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了。”男人掀开被子钻进去,明摆着没话找话说。

楚乔瞥了他一眼,也不搭理,拿起床头的白本准备画画。

其实她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握着铅笔半天也没找到下笔的地方。

“那个…”楚乔喘了口气,终于把白本丢开,转头问他:“夏嫣然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她还记得那次在游泳池,夏嫣然的左腿也是突然抽筋。

权晏拓靠在床头,目光深邃平静,沉声道:“她的腿以前伤过,有次我带着她去爬树,不小心让她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左腿,很久才愈合。”

他的声音磁性,在这暗沉的夜里响起,楚乔竟然觉得好像在听故事。

权晏拓俊脸冷峻,黑曜石般的双眸熠熠生辉。他轻轻拉起楚乔的手,握在掌心里,“我和嫣然在一个院里长大的,从小就在一起玩,应该算是…形影不离的那种吧!”

这话楚乔听过,所以并不惊讶,脸上也没表情。

权晏拓扫了眼她过于平静的目光,眼神一沉,道:“是不是池越对你讲过?”

他的洞察力确实不容小觑,楚乔干笑两声,没法回答。

她不说,但权晏拓也猜到大概!这他妈死小子,就知道在他背后捣鬼!

楚乔动了动嘴,觉得喉咙发干,心里堵着很多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要她怎么说呢?!

“后来发生那件事情,夏家就搬走了。”权晏拓没避讳,直言道:“从那以后,我们就很少见面,见面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话倒是不假,有那件事情压在中间,两个人身上都犹如压着沉沉的枷锁,还能说什么?

权晏拓仰起头,内敛的双眸落向窗外暗沉的夜色,心头的情绪微微起伏。

小时候,他们在一起玩,一大帮子男生女生,每天进进出出的玩闹,也没觉得有什么。都在一个院里,大家能玩在一起,是件很自然的事情,他也没深想过。

再后来上高中,十五六岁的年纪,豆蔻年华,情愫初开。他隐隐觉得有些不一样,可还没仔细琢磨,家里就发生变故。

一夜之间,他和夏嫣然就变成敌对的两人,甚至两个人都没想明白,这怎么就成了仇人呢?可他记着父亲的话,总觉得对夏家有愧疚!

“所以…”权晏拓薄唇轻抿,声音低沉,“我答应过嫣然,如果她有需要,我都会帮她!”

闻言,楚乔乌黑的眸子动了动,看不出喜怒。

说实话,这种感觉,楚乔有些理解。虽然她没经历过,但是想起来也觉得挺美好。

她的童年里只有自己,都是自己和自己玩,没有朋友,也没有邻居的小孩子一起疯闹。因为她害怕看到别人一家三口的欢乐场面。

想起这些,楚乔眼底的神情暗了暗,眼眶有些发热。心酸的童年,烙印在她的心底,怎么都无法抚平那处伤痛!

她的脸色不对,权晏拓清楚的看到。他抿着唇,伸手调暗床头的灯,搂着她躺下,“很晚了,早点睡吧!”

楚乔靠在他的怀里,能够听到那一阵阵平稳的心跳声。她眨了眨眼睛,又想起件头疼的事情,“池越他,你们…”

提起池越,权晏拓也是满肚子气。他沉着脸,怒声道:“池越的事情你别管,我有办法对付他!”

对付他?

楚乔蹙眉,要怎么对付?难道见面就打架?说到底,池越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她难辞其咎!

“要不然,我再去找他谈谈?”楚乔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好办法。

“你敢?!”

权晏拓突然翻身压住她,盯着她的目光凶狠,“你还敢招惹他?”

“我什么时候招惹他了?”楚乔蹙眉,含怒瞪着他。

“还没招惹?”权晏拓薄唇紧抿,眼底隐隐有怒气掠过,“你没看到池越那个劲头,那臭小子恨不得直接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操!这些年还没见他这样过!”

权晏拓沉着脸,心里有些难受。从小他就让着池越,总把他当弟弟爱护,什么东西也都让着他。可他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对他,竟然如同针尖对麦芒,不肯退让半步!

是的,什么东西他都能让,楚乔绝对不让!

任何人都不行!

还不是他身下这个小妖精惹的祸,权晏拓心头有些生气,低头在她嘴角咬了下,还是不解气,又把唇落在她的颈中,吸允出一个个鲜红的印记。

楚乔秀眉紧蹙,下意识的伸手推他,吼道:“你怎么又咬我?”

咬?

权晏拓目光深邃,眼神紧紧盯着躺在他身下的人,只觉得心口憋气。要是可以,他真恨不得一口把她吞进肚子里。这样她消停了,他心里也踏实了!

“咬你是轻的!”权晏拓低下头,伸手撩起她乌黑的长发,薄唇一下下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眼底泛起寒意,“你给爷老实说,你和池越到底怎么回事?”

“你说怎么回事?!”

楚乔怒了,一巴掌拍过去,却被他反手握住扣在头顶。

“你敢打我?”

楚乔咬着唇,心想我打不死你!你个混蛋!

她的眼神坦然又清澈,权晏拓撇撇嘴,心想他就是问问,开玩笑的意思居多,她干嘛这么认真啊!

“我就问问!”权晏拓勾起唇,神情温和下来。

楚乔反倒笑起来,黑亮的眸子里染着几许笑意,“你有青梅,我就不能有竹马?”

她伸出一根手指落在他的胸前拨弄,嘴角的笑容明艳,晃得人心痒痒,“告诉你,我不仅有竹马,还有初恋,有知己,还有…”

唇上落下一片温热,权晏拓哪能等她说完,黑着脸低下头,狠狠堵住她的嘴。

明知道她开玩笑,可心底还是抑制不住,蔓延起熊熊燃烧的怒火。权晏拓伸手捏开她的唇瓣,火舌强势的探入,卷起她的小舌搅住,狠狠用力吸允。

那力道大的,楚乔眼眶泛红,痛的都要流泪。

激怒天蝎座的男人很危险,因为这醋劲儿能把楚乔整个人给淹没了。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身上的衣服就被撕碎。

耳边只落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楚乔,你找死!”

话落,男人进入的力道凶悍。

楚乔喉咙里的尖叫声还没出口,又被他封住唇,铺天盖地的热吻袭来。

第二天睁开眼睛,楚乔咬着牙坐起身。身边的位置没人,她怔了怔,半天才反应过来。

掀开被子下床,她洗漱后,穿上衣服走出卧室。

经过书房的时候,大门开着。楚乔在门边站了站,看向书桌。玻璃缸中的紫色水晶球通透,有阳光落下,散发出来的光芒耀眼。

她转身下楼,脚下的步子平稳。

餐桌上摆着早餐,楚乔愣了下,拉起椅子坐下。保温盒的下面压着一张字条,男人留下的字迹工整。

我去医院看看,早饭要吃,晚上接你。

末了,还有他的名字,拓。

楚乔又把字条内容看了一遍,伸手打开保温盒,里面的小米粥还很热,她拿起勺子喝粥,脸颊两边的梨涡浅浅,明艳照人。

早上医院人少,权晏拓推开病房的门进去,床上的人已经醒来,似乎正在等他。

夏嫣然背靠着床头,左腿打着石膏,见到他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来了?”

甜性涩爱 101 爱上你了吗?

权晏拓点点头,迈步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床边。

“腿怎么样?”男人眼睛盯着她腿上的伤,俊脸沉了沉,开口问道。

夏嫣然下意识的想要缩缩脚,却引来一阵痛呼。她勉强挤出一抹笑,道:“不是很严重,只不过医生包扎的吓人!”

“你的腿以前就伤过,不能大意。”权晏拓叹了口气,语气黯然,“我刚才和医生说过,让你多住一些日子,要不然以后会有后遗症!”

夏嫣然嘴角扬起的弧度温柔,她眨了眨眼,玩笑道:“有后遗症,也是你留下的。”

她说的无心,可权晏拓脸上的神情却刹那阴霾。

夏嫣然看到他薄唇收敛起来的笑容,心里一突,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莫名尴尬。

无话可说的尴尬,让夏嫣然心尖发颤,她轻轻咳嗽了声,主动开口,“昨天我妈妈,是不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还好。”权晏拓深邃的双眸动了动,语气听不出生气。

夏嫣然探究的目光落在他的俊脸上,端详良久,还是看不出丝毫起伏。

他平静无波的眼睛,让她心底烦躁。

小时候他们在一起玩,他的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脸上。生气就会发脾气,使坏就会捉弄她,即便把她逗弄哭也不会哄她,一副倔强要死的模样,但夏嫣然还是觉得,那时候的权晏拓是她能够看懂的。

可现在的他,喜怒不形于色,她完全摸不着他的心思。

究竟是他们都褪去了儿时的天真率性,还是她根本就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我妈妈的脾气你知道的,如果她说了什么,我代替她道歉。”夏嫣然重拾笑脸,语气温和。

每次提起这个话题,权晏拓都会想起那些事情,他勾了勾唇,沉声道:“不会的,你妈妈有资格说话。”

“我…”夏嫣然怔住,后面的话都没法再说。他这语气,是不是生气了?

夏嫣然懊恼,全然捉不住他的心思。

“阿姨呢?”权晏拓也不喜欢这种尴尬。

“妈妈回家去收拾东西。”夏嫣然算计着他早上应该要来,所以把母亲支开,就是害怕她见到权晏拓又要情绪激动。

权晏拓明白,了然的点点头。

走廊间或有护士走过,低低的说话声清晰。

夏嫣然手心里攥起一层湿汗,她咬着唇,鼓足全身的力气开口,“阿拓,你会不会和她离婚?”

男人剑眉蹙了蹙,他仰起脸,深邃的双眸落在夏嫣然充满期待的眼睛里,声音分外平静坚定,“我从来也没想过离婚!”

从来也没想过离婚。

夏嫣然紧绷的心尖,霎时收紧,细细密密的痛楚排山倒海的压来。

权晏拓看到她骤然泛白的脸,无声的叹了口气,“很多事情早就已经无可挽回。嫣然,我希望你生活的好,真心希望!”

顿了下,他站起身,颀长的身影有种压迫感,“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有需要,只要是我可以办到的,我都会帮你!”

夏嫣然眨了眨眼睛,似乎还陷在某种回忆里,她抿着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种情形,权晏拓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他转身离开,走出去的时候,轻轻将病房门关上。

病房门响了下,夏嫣然全身绷紧的那根弦,随着这声轻响倏然断裂。她低着头,双手按在打石膏的腿上,眼中的泪水不住的滚落。

易诚的违约,终于在楚乔的良好沟通下达成共识。对方愿意继续履行合约,并且对这段时间给楚氏造成的损失,支付一定的赔偿。

楚乐媛坐在椅子里,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不到易诚的事情,楚乔一出面就解决的如此顺利,而且还让对方低头服软。

她眯了眯眸子,总觉得事情蹊跷。明明易诚很安分,怎么突然就闹违约?而且楚乔一出面,对方态度明显转变很大,她在商场中也历练不少时日,有些事情也能看透!

对于这样的解决成果,楚宏笙根本意想不到。他赞许的看着楚乔,嘴角的笑容掩藏不住,“你是怎么做到的?”

楚乔抿唇笑了笑,乌黑的眼眸一片清亮,“很简单!我把咱们最新开发出来的新型衣料给他们看,如果他们继续合约,等到新的衣料上市,我就全部让易诚生产,这笔收入远远要比现在赚钱,对方心里清楚,孰轻孰重,不需要我说!”

这个诱饵放的实在好,楚宏笙眼神渐渐亮起来。他嘴角含着欣慰的笑,道:“我以为管理这东西需要去专业的学习,可爸爸现在改变看法了,原来这些也能遗传!”

楚乔轻笑出声,眼底的神情莫名。

想当年,楚宏笙也是靠自己独闯,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天赋,才能把公司一点点做大,打下这片江山,能力自然不容小觑。

楚乐媛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一张俏脸更加发青。

“爸爸,下个月新品发布,您有什么想法?”楚乔转过话,直奔主题。

“你决定。”楚宏笙先前说过,这次的新品研发,全权由楚乔决定。

眼见他如此信任,楚乔暗暗松了口气,唇边泛起笑来,“我一定努力,不会让爸爸失望。”

望见父亲满意的神情,楚乔敛下眉,嘴角的笑容更深。她也觉得,自己的演技确实不错,有时竟连她都有片刻的迷失。

“那我要做什么?”楚乐媛终究是沉不住气,新品发布会,摆明着会提高知名度。她怎么肯错过这样的机会,让楚乔压过她一头?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楚宏笙抿着唇,沉声道:“你先把手头的事情弄好,全力配合你姐姐!”

楚乐媛讶然,正要开口,却被楚宏笙制止住。

见到父亲的神情,楚乔识趣的站起身,带着资料离开。

她的懂事与大度,让楚宏笙很是高兴。望着她走远的背影,他才转过头,看着小女儿皱眉,“乐媛,你是越来越不懂事。”

楚乐媛心里冒火,怒声道:“易诚的事情,您不觉得很古怪吗?”

她握着拳,眼神渐渐泛起寒意,“我们合作这么久都没问题,怎么她一回来,易诚就闹违约,偏偏还要她出面才能圆满解决…”

“好了!”

楚宏笙出声打断她,语气低沉,“你说这些话,有证据吗?”

闻言,楚乐媛绷着脸,回答不出来。如果有证据,她还能看到楚乔这么嚣张吗?

她眼底的嫉恨如此明显,楚宏笙怎么会看不到?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心头一阵失落。

楚宏笙缓了语气,眼神也放柔下来,“你这么任性,怎么管理好楚氏?外面的人,谁能包容你这样?你可知道,你所在的位置,一步错就是步步错!”

这些话,楚乐媛心里也明白。只是楚乔每天都在眼前,刺激的她方寸大乱,自己先乱了阵脚。

“乐媛!”楚宏笙突然开口,内敛的双眸落在她的脸上,目光幽怨又透着几分黯淡,“爸爸只有你们两个女儿,楚氏早晚也是要交给你们姐妹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最能信任的那个人,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楚乐媛心尖一缩,起身走到父亲身边,蹲下身声音低下去,“爸爸,你为什么说这种话?”

“傻女儿,”楚宏笙抬起手,掌心落在她的额头,笑道:“生老病死,人生常情,爸爸也不会例外。只是我希望,你们姐妹能够团结,这样即使楚氏将来的某一天有危机,有你们同心协力,也能渡过难关!”

楚乐媛目光闪了闪,她握紧父亲的手,哽咽道:“爸,我不明白你的话。”

这些话她是很难明白,楚宏笙淡了神色,也觉得今天有感而发。他拍拍女儿的手背,叮嘱道:“你只要记住爸爸的话,用心记在心里就好。”

楚乐媛还是不懂,却乖顺的点点头。

“新品发布会的事情,让你姐姐全权负责,你要努力配合她!”楚宏笙目光坚定,显然不会改变决定。

话已至此,楚乐媛心里再怎么不服气,也没有办法。楚乔手里有新品的研发资料,又有设计搞,她确实抢不过来,这口气,她咽不下去也要咽!

晚上下班,权晏拓按时来接楚乔。

回家吃过饭,外面天色渐沉,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楚乔窝在沙发里修改设计稿,不过整个人的情绪不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权晏拓洗过澡下楼,一眼看到她发呆的模样,笑着坐在她身边,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楚乔咬着铅笔头,失落的摇摇头。

伸手捏着她的下颚,权晏拓转过她的脸,危险的眯了眯眸子,“怎么,还让爷逼供?!”

一把拍掉他的手,楚乔撅着嘴,闷声道:“新品发布会我全权负责,总要先拉赞助吧?”

“就这事儿啊!”

权晏拓松了口气,扬手丢掉手里的毛巾,笑道:“你身边不是坐着个财神爷吗?”

“哪里?”楚乔勾唇,故意无视他。

将她勾到怀里,权晏拓俯下脸,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又想找爷收拾你?”

楚乔脸色一沉,笑着推开他压下来的脸,正色道:“放心,拉赞助还能少了你吗?不对,是不能便宜你!”

“可也不能只有权氏一家啊,”楚乔咂咂嘴,面有难色,“如果只有一家,多奇怪!”

“你害怕让人家看出来,你是被我包养的啊?”男人嘴角噙着笑,不怀好意的逗她。

“包养?!”楚乔怒了,俏脸一片厉色。

“错了!”权晏拓看到她那眼神,立刻投降,纠正道:“是养,不是包养!我多说了一个字!”

楚乔懒得和他争辩,她还在烦恼赞助的事情。好不容易赢得父亲的信任,她不能出现一点儿纰漏。

看到她皱眉,权晏拓目光沉了沉,想起她昨晚说过的话,心头掠过一丝怒意,“你不是朋友多吗?初恋,知己什么的,怎么不找他们?”

楚乔眨了眨眼,脸上的神情坦然,“那怎么行?这种坑人的事情,不能找朋友!”

权晏拓皱眉,心想自己这是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而且人家毫不领情啊!

“楚乔!”权晏拓咬牙切齿的喊她。

“干吗?”楚乔黑溜溜的大眼睛打转,直接无视他的愤怒。她抬脚踹了踹他,怒声道:“别说没用的,给我想想办法啊!”

须臾,权晏拓气馁的挠挠头,败下阵来。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薄唇微勾,道:“咱们市,除去权家,还有谁家够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