非是此界的声音——恰如瀚海之中那些辨识不出意义的嘈杂的寂静。

乐韶歌调动真元,一遍遍的尝试着理解。

乐修能聆听万籁,而混沌之声亦是万物之声。她只是早先不曾接触过罢了,只要熟悉了,终会理解的。

那少年也一遍遍的耐心的重复着,他仿佛全然没有不悦、焦躁一类情绪。

——固然很难相互沟通,可确实是温柔敦厚的。

恰像师父故事里的“混沌”。

渐渐的,那“嘈杂的寂静”变得清晰有序起来,携带了可以辨识出的信息……终于有一刻她开始听懂其中的含义,她于是缓缓的,小心的跟着读出来,“……奴奴,弟弟,小羽毛,乖孩子,羽儿,呆木头,混小子,羽儿,羽儿……阿羽。”

他告诉她的“名字”,有些是年轻女人叫出,有些是年老女人的呢喃,有些是稚嫩儿童的呼喊,有些是青年、壮汉的叫唤……最后一声,却是她所叫出的。在那声音里,他从婴儿长成稚童、少年……终于成长为此刻的面貌。

——他听得懂人的感情和心音。

——他记住了他所听所见的一切。

乐韶歌凝视着他的眼睛,那是赤子的眼睛,干净而懵懂,不憎美丑善恶。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难怪那汉子委屈的控诉他“养不熟”。

他的家人唤他小羽毛,羽儿。虽含义不同,却恰和阿羽用的是同一个字。乐韶歌便道,“那我日后便唤你阿羽可好?”

他点了点头,道,“……阿羽。”

——依旧是混沌之声,可乐韶歌确实听懂了。

她便笑着,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叫乐韶歌,你可以唤我阿韶。”

不知何时四周的幻象已稳定了。

那汉子和小屋早已不见踪影,只萧重九面色微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乐韶歌意识到自己看这少年是阿羽的模样,萧重九却未必——也许他看到的是他那个真爱未婚妻的模样呢?那她的亲昵,恐怕确实会令他感到很郁卒吧。

这感觉……略爽。

萧重九终于走上前来,“乐姑娘……我们离开吧。”

“卖你针的人呢?”

“突然起了幻象,我也不知他往何处去了。”萧重九道。

这时那少年又说话了——乐韶歌侧耳再次细辨了半晌,终于听出他说的是,“他去仙灵山,修仙。”

乐韶歌不由便又微笑起来,道,“真好。”

少年便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萧重九:???

同少年沟通完,乐韶歌才再度转向萧重九,“那针你买了吗?”

萧重九面色便又有些尴尬,一时竟避开了乐韶歌的目光。

这可真是难得——不论是乐韶歌记忆中还是在《九重元尊》里,他一向都问心无愧,从来不缺少直视旁人的勇气。

乐韶歌想到他先前说“不选”,忽的就明白过来……若萧重九最终还是买了那针,看上去倒有些像是将两难的选择推给了乐韶歌,待乐韶歌挑去了可能会引来责难的选项,破解了困局后,他才坐享其成似的。

乐韶歌内心不由失笑,想,原来元尊他也是这么琐碎别扭的人吗?还以为他能更疏阔豪迈些呢。

正想着,便见萧重九已定了神,再度率直的看向她的眼睛,道,“是。”又解释,“萧某无言辩解,只是萧某也有非买不可的理由。萧某欠姑娘一个人情,日后必会偿还。”

乐韶歌不由笑起来,“我可不是为了让你欠我人情。”说是这么说,“可若你非觉着欠了,非要偿还,我也不好阻拦。”想想上辈子萧重九还她人情还出来什么结果,不免就又长了个心眼,道,“只希望你‘偿还’时能问一问我的意见。切莫好心办了坏事。否则到时我不但不领情,还要恼你,你岂不是会很难堪?”

萧重九:……

“……自当如此。”

乐韶歌笑着叹了口气——心想,到底还是落到萧重九手里了。

这下她不跟着他,也得跟着他了。

眼下的萧重九应当还没有一统四境的野心。但待日后他见识越广,所得机缘越多,迟早会立下此等壮志吧。

所以他越早提出要求,她面临的挑战应该也越容易达成。

她便说,“我想尽快进入瀚海,壮士若无人同行,不知是否愿意同我们二人组队?”

萧重九道,“这是理所应当。”

他心事重重,眼睛不时望向乐韶歌身旁少年。纠结了一阵子,终还是问道,“先前你说‘会把他送去他想去的地方’?”

“是。”

“你如何知晓他想去何处?”

乐韶歌才意识到,萧重九这是希望她来解惑。

这还真是不好解释——莫非该说她是乐修,她能听得懂人的感情吗?

可若不解释清楚,又怕萧重九想太多,日后不好沟通。

“他们住在海市深处,几乎就在瀚海边缘。”乐韶歌便道,“此地幻象一瞬百变,且不说瀚海中是否有危险,光每日出门回来还能否找得到家,都是说不准的事——可看他的举止,分明已在此地住了不知多少年了。若没有特别的缘故,谁会把家安在这种地方呢?”

“他说,这孩子生在瀚海,也算是他从瀚海中捡回的宝物。我便想,是否同这孩子与瀚海的关联有关?是不是因为这孩子必须得住得离瀚海很近很近才成?”

“你看他对待自己的小弟,分明珍而重之。有什么理由非要让我们两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带走?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两个实力出众,并且,正准备深入瀚海?”

“所以是不是光住得近还不够?会不会是因为某些缘故——譬如体质特殊,这孩子必须得回到瀚海里,才能平安无事?”

“他又拿出了九死一生才从瀚海里寻得的珍宝,要我们从这二者中选一个。”乐韶歌轻轻说道,“这么做必定不会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更可能是他想考验我们。他想让异宝和突如其来的选择扰乱我们的心神,使我们暴露更多本性,以方便他评判我们二人究竟谁更可靠些。我想,他应当更中意壮士一些吧。只不过,似乎是我更早猜出了他的心思。”

可见有时善解人意,就是比实力强横更占便宜些呀!

乐韶歌笑看着萧重九,“所以我想,整个故事应该是这样的吧——这孩子在瀚海里诞生,他的体质无法在瀚海之外生存。为了照顾他,他的兄长便带他搬迁到海市深处。待瀚海终于开启时,便想送他回到瀚海。可是凭他的实力却无法做到,所以他日日游荡在海市兜售永南针,想借此寻找实力强横又品行可靠之人。并最终找到了我们。他并未抛弃和推卸——他应当是个很让小弟敬爱和喜欢的哥哥吧。”

而在少年这厢——大约也知晓哥哥一直想去仙灵山拜师修仙,却因要照顾自己而无法离开海市,离开青墟城。所以,当他察觉到哥哥带回了两个可靠的人,便主动要求离开……如今,他的哥哥终于能去修仙了,所以他也微笑了。

当然,乐韶歌也替那汉子感到庆幸。

——以陆无咎那变态的谨慎,知晓青墟城里能和他平分秋色的两个人来过这汉子的小屋,必定也会来探一探底细。

到时还不知会横生多少枝节。

如今宝物他卖给了萧重九,人又离开青墟城投奔“仙灵山”去了——应该能避开此次未知的劫难了吧。

萧重九怔愣了半晌,才艰难道,“原来如此……是在下浅薄了。”

乐韶歌笑了笑——所以说,同好人打交道,就是这点最轻松。

不过归根到底,萧重九只是才同她碰过两面的陌生人而已,她也没有义务开解他。

便也只笑一笑而已,又说,“公子若还有旁的东西需要置办,可先回青墟城去,我们可约定时间在瀚海入口处碰面。”

她也还得努力练习一番,才能尽快听懂阿羽所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阿羽不在的第五天,师姐领养了一名新阿羽~失望这种事,总是要习惯的呀……顶锅盖逃

第三十七章

萧重九还有不少事需要处置,约定第二日清晨再碰面。

乐韶歌不愿再节外生枝,加之小阿羽也不能离瀚海太远,便依旧带着小阿羽回到他和他哥哥早先居住的小木屋里。

——他哥哥走得很是干脆。他们二人回小木屋时,他就已经离开了。

那小木屋里满是朴实的生活气息,最多的是做给小孩子的玩具。

还有散了一地的识字卡和识物卡。

小阿羽进屋后,便自顾自的取了鲁班锁——他的取却不是以手抓物,而是隔空以意念唤取。那鲁班锁凌空飞来,便悬在屋子中央,噼里啪啦的拆解组合着。识字卡和识物卡也跟夜空下的繁星似很快便飘了满屋,“桌”字和“子”字飞到了桌子的卡片下,“锅”子飞到锅的卡片下……片刻功夫各自找对了归处,便扫雪似的再汇成一堆。而后就如抽丝般,一行行诗歌飞快的从里面被抽取出来“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弹幕似的排成行飞快的飞过,一开始还有板有眼,飞着飞着就飞出了“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①……

乐韶歌:……等等!

待那字幕开始往外飞“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②……乐韶歌终于没忍住,“……你要不要歇一歇?”

背书使人愁呐!

小阿羽飞快的、开心的点了点头。便见那些纸片混在一处如潮水般翻涌了一阵,而后一个个纸片小人手拉着手,如弹幕般从那潮水中排成串飞了出来。瞬间绕屋三圈,便在他们头顶上蹦蹦跳跳玩耍了起来。

那鲁班锁也终于拆开了,那些小人儿便蚂蚁似的开始搬运鲁班锁上拆下来的小木块。从这一头传到那一头,开始拿它盖房子。盖着盖着,便有个小人儿不留神被木块儿绊倒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乐韶歌似乎瞧见小阿羽嘴角流露出了愉悦的笑意。

乐韶歌:……

乐韶歌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想,小阿羽的妈妈和哥哥,肯定也都是非常耐心非常有趣的人,才能将这个生来便无法好好与人沟通的孩子,养得这么一本正经的胡闹着,自得其乐着。

她抬手拍了拍小阿羽的肩,道,“明日离开之后,大约便不会再回来了。你可有什么想带走的吗?”

小阿羽摇摇头,那纸片雪变成一个大箭头,指向她的手。

她疑惑的伸开手指,随即了然——是小阿羽的哥哥扔给她的储物戒指。

她摸了摸戒面,展开储物图录——这屋子里每一样玩具、识字卡识物卡……甚至书册,戒指里都有一模一样的。

原来他的哥哥早已为他准备好了行李。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大概七天份儿的干粮,一堆大小和形状切割得很规范、品质也很均匀的灵石——乐韶歌估计应当是此地的通用货币,和……一只永南针。

不是拿来糊弄探险客的赝品,也不是拿来考验她和萧重九的法宝,而是朴实无华的、以未知矿石制成的类似司南的东西——一只真正的永南针。

那司南的指针正指向瀚海深处。乐韶歌不确定它的运作原理,但她直觉,这该是真货无疑。

她看向小阿羽。

小阿羽于是也抬起那双懵懂的、并不注视任何东西的眼睛,以类似回视的方式看向了她。

乐韶歌心中百味杂陈,一笑,道,“无事。”

小阿羽一个人在屋里玩耍。

乐韶歌独自出门去,开梅花印联系香孤寒。

却始终不能接通识海。

——似乎是因离瀚海太近,混沌之气浓厚阻隔的缘故。

看来进入瀚海之后,也不能再同外界联络了。

青鸾也很不适应此地混沌之气——它以乐音为食,而混沌之音阻隔了一切,令它难以获得外界给养。单凭乐韶歌体内修为灵力滋润,对它而言还是略嫌寡淡单调了些。进入海市之后它便便仄仄的有些烦闷,一声不吭。

乐韶歌便唤它出来,喂一粒星砂给它。青鸾啄了星砂便又缩头回去,闷闷的道,“本座要睡一会儿。此地灵力浑浊,你勿要轻易导灵入体。紧急时可用星砂、灵石补充灵力……从本座身上调用亦可。”

说罢不待乐韶歌应答,便往牡丹花丛中一扑,睡了过去。

乐韶歌:……

她本意是想让青鸾回九华山上,替她将银针的消息送给师父。看来它是不愿离开了。

昨日她才同师父和香菇联络过,外间所得情报除银针外都已传达过了,银针的主人也将由她亲自跟着,倒也不是非联络不可。

既无旁的事可处置,便只剩下练习沟通一事可做了。

小阿羽依旧在指挥空中飞着的小纸片人儿们盖房子。

乐韶歌便也不打扰他,只在他身旁一坐,怀抱了琵琶开始弹拨。

她修的是韶音,对那些取乐逗趣的俗乐并不是很精通。

所幸总还有当年时带着阿羽和舞霓玩耍的经验,倒也不是接不上他的故事。

她便边弹边问,和小阿羽一道为他的小人儿们一一取了名字,定下人设,而后便开始给它们配乐。

它们手举着小木块接力抛接,她便交错的敲着背板拨着弦,奏出鼓乐相交、如卸船工喊号子似的鲜明欢快的调子。

传着传着,阿二那小莽撞便又绊了一跤,抛起的小木块儿敲在了阿三的头上,乐音便高高的一弹。阿三没接住,小木块儿如石子滚下台阶般在小纸人儿们的头上跳跃翻滚起来。那乐音便也叮叮咚咚悠扬急促的一降到底。

阿九终于将木块儿接住了!小人儿们有些恼火了,他们再次将木块儿传递回去。那乐音一路重重的一弹一弹升回去,传递到阿三手上时突然停了下来。原来阿三夹拿着木块儿,开始指着阿二叽里咕噜的讲起道理了。它的嗓音叽叽喳喳,于是琵琶单弦声转如抛豆。阿二是个慢性子,它的声音瓮里翁气,琵琶便长长的一声“铮~~~”。

这吵架的配乐似是令小阿羽分外喜欢。他眨了眨那双赤子般清澈懵懂的瞳子。

于是阿三再度回嘴了。

阿四也加入了!

阿大想让他们静一静不要吵,谁知阿二这个慢性子木头木脑,又回了一声“嗡~~~”

这下所有的小人儿都恼了,他们蜂拥上前七嘴八舌开始争执。

先是众口一词斥责阿二,吵着吵着矛盾就扩大了。互相看不对眼的开始各自捉对儿争吵,立场一致的则合伙儿同旁人对吵。阿大焦头烂额的安抚这个安抚那个,阿二事不关己的坐在地上摸摸它的小光头,“瓮~~~?”

空中鼓儿、磬儿、铙儿、钵儿……排排坐,乐韶歌手上指法眼花缭乱……几十个小人儿一同争吵起来,背景却是一片充满戏剧性的高亢又略带滑稽的战歌。有名有姓的角色时不时蹦出一二串单音,各有个性,杂而不乱,竟丝毫没让它们崩了人设。

小阿羽拨拨这个、动动那个。他显然从未意识到哑剧还可以这么玩儿,在乐音中情绪越发的欢快活泼起来。

于是——小人儿们开始对扔木块儿了!它们打起来了!

乐韶歌:……你这小熊孩子是有多喜欢混乱啊!

她于是长长的吹了一声口哨。让鼓槌飞起来,加入了小人儿们的行列。

那对儿鼓槌一分为二,右锤咚咚咚的敲了敲小鼓,左锤在阿二、阿三……阿九的小脑袋上依次敲过,便又是一串清脆连击的滑音。小人儿们有些懵,终于安静下来。

左槌一晃一晃打起了拍子。小人儿们左看右看,各自发出疑惑的单音。

左槌便推了推阿大、阿二和阿三。阿大会意,将阿二往前一推。阿二摸了摸小脑袋,琵琶于是为他配声“嗡~~~”。

阿三傲娇的扭开头去,“噔~”

阿大发怒了,竹哨一吹,“哔哔——?”

琵琶声便如落珠一顿,“……”片刻后玉珠一转,“噼噼啪啪。”阿三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阿大于是牵了阿二阿三的手握在一起。

小鼓咚咚咚再度敲响起来。

小人儿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再度热火朝天的搬运起小木块儿,继续摞房子。

这配乐的小哑剧令小阿羽欢喜不已。

房子终于盖好了,故事暂告一段落。

小人儿们手拉着手绕着房子跳了一会儿,便百无聊赖的各自偷懒起来。

乐韶歌失笑。心想,真不愧是小“混沌”啊——能无序时,丁点儿秩序都维持不住。。

小阿羽捏着下巴想啊想——他显然还没有玩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