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回说:“要不,你前半夜,我后半夜?”

号外说:“不用,明天我在车——车上睡。”

我看了看号外,第一次发现,这个男孩长发飘飘,其实挺帅的。我说:“号外,那就辛苦你了。”

这天,我们总共搭了两顶帐篷。危险四伏,弱小的我们不再分散,开始互相依靠。

分配帐篷的时候,白欣欣说:“现在,我们营地没外人了,又有号外站岗,房车里不需要那么多男的了。”

他看了看徐尔戈,说:“徐尔戈,你整夜整夜说梦话,满嘴孟小帅,我根本睡不着,你睡帐篷去。”

徐尔戈说:“好吧,我睡帐篷。”

孟小帅看了看徐尔戈,把脸转向了别处。

接着,白欣欣又对魏早说:“你让帕万也睡帐篷吧。晚上我起夜,看见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浑身鸡皮疙瘩!”

魏早说:“好吧,我让他睡我们的帐篷。”

孟小帅冷冷地问徐尔戈:“你睡哪顶帐篷?”

徐尔戈说:“你睡哪顶帐篷?”

孟小帅说:“我回房车。”

徐尔戈的眼里射出恨恨的光,没有再说话。

于是,我和浆汁儿、布布、张回一顶帐篷,魏早、帕万、徐尔戈睡一顶帐篷。白欣欣和孟小帅睡房车。号外放哨。

大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准备休息了。

我从张回那里讨回刀子,交到了号外手里,对他说:“穿厚点儿。”

他点点头。

我走进帐篷的时候,朝天上看了一眼,夜空浩瀚,繁星满天,不知道那只天眼藏在哪里。

凌晨左右,我突然从梦里醒过来,我感觉面前有一张脸,接着就听到了浆汁儿的声音:“外面有人…”

我小声说:“你一直没睡?”

她低低地说:“睡不着。”接着她又重复了一句:“外面有人…”

我说:“号外…”

她说:“不是…”

我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号外?”

她抓住我的手,在我的掌心上画了一个圈。

我爬出帐篷,摸到手电筒,轻轻走出了帐篷。

外面一片漆黑。

我听见一阵鬼鬼祟祟的撞击声,来自房车。房车在晃动。

车上只有白欣欣和孟小帅,很明显,两个人在玩“车震”。我很意外,刚刚相处8天,白欣欣就和孟小帅搞到一起了。

另一个帐篷外有个黑影,我慢慢走近他,叫了声:“号外?”

黑影低低地说:“徐尔戈。”

他正在聆听孟小帅和白欣欣做爱的声音!我猜测,此时此刻他肯定想杀掉白欣欣了。

我想了想,说:“她跟了另一个男人,就说明她不是你的,既然她不是你的,她跟谁都跟你没关系了。兄弟,牛逼一点。”

他盯着房车,不说话。

我问他:“看见号外了吗?”

他冷冰冰地说:“没有。”

我四下看了看,然后喊了一声:“号外!”

我的声音很大,可是,房车里的两个人根本听不见,房车继续摇晃。

没人回应我。

难道号外躲到哪里睡着了?

我继续喊道:“号外!——号外!——号外!——”

几个人从帐篷里走出来。

房车终于停止了摇晃,灯亮了。

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妙,打着手电筒四下寻找,连车下都找了,就是不见号外的影子!

这时候我听见营地之外传来四眼的叫声,我立即跑过去。

终于,我在离营地半公里之处,听到了一阵孱弱的声音:“周…周…”

我循着声音找到了号外,他侧身躺在沙土上,两只手捂着心窝,一条腿佝偻着,脸色像纸一样白。四眼围着他不停地叫。我敏感地看了看他的胸口,只露出一个刀把儿,正是我交给他的那把刀子,血浸透了他的灰色帽衫,流到沙土上,被吸得精光,在手电筒的光束下,呈现着浅浅的赭紫色。

其他人也跟来了。

我说:“赶快抬到帐篷里去!”

号外看着黑暗的远处,双眼空茫,很艰难地说:“我,我不行了,拜托,别折腾我了…”

我说:“我们有药的!”

号外依然看着黑暗的远处:“就算神仙也救,救不了我了…”

我说:“胡说!”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那把刀子,想把它拔出来。

号外费力地摆了摆手:“别,别动它!”

我的眼睛一下湿了:“谁干的!”

号外摇摇头:“在背后,抢,抢,抢了我的刀子…”

说到这儿,他身体不动,脑袋转了转,面向了我:“周…周…我告诉你,我就是来盗,盗墓的…对不起,我骗了你…那,那些人肯定住在古墓里,那个杀我的人,我,我从他身上闻到了干尸的味儿…等我不再说话了,你,你把我的左手砍下来,指甲上刻着微,微雕,那是古墓的图,图纸…”

我流着泪说:“号外,别胡说了!我们怎么会砍下你的手呢!”

号外勉强笑了一下:“人,人都死了,要手干什么?就,就当我捐献器官了…”

我说:“号外,你没事儿的,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号外很冷静,继续说:“我,我再告诉你,探测仪不能增,增强电台的信号,那是我编的。待会儿,麻烦你们像对待李,李兆那样,把我埋了。电台废了,留,留给我吧,让它给我做,做个伴儿…还有…操!”

他的身体突然痉挛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来,立即被盐壳地吸掉了,他含糊不清地说:“还有…”

这是他最后说的两个字。

号外死了。他是第三个。

我忍住泪水,直起身来。

四眼不叫了,它围着号外一圈圈转,使劲嗅着。

我知道号外要说什么,他放不下四眼,我说:“兄弟,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安心去吧…”

孟小帅紧紧抓着白欣欣的胳膊,在哭。

魏早、张回、徐尔戈、帕万、布布静默站立。

我说:“把工兵铲拿来。”

我们花了半个钟头,在沙地上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墓坑,把号外放了进去,把他的电台也放了进去…

他身边,又出现了一朵沙子雕成的花。

老实说,它很精致,甚至是个艺术品,但是,此时看起来却那么恐怖,透着冥器一般的丧气。

我一脚踩上去,它顿时就碎掉了。

我再次想到了浆汁儿所说的“双鱼玉佩”事件。

我当然知道那个传闻,实际上,没有几个人了解它,它太深邃了,太玄乎了,太黑暗了,太离奇了,甚至是被封锁被禁止的话题。

我不相信它是真的。

我也不相信我们真的会揭开它的面纱…

张回拔下了号外心口的刀子,擦干净,装在了口袋里。接着,我们一铲铲把号外埋了。

我在号外的坟上插上了一把工兵铲,又把我那件砖红色衬衫绑在了手柄上,低声说:“抱歉,只能用这把工兵铲给你当墓碑了…”

我和大家走回营地的时候,孟小帅怎么叫四眼它都不走,它趴在号外的坟旁,眼睛湿亮,不知道那是不是泪。

我说:“让它在这里趴会儿吧。”

于是,我们把四眼留在号外身边,沉重地走回营地。

孟小帅说:“周老大,从今天起我带着四眼吧。”

我说:“好。白天的时候,尽量不要让它离开车,它只靠四只爪子散热,不能长时间在沙地上行走。另外,它容易中暑,多给它喝水。”

孟小帅使劲点头。

我突然问:“浆汁儿呢?”

第56章 一切都在按照电视画面上演

大家都在忙活埋葬号外,我猛然发现,浆汁儿不见了。

布布说:“刚才她还在我们旁边啊。”

我说:“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布布说:“号外说话的时候,她说她去拿止血药…”

我疯了一样冲回营地,跑进帐篷,不见浆汁儿的影子。

我喊了几声,没人回应,我的手脚顿时就凉了。

号外被人扎了,她不可能躲在什么地方睡觉,她很可能也遇害了!

其他人也跑过来,我说:“布布,孟小帅,你俩留在营地不要动,张回带着帕万留下来,陪你们。白欣欣、徐尔戈、魏早,你们三个跟我在营地四周找人!”

我们四个人分成四个方向,寻找浆汁儿。

我慌乱地奔走在漆黑的罗布泊上,一声声叫着浆汁儿的名字,听起来那么凄惶。罗布泊一片沉寂,不见任何回应。

我用手电筒照向一个个沙丘,幻想她从某个地方站起来,一边系裤子一边说:“干什么?偷窥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