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彩站在门边,古怪地看着暗香依依和未默,待未默入林去拾柴火,莫七彩忽道:“难道你真的没了记忆?”

暗香依依点了点头。

莫七彩哼了一声,道:“即便没了记忆,也抹杀不了你杀了十七哥哥的血海深仇!”言罢,再不理她,转身进了屋去。

木屋中有简易炊具,未默把暗香依依拖过来与他一起熬肉。

未默借机依偎过来彼此依靠,由于他身上都是土,便也蹭得暗香依依身上也是。暗香依依却没有躲,任由他靠着自己,冬日天寒,未默有意为她挡住了风,她心中感激,闻着锅中肉香却还是没有吃的欲望。

她听未默道:“依依,天大地大,干嘛非得窝在九幽教那弹丸之地,再说顾琴魔着实让人厌恶,你不如跟着我逍遥快活。”

顾琴魔,未默私下为顾不迷起的绰号倒也贴切。暗香依依轻声回道:“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如意,并非人人如你这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他眼看就不行了,等他死了咱们为他料理了后世也算对得起他,到时候海阔天空,你和我逍遥自在,岂不甚好?”未默眼中充满幸福的幻想。

暗香依依摇头坚定地道:“他若死了,我必还他一命!”

“什么?!”未默闻言蹦跳起来,“你要随他去死?为什么?难不成,难不成……你喜欢他?!”

未默质问的声音极大,暗香依依反被吓了一跳。

喜欢顾不迷这几个字她做梦都没想过,而今破天荒头一次听到,不知是太陌生还是心底一闪而过复杂的心绪让她急于撇清关系。她急忙摇头,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未默,好似这样更能表达出自己对这个问题的否定态度,气势上也更加略胜一筹。

再看未默,手握成拳,仰着头瞪着质疑的大眼睛,心急火燎地等着她的答案。她大声对他说道:“他中毒是因为我,是我害得他没了性命,我理当以命偿还,没有任何个人感情因素在里面,你别胡思乱想!”

“这是什么逻辑!”未默显然非常诧异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等理由,未默道,“武林中人讲的是弱肉强食,他死了是他技不如人,与你何干!”转头看见暗香依依不置可否的表情,不禁急道:“你真打算陪他一起死?!”

暗香依依点了点头,未默急得直蹦,大叹:“你怎么这么傻!他死了就死了,正好他死了,你就自由了,干嘛还要跟着他一起去死,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

听到他的质疑,暗香依依竟然真的在想,是啊,她早先没那么傻的。也不知为什么,就变得这么傻了。

无意中害了顾不迷,她是愧疚,可还不至于一心寻死,况且是谁下的毒还未查清楚,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甘心吗?可为什么知道顾不迷要死的那一刻,她竟然也不想活了?

害怕九幽教的追杀?她自来到这个世界,追杀就没停止过。

害怕又是孤独一个人?看着眼前为她焦急担忧四处暴走的未默,她其实可以不再是一个人。

那她为什么还是想死?难道……她真的如未默所言,变傻了?

她从未仔细想过,她究竟喜不喜欢顾不迷。因为这个问题,就等同于一只羊会喜欢上一只狼一样,完全没可能。

她颓然坐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火光和火上咕嘟嘟煮着的肉,察觉到未默望过来心疼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悸,她抬头望了过去,看到了未默毫不掩饰的关怀情谊。

这世间还有他关心着自己是否吃饱是否挨冻,只有他无条件相信自己是真心要为顾不迷偿命,而非虚情假意,并为此心急、心疼,他虽长得其貌不扬,却是对自己最真的那个人。

她心中感动无以名状,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入手是他干燥而布满泥土的手,他一直都是这样,满脸满身的土,好似一个泥人,只除了那双秋水一般黑亮的眼睛,再无其他可看之处,可这样的他,却让她愿意亲近,心中欢喜。

她握住他的手,他似受宠若惊般怔住,忽然靠了过来,将她抱进怀里,将头搁在她的肩头,满是尘土灰突突的长发戳得她鼻尖发痒,可他的身体却异常的温暖,她贪恋这种温暖,便任由他抱着自己,不知不觉已泣不成声。

火上的肉香越发浓了起来,她听到他坚定而执着地对她说:“不行!我不能让你死!”

未默认真地想了想,良久,方才开口道:“我这里有一块寒玉,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含住它便可护住心脉暂时不死,虽不能解了他身上的毒和死穴,却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去寻找解救之法。”

暗香依依闻言大喜,忙道:“可否借我一用?!”

未默二话不说就开始解衣服。暗香依依只见未默解开衣服,腰间挂着几个小油布包,未默左掏右摸终于道:“哎呀,总算找到你了!”

当下只见未默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小心地托在掌心:“此玉有灵性,不能轻易打开使用,若遇污浊之人碰触,必沾染污浊而再无用处。”

“何谓污浊?”暗香依依问,“是没洗手吗?”

未默看了看自己的脏手,做饭时他将手洗干净了,可当肉下锅,他又弄了满手的泥方才舒服。此刻见暗香依依看着自己的手,忙摇头道:“污浊之人是指心存邪念或手染鲜血杀过人的,这样的人都不能碰寒玉。”

暗香依依问到:“你杀过人吗?”

未默扬眉撇嘴,道:“没杀过人叫什么江湖中人。”

暗香依依无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这双手也是杀过人的,虽然不是她,可终究也是污浊之躯。

二人无言以对,这时便听门口一人道:“我没杀过人。”循声望去,看到了莫七彩。

三人立在床前,未默将小盒递给莫七彩。莫七彩打开盒子,只见一道冷光幽幽自□出,顿时满室清冽芳香,果是奇物。

依照未默所说,莫七彩小心将寒玉取出,放入顾不迷口中。

顾不迷原本苍白的脸色竟渐渐有了血色,不再呕血,不再抽搐,脉息也逐渐平缓。

莫七彩一阵欣喜,竟不自觉地回头看着暗香依依笑了起来,待发觉自己竟然对着仇人笑,又马上冷了一张脸,只是太过刻意反而略显不自然。

这时却听未默轻轻叹息了一声。

暗香依依问道:“怎么了?”

未默抬头,勉强笑道:“没什么。”

暗香依依一眼便瞧出他心中有事,可他不想说自己也不方便追问。

此刻见顾不迷性命得保,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欢喜还是苦涩,好似得了不治之症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病好了,大喜过望之余还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明明该开心,却又心里堵得慌,想笑,却更想哭。忽然很想,握一下他的手,可当目光触及床边莫七彩与顾不迷紧握的双手,一时竟升起了几

分说不清道不明地失落。

屋中烧得很旺的柴火突然“啪”地一声轻响,瞬间扯回了她的思绪。此刻还不是喜悦的时候,那些黑衣人随时可能再来,她与未默势单力孤,须尽快带顾不迷离开此地另找一处安全之所藏身。

思来想去,荒山野岭,哪里都不安全,唯有九幽教据点最为可靠,来时的半岭镇距离虽近,但那里只有几个负责联络接待的弟子,武功不济,难保顾不迷周全。想到来时曾听顾不迷提及,前方就是江州分舵,便决定带他到江州分舵寻求庇护和帮助,心意一定,一低头,见未默还在看着空了的锦盒发呆,察觉到他的不舍,心知此玉珍贵,便轻声道:“只要他一得救,我就立刻将此玉还给你。”

未默神色一黯,摆了摆手,道:“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此玉不必还了。”

“为什么?”

“此玉甚有灵性,一旦被污浊之人沾染,再无效果。”未默叹道,“顾琴魔平生杀人无数,此玉一旦被他用过,再取出时,也只是块普通的玉石了。”

也就是说,顾不迷用过之后,这玉就没用了。

暗香依依借此玉时并未多想,此刻闻言,方知未默缘何如此不舍。

如此奇玉,世间罕有,未默明知道顾不迷用后就废了,却仍愿意拿出来救顾不迷,此等恩情,不知如何才能回报。

任何感谢的话此时说来都略显苍白,可她仍对未默道:“谢谢你,未默。”

闻言,未默抬头,水汪汪地一双黑眸望向了她,许是被她的神情打动,眸中漾起了无尽情意,幽幽地说:“此玉是我未家的传家之宝,娘亲临死前将此物交给我,她说,将来要我将此玉送给我未来的媳妇,保她为我生十个八个胖娃娃,依依,我如今将它送给了你,虽然是救我最讨厌的顾琴魔,可为了你,我不后悔。”

暗香依依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未默。

莫七彩原本静静守着顾不迷,闻言,亦抬头看向了二人。

却在这时,忽听屋外一人喊道:“肉糊了!肉糊了!”竟是王剑飞的声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了过来,显然方才暗香依依点得穴道不怎么有效。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晋江好了?

天大的消息

肉糊了?未默一听,“嗖——”地一下串出了门去,堪堪将一锅鸡肉救下。

王剑飞也饿了一天了,此时醒来闻到肉味,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自知道顾不迷性命暂时无忧,暗香依依就恢复了理智。虽没什么胃口,却知此刻必须吃东西尽快恢复体力才能护得顾不迷出山。她暗暗打定主意,就算明知前方一路杀机,她也会拼尽全力护住顾不迷,就算迫不得已时要她杀人也在所不惜!

也不待未默相让便大口吃起肉来,一整只鸡,竟被她吃了近一半。

未默见暗香依依吃了许多,还以为她很喜欢自己烹煮的食物,一边看着她吃,一边说:“好吃吧?好吃吧?”

因王剑飞醒来,莫七彩不便出屋,便躲在屋中吃了些。

未默见暗香依依吃了不少,心中欢喜,一高兴便拿了一个鸡腿跑到王剑飞面前晃悠。

王剑飞看着手里拿着鸡腿的未默,心里这个恨啊,可当下受制网中难以脱困,拿未默这个矮子也毫无办法,便瞪着眼睛强忍着肚饿怒视未默。未默故意晃着手里鸡腿让王剑飞垂涎,王剑飞撇过脸去懒得看他,他却偏要让王剑飞看到,一边逗弄一边诱惑道:“想不想吃?”

王剑飞毕竟出身红枫山庄,一身傲骨,当下岂能为一鸡腿折腰,便重重“哼”了一声,不答。忽见鸡腿自眼前一闪而过,那香气令他忍不住看了过去,只见未默飞身而起,绕着他欢喜地蹦来蹦去,一边蹦一边道:“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鸡腿吃。”

王剑飞再次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未默问道:“你叫什么?”

王剑飞原以为他会刁难自己,岂料竟是问自己姓甚名谁,此为常情,便道:“小爷乃红枫山庄九弟子王剑飞是也!”王剑飞不认得未默,报上姓名后,随即反问,“你是何人?”

未默不答反问:“今年多大了?”

王剑飞傲然道:“二十有二。”

未默又问:“娶妻了没?”

王剑飞横了他一眼,道:“干你何事!”

未默也不生气,又问:“学功夫几年了?”

王剑飞道:“八岁入红枫山庄习武,至今十四余年。”

未默又问:“都学的什么啊?”

王剑飞又瞪了未默一眼,道:“你不是说只问一个问题吗?”

未默呵呵一笑,也不多言,只是当着他的面把鸡腿吃掉了。

王剑飞眼见他细嚼慢咽地在自己面前吃起鸡腿,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不禁恨得牙根痒痒,可心中除了鸡腿还惦念着小师妹。他并不知道顾不迷中毒的事,心中只挂记着莫七彩,便努力地向屋里探头张望,可除了闪烁的火光什么也看不到。

未默见他伸着脖子往屋里一个劲儿地瞅,便故意站到他前面,学着他的样子,夸张地伸着脖子向屋里看。王剑飞一见他那副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未默摇头晃脑地转过身来,手里摇晃着啃光了肉的鸡腿骨,嬉笑道:“你是不是想看我家依依啊?你也觉得我家依依长得美是吧?”

王剑飞深觉自己遇到了个疯子,原不想理会他,可一想到暗香依依这妖女的所作所为,便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可还没等他一句话骂完,未默就拿鸡骨头戳中了他的哑穴。然后指着他,很不服气地蹦起来挑衅:“你骂啊,继续骂啊!你不骂了?你不骂我可就骂了啊!王剑飞是老鼠,王剑飞是乌龟,王剑飞是王八,王剑飞是我烤了吃的野猪,王剑飞是我最不喜欢吃的鸭蛋……”

屋中,莫七彩自然听到了所有的声音,沉默地低下了头。

暗香依依并不理会这些,自顾坐在地上运气打坐,一来加速体力恢复,二来早先与那些黑衣人交手受了些轻伤,借此机会运功调息。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暗香依依睁开了眼睛。她起身来到门外,此刻的未默已经骂累了,许是看不惯王剑飞总拿眼睛瞪他,便点了他的睡穴。

见王剑飞睡着了,暗香依依这才转身对莫七彩道:“寒玉虽能保他性命,可此地危险重重,不宜久留。我打算带他去附近城镇本教据点,即刻动身,你有何打算?”

莫七彩没有立刻回应,她起身到了门外,看着昏睡的王剑飞,虽有犹豫,却仍道:“我与你同去。”

“九幽教你去不得。”暗香依依言下之意莫七彩自然明白,莫七彩却平静地道,“我不怕。”

暗香依依其实早已料到她会跟在顾不迷身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她也未必会听,如果她执意跟着,总不能将他们都点了穴道留在这里。看来,也只得将他们一同带出山去再作打算了,如此一想,便没有再说什么。

眼见莫七彩一直望着王剑飞,知道她放不下这个九哥,便道:“有两种方法,一、将他送到附近红枫山庄分舵据点;二、将他放在此处,过不了多久他自会醒来,但你也知道,方才被击退的那些黑衣人随时可能再来,此地并不安全。”

莫七彩并没有犹豫,当机立断道:“距离此地最近的城镇是江州城,那里有我们的人,事不宜迟我们即刻上路,我背着九哥,他……”莫七彩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顾不迷。

暗香依依见她心意已决便道:“我背。”

莫七彩点了点头,起身到了门外,去放王剑飞下来。

暗香依依则走到床边,意图扶起顾不迷,可当她俯□去双手碰触到他脖颈时,却忽然停住。

如此近距离地看他并不是第一次,可没有一次敢这么放肆地打量。他的眉不疏也不密,他的睫毛长而微翘,他的鼻梁高而挺,还有他的薄唇……目光又落在他的颈侧,紫色的衣领已被血染成了暗红,心中一酸,指尖不由自主地轻轻抚摸起了他染血的衣领,那些血早已渗进了衣料中,岂是她能抹去的,明知徒劳,却还是反复摩挲了几次,直到未默突然在她耳边开口:“依依,你在看什么?”

她触电般收回了手。察觉未默探究的眼神,有一瞬的尴尬和心虚,还有被人发现她偷看顾不迷的狼狈,脸颊微微热了起来,幸好屋中的火光本就映得人面色发红,忙摇了摇头道:“没看什么,只是在想要不要喂他点水喝。”

未默闻言,急忙摇头:“千万不要,他如今有寒玉护体,不能喝水也不能进食,而且千万不能将寒玉取出,否则他将立刻毙命。”

暗香依依闻言一惊,忙道:“一会儿我要带他上路,为防路上颠簸寒玉从他口中震出,我看,还是将他的嘴用布裹起来吧。”

未默觉得有理,正要扯自己的衣服封顾不迷的嘴,却被暗香依依阻止。且不说未默的衣服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是土,单说顾不迷这人有洁癖,从来衣服都是纤尘不染的,要是醒过来知道未默的衣服堵过自己的嘴,很可能呕吐伤身,为避免不幸再次发生,暗香依依忙道:“要扯衣服也得扯他自己的,怎么能扯你的呢。”

未默觉得有理,立马伸手去扯顾不迷的衣服,暗香依依反应很快,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已掀开了顾不迷的外衣,露出里衣示意未默扯一块。未默并未多想,干净利落地扯下来一条,一边缠绑在顾不迷的嘴上,一边道:“顾琴魔的衣服太白了,看着真不舒服。”

暗香依依附和地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比你我。”

待未默绑好,暗香依依看着被白布封口的顾不迷,暗道:等他醒来,打死也不告诉他这件事。

夜色已深,林中尽是古怪声响,有些慎人。

几人在夜色中赶路,一路小心,倒也平安无事。

但尚未走出多远,便见大面积林木被毁,沿路断壁残垣,显然此地曾发生激烈打斗。

夜色虽暗,隐约尚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细细瞧来,便见地上残留血迹,天寒血迹虽已凝固,夜色下仍显怵目惊心,只是放眼望去,四下却无尸体。

忽听未默疑惑道:“鞭痕?”

暗香依依心急赶路,并未留心未默之语,只催促道:“别看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几人顿时加快脚步,急急远去。

暗香依依一直背着顾不迷,时间长了大冷的天也出了一身汗,气息亦有浮动。原来即便身负武功背着一个人跑长路也是件辛苦的事,想到前段时间慕容逸背着自己跑了那么远的路,想来也非易事。

此刻的莫七彩背着王剑飞也是满头细汗,气息喘得越来越快,可她一声都没吭,由始至终尽力跟着暗香依依。

未默轻松地跟在暗香依依身侧,好几次主动要求背顾不迷,却均被暗香依依一口回绝。

未默见她如此辛苦却仍坚持背着顾不迷不放,心里发酸,便小声嘀咕:“依依,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暗香依依假装没有听见。

岔路口停下来辨识方向时,未默忙跳起来为她擦汗,也不管他的衣袖是否脏污。

自遇到未默,他接二连三地为暗香依依擦泪、擦汗,如今暗香依依的脸已成了大花脸,幸好天黑也看不太真切。未默边擦边问:“依依,你累不累啊?要不顾琴魔给我背着吧。”

暗香依依摇了摇头道:“我不累。”

未默闻言十分不以为然:“不累你气息都乱了,还流了那么多的汗!”

知他是在关心自己,暗香依依心中一软,柔声道:“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未默一听她那软语相求的声音,立刻双眼放光,急急问道:“什么忙?依依快说。”话虽如此问,人却已经弯下腰撅起了屁股,只差伸手抓过顾不迷放到自己后背上了。

暗香依依没注意到未默的小动作,而是转头看着身后跟得十分吃力,不停喘着粗气的莫七彩,道:“背着王剑飞。”

未默闻言一怔,不情不愿地看向了莫七彩,莫七彩自然听到了他二人的对话,更注意到了未默的小动作,此刻见未默转过头来看她,便将脸撇向了一边。

未默想了想道:“依依的忙我定是要帮的。”言罢蹿了过去,也不管莫七彩愿不愿意,从她身上扒下王剑飞便背在了身后。

莫七彩虽然不想他帮忙,可也知道自己的脚程慢拖累了暗香依依,便由着未默背上了王剑飞。

未默用了缩骨功个头本就较常人矮上一半,此刻背着王剑飞,样子十分滑稽。只见王剑飞搭在他肩头垂落的手臂,手指头几乎够到他的脚面,两条腿也是大半拖在地上,未默一动,王剑飞的两条腿就在地上划出两条线。

莫七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暗香依依眼中也有了笑意。二人总归是年轻少女,虽历经生死,可见此情形也难免失笑。

未默也觉这姿势很难走路,便放下了王剑飞。

莫七彩以为他不背王剑飞了,正欲上前再背起王剑飞,却被他推到了一旁,未默道:“急什么急。”

莫七彩被他推得踉跄,生了气,瞪着他道:“你矮就是矮,背不了逞什么能?”岂料,却在此时见他扭了扭脖子,又扭了扭腰肢,而后只听得骨骼咯咯作响,不一会儿,竟长高了些许。暗香依依知道未默会缩骨功,可莫七彩却不知,当下见此情景,惊得目瞪口呆,看未默的眼神好似见到了鬼。

未默十分得意地看着莫七彩。

见此情景,暗香依依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未默时,他变身幅度太大,衣服被撕开难以蔽体的场景,对比当下,未默显然很有分寸地只变到了一半,衣服虽显紧小,可至少没有扯破。这时再背王剑飞,却也刚刚好了。

三人再次上路,果然快了很多,一路无话,齐心向江州城赶去。

天明时分,三人奔波了一夜,中途停下稍事休息。

未默拿出水壶递与暗香依依,暗香依依伸手接过,看向不远处的莫七彩,走过去将水壶递给了她。

莫七彩沉默地接过水壶,自怀里掏出一方娟秀手帕,仔细地擦过,方才喝了几口,又还给了她。

暗香依依问道:“大概还有多久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