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山这个人,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伏食。我写过一部小说,《门》,里面有个人物叫伏食。

一个富婆招聘员工,其实是招聘面首。伏食走进了她的办公室。此人长得很男人:寸头,肤色有些黑,四肢强健,牙齿坚固,眼神凌厉。

富婆看他的长相和气质很男人,但是学历很低,就问他:“你的特长是什么?”

伏食低声说:“我的特长就是——特长。”

于是,他被录用了。

这个人长的跟人一模一样,其实他不是。

他为什么叫伏食?

这两个字分别用“人”字做掩护,如果“伏”字去掉人字旁,是什么?如果“食”字去掉人字顶,是什么?两个加在一起又是什么?

一天晚上,富婆打算叫外卖,点匹萨。

她一边拨电话一边问伏食:“你吃什么?”

伏食说:“你吃匹萨,我吃送匹萨的人。”

我很少想到自己写的故事,心里会害怕。但是,此时此刻我有点发冷了。

伏食在故事中。

令狐山在现实中。

他平时吃什么?他始终不说,难道他真的跟伏食一样…吃人?

令狐山睡了十几分钟就醒过来了,他要给我指路。

天黑了,我们并没有看到太阳墓的影子。

我们没心思吃东西,继续朝前开。

午夜时分,令狐山终于说:“到了!”

车灯照向远处,地势果然高起来,形成了土台,上面出现了密匝匝的矮木桩,规则地排列着。

我把车停下来,回头对季风说:“把重要的东西都带上吧。”

季风点点头。

假如我们进入墓地之下,找到通道,那么我们就会从另一个真实的世界钻出来,不可能再回到这辆车里了。

然后,我和季风每人背起一个气瓶,令狐山帮我们背起了第三个,徒步走上了那个土台。

太阳墓地在中国仅此一处。它位于孔雀河古河道北岸,也叫古墓沟。1979年,被两位考古学家发现。墓地西侧有大片枯死的胡杨林,株距和行距都相等。古墓里埋葬的人均为男性。

经碳14测定,这些古墓距今已经3800多年,和楼兰文明之间竟然有2000年的断代。这一段历史在罗布泊属于神秘的空白。

古墓里的人是谁?他们从哪里来?去了哪里?

无人知晓答案。

木桩围成一个个圆圈,中心就是逝者埋葬地。四周的木桩呈放射状,代表太阳的光芒,在漆黑的夜里,看起来无比恐怖。

令狐山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低头寻找着入口。

我和季风彻底晕头转向,就像两个木偶,紧紧跟着他。

终于,他说:“就是这里了。”

我顺着手电筒的光柱看了看,他脚下有个黑洞,看上去就像个坟窟窿。

令狐山率先钻了进去。

我和季风跟着钻了进去。

洞口很窄,走到里面,空气立刻显得憋闷。

手电筒的光晃动着,我感觉这不像一个正规的通道,更像古墓自然坍塌形成的洞口。

我们一直朝下走,十几分钟之后,四周突然开阔了。

我从令狐山手里接过手电筒,四下照了照,目瞪口呆——我们进入了一个圆形的大厅,虽然是土穴,但是地面和顶层十分平整。举架并不高,个子高的人甚至会碰到脑袋。四面八方有很多条通道,也许正像令狐山说的,它们的走向正是地面之上的放射线。

那些通道都黑洞洞的,好像正在等着我们做出判断。

我举着手电筒一个个查看,每条通道入口处的墙壁上,都有褪色的壁画,隐约能看出来,有各种动物,有人形,有各种奇异的植物…

我停在了画着一匹马的通道前。

就是它!

(萝卜丝儿们:我来了。以后,我会经常来跟你们唠唠。我既然来了,那就说明最后至少我是走出来了,至于别人…你们往后看吧-周德东 2014.2.13 18:00)

第118章 神秘的通道内…

这么恢宏的地下空间,到底是谁建造的?

我想起一句话——这个世界的每寸土地下面,都埋藏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历史秘密——罗马帝国的地下竞技场,西西里岛黑手党藏身的地下隧道,日本皇室躲避原子弹的地下堡垒,古玛雅的地下迷宫…

现在,我们又发现了一个!

我来不及感慨,指着那个画着马的通道前,说:“就是这条通道!”

那个小孩说的是“马”。

他在地上爬行,也是在演示马的动作。

季风说:“你确定吗?”

我说:“我很确定!”

季风说:“我看到有一幅母婴的图画,为什么不是那个?”

妈…

我快速地做着判断,这个判断关乎我们两个人的生死。

季风又说:“我还看到一幅图画,好像是罗布麻…”

麻…

我越来越犹豫了,我说:“押个宝吧,我猜测就是这个。”

季风说:“那就听你的。”

这时候,呼吸已经变得越来越艰难,我说:“来,戴上呼吸器!一会儿我们就不能说话了,进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加快速度,能跑就跑!”

她说:“我怕我跑不动…”

我想了想说:“你跑不动我就得死。”

季风为难地看着我。

令狐山说:“到时候我背你跑。”

季风终于戴上了呼吸器。

我第一个冲了进去。

通道真的像光一样笔直,两旁的墙壁上,画着各种各样的符号,古里古怪,斑驳不清,我顾不上仔细看,一路疾行。

季风在我身后,令狐山在季风身后。

我和令狐山的身上,除了气瓶,还背着食物和水,非常重。我们出去之后,就变成徒步穿越罗布泊了,食物和水必不可少。

通道漆黑,我想起了女人的子宫,我们要从这里钻出去,才能获得新生。

我们一路小跑,穿行了半个多钟头,我回过头,看见季风的脸色十分苍白。我们无声地对视了一眼,继续前行。

一个多钟头之后,我听见季风的脚步离我越来越远了,踢踢踏踏,好像坚持不住了。

我再次回过头,发现季风已经开始踉跄。令狐山搀扶着她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朝前走。

她看了看我,眼神有点绝望。

我们刚刚走了四分之一!

我停下来,打手势,让令狐山把背包卸下来,转移到我身上。季风明白了我的意思,她使劲摆手,令狐山已经把背包放在了地上,拦腰把她扛起来。

我背起令狐山的背包,三个人继续朝前走。

走出一段路,季风挣扎着下来了,自己走。

两个小时之后,季风再次慢下来。

我们两个人气瓶里的空气不多了,我感到头晕,胸闷,恶心。

依然不见出口。

我偶尔朝两旁看了看,发现那些奇怪的符号都不见了,变成了“×”,密匝匝的布满了洞壁。

我错了!

我错了?

我相信,我们已经走过了一半路程,返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只要走出去,哪怕依然是迷魂地,至少可以呼吸。

我的气瓶眼看就要用完了。

我知道,我该停下来了。

我把两个背包卸下来,打手势让令狐山背上它们,然后指了指季风,让他俩继续前行。

令狐山愣住了。

季风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拼命地摆手。

我不看她,只是瞪着令狐山,我在用眼神命令他,马上带季风朝前走。

季风死死按住背包,眼泪流下来,顺着呼吸器滴在衣服上。

我把呼吸器摘下来,吼了一声:“听话!”

季风依然死死按着背包,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

我把手电筒塞到令狐山手上,把背包拽起来,挂在了令狐山的肩上。他拖着季风,强行朝前走。

季风叫起来,呼吸器挡着她的嘴,哇哩哇啦的,听不清楚。

我笑了一下,朝她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季风又蹬又踹,却挣不脱令狐山,被拖得越来越远。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小,我被黑暗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