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的担忧,终因他这一句“可以”全然放下,忽然再也忍不住,泪落颊边。
多日来支撑她的不过是一个信念,而今如愿以偿,顿觉心力憔悴疲惫不堪,她已有两晚没有合眼,她背着顾不迷奔波了一日一夜,而今,终于找到能救他的人。眼前男子,虽不可信,可由始至终从未伤害过她,此时此刻,他的一句:“可以”,胜过世间任何誓言承诺,让她愿意不顾一切倾力去信。她痛哭失声,任他将自己揽进怀里,拍着自己的背,似安抚,似依靠,似有情又似无情……
无所谓,都无所谓……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谷中风乍起,原本平静的湖面就这样被风吹乱。
屋中横梁上一人呼呼大睡,屋外野花从中,一人昏迷不醒毫无知觉,而屋前,他抱着哭得厉害的她,望着渐渐消失在山尖的夕阳,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那温柔不只在眉角眼梢,还在眼中心底。
她所经历一切,他都知晓。
她此番受的苦,皆是他一手造成。
可他不得不那么做。
顾不迷死与不死,他本不放在心上,救与不救也不过在他一念之间,可就在方才初见她时,心中怜意轻易被勾起,淡淡麻麻,酸涩往复,忽然觉得,不想让她恨自己,忽然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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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薄衫,微凉的感觉让他敏感起来,不期然地,想知道这泪水是为谁而流?
是为顾不迷终于救治有望?还是为他的出手相救感激涕零?或是因她自己这一路的辛酸和委屈?他轻声问道:“为什么哭?”
她一边抹泪,一边抽噎道:“不知道,就是想哭。”
这个答案全然在他的意料之外,可偏是这是是而非的答案唤醒了心底最深的那抹柔软,心中涤荡起从未有过的温柔,却又不想被她瞧见、看破。
这样的心思,他不用细细分辨也知道是什么。
无来由的欢喜,无来由的失落,亦无来由地恼恨了自己。
他敛眉无声轻笑,似嘲讽似无奈,还有了然一切地决断,不过瞬间,便已做了决定。
他忽然在她耳后轻笑揶揄:“我只穿了一件薄衫。”
暗香依依猛地自他胸口抬起头来,欲挣脱却被他更紧地抱住,反将彼此贴得更紧了些。
肌肤相贴处,热力源源不断传来,那么明显而陌生,目光不期然瞄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他果然除了一件薄衫什么都没穿……!
虽然来自未来,男子的身体不是没见过,可眼下这般亲密地相贴却还是头一次,让她十分不适应,“放开我!”三个字在他期待什么的目光下怎么也无法义正言辞地说出口,只好卡在了喉咙里,之后强自吞咽了下去,这样紧紧相拥终究觉得不妥,脑袋一时发热竟说了一句平生最为无厘头的话。
虽然暗香依依一生做过无数件莫名其妙的事,也说过无数句没头没脑的话,但这一句,是她这辈子最不愿意再想起,最引以为耻的话,她僵着身子,大声宣誓道:“我没反应!”
“嗯?”待慕容逸反应过来,从突然失笑,到放声大笑,越想越好笑,一发而不可收拾。
借机挣脱了他的束缚,看到他笑得快不行的样子,她脸红脖子粗,待反应过来,自己说这句话的潜在含义,一时也恨不得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气苦。
见她侧着身子,望着远处躺在地上的顾不迷,他停止了笑声。
察觉他不再笑了,她马上道:“先看看他吧。”
即将触碰到她的手,闻言,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如果我不看呢?”他似笑非笑道。
“你不能食言!”她转头看向她,明显急怒交加。
“我为什么不能食言?”他笑着反问。
“你!……”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剩下求了……要是别人,下跪都可以,可慕容逸显然要得不是这些,他只是在戏耍自己,只是有时候假作真时真亦假,慕容逸的性子本就难以揣摩,既然看不透,她索性选择闷不吭声。正欲转身去看顾不迷,手腕却被他扯住:“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救他。”
“什么事?”她问。
“嫁给我。”他答。
“啥?”暗香依依当下回眸的神色,看得慕容逸又一次失声大笑。
他曾说过喜欢她,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尤其他说喜欢时的语气和时机,都让她难以相信那是建立在爱情上的喜欢,她只当他是一时心血来潮又恰巧闲得无聊才说了那样的话戏弄自己,所以从未放在心上。可当下她没听错的话,这一句不只是喜欢,而是男女之间共结连理最直白表示,也就是求婚!赤·裸裸的求婚!这一刻,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只觉得他在这样的时刻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在趁火打劫,再见他笑成这个样子,顿觉他又是在戏耍自己。
她以为他又在戏弄自己,转头垂眸,默不作声。
见她没有立刻应下,心底没来由地欢喜起来,可随后又有一丝失落。他上前一步,低头近看她。察觉她梗着脖子耳后红透,心中顿时起了一丝变化,微微地悸动,些许地欢喜,还有一丝酸酸甜甜的麻。
他低头在她耳边,柔风细雨般轻声又道:“你若答应,我即刻救他。”
想到自己所练的落月迷香,以及当下想救顾不迷的心切,还有他似真还假的戏弄心思,暗香依依心念一转,回眸道:“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先救顾不迷,待救了他,届时娶不娶我,你说了算。”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可以等他先救了顾不迷再告诉他自己内功心法的秘密,届时他如果不怕一身功力被她吸光,就放马过来吧。
闻言,他却收了笑意,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又问:“如果今日救他的是别人,你也嫁吗?”
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她偏转过头去,幽幽答道:“可惜没有别人,否则,我也不用嫁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伸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避无可避地看向自己,指腹有意无意摩挲着,望着她的眼,又一次问道:“如果是别人,你也毫不犹豫地嫁吗?”
见他如此执着,忽然有所触动,她抬手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指,毫不畏惧平静地道:“在知道是我害他中毒时,我愧疚、害怕、不安、委屈、难过、不知所措,甚至找来敌对帮派的莫七彩为他解毒;在知道他点了自己的死穴忍受钻心之痛快要死时,我决定以命抵命,他死我也死。我已连死都不怕了,你说,嫁给谁,嫁与不嫁还重要吗?”
他似笑非笑地放开了钳制,不再强求她面对自己,沉吟半晌方走到顾不迷身边,俯身探向顾不迷的脉搏,而后,手指在他身上极快地游走了一番,停在了他的左右晴明穴,沉吟片刻,又检查了他的眼睑和口鼻,待看到他口中的寒玉时,不由得笑道:“未默倒是舍得。”
“你怎知那是未默之物?”暗香依依问道。
“普天之下有几个姓未又能师承鬼盗的?未家的传家宝凝魂玉可锁人魂魄七七四十九日不死,如此奇物,天下至宝,知道的人不多,却也不少,不巧在下正是其中之一,只可惜,顾不迷用过之后,此玉也就废了。”慕容逸道。
暗香依依已知此玉奇效,想到未默对自己的情谊,幽幽看向了此刻尚挂在房梁上呼呼大睡的未默,怅然道:“把未默放下来吧。”
这时,慕容逸已将顾不迷自地上抓起,见她望着未默,忽然俯身对她道:“救人可以,未默不放!”
他的笑容在她眼前放大,咫尺间彼此的气息也混淆不明起来,她又一次败下阵来偏过头去。
慕容逸一笑,自顾提着顾不迷的衣领,一路拖着往木屋走去,暗香依依只觉那姿势很有几分故意虐待顾不迷的样子,不由得蹙紧了眉,想阻止,可想了想又作罢,小不忍则乱大谋,慕容逸的心思一向变幻莫测,此刻想着救顾不迷,说不定一个不高兴便不救了,便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向木屋。
岂料,慕容逸并非要把顾不迷带进屋中医治,而是直接拖进了木屋旁的花丛中,随手一丢,便让顾不迷睡在了花堆里。回头看向一头雾水的暗香依依,笑道:“先解毒,再解死穴。”
“这……”怎么看顾不迷怎么像被弃之荒野,不像解毒。
想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慕容逸道:“别小看了这花丛,他在此睡个三五天,毒自然可解。”
“这么简单?”暗香依依难以相信。
慕容逸眨了眨眼,笑言道:“不信的话就等着瞧吧。”
暗香依依辨无可辨,也只能等着瞧了。见顾不迷脸朝下,刚想过去挪动一下顾不迷让他躺得舒服些,就被慕容逸拦住,慕容逸道:“凡能解毒者必带毒,你不能进去。”
暗香依依想着自己早先看那花丛多种鲜花争相绽放,十分好看,还想亲近亲近,此刻闻言,顿觉慕容逸所建木屋四周不是机关就是毒花,寻常人来此,怕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此人难怪被人称作鬼医,不只鬼医还很诡异,心中腹诽,却也不敢再踏入花丛一步。
可看着顾不迷当下的姿势总觉不舒服,便试探地对慕容逸道:“能不能把他翻过来?”
慕容逸看了看顾不迷,反而转头问暗香依依道:“我看这样挺好的,干吗要翻过来?”
暗香依依心道你这明显就是故意的,却又不好得明说,只好选择沉默。想着如何趴着是小事,先解了他身上的毒再说吧。如此便再没计较。
慕容逸牵起了她的手走向木屋,她却一步三回头,慕容逸忽然停住脚步转头问道:“你脖子上装了机关吗?不停地扭来扭去。”
她低下了头,闷不吭声。
慕容逸轻声问道:“他有什么好?你对他如此上心?”
她一时没能忍住,又回了一次头,慕容逸眸中闪过一道暗光,便听她幽幽道:“他是少主,我是下
属,他的命系着我的命,我怎能不上心,再说,他这次中毒始作俑者是我,我心中愧疚,只盼他早日康复才能安心。”
慕容逸眸中的暗光变成了复杂,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着她坐到了门前的台阶上。
夕阳退去,天一寸寸暗了下来,花丛的鲜艳也悄然被夜色掩盖,一阵风过,花香扑鼻,让人神思恍惚,昏昏欲睡。
想是太累了,也或许是终于放松了神经,只觉熏人欲醉的芬芳之中,眼皮似被粘了胶水,闭上了一下,便再难睁开。
一双臂膀适时地靠了过来,带着淡淡的芳草香。
夜色渐次笼罩山谷,光明与幽暗不过是一瞬之时,一如人的心思,一念之间便已物换星移,善与恶,生与死,爱与恨。
暗香浮动,她靠在他的肩头,沉睡着。
他扶起了她的头,微微侧身,让她躺入怀里。
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手指绕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梁,她的面颊,她的耳朵,直到……她的红唇,一圈一圈,似水面波动的涟漪,似三月拂面的春风。
日落,月升。
木屋前,花香中。
不知说与谁人听,他轻声道:“原来这就是喜欢。”
我信你才怪
醒来时,夜色正浓,她已不是睡前模样,而是躺在了他的胸口,微抬眸,看到一双清澈的眼,如子夜繁星,凝视着自己,如此好看的一双眼睛,令她微微失了神,尚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便见他轻启薄唇,柔声问道:“依依,你喜欢我吗?”
她看到了慕容逸的脸。想起身,却被他一指按在额头,躺了回去,又挣扎着起身,又被他单指一按,又倒了回去,再起身,再倒回去,这次学聪明不起了,索性僵直躺着,眼睛当刀子,瞪死他!
他却只是笑。
方才使力时已察觉到了不对,全身内力难聚,浑身无力,好似病了,似知道她有所察觉,他索性坦言:“这木屋附近,我还中了些药草,有安神的作用,对人体无害,不过,若初次吸入这味道,不出半个时辰,会暂时无法凝聚内力,变得与常人无异。”
早你不说!明知是他故意为之,可已然中招,无可奈何,索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见她如此,他轻笑起来,气息若有似无地吹在她面颊,暖暖地却也痒痒地,轻声道:“依依,你看,四周都是萤火虫,夜色下,飞来飞去,很美。”
暗香依依三辈子也没见过萤火虫,以前都是在电视剧、电影里面看到,总是很羡慕男女主角立在萤火中的唯美画面,闻言受不住诱惑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偷偷那么一看……
天哪,果见天地之间,到处都飞着闪烁如星辰的光亮,真的是萤火虫啊!
想要伸手去碰,却发现手臂还被他禁锢着,抬眸瞪他,却见他目光迷离地看着自己,寂静中,竟能听到他的心跳,一声声近在耳侧,不知为何竟有些气恼,为什么他总是喜欢这样戏弄自己,她哼了一声,讥讽道:“很好玩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他疑惑,他笑问:“什么?”
“我说你!”她真的有些生气了:“一天天的,总说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戏弄我很好玩吗?放开我!”她一边挣扎一边恶狠狠地道:“再不放开,等我武功恢复,看我不打得你五眼青,让你知道喜欢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简单几个动作便有效地制止了她的连番暴动,听她扬言要打得自己五眼青,不由得低低笑出声来,就在她气怒交加哇哇大叫挣扎时,一张温润的唇不期然地贴在了她的唇上,瞬间让她安静下来,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唔……唔……”的声音转瞬被吞没,虽非深吻,但异□叠的气息,敏感地相触都让她深觉惶恐,恍惚还产生了幻觉,竟然听到他说:“依依,我喜欢你。”
他浅尝则止,稍瞬即离。
她牙关暗咬,怒目而视。
他笑若春风,舔唇回味。
她备受刺激,目赤欲裂,趁其不备,猛抬头,额头撞额头。
“砰!”地一声。
“哎哟……!”
“你!……”
二人揉着额头,一个苦笑,一个疼得眼泪汪汪,却仍不忘趁机脱困起身,跑到了远处。
见她跑向了顾不迷所在的花丛,停步凝望,原本的柔情蜜意顷刻不见,不过转眼间,他就变了神情,敛眸起身,进了木屋。
听到关门声,她这才深出口气,卸下了一身紧绷。抬眼看向木屋,见木屋中已点起了烛火,他的身影倒影在窗口,一个人独坐着一动不动,好似在发呆。她不禁也发起了呆。他方才为何要这么对自己?是一时情动还是变本加厉地戏耍?他的那一句喜欢你,是真的说了,还是她的幻觉?忽然有些弄不明白,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喜欢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想到襄阳客栈中,苏璇莹靠在他肩头,望着他柔情蜜意的眼神。
喜欢?
就算是喜欢,也仅仅是喜欢。
她微微怔忪,不自觉地……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吻,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才会觉得甜蜜幸福吧?可方才除了惊恐就是怒气冲天,比之与莫七落第一次意外地唇碰唇来说,除了时间稍长了点,好似也没什么区别。再说了,被吻一下算什么?她又不是此间纯情的古代人,何必在意这一个似是而非的吻,如此一想,心中混乱渐渐平息下来。
微风送来花香,望着花丛中依旧昏迷不醒的顾不迷,愁绪再次袭上心头。其实早来此间前,她已想好,就算鬼医傅月是变态大叔,她也会忍气吞声地求他救顾不迷。只是没想到慕容逸就是傅月,而傅月提出的要求竟是要自己,逗趣也好,戏耍也罢,无论怎样,无论如何,她都要救顾不迷,甚至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她望着花丛中的顾不迷,附近有无数萤火虫盘绕,星星点点,偶尔映出他身侧花朵的千娇百媚,以及他紧闭的双眸。
是她害得他受了这么多的苦。
是她害得他在生死边缘徘徊。
只要能救回他,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让她做什么都好。
百花谷中事无人知,而百花谷外,却已因暗香依依乌龙留下的那两个字:相亲。而炸开了锅。
相亲?谁和谁相亲?怎么个相亲?是少主与左护法相亲,还是他们分别要相亲?究竟是少主要相亲,还是左护法要相亲,他们又分别和谁相亲?就连江州舵主也因这两字而坐卧不安多时,实在放心不下,江州舵主便亲自去了江州客栈接头,可等他到了江州客栈,却半天不见人影,只好暗中打探,没想到店小二说一共来了三人,刚投宿客栈不久,点了许多菜肴,没吃就消失了。
消失了?去哪了?
小二摇头说不知,只道:“三人消失得十分突然,没有留下任何言语。”
又细细询问了三人入住客栈时的情景,听到负琴男子被女子背进客栈时,江州分舵舵主李维山目光一沉,顿时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觉得事有蹊跷,便急忙赶回分舵,命人一方面盯紧客栈,再飞鸽传书回总舵,又寻来副舵主及下属堂主,暗中商议对策。
待消息传回总舵时,郑长老拿着纸条,闭了闭眼睛。难道自己老了,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眶,又一次打开纸条仔细看去,相亲,没错,是相亲!郑长老勃然大怒,江州分舵舵主李维山做事一向稳重怎会犯下如此大错!忙命人飞鸽传书调查此事原委并给予了十分严厉的叱责。可没想到,江州分舵不只飞鸽传书,还有快马随即赶到,信使除了江州舵主的书信外,还带来了暗香依依留下暗号的印记,那印记是江州分舵舵主谨慎之下用特殊纸张印下留作证据之外,还一并送来了总舵,待郑长老再三确认消息无误后,也只得承认,确有其事发生。
他拿着所有证据来到后山,此刻九幽教教主顾天穹正在闭关修炼,若非事关重大郑长老亦不敢轻易打扰,只是此事颇有蹊跷,李维山信中提到少主可能负伤,他须亲自禀明教主,让教主定夺。
天有不测风云,谷中气候更是变化莫测,原本夜色晴朗,可不知怎么就下起雨来。
雨越下越大,屋檐上滴滴答答掉落的雨滴声密而急。
屋中,慕容逸立在开启的窗口,看向屋外的暗香依依,只见她起先绕着花丛不停地着急打转,而后干脆站在那里望着顾不迷,手握双拳,淋着雨,一动不动,由始至终都没看木屋一眼。
她明明可以进屋避雨,可她没有,她只是站在花丛边,一动不动地看着顾不迷,任由雨水一滴滴将她淋湿淋透。
有什么东西在心口拧着,慕容逸扬起了嘲讽的笑,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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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看屋外的她,可还是不由自主看向了屋中角落的雨伞。
他推开门,撑起伞,来到她身边。
她全身上下都已淋透,雨水将一脸的泥泞冲刷而去,露出她执着不悔的神情。
他为她撑起了避雨的伞,轻声道:“他口中含着寒玉,才能续命到今日,寒玉本就集天地之精气而生,如今在他体内,这雨水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看向他,轻声问道:“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让她相信自己,又道:“他不会有事,但如果你再这么淋雨,就很可能会一病不起。”
她知道他说得对,顾不迷还没好,她怎么能倒下。
他去牵她的手,却扑了个空。
她已转身走向木屋。一眼看到远处被遗忘在路边的紫漆木琴,一时记起,每次下雨之前,顾不迷都会迅速寻到避雨的地方,即便一时找不到,也会用自己的身体为紫漆木琴挡去风雨。她忙奔了过去,仔细将琴抱入怀里,方才冒着大雨奔进了屋去。
将琴放在桌案上,学着他往昔的样子,手指轻轻抚摸起了琴弦。
慕容逸走进来时,正看到她在打哆嗦。她衣服被雨淋透,当下又没了内功护体,不换衣服,定会生病。慕容逸走到珠帘后,自里面拿出一件自己的衣物让她换上。
屏风后,传来她细碎的换衣声,烛光摇曳,他毫不避讳地凝眸望着屏风,虽然看不见什么,目光却已迷离。
忽听房梁上传来轻微的哼声,自手中弹出一物,轻声打在房梁上挂着的未默身上,随即无声。
她先自屏风后探出一个头来,与他目光相遇,顿时又缩了回去。
他轻声问:“怎么了?”
她挠了挠头发,屏风上映出她羞涩的影子,好半天方才迟疑地回答:“衣服有些大。”
他弯起了嘴角,轻声道:“自然是要大些。”
她有些扭捏地自屏风后走出来。她个子本不矮,可此刻穿着他的衣服仍十分宽大,拖着衣摆倒是小事,胸口松夸夸的,如果不用手揪住,肩膀便会露出大半,如果在现代这穿着倒也正常,可在这,无疑香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