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小心,去找流苏要些膏药擦,以前身上也老是有淤青,消肿活血的药就没有离过身。”

风铃儿勉强笑,“那个冷丫头,才不想求呢!自己揉揉就好。”随即提起裙摆,腿脚微跛走来,“夫人,先趁热喝药吧。”

喝口药,真苦,蹙眉,“流苏人呢?”

“啊,直守着小少爷半步也不肯离开!”风铃儿双手搓揉着脚踝,时不时皱眉轻哼两声。

憋足口气喝完所有药汁,将药碗递回给风铃儿,“叫流苏抱着熙儿过来让瞧瞧,个月,是不是长胖些?”

“好啊,”风铃儿唇角弯,“那个青面丫头都不肯让碰小少爷下呢!”然后伸长脖子对屋外高声喊道:“小梅,叫流苏抱小少爷过来,是夫人的命令。”

门口有个声轻应,脚步声远离。

药效散开,开始出汗,风铃儿就坐在身边榻上,替拭着额上细汗,“夫人,小少爷粉团团的,可爱的不行。那好不容易猫进流苏房里,就看见小少爷乌溜溜的眼珠转个不停,还对咯咯笑呢…”

“下次打断的腿!”冷冷声音在门口响起,风铃儿身子抖,望向立在门口的流苏皱起鼻子,挽着的手臂做个鬼脸。

“流苏,熙儿呢?”

流苏两手空空,踏步入屋,身后跟来个模样朴实的中年妇,臂弯里抱着个小孩。隔着远,只能看见小孩粉扑扑的脸颊,大约是睡着。

“是前段日子刚请来的奶妈,姓吴。”风铃儿蹦跳着到吴妈身边,把推着的腰,“快上前给夫人瞧瞧小少爷啊!”

吴妈有些拘谨,不自然地笑着抱着熙儿走到身边,俯下身子,将熙儿送到面前。熟睡中的熙儿双颊泛着红晕,眼眸紧闭,稀疏的睫毛微微颤动。抬眼,对吴妈轻声问道:“小少爷最近吃得多吗?”

“三小姐有封信要给表小姐。”吴妈目光闪烁,似乎想要将周围尽收眼底。方才的话音极低,用的是余杭软糯方言。极快稳住已在颤动的手,偏头对在屋里收拾药碗的风铃儿道:“风铃儿,去厨房告诉张娘晚上想吃酒酿圆子,亲自去吧,那些小丫鬟不清楚的口味,容易出岔子。”

“知道,夫人。”风铃儿笑着出去,“不要豆沙的,要红豆的;不要十月的晚米,要五月的新米;不要金陵的米酒,要扬州的米酒…”

“吧,什么话?”从吴妈怀里接过熙儿,低头拿起素帕轻轻擦着他还留有些奶渍的唇角。

“三小姐半月前离开京城,临走前嘱咐,无论如何也要将封信亲自交给表小姐。”吴妈从胸口取出封信,信长久压着,已生出深深皱痕。

将熙儿放好在软榻,又掖遍被子,才接过信,瞟吴妈眼,“该忘的就忘,只是相府请来的奶妈,等过半年就要离去的。”

吴妈愣,随即垂下头,退到流苏身旁。

撕开封口,抽出薄薄张纸,是霜铃的簪花小楷。粗粗快速扫遍,又仔细读两次,才将薄纸塞入案上的香炉中。火舌舔着密麻墨迹的白纸,深橙色光芒瞬间转为灰白纸灰。

灰沉入香炉底,才抬起头,无语,只挥挥手。流苏冷眉沉下,嘴角僵硬,领着吴妈离开。双门合上,隔绝重重脚步声。掺纸灰糊味的沉水清香自案头香炉徐徐飘出,解锦帐金钩,厚重提花锦缎隔断那股异香。空气随着锦缎的滑落而沉淀下来,抓紧棉被,重现躺下陷入软榻之中。阖上眼,耳边有孩子酣然的呼吸声,还有浓郁的乳香。

终于,霜铃也离开长安。

设在金陵的汇通钱庄出账目问题,加之柳义柏五十大寿,霜铃匆忙赶下江南。走之前,留下条消息,引出无数的可能性。,据密部线人的证言,三十年前白飞的儿白玲珑宣布夺得迦南灵玉寒沅翠,从而得到教中长老认可提前五年继任圣。可就在继任大典的前夜,白玲珑无故失踪,以后再没现身江湖。只是却有人在长安相府远远瞥见眼白玲珑,当时还有洛征在侧。此后,便真的再也找不到白玲珑任何消息。

霜铃最后问句,洛谦的娘亲是华阳郡主吗?

切都留有疑问,可切都只是臆想!

昏昏睡着的时候,脑子里片空白,只有浓浓的乳香萦绕在发鬓处。

天朔十年,初冬,阳光稀薄。

府里有些热闹,大概是年底要考核各级政绩,每日来的人分外多些。

“小少爷,好玩吗?”风铃儿将个缀有银铃的藤球递给怀中的熙儿。生性活泼,直不喜与流苏共处,流苏也嫌聒噪,自个练剑去。

后院与前厅隔着高墙,还是清静的,只听着风声和铃铛声。

“哎呦,掉。”风铃儿低低呼叫着,藤球从熙儿手中滑落,骨碌滚进路旁的槐树林,转瞬又没入假山后,“啊,小少爷连玩着球也能睡着!可怜的铃铛球球啊!”

阳光渐斜,冬日寒气涌出。

“起风,”拉紧熙儿的棉袄领子,“风铃儿抱进屋去吧,是抱不动个小胖子,就去捡球好。”

“真是个小胖子,好重啊!”风铃儿嘻嘻笑道,抱着熙儿快步离去,正青春脚步稳健。风吹会儿,才走进槐树林,林子里落叶积厚,踩在脚下沙沙的响。只转个弯,就发现藤球,静静地躺在假山脚下,球上缀着的银铃轻摆,映出地上的枯黄落叶。

清泠铃声断断续续地轻响,似乎在与低沉风声呼应着。

正要弯腰去捡,却听到假山另端传来的人声,顿时手臂僵硬。

“听明年夫人和少爷肯定要倒霉,翠儿,不要靠夫人太近,小心把自己也载进去!”

“话也敢乱?”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婶婶在王尚书家干活,前儿特意跑来嘱咐离夫人远。京城各家大人府里都流传开,夫人和少爷绝对活不长久。”

“为什么?”

“没有听过苏府传出来的话?那上官家人不过凭着狐媚时迷惑相爷,等背后的上官家垮下,到时候,多得是人要杀!”

“哪能如此容易,夫人上半年还被封号安国夫人呢?”

“在大人们眼里,安国夫人只是个狗屁不如的虚号,或许在民间也会有些影响力,可在朝里能掀起多大的浪呢!夫人凭上官家嫁入,上官将军府没,哪里还能待在相府?”

“不会吧?相爷肯定不会同意的!”

“哎,谁知道到时候相爷怎么想的呢?但塞北大营里已有人放言,上官妖屡次谋杀将军,众人愿先杀妖再向相爷自刎请罪!样的事都有人肯做,夫人还能活得长久吗?”

“那小少爷呢?”

“自然也是逃不过的!谁叫他可怜投在上官人的肚子里!”

几片枯叶自头顶高枝飘下,萧萧落进在裙角褶皱里,暗黄的枯萎颜色忽地就刺痛的眼。深吸着气,挺起背脊,用僵硬的手臂打落夹在襦裙里的落叶,步步转过假山,直到看见两名婢。

们唇色发白,手中的托盘砸落地面,汤水横流,片狼藉。

缓缓走过,无声无息,离们数丈远,只觉得喉间有气哽着,迎着北风猛然转身,扬起下颔,“以后说悄悄话时,记得再小声!让别人抓住把柄,先死的是自己!”

“夫人,饶命!”们匍匐在地上,发辫跌入泥水,湿淋淋的脏乱。

冷笑回首,却瞥见远处的风铃儿在风里似乎瑟瑟抖着,背脊直绷,衣袖猎猎走到风铃儿身边,听到的细声:“夫人,你的脸色很不好。”

平视前方,是片开阔际,我咬着牙,声音却轻:“风铃儿,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会让你伺候的主子成为她们的主子,要所有人都甘心下跪!”

天朔十年,腊月十一,阴风飒飒。

在厚绒帘布重重的暖阁内,眯起眼,将粗丝红绳穿过个绳结,然后十指绕起红绳向外猛拉,中间繁复盘杂的红绳迅速缩紧,直至形成个漂亮的结。

身旁的洛熙还不会走路,软乎乎地爬在棉榻上,将刚编好的中国结晃到他眼前,“熙儿,娘编的平安结好看吗?”

每到此时,洛熙就会似乎很不爽,皱起小小的眉头,好像控诉打断他正在兴头的玩意。他会歪着头,睁大圆溜溜的双眼,与开始用眼对峙。可他却是充满心机的,待手中的平安结晃动速度放缓,渐止停住,他就会突然地伸出粗短的小胳膊,狠准地抓住平安结,从手中抢走,然后呀呀叫着,挥舞着平安结,向炫耀他的胜利。个月来,会乐此不疲地与洛熙玩起各种幼稚游戏,也会不断地为他编起各色吉祥绳结。

平安结,长生结,甚至连求得孩子欢心的桃花结,也为他编好。

会开始幻想他长大后的英俊模样。他拿起亲手编的桃花结,对着心仪的少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后,他会抱着粉团团的孩儿,对,娘,快来抱下的小孙子吧。

将已玩累睡着的洛熙放入摇篮,替他掖好棉被。然后取稍细的翠色丝绳,比划在寒沅翠上,碧光流转,绿莹片。

“少爷回京,请小姐去长乐宫里见面。”流苏带着冬日的寒冷走进。

“为什么在皇宫?”

“不知道。”

胡乱在丝线缠寒沅翠数圈,放入袖口,“能够进宫吗?”

流苏次的很详细:“昨日皇上下旨,命相爷今早出城到太庙,准备祭祀仪式。事物繁重,至少明日才可回京。”

起身,拍拍长裙上的短屑绳头,“流苏,帮照顾好熙儿,保他平安。”

“不行,除了我,谁也带不走你踏出相府!”流苏得决绝,目光亦决绝:“小少爷自会有府中人保护,可是在宫中呢?不容许上次金蛇事件再发生次。”

回望身后熟睡的熙儿,抿着唇,眉尖陡扬!熙儿,娘会让成为那些王尚书等人名副其实的主子!

静默片刻,牵起流苏僵硬的手,笑道:“那们起去,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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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觉得有人要杀扶柳会很突然?其实扶柳早就有所料到的。(见:甚寒亭(一)洛熙满月时,霜铃说“是啊,很多人都急着见他们未来的主子,早拍马屁早得好处!”绢扇自扶柳手中滑落,骨碌地转着圈。以及扶柳入宫时流苏日夜不离洛熙…好吧,这些都是我无聊隐晦…)

现在偶为了成为合格的后妈,全部挑开了写~~~~

一路上,刀剑金鸣,马车颠簸,极快速地奔驰入宫。

骏马长嘶声,车停,哥的侍卫下马,皮甲上刀痕深刻。

只保养很好的手探入车内,撩起厚重帘子,张德子冻得发白的脸就在车外:“洛夫人,可让老奴久等。”

是皇甫朔的近侍张德子,微愕,随后浅浅笑起:“让公公受冻。”

张德子立即诺诺道:“哪里哪里。老奴能替主子接夫人,是老奴的福气啊!”然后弯腰摆袖:“洛夫人,边请,主子正等着呢。”

不是皇甫朔的太徽宫,张德子领走向的是长乐宫。

长乐宫中殿内,常年的冷暗潮气混着药味。

绝然的皇甫轩如同傲气的雪松挺立在大殿中央,身边的紫金铜鼎升起细白香气。与他相隔数丈,走近,远离,他目不斜视,未曾望眼,只是眼光寒冷依旧。

等到快要进长乐宫内殿时,皇甫轩才冷冷地开口,却直指流苏:“皇宫重地,外人不得入内。”

流苏霍然回头,眼光里迸出锐利的刀尖,刺向皇甫轩。的面色比皇甫轩更加阴沉,同时右手也在慢慢地靠近腰间。

张德子见状,急忙打起圆场,和气笑道:“皇宫内不得召见命令,外人不许随意走动,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并不是针对姑娘。”

环视四周,已有不少侍卫候命殿前。淡道:“流苏,就留下来,都是家人,毋需担心。”

张德子连连和道:“家人,家人,哪有什么不放心的。”

流苏双手垂下,抿紧薄唇,冷淡的眸子中有些急切,似在询问。

轻松笑,表示可以应付。

随后,跟在张德子的身后,踏入昏暗的长乐宫后殿。所过之处充斥着苦涩的药香,潮气暗湿,紧闷得像是装着草药的地窖。

需要东西打破沉默,曼声问道:“张公公,现在为谁而活啊?”

张德子愣,脚步放缓,声音亦缓慢:“老奴还是为自己,却斗胆问夫人句,决定吗?”

突然间冷冷药香袭来,似笑非笑,下头。

滞涩的时间在脚下缓滑而过。

张德子带着穿过七重幔帐,在掀开最后层明黄蝶影轻纱后,惊,轻声呓道:“哥呢?”哥要来长乐宫他却不在帘后,而是个更为削瘦的子坐在双面刺绣白莲屏风前,闭目养神。

张德子轻轻道:“皇上,洛夫人到。”

皇甫朔淡淡地睁开丝缝,嘴角滑出声嗯。

随即俯身行礼道:“臣妇叩见皇上。”

皇甫朔的眼睛全部睁开,挺直背脊,清声笑道:“洛夫人何需客气,都是家人。”如玉手指指,“夫人,请坐到此处。”

皇甫朔坐在软榻案几的左侧,他指的地方正是右侧。

皇上右侧只能皇后能坐。不合礼制,委婉拒绝:“臣妇何德何能,怎敢与子同坐?”

皇甫朔淡道:“安国夫人有德有才,何必过谦,而且朕只不过想请夫人看清盘棋罢。”

缓缓向前走进,将幔帐后的切瞧得更清楚。看清便有些惊讶,短短几个月,皇甫朔就像是变个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瘦的只剩下把坚硬的骨头,不过眼珠仍旧是黑琉璃般闪有光彩,盯着棋面上的黑白棋子。“夫人,盘棋可还有解?”皇甫朔手里拈着枚黑子。

更惊,棋盘上的棋子就是按照那日甚寒亭的所摆,子不差。将行第百零八手,皇甫朔黑瞳流离光芒,笑得过分绚烂:“第百零八手,置之死地而后生。洛夫人,是吗?”皇甫朔将黑子轻轻放到西北角,自杀片。然后盯着:“只能样下,才有赢洛谦的希望。”

迅速垂下头,小声道:“每步棋,都有千万中变化,棋势难定,胜负亦难定。”

皇甫朔朗朗笑道:“好句,胜负亦难定!既然是洛夫人想出的破招之式,就让夫人实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奇迹吧。”

“张德子,宣读圣旨。”

张德子趋步走到面前,展开明黄锦缎。他的手有些颤抖。

伏地,准备领旨。

“奉承运,皇帝诏曰:上官氏扶柳,性情聪慧,敏锐有识,心怀百姓疾苦,曾因赈灾有功,赐封安国夫人。又因长乐宫救驾大功,朕视如亲妹,今特晋封瑞安长公主。钦此。”

给权力,让破僵局吗?伏在地上,久久不曾接旨。

张德子有些着急,催促道:“长公主接旨啊。”

袅袅起身,傲然抬头,直道:“臣妇性情愚钝,见识粗浅,不敢获此尊号,请皇上收回承命。”

张德子吓得大汉淋漓:“夫人,是在抗旨,死罪啊。”

浅笑:“臣妇知道抗旨是死罪。只不过不接旨,还能有个全尸。怕是接个旨,明里暗里的刀箭齐发,倒弄得个粉身碎骨。”

皇甫朔不怒,反懒洋洋地拍手赞道:“洛夫人,看得通透。只是朕通常认为不为己用,便是敌人,若是敌人,决不手下留情。”

皇甫朔淡淡的句话,使整个房间顿时如乌云压顶,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张德子的额头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的手心也沁出细细汗水。

淡笑着思索阵,施施然坐在皇甫朔的右侧。他既然要做瑞安长公主,当然就敢坐在他的旁边。“白棋已经控制整个局势,但凭扶柳的个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无法扭转全局的,皇上可有良策?”

皇甫朔淡眉挑,颇有兴趣:“夫人不肯接下第道圣旨,朕又怎么能告诉夫人第二道圣旨呢?”

亦挑高眉尖,笑道:“皇上不肯,扶柳也不敢接。”拨弄起棋子。“看来还是盘僵局啊。”

皇甫朔收身淡然,正色道:“夫人有何底气敢不接旨?”

眼波淡转,几分自嘲笑道:“难道皇上忘使条调虎离山计才让进宫的吗?已经被他看守在府里三个月,切断切与外界联系的途径。敢保证在抵到宫中时,已有飞鸽传书将消息递到他手中,而从太庙策马奔来也只需个时辰。”

“只有个时辰。”加重语气,甚至带丝压迫:“皇上何不有话只,否则错过时间,便再无机会。”

皇甫朔的手开始轻微的抖动,陡然扫落大半棋子,零碎的撞地声激起他的忍耐多年的怒火:“难道朕会怕他区区个丞相?”愤怒来得快,却短促,火气燃烧到最高便急剧降下,转为颓废。

面对皇上的愤怒,在不停地告诫自己,无畏,只能无畏才能赢得和他谈条件的资格。毫不避讳,双眼炯炯有神,盯着皇甫朔的举动,不退让半步。

皇甫朔缓缓阖上眼,苦笑叹道:“连也威胁朕。”

“臣妇不敢。”拨弄棋子,顺手下子。

皇甫朔倚着雕花椅背,默默不语,只是手指轻轻弹着棋盘。

“扶柳,休得冒犯皇上!”激怒的甚至是带有咆哮的吼叫声从屏风后传来,上官去疾的冲出几乎掀起半扇屏风。他扬起的手,像极要教训不成器的子的巴掌,却被而后慌忙出来的真妃急急拉住。

看着哥泛红的眼角,以及他清晰而憔悴的面容,瞬间感觉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去不返。他的年少时光洁饱满的额头有浅浅的皱纹,他开始老去,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笑容面对他,只是样单纯傻气的坐着。

哥,现在的怒气是身为个臣子必须做给皇帝看的表演吗?因为皇甫朔清楚地告诉他中意皇甫轩吗?

哥颓然后退几步,嗓音嘶哑:“到底是泼出去的水,还是心向着他。可知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对付上官家的,他连从瑞安县运去的几辆粮草也不放过,烧个粒米不剩!”

他是在月夜里对,从此以后没有上官!

扬着眸,静静地看着哥泛红的眼眶,唇角抿得极紧。

皇甫朔无力地摆摆手,轻声道:“不要争执,朕的思路都被们打断。洛夫人得很对,只有个时辰的时间,我们没有什么骄傲可以浪费分刻。”

皇甫朔睁开眼帘,黑琉璃眼瞳平淡无波,但又蕴涵希望的光彩。瞬间,有些惊怔。皇甫朔他善于隐藏,也能轻易地调整状态。现在的自信,是他胸有成竹,还是他意念的支撑?

“洛夫人,都如此急迫,又何必坐地起价呢?”

皇甫朔拈棋微微笑,转而对哥清声道:“上官将军,如果安国夫人没有欲望,又怎么冒失信于丞相的危险来到宫中呢?安安静静地待在相府不是更好吗?”

哥望着,方才因激动而起伏的胸口平静下来。

只坐着,丝儿没动,可脑子里皇甫朔的淡然语音却像惊雷一般扫过。

袅袅茶香散开,真妃垂着头,安静地等着面前的泉水沸腾。

大约是狮峰龙井,但终究是冬日比不上新茶,差江南水韵。深吸口清雅茶香,定心神,扬眉笑道:“的确,皇帝开得价码太低,上官扶柳不愿意接受。”不再自称臣妇,是上官扶柳,上官家的儿在向皇上提价。

皇甫朔眯起眼,瞳子精亮,“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想必安国夫人也是想透的,那么们都好比浪尖上的两只小舟,此时不链锁,更待何时呢?”

伸指将棋盘中挨在起的黑白两子分开,“可皇上给的锁链太单薄?

皇甫朔呵呵笑,竟有些嘲讽意味:“上官家的二小姐,既然已经清楚将军府覆灭后,和儿子的将来,为什么还要强撑呢?”

依旧是微笑,挺着背,因为强撑着才不会垮,才有希望看到未来。

“心急吃不热豆腐,”皇甫朔声音淡然,手却是轻微摇晃,伸进龙袍宽袖中。莹白而瘦骨嶙峋的双手,在面前的棋盘上铺开明黄锦缎。“朕给看第二道圣旨。”

锦缎上的字圆润有力,像年轻的士兵,准备厮战场。

瑞安长公主学富五车,比肩子。现朕授瑞安长公主为大皇子太傅,教授课业,而朕深以为宫中方圆地小,不及民间学识丰富。所故,特准瑞安长公主带大皇子出宫游学,望三年之后,学业有成,堪以大任。

瑞安长公主?太傅?望着皇甫朔平静的表面,还要给多少头衔?

浅浅摇头,换上无辜的眼神,轻声道:“扶柳愚笨,还是不明所以。”

皇甫朔逸出声清淡笑声,像是嘲讽:“安国夫人惠质兰心,岂会不明白?既然夫人想要们亲自把话挑明,那朕决不让夫人失望,定得通透。”

好招以退为进,看似逼得皇甫朔不得不以实相告,可实话之后呢?有拒绝的空间吗?现在不容退缩,淡笑道:“扶柳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