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依依笑了起来,她果然猜对了,忙又问:“那我用什么标记?”

顾不迷在地上随手画了三颗星辰,道:“你的符号。”

暗香依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道:“我懂了,教主是一颗星,你是两颗星,我是三颗星,汤斩是四颗星,周观是五颗星,那周禾……”

没等她说出六颗星,顾不迷已经起身走了,留下的眼角余光让她觉得自己很像某种“蠢笨如……”什么的那个家畜。

她很不甘心,追上去问:“我算错了么?”

“按照你的规律,郑长老在教中地位仅次于我,却又高于你,你觉得他应该画几颗星?”顾不迷问道。

她想了想,一拍脑壳恍然大悟道:“两星半!”

顾不迷闻言一怔,似乎再懒得理她,大踏步走远。

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猜错了,她忙追上去不耻下问:“我哪里错了?”

顾不迷突然顿住脚步,又问:“本教舵主十人,副舵主也有十人,你说周观五颗星,周禾六颗星,那其他十八人又是几颗星?且不论舵主下面还有十几位堂主、执事,更有数十位坛主,外加本教弟子一万一千八百零九人,那你觉得,他们该留下多少颗星作为记号?”

“这……”暗香依依终于察觉自己错了,为了挽回些许面子,干笑道:“方才我其实是与你开个玩笑,我就说嘛,咱们教这么多人,新进的小弟子要留记号那得画多少颗星啊,岂不要蹲在地上画个大半天,等到教中人来了再数个大半天,等数明白留下记号的人是谁,天都黑了。”说到此处,脑海里想到探听消息的小弟子每到一个地方蹲在地上画一万多颗星星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不迷今日心情似乎很好,闻言也并不与她计较,亦想到了画一万多颗星星的好笑情形,眼中有了一丝暖意,淡淡道:“本教用星这个符号,只有四人可以用,除了我爹以外,就只有我,你和汤斩。”

她眼睛一亮,道:“哈,我至少说对了四个。”

顾不迷闻言双眉微蹙,对于她的瞎猫碰死耗子不置可否,再次举步前行。

她又追上去问:“为什么只有我们四个可以用?”

顾不迷道:“因为你和汤斩是我爹收的义女和义子。本教教规,只有教主及其亲人才能用这个符号。”

“这个符号这么好画,别人要是仿冒怎么办?”她又问。

对于她源源不断的问题,顾不迷似乎并没有反感,他自腰间拿出方才画标记的木笔与她看。

她接过木笔,见仅是只炭笔而已,看不出有何门道。

顾不迷道:“此笔乃松木碳所制,其中加入了一种罕见的金属,这种金属本教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是何物。”他拿过笔,在路边一个石头上画了一笔,道:“你摸摸看。”

她伸指一擦,记号依旧清晰没有变弱,再看手指,指腹上有淡淡的银色而非炭笔应有的黑色,不禁“呀”了一声,道:“果然不一样。”可转念一想,又道,“这东西擦都擦不掉,如果你再回来这里岂不是与先前留下的记号有冲突?”

“能擦掉。”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块,木块双指大小,在石头上轻轻一擦,记号便消失不见了。不用问,这东西又是九幽教特制的,以便教中探子看到记号后擦去痕迹。

“可是你沿途留下这些符号,其他江湖中人岂不是都知道你到了这里?”她又问。

顾不迷道:“知道又如何?”

是啊,知道又如何?也没几个人敢招惹他,真能招惹的躲也躲不过。

暗香依依又问:“这两样东西我怎么没有?”

顾不迷道:“此物并非教中人人皆有,只有需要的人才会配备,但是你有。”

“我的在哪儿?”她问。

“临行前,周观应该给过你一些东西。”顾不迷看向她肩上背的包袱。

她顿时了然,翻开肩头的包袱,拿出一个松木制的小木盒,只见木盒上刻有三个星辰印记正是顾不迷方才所画她的标志,打开木盒便看到了与顾不迷手中一样的炭笔,拿出在指背上来回滚动玩耍,欢喜道:“真在这里。”

盒中还有一个小册子,暗香依依打开便见其上画有各种各样的符号和相对应的解释,正在翻看,便听顾不迷道:“册上之物决不能外传,你必须熟记于心,而后毁了这个册子。”

暗香依依看着这个记载着密密麻麻符号的小册子……一想到要把这些生僻的符号全都记下来,眼神便有些涣散,待发现顾不迷又丢下她不管自顾自地走远了,忙将小册子及木盒装好追了上去。

进了镇,恰巧赶上集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暗香依依探头探脑地四处观望。

自来到这个时代,只有与慕容逸在一起时逛过几日街市,其后半年有余都困在凤凰谷。自凤凰谷跑出来没几天又被顾不迷抓去了祁阳山,在凤凰谷每日里除了练武就是练武,在祁阳山每日里除了打架还是打架,如今回想,这都过得什么日子!

心理很想逛上一逛,可顾不迷这人的性子着实不那么可爱,无奈之下唯有忍耐。

顾不迷并没有急于赶路,不急不缓地走在集市中,看到一个馄饨摊,竟走了进去,要了两碗馄饨。

暗香依依高高兴兴地跟了进去。

小摊子虽小却也干净,由一个老妇人和一

个少女祖孙二人打理。

少女利落地收拾了桌椅,羞涩地瞥了一眼她和顾不迷,眼中闪过钦羡。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多看了一眼顾不迷,脸色微微泛起了红晕,手中抹布一瞬间也似变成了姑娘家用的手绢在手里绞来扭去,躲在一边,细细地道:“二位客官请坐。”

暗香依依与顾不迷一同坐了。一抬头便将少女羞涩的表情看在眼里,一边审视少女偷瞄顾不迷的模样一边暗道:姑娘啊姑娘,你可千万别对他生什么痴念,此人只可远观完全不可亵玩焉,别说亵玩,便是多看他几眼也说不定会被他蛰个半残,你看我,就是一活生生的悲苦例子。

她在心里嘀咕,却不敢说出口来,见那少女淳朴可爱,却总是拿眼睛瞄顾不迷。

眼见顾不迷已经不爽地眯起了眼睛,实在不想看到他不爽之后一曲终了满大街都是横卧的尸体,暗香依依抓耳挠腮灵机一动,突然伸手挡住了少女的视线,少女察觉到她有意阻拦不让自己继续偷瞧那位出色的紫衣男子,不由得脸更红了,本就以为暗香依依与顾不迷是一对,当下见暗香依依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还以为暗香依依吃醋了,便再不敢看顾不迷。

顾不迷自然看到了暗香依依突兀伸在眼前的手,瞥了她一眼,却没什么言辞表情。

正在等老妇人煮混沌,便见一群男子呼啦啦走进小摊子,听得其中一人大声道:“交租!交租!”

暗香依依转头望去,只见一群灰衣男子进了馄饨摊,挡在少女和老妇人面前,气势凌人地伸手要道:“市税、地钱共50钱,要想继续摆摊就马上交钱!”

来者着装整齐划一,可一看就知并非官府中人,暗香依依暗道:地痞流氓收保护费?怎么什么年头都有黑社会!

暗香依依蠢蠢欲动,暗想自己如今学会了一身武艺是不是应该展现一下侠女风范,救贫苦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岂料还未攒足勇气站起来,便听顾不迷道:“他们都是本教的分坛弟子。”,顿时泄气地坐了下来。

少女吓得不敢说话,只低着头躲在老妇人的身侧。

老妇人一个劲地点头赔笑,许是心中惧怕,拿着钱袋的手不停地颤抖,好半天也打不开钱袋。

那群人似等不及了,抢过老妇人的钱袋,自里面拿出50钱,丢下瘪了的钱袋趾高气昂地走了。

少女眼眶微红,对老妇人说:“奶奶,这是我们一个早上赚的钱。”

老妇人道:“罢了罢了,钱我们可以再赚,这些人我们得罪不起。”

暗香依依手指交缠,似在犹豫该不该出面,忽听顾不迷道:“祁阳山方圆百里所有村镇均属祁阳山分舵管理,祁阳山分舵下设八个分堂,十六个分坛,月初月中赶集,分立摊位收租这个规矩是你当初定下的。”

这些事都是她干的?!

暗香依依忙低下头,不敢继续再看那些灰衣人趾高气昂的神态,也打消了出面制止的心思。这些事都是她自己立的规矩,她没有立场出面干涉。再看那祖孙二人,便觉有些愧疚和心虚,作为幕后黑手着实有点不好意思。

做良民做了两辈子,没想到第三辈子竟成了坏人进了黑社会,不对!她不是黑社会,她是……暗香依依十分惊诧地联想到了自己一个全新的身份:黑社会老大的义女!?

作者有话要说:堂堂少主总是一个人出现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

然也,众少主各有说辞,且看:

顾不迷:“杀人的时候最讨厌有武功低的同门在旁边。”

莫七落:“我是离家出走的。”

慕容逸:“我常常需要一个人去干点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

汤斩:“我喜欢一个人。”想了想又道:“我是少主吗?”

众少主神情自不必细说,你们懂的。

越来越喜欢

暗香依依正在为自己这个新身份而浑身不自在,正欲离去的带头灰衣人却在这时止住了脚步,回头上下打量了几眼顾不迷与她,忽然折返回来,光天化日之下竟当街向他们跪拜叩首。

其余灰衣人一见头头跪下也忙跟着跪下,为首那人刚开口道:“属……”顾不迷一抬眼,那人接下来的话就已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只听顾不迷道:“滚!”

那人一怔,面露畏惧之色,与众灰衣人面面相觑,而后一同向顾不迷与她匆忙各磕了一个头,方才起身快速离去。

眼见那些人走得远了,暗香依依不敢看四周来来往往指指点点的人群,亦故意忽略了少女及老妇人若有所思的目光,扯了顾不迷衣袖一下,小声道:“要不……别吃了。”

顾不迷没有说话,只看了她一眼,便已摆明了自己必须吃这碗混沌的立场。

暗香依依顿时泄气。

她低下了头,察觉四周打量的目光渐渐散去,街市人来人往渐渐恢复了嘈杂,方才抬起头凑近了顾不迷几分,低声悄悄问道:“咱们教这么做……是犯法的吧,官府不管吗?”

“五五分。”由于她靠近的低语,顾不迷有些不习惯地将目光挪向一旁。

啥?毫无所觉地暗香依依傻眼了。

“祁阳山地处谁的封地?”她又问。

“襄阳王。”顾不迷道。

怎么又是他!

“那我现在有权利取消收租这件事吗?”她继续问。

“有权,只是本教年收入会减少一成,而百姓照样要交租,或是这一带颇有实力的飞马帮也或是其他帮派接手,他们会与官府继续合作,收的税是现在的几倍。”顾不迷淡淡说道。

暗香依依低头不语。

不一会儿她又凑过去低声问道:“上次你大闹襄阳王别院,襄阳王若怪罪下来岂不是不愿再与咱们合作了?”

顾不迷不急不缓道:“我进去的时候他已昏迷不醒,即便他醒来也不记得自己怎么会突然昏倒,再说,他醒来之后见你等借宿之客均突然不告而别,自然而然会以为是你们搞得鬼,又怎么会联想到我的身上。”

闻言,暗香依依气息一窒,偏头撇嘴哼了一声,暗骂:丫的,真阴险。

吃了几口馄饨就有些肚子疼,见顾不迷不紧不慢地吃着热腾腾的混沌,想他总要吃一会儿,便急忙问了附近哪里有茅厕,急冲冲去了。

茅厕有些远,三绕两绕的才找到,解决了问题顿觉神清气爽一身轻松,踏着轻快的步伐向回走,刚走到街口便迎面碰到了三个举止猥琐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她往左,他们也往左,她往右,他们也往右。

察觉出三人的不怀好意,她横眉看向三人,大声道:“好狗不挡道!”

三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人哈哈笑道:“姑娘,你长得可真漂亮。不如和我们哥几个回去玩两天,哥几个保管你□要完了还要!”其他二人闻言狂笑。

闻言,暗香依依却没有动怒,只是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三人,不仅没觉得被调戏是女人应该尖叫、害怕、厌憎的事,反而忽略了对面三人的存在开始神游太虚。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句电视剧中的台词: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成何体统!所有故事中英雄救美的最经典场面啊!按道理在这样的危机时刻应蹦出一个英雄救美的侠士才对,可她看了看四周,暗叹还得靠自己。

想起自己现下的模样,走在大街上无论男女总也要看她个一两眼的。一路上之所以没人敢上来招惹一来是身边有个用表情和眼神就能杀人于无形的顾不迷,再来自己腰间的长鞭一看便知是武器,一般人也不敢轻易来惹。可眼前这三人要么是练家子有些功夫,要么就是色胆包天鬼迷心窍了。

听三人说话的口音与当地人颇为不同,想是外地人?暗道:新来的鸟还没弄明白哪些虫子是带毒的不能吃的吧?!转念一想,呸,呸,自己才不是虫子。

暗香依依神游太虚竟在当下面对对方有意调戏不仅一声没吭,反而表情略带期待与神往。这表情看在三个痞子眼里着实怪异,暗道她反应好生奇怪,不怒、不怕、不厌竟然是期待向往?!三人不禁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一步步向她逼近,若仔细看,便能看出他们行走姿态颇有防备,只是暗香依依缺乏江湖经验,没有察觉。

四周有人注意到了暗香依依的处境,停下脚步指指点点却不敢轻易上来管。

当中一人的手已经快摸上她的腰,暗香依依方才回过神来,忽向后一跃,卸下腰间长鞭握在手中,蹙眉举鞭指着面前三人呵斥道:“别逼我!”

三个地痞流氓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十分猖狂。

四周越来越多的过路人注意到了他们,渐渐围成了一个圈,指指点点却无人敢站出来管。

就在三个流氓止住大笑再次意图接近暗香依依时,人群中一个书生手忙脚乱地推开人群突然冲了出来试图拦住三人去路。

暗香依依顿时目光一亮,暗道:故事诚不欺我,果然有侠士出手相助!正待在一旁观战,享受英雄救美的待遇,却见那突然出现的书生一开口就是一大堆让众人十分茫然的之乎者也……,也没听懂书生说了些什么,便见书生被三个痞子推倒在地,一顿惨不忍睹的拳打脚踢。就这样,暗香依依竟然还惊讶地听到书生边被打边振振有词地说:“吾等小儿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小女子,公然殴打秀才,罪当……死……死……死……罪,吾辈……”

突然,书生不稳的声音与三人的拳脚同时戛然而止,围观百姓的吵杂声也顷刻全无,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三个痞子的下半身。

三个痞子只觉□忽凉,低头一看。娘啊!什么时候自己的裤子竟然掉了!

那个路见不平的书生显然也没料到,虽狼狈地倒在地上却仍没有半丝退意,当下只觉不可思议,想到自己方才好像看到了一阵紫光一闪而过,不禁回头看向暗香依依。只见她已将长鞭收起系在腰间,蹙眉嘀咕了一句:“叫你们别逼我的。”而后察觉书生正怔怔盯着自己看,不禁对书生感激一笑,戏谑地眨了两下眼睛,方才转身去了。

路中间那三人低头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裤子,露出的雪白大腿和各色底裤,面色发白,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微一颔首向其他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顾不得四周路人的轰然大笑声,忙各自提起裤子,在路人的狂笑中,反方向狼狈而去。

暗香依依回到小摊上普一坐下,便见顾不迷不急不缓地吃完了最后一口混沌,起身付了钱,举步便走。

暗想依依早已熟悉他的性情,知道叫不住他,只得囫囵吞了几口馄饨急急随后追上。

人群中随后追来的书生根本来不及叫住她,只见她三晃两晃,身影便消失在比肩接踵的人海。

书生在集市上寻了一天也没能找到她,不禁失望而归,而后朝思慕想整日里魂不守舍,一时竟觉得自己似遇到了神仙姑娘,那美,那笑,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都令他日日不能忘怀。

每到小镇的赶集日,书生便会去那个混沌摊,坐在暗香依依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吃一碗混沌发半天的呆,卖混沌的少女每次见书生坐在那里发呆,起初十分奇怪,后来得知书生的痴心,也不由得感概万千,偶尔想到那日坐在这个位置旁的紫衣男子,也不禁神思恍惚,只觉那样的男子似神仙般人物,岂是自己这样的人可攀附的?便渐渐将其忘了。

而书生却将暗香依依深深印在了脑海,痴心的书生更将暗香依依的模样画了下来,挂于家中。其母见儿子整日里看着这幅画神不守舍不思苦读考取功名,不禁暗暗着急。

一日,母亲终于想到一计,便招来儿子问他是否真心喜欢画中的这位姑娘,儿子当下也不隐瞒母亲,自然答是,母亲便劝儿子考取功名,若高中状元当了大官手中有了权力和人脉,兴许就能找到这位画中的姑娘,书生闻言顿觉有理,而后日夜苦读,竟在一年后的科举中一举考中了状元!

可区区一个状元也只能做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书生为了有更大的权利找到当年人群中只看了一眼便朝思暮想难以忘怀的姑娘,在宦海沉浮数年,一直向上爬,最后竟官拜宰相。彼时他早已明了,当年念念不忘的女子并非什么神仙,不过是武林高手罢了,才会在眨眼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三人的裤子打落。

多年后,官拜宰相的书生回到家乡小镇,带着仆从着便衣再次来到这个小镇的集市,竟意外看到当初那个小混沌摊仍在,想到多年前自己曾整日傻傻地坐在那里等着一位姑娘,不禁微微出神怔忪。

眼见当年卖混沌的少女已变成了两个孩子的妇人,与她一同打理摊位的也已变成了她的夫君,一个憨厚老实的男子,回想自己,只因人群中蓦然回首那惊鸿一瞥,便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运,一时感慨万千,再次坐到暗香依依曾经坐过的位置上,要了一碗混沌,吃了一口,发现馄饨色、香、馅虽都未变却已不是当初记忆中的味道,忽然醒悟,画中女子不过是自己向往的镜中月水中花,而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痴情书生,不由得一叹,丢下些碎银,带着仆从自此远去,再未回来。此为后话。

当下大街上,那三个流氓提着裤子跑远,人群渐渐散去。

而街角暗处,一个手拿折扇的锦衣公子眸中却闪过流光溢彩,将方才的所有情景均看在眼里。

他唇边带笑,淡淡说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怎么办?”好似在问旁人,可四下里明明只有他一人。

不一会儿,方才调戏暗香依依的三个痞子竟出现在了锦衣公子身后,道:“少宫主,药已涂在她的鞭上。”

锦衣公子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三人迅速离去。

锦衣公子将手中折扇展开扇了一下,许是觉得冷了,一扁嘴收了折扇。看着远去的顾不迷与暗香依依的背影,似笑非笑轻声呢喃道:“依依,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呢?我似乎有点想你了。”

顾不迷与暗香依依离开了戚坊镇,一路向南。

由于早上的混沌没吃几口又赶了大半天路,暗香依依又饿了。

虽已入冬,但日头却很晒,又饿又晒又是一路轻功,她饿得更快了。

远离了戚坊镇,一路荒无人烟,暗香依依几番想叫住顾不迷休息一下,可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便都忍住,直到肚子咆哮着咕咕叫出声来,被他听到,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不小心又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就知道你会饿。”不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顾不迷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一条河。

暗香依依想是太饿了,一看见水就想到了香喷喷的烤鱼。

她盯了顾不迷几眼,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动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似乎出了神。

她着实不好意思使唤他,其实也使唤不动,便自己走到河边,一鞭子向河边打了下去!可惜鱼没震上来,河边一群蚂蚁和蚯蚓竟组成大军一般破土而出,爬在她脚底下,吓得她又蹦又跳。

顾不迷见此情形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回头惊见顾不迷在笑!她顿时忘了脚底下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破土而出爬来爬去的各类爬虫,微张着嘴,下巴几乎惊掉在脖子上。

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他会这么笑。

待他收了笑,她突然又想,自己有那么好笑吗?眼见他方才笑得前仰后合好似几百年也没看过这么好笑的人和事,这让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横了他一眼,暗道:你丫的笑个屁!

顾不迷解下背上的琴,在她无比期盼的目光下,不紧不慢地轻轻拨了几下琴,一群鱼便跃上了岸。不用他吩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暗香依依顿时扑了上去,捡了几条最大的去水边洗刷干净。

顾不迷在水边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将琴置于膝上轻抚,可目光却没有向往常一样看着琴,而是看着远处那忙碌的身影。

她捡了几条鱼,又不厌其烦地将其它鱼一个个放回河里,唇边挂着笑意看着鱼儿重新回游水中,而后又蹲在河边处理鱼,灵活熟练的动作说明她很善于此道。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他若有所思地想,她,明明就是暗香依依,用的是紫鞭练的是落月迷香,没有易容术,爹爹也已经亲自确认,自不会错,可是……

二人吃饱后又再次上路,却均未留意方才暗香依依一鞭震出的那许多爬虫早先还颇为兴奋的在土上爬来钻去,而后却都突兀地死了。

时间相处久了,暗香依依察觉顾不迷这人其实有洁癖。只要能住客栈,他轻易不露宿荒郊野外。这点暗香依依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