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吴珉对孟小帅说了昨夜他撞见了令狐山的事儿。孟小帅呆了半天才说:“这下我更肯定了,我肯定能找到另一个我。”

吴珉说:“那我们能不能遇到其他我们认识的人呢?”

孟小帅说:“也许会吧…哎,你说他们前世都是干什么的?”

吴珉想了想说:“周德东是个苦力。”

孟小帅说:“为什么?”

吴珉说:“看问题看本质——很多人又出名又有钱,人人羡慕,其实他并不快乐。有的人一辈子没什么名,也没多少钱,但是他有和睦的家庭,可爱的孩子,认真地过着每一分每一秒,很充实很幸福,那么,他才是人生的赢家。你别看周德东好像很风光,其实他很可能是个开荒的农夫,种很多很多黄豆…”

孟小帅说:“为什么是个开荒的农夫?而且偏偏种黄豆呢?”

吴珉笑了:“他码字。”

这种比喻引起了孟小帅的兴趣,她想了想说:“那白欣欣呢?”

吴珉说:“白欣欣是卖油的。”

孟小帅说:“理由呢?”

吴珉说:“他斤斤计较。他只适合做买卖,但绝对成不了大商人。”

孟小帅说:“章回呢?”

吴珉说:“他是个戏子。”

孟小帅差点笑出来:“他那么狠,应该是个杀手啊。”

吴珉说:“他的狠是秀,只是他演得太像了,其实这个人的胆子并不大,而且他的内心很柔软。”

孟小帅说:“那郭美呢?”

吴珉说:“郭美是个杀手,她才是真正无情的。”

孟小帅想了想,说:“季风?”

吴珉说:“季风是个丞相之类。”

孟小帅说:“有女丞相吗?”

吴珉说:“你确定她上辈子一定是女的吗?”

孟小帅看了看吴珉,露出了坏笑:“也许一会儿我们会看到另一个你,你是女的,正在路旁给孩子喂奶…”

吴珉说:“那我一定也通匪。因为我是你的闺蜜。”

突然,孟小帅好像看到了什么,尖叫了一声,突然停住了脚步。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出了几里路。

吴珉朝前面看去,路旁趴着一个人,赤身裸体,只穿着一条白色裤衩。他的脑袋上有血迹,已经变黑,凝固了。

孟小帅说:“你去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吴珉走过去,把这个人翻过来,已经死了。

他回到了孟小帅跟前,说:“死了。”

孟小帅看了看吴珉,突然问:“你穿的是他的衣服?”

吴珉说:“我怎么可能扒死人的衣服穿!”

孟小帅说:“你不要打马虎眼!是你把他杀了!”

吴珉说:“妹子!这里离山洞至少5里路,我怎么可能跑出这么远来杀人呢!这年头兵荒马乱,遍地都是死人,不是2013年!”

孟小帅就不说话了。

吴珉拽了她一把,说:“赶快走吧,别染上传染病。”

两个人就继续朝前走了。

其实,吴珉心里清楚,那个尸体就是他抢劫的那个人,他当时竟然没有死,还爬出了这么远!

中途,两个人路过一个乡村集市,狠狠地吃了一顿涎水面,然后买了几只白吉馍,装进了背包里。这个时代没有卖水的,山里多处都是矿泉水。

经过打听,他们得知,子巾那伙子土匪应该藏匿在太白山上。

他们终于进了山。

随着两个人活动范围的扩大,孟小帅渐渐确定,他们的位置应该就是现在的周至县一带。

周至县归西安市管辖,距西安78公里,大部分是山区。它的北部是一望无垠的关中平川,土肥水美。南部是重峦叠嶂、具有神奇色彩的秦岭山脉。有山,有川,有塬,有滩,呈“七山一水二分田”格局。它襟山带河,山重水复,素有“金周至”之美称。

时间回到100年前,这里树高竹密,植被茂盛,羊肠小道若有若无,十分原始。

走着走着,孟小帅就累了,他们在一处山溪旁坐下来。

孟小帅说:“吴珉,你说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吴珉说:“回哪儿?”

孟小帅说:“罗布泊。”

吴珉说:“肯定回得去。”

孟小帅说:“为什么?”

吴珉说:“一个世界里,不可能存在两个相同的人。”

孟小帅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她说:“我现在有点喜欢你的嘴了。”

吴珉说:“你是指嘴型?”

孟小帅说:“呸!我喜欢你能说会道,要是我一个人的话,寂寞死了。”

吴珉说:“发为血之梢,牙为骨之梢,眼为肝之梢,嘴为脑之梢——这是智慧。”

孟小帅说:“嘴为脑之梢这句是你编的吧?”

吴珉狡猾地笑了:“还有呢,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男之梢?”

孟小帅说:“你别给我编黄段子啊,现在没心情听。”

吴珉说:“好吧,我留到晚上讲。”

天地之间,只有水声,非常干净的世界。

吴珉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来到了前生前世吗?”

孟小帅说:“我胸大无脑。”

吴珉说:“你想想我们选的那条通道,刻着‘闷’字…”

孟小帅想了想,说:“心?”

吴珉说:“心是什么?心就是灵魂。肉体是短暂的,会死亡,会腐朽,会消失,但是灵魂不会,灵魂是永恒的,它会寻找不同的载体,在不同的世界里展现它不朽的光辉。”

吴珉的话让孟小帅发呆了,她喃喃地说:“我更想看看来生来世…”

吴珉说:“不管前生前世还是来生来世,我们都是一对儿。”

孟小帅说:“太残酷了,好歹让我换个人啊!”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树丛中发现了一个石屋,顿时紧张起来,以为那就是土匪的营地了。吴珉让孟小帅藏起来,他走过去探了探,接着,他回来把孟小帅叫过去了。

石屋应该是猎人废弃的,上面盖着木头和长长的羊草,四处透风。墙上钉着生锈的铁钩,挂着一张黄鼠狼的皮子,墙上有深深浅浅的血污。

两个人在石屋里休息了一会儿,孟小帅拿出驱蚊虫喷剂,给自己喷完了,又给吴珉喷。吴珉说:“现在又没有蚊子。”

孟小帅说:“傻瓜,防蛇啊。”

两个人以石屋为据点,在山里转悠了一下午,始终没看见人影,他们不想在山上过夜,打算下山了。

吴珉在前,孟小帅在后,吴珉拉着孟小帅的手,沿着狭窄的羊肠小道朝下走,步步惊心。

突然,旁边的树丛中闪过一个体型颇大的动物,黑白色,它一闪就不见了。

孟小帅停下来:“那是什么东西?”

吴珉说:“可能是熊猫。”

孟小帅说:“熊猫会吃人吗?”

吴珉说:“没听过亚运吉祥物盼盼有这种前科。”

这时候,有人在背后说话了:“休走。”

孟小帅“妈呀”一声就扑到了吴珉怀里,吴珉差点跌下山去。

他站稳了,朝高处看了看,有个人举着火枪,正在对准他们。此人光头,穿着个土布褂子,赤着脚,两条胳膊又黑又红,很粗壮。

吴珉说:“英雄,有话好说。”

光头土匪打量了他和孟小帅一下,用浓重的关中话问道:“你们怎么和大当家的二当家的这么相像?”

吴珉说:“他们在哪儿?”

光头土匪说:“你们是谁?”

吴珉说:“我们是他们的二重身。”

光头土匪皱了皱眉毛:“神马意思?”

孟小帅忽然意识到,100年之后的网络用语其实来源于汉语最古老的方言!

吴珉说:“他们只是肉体,我们才是他们的灵魂。我们正在寻找他们,他们是我们的归宿。”

光头土匪扬了扬枪筒,说:“要是我打死你们呢?”

吴珉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平静地说:“那他们就成行尸走肉了。你能带我们找到他们吗?”

光头土匪思谋了一下,说:“你们随我来。”

然后,他闪开了路。

吴珉和孟小帅互相看了看,然后拉起她的手,朝山上爬去。

孟小帅低声说:“一会儿走得了吗?”

吴珉看着前面的山路,很自然地说:“现在走得了吗?”

孟小帅就不吭声了。

光头土匪一直举着枪跟在他们背后。

走着走着,吴珉回头说:“你把枪放下吧,现在你是我们的向导,应该走在前面。”

光头土匪晃了晃枪筒,低低地说:“端走!”(关中话,直着朝前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