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来的大雪并非只给肃肃等人带来无法估计的损失,就连梅都也同样陷入了雪灾中,上头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下来,每天又有多少因为雪灾而死去的百姓,大批的赈灾物资无法顺利的到达梅都,好些梅都的官员都被问责,一场打着为民做主的旗号实则更换太子心腹的角力战悄然拉开了帷幕。

“怎么可以这样,如果缩减圈禁地的粮食,那里头的人怎么办?殿下怎么办?”长史站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心烦意乱的说道。

刺史坐在一旁慢悠悠的喝着茶道:“殿下的份例又不会缩减,不是说里头的人死了好些么?”

“那剩下的也有几百人呢。大人!”长史走到刺史身边急道。

“那又如何?”刺史转着杯子道:“你我能说什么?这是上头的意思。”

“可那不是皇上的意思!”长史一急之下,忍不住道。

刺史皱起眉头,重重的放下茶杯道:“安昌你不要命了?”

长史白了脸,走到刺史身旁颓然坐下,捂住脸道:“我爹临死前让我一定效忠太子,可如今太子下落不明,就连他的家眷难道我也无能为力么?”

刺史闭了闭眼,拍着长史的背,叹息道:“那又如何,我还是一方刺史呢,可人家说下调令就下调令。想开点,这是李家的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觉得,越后面写的越残酷呢?(@[]@!!) 伦家不是写活脱文的么?

第十六章

“娘,我再不想住在这里,吃着宫里低等宫女都不会吃的垃圾。”李秀如拉着谢氏的衣袖,委屈道:“你看这么几天大雪封门,都没人管我们,要不是大雪停了,里头又死了人,怕是我们不饿死在屋子里就要冻死在屋子里。”

谢氏脑仁发痛,有气无力的靠在软枕上看着女儿叹道:“你以为为娘愿意留在这里?这不是没法子么,你爹如今不知去向,我们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就连六丫头还不是被封在宅子里,直到现在才出来。儿啊,再等等,等你爹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等等等,娘你已经说了多久了,从爹不见了那天起,你就说爹是做大事的,一定会来接我们的,可是都等到冬天了,他人呢?”李秀如冲动之下发泄道,但最终她还是将太子已死的想法咽了回去,其他的她想怎么说都无所谓,可若是她真敢当着母亲的面说父亲已死,那不管母亲平日里多宠她,都不会饶了她。

“你急什么急?你是太子的长女,你的气度呢?不过一点困难就大惊小怪的。”谢氏揉揉头,叹道:“你要想想,咱们在这里吃苦,你爹能不心疼咱们么?待到他归时,见我们如此辛苦,日后定然也会多爱护我们几分,起码歉疚之情总会有的。”

李秀如郁郁不乐,到也没继续顶嘴,只是看着窗外皑皑白雪心一点点往下沉。

如同谢氏这般想的人很多,除非太子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否则这些他遗留的女人们总会报着一线希望,不是她们痴也不是她们傻,因为有的时候如果她们自己都不坚信下去,那么将来的路恐怕就没什么支持她们走下去了。

当然,太子活着与否对肃肃来说完全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她虽然是胎穿,可对于太子的印象不深,除了对太子妃还有点依赖外,宫里的其他人不是仇人就是路人,也许太子真的回来,肃肃会大松一口气,只是这并非她走下去的动力。从东宫倒台,路上被丢下那天起,她就再不敢等谁来救她。

“你听清楚了?真是刘刺史要离开延郡?”肃肃停下手里的纺线机,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信。

谷雨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沉重的点头道:“奴才怀疑这是刺史故意让奴才知道的消息,不然这等调令还未出的官内事儿,怎可平白无故的让奴才知晓。”

“这可怎么办啊?”肃肃站起身,搓了搓微微发痛的手指,细嫩的小手上早就横七竖八多了不少的小细口。

前方似乎又堵了一条路,肃肃前世从来没看过关于圈禁里的故事,就是有也是关于历史的,和这种架空的完全没有关系。想当年她还在太子妃肚子里的时候,就曾经想过,如果她穿越到种田文里,就走小商贩或者卖小吃的路线,如果她穿越到小户人家那就规规矩矩等着嫁人,顶多整点商家的促销点子,再如果她穿越到官宦之家,她就准备更老实一点,学着讨好祖辈和父亲,要是嫡出呢就秀点智商,要是庶出呢就装装傻,哄哄嫡母。只是她没想到她会生在皇家,生与东宫,更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想一想公主之路怎么走,就已经进入另外一个副本,名叫圈禁。

圈禁的路想要怎么走?刚到这里的时候她想过,发展种植家禽业,然后尽量自给自足,因为只要进来了根本没法子出去卖东西做生意,更不会有贵人上门扶持一家老小,就算她穿越前辈上身,这一身的才华恐怕也施展不了,这里空空如也,所谓土坡上也就几棵稀稀拉拉的毛树,别说什么野猪之类的,谷雨去砍柴几次连只兔子都没见过。至于逃走隐姓埋名什么的更不现实,只要她敢翻出围墙,分分钟变成刺猬,管你是公主还是妃子,只要触犯了旨意,死了都活该。肃肃自认没有神功护体,在东宫也没买过《如来神掌》,所以要想出去,自杀效率还高一点。

后来发现长史对她们不错,刺史貌似也是太子那一溜儿的,肃肃就想过反正她也不愁钱,只要看管的人是她爹的人,那以后用金米什么的换点物资总能活到长大吧。只可惜那样的愿望,在今日,也被打破了。可谓每次有了希望,老天都要打破一回,当真是玩她呢。

“守军的将领也换么?”肃肃挣扎道。

“据说是与卫郡交换刺史和守军。”谷雨的背都弓了起来。

“就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什么人了。”肃肃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

谷雨双手成拳,声音有点抖道:“据说卫郡曾是先皇第十六子的封地,当年那位十六皇子是造反被擒,圈禁在卫郡,结果三年后一把大火,连带皇子和其家眷,全烧死了,死了四百多人。而这位守军将军只是被皇帝训斥罚了俸禄,之后连官位都没动。”

“看来,皇上对我爹还是不放心啊。”用这样狠辣的人守着她们这些老弱妇孺,就是为了逼迫太子显身,由此可见,皇帝并不相信太子死了,他更害怕太子哪一天突然举兵造反,她们就如同人质,哪怕这其中还有皇帝的亲孙女们,也不过是用来捏给太子看的砝码。

“殿下…”谷雨忍不住唤道。

肃肃重新坐回纺线机旁,慢慢摇着手柄,专心的仿佛什么都没想,等到棉线差点崩断,她才停下手道:“刺史呢?又是什么人?”

“年纪很轻,是当今八皇子的娘家表兄。”

所以说,皇家人都是渣!

皇帝那老头都绝情到这个地步了,太子与八皇子年纪差着其实不多,尤其中间兄弟还早夭两个,太子是皇帝老头稀里糊涂扶入的东宫,那八皇子就是全凭着一身的武艺夺得的兵权,几乎算是泡着苦水长大的孩子,他母妃早亡,据说死因与太子的母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谣传,毕竟元后死了,太子的老妈才是大赢家,总能拉点仇恨。可是都是妃子起家,太子和他老娘过的太过幸运,而八皇子就跟没人要的孩子似的,与太子相差太大。大概是太子让人实在看不过眼,八皇子又是个有能耐的,两人一直杠着,太子是傲气,白给几次热脸贴了冷屁股自然就扔到脑后了,八皇子又是个别扭的傲娇,觉着太子不讨好他,就是看不起他。于是两个都成年的老爷们,一闹就是好些年,就连肃肃与八皇子家的堂弟关系都不好。

这等着八皇子母妃家的人来当刺史,不说为了八皇子母妃死因的传言,就是为了八皇子她们以后都会没了好日子过。

就算知道这样的消息,肃肃也无能为力,她没有逆天的好运气,也没法发明炸药把整个圈禁地都炸为平地逃出生天,更不能挥挥手灵气溢出,从此走上修真的高大上路线,她只是个过了年才七岁的小屁孩,哪怕她再成熟,到底不过是多纺一些线,多学一学织布,将来最差也能混个温饱。

白雪融化,肃肃和圈禁地里的女人们相继开始忙碌起来,谷雨和太监们也整天泡在外头,似乎需要做的事情更多了。纸包不住火,外出的小太监们很快就能发现军营的异常,这样的消息不需要刻意的传播,只要将疑问带回了圈禁地里,宫女们自己就能脑补,然后一层层的传给了自以为是还高人一等的嫔妃们。

“崔姐姐,您可不知道,如今那吴氏可是了不得呢,居然还让她同屋的人给她端茶倒水。”庄氏原来被封为良媛,按着规矩良悌以下是没人服侍的,她也是到了这里之后好久才适应,住的地方更是许多人挤在一起,但也亏得是多人在一处,不然那场大雪之后,恐怕就不止死侍房宫女那么简单了。

崔氏望了眼窗外的女儿,没将庄氏的话放在心上道:“就搁着从前,也不过是个承徽,她能把你怎么滴?”

“那可不一样了。”庄氏急道:“您也知道这刺史和守军将领都要跟着变动,换来的守军一旦卡死了进出,咱们可都活不下去了。”

“听你这意思,那吴氏与守军有什么门路?”崔氏这才扭过头,慎重道。

“可不是!”庄氏一扯帕子,身子微微靠前道:“她自己个儿说那守军里的一个偏将是她娘家亲戚。”

“这事儿可说不好。”崔氏半信半疑道。

“可万一是真的呢?咱们以后岂不是还要看她的脸色。”庄氏说完,不屑道:“不过一个县丞之女,顶了天了也不过是个承徽,做奉仪都是抬举她了。”

崔氏却在想这个吴氏的娘家,好像还真是在军中有人。

“她有说那偏将是她娘家什么人呢?”这同房的还是旁系的可是两回事,更别说指不定还是出了五服的亲戚。

庄氏摇摇头,咬着牙道:“她说的那么真,就算是同姓的她都能说出是亲娘舅的关系,谁知道是不是满嘴的花花。”

崔氏此时却在想,若真是如此,那这里头的局面会不会又要变了。

_(:з」∠)_连看守都换了,肃肃肿么办呢?又有个要跳出来作死的人了

谢谢鱼儿老板的打赏

第十七章

换守军说慢也慢,说快也快,慢的是这事儿是年后才有了确切的消息,快的是几乎一天之内,外头的守军就彻底换了一遍。几乎靠近围墙的人都能听见外头整齐的踏步声,还有隐隐传来的口号声,一批批从早到晚没有停歇。因为圈禁地里陆陆续续在年前就有了消息,所以这个所谓的年谁都没有过好,再加上冬日食材的缺乏,说是过年,还不如说是逃荒。就连肃肃这个做公主的,整桌年夜饭也不过多了盘鲜猪肉,其余的还是腊肉白菜为主,就更别提其他嫔妃宫女那里了,对于她们来说那就是惨不忍睹。

刘刺史和安长史要一同离任,离开前还来见了肃肃一面。两人的情绪都很沉重,尤其是安长史几次欲言又止,很是不舍的样子,瞧着肃肃原本就不踏实的心,更难过了。不过他们走之前除了确定了新守军将领是那个六亲不认的大将领原虎外,还提供了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这次换了刘刺史的新刺史姓唐,的确是八皇子母家的亲戚,但是并非八皇子母家本家,而是临近旁支。也就是说这位唐刺史到了梅都应该不会有意加害,但大家也别想着他能出手护上一护,顶多放在那里,不算多树一个敌人罢了。

“殿下,多保重。”安长史跟着刘刺史最后留下一句话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肃肃看着谷雨拎着的包裹,眼眶有点热,他们与太子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他们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谁也不是靠着太子提拔的,也许时至今日他们连太子的模样都没有见过,可就是为了这是太子曾经的封地,他们就自诩自己是太子的嫡系,哪怕自己被迫将要离开家乡还不忘她这个被太子遗忘到脑后的嫡女。这些银子虽然不多,可对于这个北方城市来说,已经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了。而对于肃肃来说,他们已算是仁至义尽,给什么都不如给银子,将来就算守军有所为难,恐怕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容易通融一二。

春天随着冬去慢慢而来,可肃肃周边的安定却随着刘刺史的离开慢慢远去。

新来的守军将领原虎压根没有进来拜见肃肃,而那位唐刺史除了刚来任职那一日进来简单的问候外,再不见踪影。再没有人进来教授女人们学习织布的技巧,更不会耐心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进来探望女眷们的生活,新来的守军仿佛更为严格,简单而粗暴,食材更差,可要求交出的棉布数量却更多。渐渐的,宫女们再无力为嫔妃们缴纳棉布,她们自己都要为自己的口粮费心,哪有时间再为了争取一点脸面和钱财玩了命的织布。嫔妃们无法,位份低的也开始放低姿态,随着宫女们重新学习,位份高的则拿出更多的钱财雇佣更多的宫女为自己织布,以求能满足缴纳的数量。

“你说什么?”谷雨脾气一向温和,可这一次也忍不住高呵道。

“这又不是妾身说的。”对面站着的女子即便这般说,可那忍不住勾起的嘴角还是显出几分得意道:“殿下也是这圈禁地里的一份子,总也要负担一下吧。”

“殿下过了年才七岁,你让一个七岁的孩子自己织布负担生活所需?”谷雨往前走了两步逼问道。

虚岁已经十一的男孩子身量总是拔高了几分,吴氏到底也是小门户出来的女子,一见谷雨如此,心虚的后退了几步,可再一想自家亲戚,又挺起胸膛道:“殿下又不是从今年开始才学的织布,去年的时候她不就已经拿棉布换东西了么?”

“那是额外的,殿下还小,不过小打小闹,换点东西能够吃么?还是说你们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想欺辱皇家嫡女么?”谷雨气势丝毫不让,将公主身边贴身大太监的身份表现的格外到位。

吴氏恍惚,仿佛又见到了太子嫡姐宝寿公主跟前的大太监。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小的承徽,宝寿公主来东宫,她甚至只能低着头跪在一旁,连一个眼神都不能飘出去,否则就会被公主跟前的贴身大太监训斥。

“不…不过就是个阉人。”吴氏到底还是心里没底,只敢小声咒骂,脸色难看的她也没心思再炫耀什么,抬起下巴硬撑道:“这又不是妾身下的令,如果有什么,还请殿下去找守军吧。”

说完,根本不等肃肃遣退,就自顾自的先走了。

“殿下!”谷雨转头心急道。这又不比刘刺史在的时候,哪怕就算全用棉布换,数量也少的多,可肃肃根本就是个7岁未满的孩子,这让个这么小的孩子换口粮,简直是笑话。

“不过小人得志罢了。”吴氏的事情她早就听说了,崔氏有意无意从过年前就来报备过,还有前段时间谢氏被吴氏顶撞,哪怕谢氏发了脾气吴氏依旧是有恃无恐,就更别说宋氏被人家当面讥笑了一通,也只能忍气吞声。谁让人家吴氏的娘家有人是守军的偏将呢,不过…

“姑娘在想守军?”谷雨看肃肃有些神游,也平静下来,通透道。

肃肃点点头,把担忧坦白道:“原虎的态度很有可能就是皇帝老头的态度,可是我们都已经被圈禁了,还是帮无用的女人,又有什么值得皇帝老头这么折腾呢?他还怕养几百号人吃饭么?”

“太子还没找到。”谷雨压低声音一针见血道。

肃肃被这一提醒,不敢相信道:“难道老头害怕我爹有什么行动?就他那样出去能不能活下去还是问题…”

“那是皇上。”谷雨难得与肃肃对视道。

是啊,那是皇上,还是个年老的皇上。前世就听人说过,再英明神武的皇上一旦老了就开始做各种糊涂事,比如莫名其妙的杀儿子,再比如疑神疑鬼祸害朝臣,所谓功过参半,过大部分都是年老了之后才有的,哪怕他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开疆扩土,乃是一代明君,年纪一大脑袋终归要糊涂。怀疑太子东山再起什么的,在没有得到太子尸体之前他老人家能睡好才怪,尤其是太子是以那种古怪的方式消失的。怀疑的种子恐怕在废太子之前就已经种下,现在不过是因为多年的浇水施肥,用太子失踪做催化剂,一下变成了参天大树而已。换刺史守军说明皇帝老头已经等不及了。

莫非还要严刑逼供么?肃肃惨笑。

“无论如何,这次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肃肃其他人可以不管,可她这一道线,绝对不能让他们先一步触碰。

过了几天,果然如吴氏所说,谷雨再去领食材,就发现对方需要他缴纳同等数量的棉布,否则不论谷雨怎么说,他们死活就是不松口,甚至还有人在旁边讥笑肃肃是公主的心,奴婢的命。谷雨忍了好久才忍下这口气,没有上去和人厮打。

谷雨回来请罪,肃肃好久都没说话,然后回到房间就将圣旨拿了出来,亲手交到了谷雨的手里,然后只让他和守军的人问三个问题:“这个国家还姓不姓李?当今圣上还是不是她亲祖父?当今公主是否可以让个外姓人来摆布?”

谁也没想到,就连原虎也是如此,他不过想看一看一个七岁的小丫头片子,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会不会跑到门口来大闹,甚至哭得鼻涕眼泪胡了一脸,那种世家的贵女们不都是如此胡搅蛮缠喜欢撒泼任性么?只是哭闹的小屁孩没看到,他亲自的到来居然看到了一张圣旨…这个国家还姓不姓李?屁话,他敢说不姓,出门就能让人拿下,那当今圣上是不是敬宜公主的亲祖父,那还有假,别说圣旨上写着,就说公主的名字和封号都能看的出来,肃肃为敬,封号为敬宜,哪一个不是庄重肃穆,不显尊贵?至于他敢不敢摆布一位公主…他来的时候肯定敢说是,可现在呢?都说李家的公主霸气不输男儿,到没想到不过一个七岁小儿都敢堵着门口给他一个下马威。也许他能冷酷的让一个七岁的孩童用棉布换粮食,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绝不敢顶着圣旨让位公主上缴棉布,守军统领是他没错,可不代表守军都是他的人,他可以烧死十六皇子全家赢得皇帝的庇护,但目前在没得到皇帝提示的情况下,他只要敢妄动,明儿这消息就能摆在皇帝的案头上。这位公主可不是庶人呢…

看着谷雨举着圣旨,背着物资离开,原虎站起身抖着衣摆磨牙暗恨道:“那位是公主可以有特权,其他的皇女都是庶人吧?那就让她们交,交不出来都饿死算了!告诉她们,谁让她们不是公主呢!”

站在门口等着谷雨的归来,肃肃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可是她并不开怀,反而叹气道:“从此后,我与她们怕是要隔的更远,更着人恨。”

“公主本就不必与她们一同。”重新将圣旨请入屋内,谷雨淡淡道:“身份不同。”

“她们如何我到无所谓…”肃肃苦笑的看向谷雨道:“日后你被为难,才是我不愿的。”

回来晚了,〒▽〒抱歉抱歉~

后头因为破守军的关系,圈禁地肯定不会平静,有可能会有人领盒饭〒▽〒大家不要扔我烂番茄

第十八章

肃肃所言必然不是胡思乱想。守军不但整治了圈禁地里的女人们,连太监都没有放过,曾经普通的搬运工作也变得更为沉重,甚至运气不好的时候还会被一些军营的兵痞抓去当沙袋。不过是阉人而已,当兵的看不起这些无根的人,更何况这些人还被谣传是太子的私宠,对于正常的男人们这些人就好像恶心的渣滓,不但给男人抹黑,还给他们欺负人的时候带来一些些变态的优越感。不出三天,就有七八个年纪尚小的孩子被打到吐血,被运回来的时候,肃肃还特意过去看望过,这些原本被送进宫人生就几乎毁了大半的孩子,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却只能静静的躺在冷硬的床上,蜷缩的小声哼哼。

不忍,却帮不上忙,她不懂跌打,身边也没有大夫。母亲给她留着的药丸里也不可能有治疗内伤的药物,她只能看着这些人生生躺在那里自我修复,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将家中的食物拿出来,找了相熟的宫女帮忙做粥,没有药起码也要能吃饱。

谷雨早知道自己也没好果子吃,从他举着圣旨出去的时候,那帮兵痞应该就已经怀恨在心了,他们动不了公主,还动不了公主身边一个小太监?哪怕他年纪尚幼那帮子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有多余的同情,他们大多更愿意依附于上头的意思,尤其是这次原虎在公主面前吃了亏,只要谷雨不死,再怎么被折磨,这帮守军也相信公主不敢找上门来。

有恃无恐…谷雨苦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好在他从四岁起就开始练武,多年来从未间断,再加上夏家功夫注重内外兼修,所以他内力要比同龄习武人浑厚,说白了也就是耐打一些,不然他早躺在地上跟只死狗似的。

“臭小子,还挺耐打。”一个大胡子蹲了下来,拍拍谷雨的脸道:“你若是来当兵,应该也是条汉子。只可惜早早就没那玩意儿了。”

谷雨微微狐疑,可什么都没说,只平静的爬起来转头继续扛上比他还大的麻袋。

“到是个硬气的。”大胡子看着谷雨艰难的步子,居然有了几分欣赏。

“头儿,那咱们还揍他么?”大胡子后头出来个矮个子,揉着鼻头问道。

大胡子转身给他一脚,往地上吐了口痰笑骂道:“出息,给点教训就得了,反正不在咱们这里出了大事,就算上头神仙打架,也坑不到咱们头上,再怎么说这小子也是敬宜公主的贴身太监,我听说公主身边好像服侍的只有这么一位了。”

当沙包的日子不好过,毕竟并非每一处都跟大胡子一样不想惹事,总有急功近利想讨好原虎的小头目,那谷雨身上的伤就轻不了,还被美其名曰冠上打熬身子骨的名头。然而这一切谷雨都默默的忍了,他知道公主触犯了原虎的权威,也同样知道公主不得不这么做,只要在那一天公主有稍稍一丝的退让,那么在将来无数的日子原虎就可能得寸进尺,将公主逼迫到没有尊严的地步。公主的脸面不容他人践踏,哪怕他吃再多的苦,也绝无怨言。

“小畜生…你起来啊,啊?你起来啊…”

谷雨的眼神有点涣散,今儿被打的有点多,腹部疼的像被一团火烧着一样。可他还是努力想要爬起来,天色已经晚了,公主还在等他回去,她一个人一定很害怕,再说他不回去,她就一定会在门口的位置织布,那小手上全是伤痕,还等着他去上药…他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

“喲,还有力气起来,来来来,哥几个儿上上脚,这可是公主跟前的贴身大太监,啊?哈哈哈哈,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想当初人家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咱们这帮子贱命的在外头拼杀,啐!就让大爷们教教你怎么做个男人!”

谷雨只觉后脑一痛,好似被什么打中了,然后就觉着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一种恐慌从心底升起…没有了他,公主怎么办?

肃肃站在门口等了许久,好些太监已经互相搀扶着回来了,她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见谷雨,她急得不顾天色已黑,搬着凳子就坐在大门口,引得外头的守军直往里瞧。终于,在肃肃耐心告罄的时候,大门又一次打开了…

浓浓的夜色里,一个人半抱着另外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抱人的那人肃肃没有见过,大约也就十二三岁,稚气的很,可他抱着的人肃肃却认的清楚,正是一直没有归家的谷雨。

“这…这怎么回事?”肃肃跳起来跑过去,想靠近又怕碰着谷雨道。

“殿下的宅子在何处?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那人见状赶紧道。

肃肃应声,带着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里,那人先将谷雨放在床上,然后又给他把了把脉才道:“这家伙命真大,除了脑袋有点震荡外,也就是皮外伤。”

肃肃站在床边眼泪都要下来了,那么个白白净净的孩子只是出去一趟,怎么脸也破了,身子也伤了呢,看那些伤口淤青就能想象当时那些人心有多狠,他们也不怕遭报应!

“殿下,时间不多了,外头的人盯着呢,小人这就要走,这是疗伤药,外敷即可。”说完,那人从怀里掏出几个瓶子放在桌子上。

肃肃赶紧走了过来,看着那人道:“多谢这位小哥儿,只是不知小哥儿姓甚名谁?”

那人纠结了一番,悄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小人的爹是安昌,小人姓安名鑫,化名甄金。”

肃肃还没来得及被他的化名逗笑,就先一步被他爹的名字震住了,心头说不出的滋味,眼底湿润道:“安长史怎的把你留在此地?”

“小人是家中次子,常年在外祖家念书习武,没在人前怎么转悠过,这次正好外祖家与原虎手下一名偏将旧识,就把小人扔进军队里历练来了。”安鑫嬉皮笑脸的说道,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爹是让自己来冒险的。

“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了,万一让原虎有了察觉就糟糕了。”肃肃原以为安长史只是留下一包银子,却没想到他居然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丢了下来,只为暗中照料自己,这样的忠义肃肃觉得不但她愧于接受,就是她那个渣爹也没脸接受。

安鑫到是不在乎道:“无事,无事,原虎今日不在,听说是见哪个外室去了。”

说完这话,安鑫脸色微红,他才想起来公主今年不过七岁。

肃肃才不管他想到了什么,只推着他出门道:“安二郎还是快些离去吧,日后有机会再说。”

安鑫也觉着时间不早了,怕是他再不出去,守门的就要尽量催了,便笑嘻嘻的摆摆手最后道:“有事让那小子来马房找小人,小人现在在那儿当差。”

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肃肃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也许从前古代人的所谓忠心耿耿对她来说只是个概念的话,那么当知晓眼前明明是个官家公子却毫无怨言的在最脏最累的马房任职的时候,肃肃对于“忠”这一个字,仿佛了解的越发深刻了。

谷雨皮外伤多,内里哪怕就像安鑫所说并不严重,可也吐了一些脏血。他脸白的像纸,全身出着冷汗,肃肃不得不为他擦着额头,又解开了他的上衣,给他涂上药膏。视线滑到他腰带上,肃肃有些迟疑,可救人如救火,她仗着年纪小,也就厚着脸皮伸出了手。

“咳咳…姑…姑娘…”气息不足,谷雨简单的睁开眼睛,脸上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到比刚刚那样看着有点人气。

“你醒啦?”肃肃收回手欣喜道。

“又劳烦姑娘了。”谷雨舔了舔唇,干涩道,上一次是他得病,这一次他又受了伤。

“咱们同甘共苦,说什么劳烦的。”善解人意的谷雨将伤药放在谷雨枕头旁,自己则转身过去倒了杯水。

谷雨艰难的曲起腿,他臀部到没受伤,只是腿上被踢了好几脚,一番上药下来,他又疼的全身是汗,不由平躺苦笑。

肃肃见他似乎是搞定了,也就不再避讳,端着水过来抱着他熟门熟路的喂了水,然后道:“你以后别去了,我去找原虎说。”

“不可。”谷雨咳嗽道:“姑娘越护着奴才,原虎就觉着越抓住姑娘的把柄,还不如让奴才去,他也不敢真把奴才怎么样,等过段时间他们没趣了,奴才也就没事了。”

“可是他们下手太狠了,不说你了,就是那些小太监,你没看到…”肃肃咬咬牙,低下头难受道:“都是十多岁的孩子,他们也能下的去手。你今年才十一,还是虚岁!”

谷雨苍白的嘴唇微微弯起,他忐忑的伸出自己的手,想了想还是握住肃肃的小手,暖声道:“姑娘都能在这里住着狭小的屋子,吃着平民的三餐,还被个小人欺辱,奴才不过是皮肉伤,又有什么挨不过去的?”

“一切会好的,对么?”肃肃难得脆弱的红着眼睛,哽咽道。

谷雨艰难的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像平时那样拍着她的后背,温柔道:“会的,一定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