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落道:“此书在众多内功心法中虽属上乘,却也并非什么独步天下的绝世内功,只是有些特别。”

暗香依依道:“它究竟特别在那?”

莫七落目光有些幽暗,缓缓道:“落月迷香这本书原本并不出名,它的始创者雀羽夫人是九幽教开山教主赵剑的夫人。赵剑乃武林第一奇人,武功独步天下罕逢敌手,他的娘子雀羽夫人也是颇具传奇色彩的一位奇女子,不仅帮助赵剑创立了九幽教,也是个值得后人敬仰的女中豪杰。可惜她早年身故,所创秘籍也因此被九幽教保留下来成为了圣物。九幽教多年来只收男弟子,因此书修习的首要条件必是女子,所以此书便一直被收藏在书阁中少人问津,直至二十年前,当时的新任教主秦勿为讨天下第一美人岑遥的欢心,将九幽教圣物落月迷香拿出任由岑遥看玩,岑遥因此书名雅致又仰慕当年雀羽夫人的风采便开始修习,没想到因她原本有内功又强行修习此书竟炼至走火入魔而亡,秦勿也因此在两年后抑郁而终,此书因此闻名天下,却也因此被天下人称为无用且不祥的武功秘籍。”

暗香依依听到此处,额头上流下细密的汗,暗道:那我怎么那么傻偏偏练了这么一本没多大用处又不祥的秘籍?

莫七落扫了她一眼,继续道:“当今武林人士都以为落月迷香是个无大用处的内功心法,其威力还不如修行落霞宫的凌波水袖,却极少有人知道它的真正用途,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若然不是十七弟……”

莫七落静默了片刻,暗香依依见他神色黯然也不忍催促,只按捺住心中诸多疑惑等他解惑。幸好,他只神色黯淡了片刻,便又继续道:“其实此书颇有来历,此书乃雀羽夫人所创,当初其夫君赵剑并非武林第一人,武功虽不弱却也算不得是绝顶高手,雀羽夫人帮助夫君创立了九幽教可当时的九幽教也不是什么大教派,总是受其他教派欺压。雀羽夫人心高气傲一心想助自己的丈夫成为武林第一人,便创出了这样特殊的武功心法。这种武功心法要求修习者必是女子,而且一生只能修习这一本书,并且可以反复修习,修习得小成者,自身修为精进,修习得大成者,若与男子……”说到此处,莫七落侧过了脸去,微微一顿方道,“事后,男子可以增加一甲子以上的功力,只是女子会内力尽失又要重新修炼,如此往复,当修炼大成时,又可为男子增加功力。”

暗香依依听得怔住,这落月迷香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功夫?!她原来是傻的吗?竟然修习这样的内功心法?心有所想便话从口出:“这心法修习完全是为了别人,我为什么要练啊?”

莫七落微微一笑道:“你缘何而练我并不清楚,只是这种内功一旦练了,便无回头路。是误练也好是有心也罢,你从今往后都只能练这一种内功,决不能贪心再去修炼其他功夫,甚至外界内力导入你体内也会至你走火入魔而亡。”

暗香依依沉默少许,方道:“我有两个疑问。”

“你问。”莫七落道。

“第一,当初岑遥为何会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也要练落月迷香,第二,听你所言,莫非莫十七就是因此而死?”

莫七落缓缓道:“当年,秦勿一心想成为武林霸主,但当时武林高手如云,红枫山庄有我爹,叶落宫有慕容秀林,武当、峨眉亦多有好手。秦勿武功虽高却也难成一代霸主,秦勿一心想重振九幽教再次开创先辈霸业,可惜终究被多方压制梦想难成。岑遥知道他的梦想,便想助他一臂之力,外人只道她因落月迷香之名雅致而修炼此心法,实则她是得知了落月迷香的秘密才冒险修习,只是没想到,她虽自废武功重新修炼落月迷香可依旧走火入魔以致最后身亡。”

暗香依依闻言心下恻然,想到秦勿因痛失所爱不过两年便抑郁而终,轻声道:“可惜了,其实,武林霸业又怎抵得上她一直在他身边。”

莫七落没有回应她的感叹,继续道:“落月迷香的真正用途原本无人知道,或许就连现今九幽教教主顾天穹也未必清楚。因为落月迷香书中言及此用途的几段被人涂抹了。”

“书被谁涂抹了?”她追问道。

莫七落摇了摇头,道:“书被谁涂抹了我并不知道,只是猜测极有可能是雀羽夫人的夫君,九幽教的第一任教主赵剑所为。”

“为什么是他?”

莫七落道:“我也只是猜测,一来,此书乃他夫人所创,他后来武功天下第一,或许正是因为这本书和她夫人的帮助,这对一个武林霸主来说着实不怎么光彩。按常理,若真想不被人知道他应毁了这本书,可《落月迷香》毕竟熔铸了雀羽夫人的毕生心血,夫人又早逝,他或许感念夫人不忍强毁此书便索性将书中敏感字句涂抹了也未可知。二来,百年来虽然九幽教多收男弟子,但我想,若然有人知道此书用途未必不会找女子修习从而为自己提升功力,可是这许多年来,九幽教除了岑遥与你之外再无她人修习此书,这说明这本书的主要用途早已被人毁掉,根本无人知晓,所以才会乏人问津。”

“不对呀,既然早就被毁了,岑遥又怎么知道其中秘密的?”

莫七落回道:“岑遥博览群书,聪慧之极,其中奥妙极很有可能是自己悟出来的。”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的?”暗香依依又问。

莫七落黯然道:“十七弟其实是岑遥与秦勿的儿子,而我也是从十七弟口中得知了一些书中关键,后来经多方调查方知此书来历。”

暗香依依微微惊讶,而后又问:“莫十七既然是九幽教的人怎么会被养在红枫山庄?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莫七落神色晦暗难明,他目视远方,淡淡回道:“我不知道。”

暗香依依以为他又想起了莫十七,不好再问,便道:“如今我的内功仍在,这说明我没有与莫十七……”下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可既然说到此处她想莫七落应能明白。

莫七落点了点头。

暗香依依不由得叹息一声,看来莫十七是真心喜欢暗香依依的,否则不会明知暗香依依有这样的特殊性还不越雷池一步,不过他二人虽不能同生却能同死,也算安慰。又道,既然落月迷香这本书找不到了,她也不知道修习之法,那这种特殊的作用自然也无法发挥了,既然无法发挥她又何须担心,只是……她又问道:“既然我只能修习落月迷香,那你又如何帮我恢复武功呢?”

莫七落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第二种方法。”

“除了落月迷香还会有第二种方法?”

莫七落点点头,道:“此种方法虽然不能让你恢复到从前的功力,但至少自保无虞。”

“你快说说。”

“落月迷香本是内功心法,但武功一途有深厚的内功固然好,但若招数精妙也未尝不能独当一面,多年来我常与你交手,你的武功招数我基本了如指掌,你内功虽高但鞭法也颇霸道,即便你内力时有时无,若然重新习会鞭法,等闲人等也难近你身,至少自保无虞。”

“那太好了!”她高兴地在车中直起了上半身,暗自喜道,如此一来即没有了为他人做嫁衣的隐忧,又有了自保的能力,岂非两全齐美,不禁急切道:“那你什么时候教我?”

莫七落见她如此急切,淡淡一笑,重新驾起了马车,道:“来日方长,只要有空闲,我自会教你。”

暗香依依心情非常好,爬到了车前与他并肩而坐,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二人已聊到了日落西斜。

夕阳很美,透过枝桠射落下来落在林间每一处角落,金色的光辉懒洋洋地映得世间万物都似多了几分柔和,风儿温柔地迎面吹来,她觉得心情极好,偏头瞧去,只见身边的莫七落面容清俊,一头散乱的短发已被风吹乱,越发清朗了几分。

他不似慕容逸那般华丽耀眼,也不似顾不迷那般难以捉摸,亦没有汤斩的霸气外露,更不像姜言天生长了一张亲切随和的脸……忽然看到他偏转过来的目光,她忙收回了一直审视的视线,心知自己看他看得时间太长,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可因方才目光收的太过急迫,反而落了心虚之嫌,不由得脸微微红了。

马儿依旧奔驰在林间,时有颠簸,她目光望向远处,心却有些恍惚。莫七落今日能坦言告知落月迷香的秘密,说明莫七落是以真心待她。她恍惚地想,自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虽前有汤斩守护后有慕容逸相伴,可依旧时常感到孤单和害怕,唯有此刻莫七落在身边,明明彼此尚不熟悉,却莫名地令她心安放松,那是一种难以言喻地感觉,仿佛这世上终于有了个人可以真心相信可以放心去依靠,心下正有些惊诧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便听莫七落忽道:“你似乎对我的头发并不感到奇怪。”

她心里突地一跳,许是心虚作祟笑容十分不自然,连忙回道:“奇怪,着实奇怪,谁说不奇怪?嘿嘿,只是没好意思问。”

莫七落不疑有它,道:“若你真问,我也无法回答。”言辞间颇有几分自嘲。

她抓了抓脑袋尴尬地笑了笑。暗暗计划找个隐蔽的地方,将身上的银票和那个红枫山庄令牌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了。

王爷爱美女

虽然是自己做错了事,可还是埋怨起了慕容逸这个四处散播“江湖传言”的骗子……刚想到慕容逸,便想到一事,又问莫七落:“慕容逸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吗?”

莫七落摇了摇头道:“这我并不清楚,不过你因自断筋脉内力尚未恢复,他即便知道也无甚作用,不管他知不知道,今后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切勿告诉他人。”

“我又不傻,我自然不会和别人说我练了这么邪门的功夫,要不然我还不成唐僧了?”

“唐僧是谁?”莫七落反问。

暗香依依摸摸鼻子,这才想起这时候《西游记》还没问世,便道:“唐僧是一位得道高僧,相传吃了他的肉,可以长生不老,所以各种妖魔鬼怪都想抓住他吃他的肉。”她草草说了几句,便又问道:“你说我自断筋脉,这么说我是自杀的?”

莫七落道:“是。”

想到方才莫七落曾说,莫十七为她而死,而她亦不愿独活,暗香依依一怔,沉默稍许,便听莫七落道:“我有个妹妹,与你一般年纪,从今往后,你如她一般唤我一声大哥吧。”

“嗯。”望着他温和的侧脸,她轻声应道,明知莫七落对她的好源自莫十七,可仍想亲近他几分,虽然怀里的令牌和银票让她心虚,却依旧厚脸皮地吐出了两个字:“大哥。”

闻言,莫七落眸中闪过一丝暖意。

马车不知驶向何方,天渐渐暗了下来,或因白日里的耽搁,他们没能赶到有人居住的村落,只得露宿荒野。

莫七落寻了一处空旷之处,将马儿下了安套,栓在一旁的树干上,便去附近寻柴火。

暗香依依躺在车上等他回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手腕间慕容逸为她选的玉镯子,暗想自己突然消失,慕容逸察觉后会不会担心?想到这个问题,唇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讥讽。他或许会有些懊悔不小心弄丢了自己,却不会担心。是啊,他不会担心自己……即便寻找她,也不会是因为担心她,心中突然涌起莫名地失落,为什么她会这么清楚慕容逸所想,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因为太过敏感,也或许慕容逸对她的好本就有几分虚幻,她更偏向于慕容逸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可又觉不对,若说慕容逸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那定然早就劝说她恢复武功,可是她在慕容逸身边多日,慕容逸不仅不急于让她恢复武功,而且若不是她主动相问,似乎他压根就没打算说,慕容逸究竟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她一时猜不出,只是心中明白,慕容逸对她的好,并非出自真心,甚至似乎还存了戏耍之意,好像她只是他的玩具,或许还是一件他比较喜欢的玩具。

当柴火拢好点燃,莫七落自车上拿了瓦罐、白米、肉干和水下来做起了晚饭。暗香依依帮不上什么忙,便在旁边看着,只见莫七落有条不紊地忙着,她暗暗回想,第一次见到莫七落是在船上,那时夕阳映在他脸上,明明极暖的颜色却偏在他身上生出几分清冷,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城中酒楼里,那一天他带着红枫山庄的诸多弟子突然出现,目光沉敛,不苟言笑,令人只觉难以亲近。可如今她望着火堆对面的他,黑色斗篷、黑色束腰、黑色劲装、外加黑色长靴一身的黑,原本是沉闷的颜色可偏生多了几分柔和,一头突兀的短发任由风吹,凌乱了亦不曾理会,目光望着火上瓦罐,时而加些柴火,时而用木勺搅拌……忽然突兀地想到了一句话: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不由得暗暗好笑起来。

当瓦罐中飘出阵阵香味,暗香依依听到了自己肚子的叫声。

她从不知白米煮肉干这样的粗食也这般好吃,一口气吃了两碗,不吝赞美地说:“你做的东西真好吃。”

莫七落依旧淡淡地笑着,原本神情柔和。可就在这时,他似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正在收拾瓦罐的手顿住,抬头望向林中暗处,冷静严肃地对她道:“进车里。”

暗香依依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二话不说立刻躲进了车厢里,透过车帘的缝隙偷偷向外看去。只见莫七落将斗篷的帽子拉起盖在头上,依旧不急不缓地收拾着煮饭工具。

好一会,四周别无它声,直至他不慌不忙地收拾好了一切,刚刚站起,便有四个锦衣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暗香依依瞪大了眼睛依旧想不明白自己方才明明连眼睛都没眨怎么就凭空出现了四个人?

那四人并未出声,亦没有将莫七落围在中间,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紧紧盯着他。不一会儿,一顶软轿出现在了林间,由远及近快速接近,暗香依依正感叹这轿子出现的速度还算正常,就惊见抬轿子的四个锦衣人竟然全是双脚离地,用轻功缓缓渡来。

帽檐遮住了莫七落的目光,不知此刻他在想着什么,暗香依依见他一动不动却自有一番气势,想起他早有察觉,不由得对他的武功更加钦羡。

轿子飞到四个锦衣人中间方才停下,轿帘被一侧锦衣人撩开,方巧正对着暗香依依所在的车窗口。

可惜夜晚虽有月光却仍难以看清轿中之人是何面貌,只能看到一双穿着靴子的脚,那是双男人的脚。

暗香依依正好奇着来者何人,便听到一个磁性的声音于夜风中略带几分慵懒地问道:“你就是莫七落?”

“是。”莫七落沉声道,“你是何人?”

轿中人轻轻笑了一声,缓缓回道:“襄阳王吴掷。”

襄阳王用他懒洋洋带着诱惑的声音说,前日有个武林狂徒放出狂言说三日后要到襄阳王府别院与他心肝宝贝的姬妾春风一度……

一听这话,不只躲在车里的暗香依依囧了,莫七落也越发沉默了。

襄阳王继续说,他的那个小妾长得国色天香,乃人间绝色,有狂徒浪子喜欢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现下正宠那小妾,不愿轻易相让。所以他一听说有人要染指他的小妾,心里很不高兴。

暗香依依纳闷了,这襄阳王大老远跑来与莫七落说这些干吗?却见莫七落向火堆填了些柴火仍旧静静听着,那种沉稳与处变不惊,暗香依依心想自己一辈子恐怕也学不会。

只听襄阳王继续道:“原本本王还有些生气,可一听说那狂徒竟是红枫山庄的少主莫七落,忽然又不气了。”

暗香依依心下有些好笑,可又听得疑惑,不知这襄阳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半响襄阳王都未曾解惑,莫七落更是沉得住气,该干嘛干嘛。

好半天,暗香依依只觉半边腿都有些麻了,方听襄阳王继续道:“本王听闻莫兄年纪轻轻便在江湖武林排行榜上排行第九,是当今罕见的奇才,本王一向有爱才惜才之心,不想因为这等风月小事而令武林有所损失,再说了,自古英雄爱美人,若然莫兄当真喜欢本王那小妾,本王也会割爱相送,也不用贸贸然下帖子到本王榻前那么见外。”

车厢中的暗香依依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察觉自己竟出了声不由得一阵紧张,忙用手捂住了嘴,放开了扯着的车帘不敢向外再看,谁知却在这时,偏有一阵风吹过,车厢的车帘被风乍然吹起,她惊慌地看向车外,恰看到黑夜中那顶软轿,手忙脚乱地盖住车帘,不敢再向外偷看丝毫,唯竖着耳朵小心听着,只觉四下一阵静默,正有些奇怪和不安,便听那襄阳王忽道:“这个女人,本王要了。”

莫七落冷“哼”了一声,暗香依依却在同一时间鬼使神差地在车里唾弃道:“要个屁!”

襄阳王轻轻笑了起来,道:“果然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本王听说,莫大侠的妹妹是武林第一美女?”

暗香依依尚未说话,便听莫七落道:“襄阳王不辞辛劳星夜屈尊到此与莫某一见,想必对你小妾被辱之事心中早有计量,既然如此,还请襄阳王明言。”

襄阳王扔出一张帖子,莫七落伸手接住,翻开来看了一眼,道:“虽字迹相似,但此贴并非我写。”

襄阳王又道:“下帖的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莫七落问道:“此贴何时所下。”

襄阳王道:“前日子时。”

莫七落道:“前日子时,我正在林中赶路。”

襄阳王道:“本王别院近两百名侍卫都亲眼看见了你。你的帖子就扔在本王的榻前,试问,除了你红枫山庄少主莫七落,天下能有几人于本王府中来去自如?”

莫七落道:“既然王爷已认定是莫某,莫某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王爷意欲何为?”

襄阳王没有回答莫七落的问题,沉吟半响方道:“不知莫小姐可否下车与本王一见?”

听到此处,暗香依依在车里暗叹,人生总有那么几许不如意,原本是一个美女和一个帅哥孤男寡女浪迹江湖的风韵故事,却偏生有些个不识趣的人来添些麻烦。听到车外襄阳王要见她,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心知襄阳王是把她当成了武林第一美女莫七彩,襄阳王此来本就突兀,方才说得那番话也有些荒唐,这其中有什么缘故还不好说,心中计量,便幽幽道:“王爷既然要见民女,民女岂有不从之礼。”暗香依依话音刚落便听莫七落沉声道:“小妹。”

莫七落这声“小妹”无疑更坐实了襄阳王的猜测,岂知此妹非彼妹,这个小妹是今天才新鲜出炉的。不过再怎么说,暗香依依虽非天下第一但总也是个天下第二不是,所以襄阳王方才的惊鸿一瞥早已认定了此绝色美人必定是莫七彩无疑。

暗香依依听出莫七落的阻拦之意,便道:“大哥,不只王爷想见见小妹,小妹也想见见王爷。”

下车的女子,风姿绰约,襄阳王一时痴迷竟从轿中走出。顿时,八个护卫密密护在他的身侧,莫七落亦仗剑立在了暗香依依身前,挡住了襄阳王露骨的目光。

剑拔弩张之际,暗香依依推开了身前的莫七落,垂首一步步走向襄阳王,莫七落扣住了她的肩头,暗香依依脚步一顿,回身对他一笑,戏谑地眨了眨眼,示意他莫管,方又转身低垂着头一步步走向襄阳王。

襄阳王迫不及待地又向前走了几步,直至二人相对而立。恍惚闻到佳人幽香,月色下,他伸出二指,挑起了暗香依依的下巴,忽地一怔。

只见面前女子面色姣好,可惜,可惜……竟然是个斗鸡眼。此时彼此相望,说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襄阳王顿时心情大坏,忙收回了手指,只见对面斗鸡眼复又低垂下了头去,羞答答的样子,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夜风吹得他簌簌发冷,不由得想起了方才说“要个屁!”的感觉。

襄阳王二话不说转身正欲上轿,便听身后女子羞答答地问道:“王爷,我长得美吗?”

襄阳王一个没注意绊倒在了轿沿上,“诶哟”一声跌进了轿子里。正在为自己心不在焉下的失态而恼怒就听身后女子娇声道:“王爷你真坏,都不回答人家,人家不理你了。”

襄阳王抬头看见女子长袖一拂转身以极难看的姿势爬上了车去,不由得满目疮痍,隐隐还有些苍凉与悲壮。暗道:武林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莫七落站在暗香依依后面,自然没看到方才暗香依依的斗鸡眼,当下只见襄阳王失态后索然无味的神情,不禁有些疑惑,待看到暗香依依带着笑意转身向他眨了眨眼睛,而后突然变成了斗鸡眼,方才明白过来前因后果,眸中多了几分笑意,片刻后又敛了那丝笑意,暗道,她与从前当真判若两人了。若是从前……

襄阳王重重咳了咳,立在轿子周围的四个锦衣侍卫突然出手袭向了莫七落,四人悄无声息,动作极快,暗香依依在车厢中不禁一阵紧张,这些人都非泛泛之辈,而且还是四对一,不知道莫七落能否应付。当下只见莫七落并未拔剑,身形几个变换便一连接下了锦衣侍卫数招。

眼花缭乱中,莫七落身形几个起落,突然跳出圈外,而那四个锦衣侍卫就像是定格了一样定在了当场,其中一个还竖着中指手指向天,头高高昂着像是在对天上的月亮控诉:“我操!武功不待这么高的!”,还有一个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影子投射在地上像个茶壶。

待暗香依依反应过来,心下不由得一阵激动,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莫七落看向了襄阳王。

襄阳王躲在轿子中,暗夜中看不出是何神色,却听他依旧不慌不忙地道:“莫大侠,其实本王今晚亲来见你也是因觉事有蹊跷,可前夜本王的确看到了你,本王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也想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所以才星夜兼程来见莫大侠。”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脸皮够厚。

襄阳王继续道:“此事不管是不是莫大侠所为,而今都与莫大侠脱不了干系,所以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莫七落道:“说。”

襄阳王干笑道:“本王想请莫大侠到本王别院小住两日,若然明晚子时那狂徒真来别院,一来想请莫大侠出手制服狂徒,二来也可为莫大侠自己洗清冤屈。不知莫大侠以为可否?”

莫七落沉吟片刻,道:“好。”

“本王相信莫大侠是言出必行之人,那本王就先行一步在别院恭候了。”襄阳王道,“你们四个留下给莫大侠带路。”

被点穴的四人闷声应是。

襄阳

王的轿子飘然远去。

夜色渐浓,莫七落坐在车边打坐休息,四个锦衣侍卫按照个子高矮被莫七落排成一排背对着车厢站着,穴道依旧没有解开。

暗香依依在车中小睡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只觉车厢太硬,半边身子都被咯麻了,呲牙咧嘴极不舒服地起了身,好一会儿麻木才减弱了几分,便打算起来动动顺便解决一下内急。

刚下了车,便看到守在车边的莫七落睁开了眼睛,不由得心中一暖。

她走到莫七落身边坐下,笑道:“大哥,我睡不着,咱们说会话好吗?”

莫七落轻轻应了声,脱下了斗篷给她披上。

暗香依依扯着他的斗篷,看着他的短发再次被风吹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她轻声道:“大哥,自从遇到你我就有种特别的感觉。”

莫七落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她挠了挠脑袋,憨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虽然我和你不算熟悉,可打心眼里觉得你一点也不陌生,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知道吗?就是……譬如……,有些人你认识了他很长时间,可你还是觉得他很陌生,可是有些人,你只认识他不到一天,却觉得很熟悉很亲近了。”她唠唠叨叨毫无章法地说着,就像个没有逻辑的孩子,莫七落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月色温柔。

“大哥?”她唤了声。

莫七落应了声。

“大哥。”她又唤了声,

莫七落又应了声。

她眼中有了笑意,莫七落亦有了笑意,“大哥,大哥,大哥……”她每低唤一声,眼睛便眯起几分,那笑意漾在她眸中也同时映在他心里。

莫七落微微弯起了唇角,轻声道:“从今往后,只要我活着的一天,便护你一天。”

暗香依依笑着,心中却在疑惑,莫七落言辞中对她总有几分亏欠之意,按理说,就算他与莫十七兄弟情深,也不应该对她许下这么深的诺言,难道,莫十七的死与他有关?

武功倒着练

她想归想,却不会深究这个问题。无论莫十七的死与他有没有关,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只要他真心对她好,照顾她,有吃有喝又可以游山玩水,嘿嘿,就成!她没心没肺地想着。

暗香依依十分不解,襄阳王让他们去别院明摆着是个陷阱,为什么他们还要去自投罗网?

莫七落却说,襄阳王与当今圣上是亲兄弟,又是当今皇太后的小儿子,最得皇宠,势力也不容小觑,尤其在封地襄阳一带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如果真有人假扮他潜入襄阳王府行鸡鸣狗盗之事,一来与他名声不利,二来以襄阳王的势力,他们今后无论走到哪都会有无尽地麻烦,所以不如亲去将那人抓住,还自己一个清净。只是在此之前,他会送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暗香依依点了点头,没有吭声,不知不觉间想起了慕容逸……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普天之下只有慕容逸会易容术,并非人人都会这类“旁门左道”。

第二日晨,那四个锦衣侍卫还是被点着穴道杵在林中排成排地站着……日光下,从高到矮,一动不动,若非偶尔随风飘起的衣摆显露了几分人气,恐怕会被人误以为是森林里的雕塑。

弃了马车,莫七落背着暗香依依使轻功赶往了昨夜所说的安全地方。

原本还有些与他亲密接触的尴尬,可不知怎么,没过多久便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揉了半天眼睛都不敢相信自己身处何处。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却已物换星移。

山谷中,绿草莺莺,一面背山三面环水,岸边有个船坞却无船,几间竹屋屹立在群山翠碧中,四周种满了桃树与梨树,春天花儿盛开,粉白两色交相辉映,深吸口气,尽是花草香,置身此中恍若天上人间。

莫七落呢?四下寻找却已不在。谷中除了她还有一个哑巴,哑巴正在打扫房屋,问他什么都只是摇头,比比划划的完全看不明白。

莫七落没说什么时候来接她,她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到的这里,只是此地景色宜人,便也心平气和地住了下来。

这里共有六间竹屋,其中一间摆满了各种书籍,书籍涉及方方面面,全面的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其中有乐谱,有琴谱、有书法字帖、有舞蹈图画、有武功秘籍,有诗词歌赋还有各种史书杂记。而另一间屋子里,放着文房四宝,琴瑟箫笛还有琵琶等乐器,更有十八般兵器及修习特殊武功所需材料,当中最吸引她的便是一柄紫色长鞭,当下拿在手中仔细把玩,竟恍惚与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