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西方来的、内力登峰造极的异域之人。

“是我。”玉罗刹凤眼微眯,平淡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说着他微微皱起眉,似乎想起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我知道你叫陆小凤,有许多朋友的陆小凤——但你的歌声可并不好听。”

玉罗刹(无法忍受):你歌声可并不好听,当时我恨不得一脚把你踹出去,但我还是忍了!

陆小凤:…为毛忍了?

玉罗刹:因为你和小雪雪是朋友。

陆小凤(目瞪口呆):小雪雪…

玉罗刹(妖娆的笑):我儿子,西门吹雪

陆小凤:卧槽,教主,你是不是走错频道了啊,我这里是《陆小凤传奇》原着好嘛!→(你应该去《笑傲江湖》改姓东方!)

玉罗刹:是嘛,穿成筛子的原着。

陆小凤(内牛满面):呼叫古大——

作者君(古大不在,有事留评):呵呵,你思故我在。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他双眼看不到剑招,所以只能凭心所向,他的听觉、嗅觉、感觉,尽数集中在这一招中。】

被人指着鼻子谴责,陆小凤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是,他也知道自己唱的是难听了点,不过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好么——总不能说当时唱歌就是为了迫你离开吧?

陆小凤无辜的摊了摊手:“一个五音不全、不懂琴瑟之人,你不能要求他唱的多么好听。若非心情好,我也不会随意高歌。以前有很多人想听我唱歌我却不愿唱,比如阁下倘若现在要在下唱歌,只怕在下也没那个心情了。”

唱歌是要看心情的,想再听一次你没机会了!

玉罗刹抽了抽嘴角,定定的看着陆小凤,半晌还颇有些思量,想必是在估计此人脸皮到底有多少厚度。

与一个足够危险的人敌对,任何无意义的花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陆小凤勉强笑了下,眼中似有追忆。但这道神色很快一闪而过,再一看便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他指节轻叩掌心,摇了摇头叹息道:“玉教主孤身一人来到山西,难不成是专门抢个别人家的姑娘来做儿媳妇的?感情的事毕竟讲求你情我愿,合不合适只有两个人相处过才知道,玉教主身为长辈又何必过多干预小辈们的婚事呢?不知教主可有听过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是强求不来的,有些事,不曾切身体会,谁也不会真的明白。”

——身在局中方是情,人在局外大抵只能做个旁观者。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是,”玉罗刹似乎也思索了一下,但到底还是疑惑居多,他屈指在下巴上一触而过,渐渐收回脸上的表情,语气生冷的断喝道:“那又如何!本尊做事向来随心,不管你们说的如何舌灿莲花,这个儿媳妇,本尊抢定了!”

“他既然不讲道理,咱们打过便是。”小龙女握住花满楼身侧的手臂,将双剑的其中一柄递到他手中,说话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清脆微冷如珠落玉盘,她目光平静的看着玉罗刹,好像半点都不知害怕为何物,“七童,师父说双剑合璧也许会威力倍增,咱们就用合击剑法,将他打跑。”

小姑娘说的太过轻松,好像对方也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罢了,在众人听闻玉罗刹名号都神情莫测时,竟是半点惧怕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跃跃欲试。

陆小凤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便是多么厉害的合击剑法,只怕也不能抵御得了数十年便已成名的西方玉罗刹——不论是内力方面,还是对敌的经验方面。不过尤为讨喜的是,小姑娘这独有的率真性子、倒是难能可贵,也难怪花满楼愿意捧在手心里当个宝,不仅把自己陷得越来越深,还愈发舍不得放手,此时就连陆小凤也有些羡慕了,平日里也没见谁躺个棺材却能遇上温香软玉在怀。

陆小凤摸了摸下巴,忧郁的想了想,这种灵异事件指不定几百年才能遇上一回呢。果然像花满楼这样长得比较帅的就是有资本,连老天爷都帮着。

花满楼指腹触碰着剑柄的纹路,胸口温热的甜意涨的满满的,他嗅着风中传来的气息,在无尽的黑暗中一点一点确定玉罗刹的方位,微微勾起唇角:“好!”

玉罗刹眼中闪过一抹意外,看来不光是女娃娃,这花家的小公子同样心性坚定。他这辈子见多了人性的复杂,为利驱使伤天害理的人并不少见,然而山西一行,偶尔碰见这么一两个性子纯白的小家伙——

却是古怪的感到几分欣慰。

他手心微拢,五指间聚起一层薄雾,这薄雾朦朦胧胧,形态也变幻多端,菊花一样顺着漩涡旋转,好像会有意识的自主游动一般。

花满楼并指束剑,出手便是极为精妙的一招,没人能看出他出手的先兆,使用的分明是既定而成的招式,却又好似无迹可寻——他双眼看不到剑招,所以只能凭心所向,他的听觉、嗅觉、感觉,尽数集中在这一招中。

薄雾被劈成了两半,却很快恢复原样。

一如从未被破坏过。

一片白色衣衫贴在花满楼身后,随着他俯身下去的力道,小龙女柔软的折腰送剑,袖中一抹银光直刺玉罗刹脖颈和下颌之间,玉罗刹后退一步、一根手指轻轻的弹在剑面上,小龙女转剑回旋,以剑尖在自己脸前削过,腰肢轻摆,以缝衣之样子刺出——正是连用“曹令割鼻”“蛮腰纤纤”和“萍姬神针”三招。

古墓剑法向来以飘逸优美着称,此时小龙女和花满楼剑光忽闪忽现,竟连看的人也突觉意犹未尽——并不是多么凌厉的剑招,却精妙的犹如舞蹈,好像仙人闲庭信步、对月浅酌一般。

玉罗刹并未用剑,他惯用的似乎一直是手上的雾气,模糊的雾气毫无规则的散漫着,天外的阳光一缕缕反射在四周,一时纷飞的光线骤然刺目。

陆小凤眉间紧锁,甩开红披风,一眨不眨的看着三人的对招,突然从斜里伸出两指夹住一抹雾气。神秘的雾气半点重量也无,好像只是一团空气,却隐隐隔着一层微薄的屏障,即使触上去觉得薄弱,可陆小凤却没有傻到真正认为自己能突破进去。

难怪有人说西方魔教的攻击手段骇人听闻,他却还是第一次见以无形无状的雾气做武器的人,果真是稀奇古怪,身为对手,他却一点法子都没有。陆小凤对着飘到自己身前的雾气吹了一口气,颇有一种一拳打到空出的感觉,当然,和花满楼等人围着同一个人攻击,陆小凤脸上却没有任何羞愧的表情。

——围攻一个巅峰高手,并不丢人,更何况还是对方无理在前。

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高手,陆小凤说不吃惊,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人生来便顶天立地,也委实没有什么好怕的。

传闻人是龙的子孙,上古时期龙族身上最重要的一处乃是逆鳞,色泽最亮、看上去尤为坚硬,却不容其他人触碰,在那个森林与兽类的时代,它代表着一个黄金种族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于是,人也有逆鳞,千年万载演化而来,它悄无声息的寄存着一个人心里所珍惜的、最柔软的感情——

于陆小凤来说,他的至交好友,他的红颜知己,他所愧疚的人、他所珍惜的人,全都是他身上的逆鳞。

因此莫说是一个西方玉罗刹,就算是再来七八个,他也愿意和朋友并肩作战。

古墓派的双剑合璧绝非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小龙女善使玉女剑法,而花满楼则将剑招使得极为厚重,全真剑法与古墓一脉轻灵的巧劲不同,剑式偏向厚重古朴,因此花满楼手中的剑也同小龙女也略有不同——剑身看上去明显厚了许多,手腕腾挪间便可携出极为沉重的破空之音。

全真剑法与玉女剑法一招一式均为互补。

几人交手也不过片刻间便到了满塘的荷叶之上,荷香轻轻散逸在身侧,花满楼脚步一错,轻身向上,以垂削式自上而下散去抵在小龙女剑身前的那双手,玉罗刹眉目间的写意骤然停顿了一下——他凝眉朝花满楼看去,一双漠然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手中的剑,眉宇间似乎划过一抹动容。

小龙女见他分神,就着花满楼伸过来的手向上一番,立即从后面攻向他左背,使得是与花满楼习练多次的半招剑式,花满楼适时以全真剑法相应的半式弥补上这一招的空缺,相得益彰。

两人半空中对视一眼,花满楼额前的墨发已被汗水浸湿,虽然稍显狼狈,却依然不失优雅,小龙女望着他,却弯眉浅浅一笑。

——七童现在的样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只怕就算再过许久、再过一辈子,她都要忘不掉了。

感谢Crystal妹纸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6 08:31:36

终于写到双剑合璧了!!!

想剑招动作想的窝都智商捉急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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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一更】

第二十八章

【“现在看来——只抢一个却也有些不合适了。”】

剑是普通的剑,人也是普通的人。

只是用剑人所用的每一招每一式,却半分都不见得有多么普通。

“居然是…这样么。”玉罗刹不由得了然一笑,眼睫微垂,掩住里面复杂的神色,无奈的低语一声:“现在看来——只抢一个却也有些不合适了。”

四个人的战局,不知为何玉罗刹却好似只在诱花满楼出手一般,厚重的剑式每使出一招,玉罗刹眼中的游移之色愈发加深,而他仿佛也对这招式极为熟悉,每每总能事先洞察。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配合默契的两人,偶然双耳一动,微微朝着东边天光发白的地方望去——短促的破空之声,那是内力运用到极致的、极高明的轻功。

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玉罗刹一掌阻向陆小凤,迫他后退了三个荷叶的距离,而后停下手中所有动作,顷刻间掌心的雾气瞬间被催动成锁链的形状,无形无状的雾气冰凉如水的勾缠在花满楼和小龙女的腰间,在二人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横渡阎府的荷塘——

速度奇快,几乎与此刻骤然盛起的风速齐平。

半空中,一截雪白的绸缎从半空轻飘飘而下。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接过这块白绸——除去指腹和掌缘的薄茧,这双手的手指各处却极为细腻,稍有些瘦削的轮廓指节鲜明,每根手指的淡粉色指甲均修剪至圆润,使其足可应对任何爆发力极强的动作。

这是一双漂亮的手,也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手。

白色锦靴轻轻踏在荷叶上,风动荷动,人动,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但同时一股凌然的气势从荷叶上迸发,几乎填充满了整个荷塘,西门吹雪的白衣墨发,成了满塘深绿中最显眼的一个。他略显清冷的双眼停驻在绸缎上,感受着指腹触在布料上极为细腻的触感,眼中闪过一道意外之色——

洁白的缎面上,尤带着宁静的冷香。

不是任何花类药材的气息,反而更像是女子清冷淡雅的体香。

西门吹雪默然扫了一眼神似眼冒金星、不断后退的陆小凤,神色淡淡道:“我方才听到这里有打斗声。”打斗声响在他耳边的时候,明显听上去声势不小,但现在看来,陆小凤除去被他挂掉的两撇胡子,其余的毛发还算完整。

并不怎么激烈么!

“…西门吹雪?”陆小凤停下后退的步子,微一抬头便见西门吹雪雕塑般站在荷叶上,稍稍一个愣神的时间,他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惊骇莫名的看着远处。陆小凤咬咬牙,猛地气沉丹田,脚下轻点几下荷叶,下一刻便飞身而起,身形腾挪间已跃了数十米:“不好,他把花满楼和龙姑娘掳走了,咱们得赶紧追上去!”

‘他’…是谁?

西门吹雪没有问出口,因为陆小凤已经跑远了。前面的背影看上去稍显急切,好像后面有狗在追,早没了平日里耍帅的时候那种潇洒飘逸之感,不过到底能看出主人焦急的心态。

花满楼?他听说过,是陆小凤的另一个朋友——那么龙姑娘又是什么人?

也许…手中是这片白绸的主人。

西门吹雪如刻的眉峰微皱,冷然的收紧手中的绸缎,身形募的拔地而起,遥遥看去像忽然展翼的白鹄,从天际一头伸长滑翔在云端。

阎铁珊看着这一连串变故,脸色已经由方才的煞白慢慢恢复正常。他面貌和善,常年从商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只是即使三教九流里他都有熟人,可绝没有一次见过玉罗刹这样的高手——一个只存在于传说的人,并且此人的传说还是流传于数十年之前。

有人说,越有钱的人越惜命,他自然是惜命的,因此他不愿意招惹西方魔教,但陆小凤却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无法作出反应。

阎铁珊脸色变得冷峻严肃,他想起方才在桥上与陆小凤谈论的内容,心中暗恨,既然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早已被害,那么假金鹏王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他们这些老臣手中掌握的财富…而假金鹏王居然知道外人都不清楚的隐秘,只怕背后另有主使——当日的三个旧臣中,除去他自己绝无可能,那么剩下的,不是独孤一鹤,便是霍休。

独孤一鹤和他关系较好,霍休也不差。

此刻却是谁都不能信了。

这两人,论具体实力和势力,只怕都相去不远,而同样也不好猜测。

也许他还要请陆小凤来帮忙查一查才是。毕竟虽然聪明人不常有,可只要身边有一个是聪明人,心就足以放下大半了。

他整了整脸色,转身的瞬间,恰好看清苏少卿的侧脸,那双眼睛此时黑色发亮,正出神的盯着西门吹雪离开的方向,他宽大的手掌紧紧握在剑柄上,或许是因为见到玉罗刹时的逃避心态,他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眼中战意升腾,好像恨不得现在便找个人打一架似的——但显然,他想找这个人却不是什么普通人。

如果说数十年前江湖上最出名的是玉罗刹那一代人,那么数十年后的现在,江湖上最出名的却是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和白云城主叶孤城,两个白衣墨发的剑客,均是年纪不大,却创出浩大名声的人。

也是习剑之人最渴望与之一战的梦想。

“后面来的那一个,可是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苏少卿目光灼灼的看着阎老板,像是急于渴求一个众所周知的答案。

阎铁珊微微一怔:“不错。”

“我想与他一战,生死不论。”苏少卿为自己曾经的逃避而愧疚,那一刹那他突然看到自己的怯懦,竟然连一个女子都不如。他已将所学尽数融贯于心,如今和西门吹雪比一次剑,这是他唯一能想到找回尊严的方式。

与剑客一战,生死不论。

——因为他知道,和西门吹雪比剑的人,只要失败了,便没有人能活着。他更知道也许他会死,但他心中有了愧疚,要找回自己的尊严。

阎铁珊皱了皱眉:“你师父…”苏少卿原名并非叫苏少卿,而是峨眉派“三英四秀”的大师兄苏少英,他的师父正是独孤一鹤。

苏少卿默默地摇了摇头,手指仍不曾从剑柄上松开,而是愈发握紧,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冷峻:“师父他老人家,会为我骄傲的。”

阎铁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已无法再去劝说。

阎府外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对于西门吹雪来说,行走在林间和穿梭在自家院子里没什么不同。他的家在万梅山庄,山前是开满桃花和杜鹃的山坡,山后是一整片树林——他自小就在那里练剑,树林里青草的气味、微湿的凉风以及野兔奔跑过的声音,曾无数次出现在他身边,眼前也是一片树林,这里有什么、将会有什么,他几乎全都能判断的清楚。

空气中天外的光线带来暖融融的亮影浮动,树影斑驳下几丛鸟雀扑棱棱从窝里惊飞,徘徊在树顶上空。

他已知道陆小凤在哪里。

群鸟叽叽喳喳飞腾的下方,陆小凤正茫然的站在一块巨大的、仿佛曾被人一剑削平过的石磨般的大石块上,双眼通红,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西方魔教玉教主奔跑的速度比马拉松可快多了,内力充足资本雄厚,不要说陆小凤了,就算西门吹雪恐怕也是追不上的——多活了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毕竟当陆小凤还是个穿着红兜兜的光屁股小孩的时候,玉教主就已经成名已久了。

只是唯一让陆小凤想不明白的是,玉罗刹来抢儿媳妇,为什么到最后却连花满楼也一并抢走了?难道是偶然发现这一对小情人看上去感觉都不错,于是全部掳走,进行儿媳妇终极二选一么?

陆小凤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努力的摒弃掉多余的脑补,他转身沉思了一会儿,发现西门吹雪鬼魅一样出现在身后时也没有过多惊讶,他皱了皱眉,疑惑道:“西门,你说…”他沉吟了一下,又干脆的摇了摇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西门吹雪冷冷看他一眼。

第二十九章【二更】

第二十九章

【身为一个男人,有义务保护好身边的女孩。】

陆小凤早已对他的冷气免疫,他掐着腰转了一圈,四周长满了乱七八糟的树,还有一些总喜欢藏在毛茸茸草地里额可爱小动物们,但他真正想找到的东西却毫无头绪,他甚至不知现在该往哪个方向去追才是正确的。

上午三个人一同来到阎府,刚过午时便丢了两个人,还是被人当面抢走的,而他在对方手下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这已是他许久都没感受过的无奈感,无从着手,也无从查起,甚至就连玉罗刹会去什么地方,他也想不明白。

如果玉罗刹是想给自己儿子找媳妇,那么一定会回西方魔教,只是陆小凤心里隐隐有道声音提醒自己,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玉教主,其行走的路线,恐怕不会那么简单——起码应该和正常人的思维截然相反。

陆小凤自认还属于正常人的范畴,所以他想不到。

“究竟该怎么办。”陆小凤烦恼的抓抓头发,几乎要跳脚。

“若要找人——也无不可。”

西门吹雪转身便走。

他手中到此时还捏着一片素色绸缎,幽冷的馨香还覆着在布料上,但这种清淡的气味并没有令素有洁癖的西门吹雪感到难以忍受,反而觉得清新适宜——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奇异的舒适感,西门吹雪到现在还没有将它随意的扔掉,他对着布片凝眉片刻,淡淡道:“万梅山庄会负责帮你打探消息。”

——找到了人,或许见一见…也是无妨的。

陆小凤微妙的看了看西门吹雪的背影,半晌没反应过来。居然主动要求帮忙…西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有点接受不能啊——之前要他帮忙的时候,不是还提了交换条件非得剃了他的胡子来着?

话说真的没什么奇怪的交换条件么?

在心里想了想,摸着自己剩下的两条眉毛,陆小凤聪明的没有问出来。

身为西方魔教教主的玉罗刹对山西的地形并不算了解,行走在茂密的树林里,一整个中午,树林同样还是原先的树林,迷宫一样的地形将玉教主折磨的苦不堪言,直到傍晚夜幕降临的时候,玉罗刹才惊讶的发现附近甚至连个村落客栈都没有。

这意味着三人今晚或许只能露宿密林了。

虽然三人中的其中两个都是被迫的。

一颗明亮的星斗出现在树梢蓬乱的枝桠间,好像树木结出的果实,朦胧的月影也即将显现出来。

有玉教主出手,几颗小树中间清理出来的空地上早已架上了高高的柴堆,干枯的树枝凌乱的堆积在一起,噼啪的火声不绝于耳,花满楼认真的听着火花忽强忽弱的声音,他手中是一根长长的木棍,上面串着一只烤兔——这些小动物自然是玉罗刹宰杀的,但他身处高位已久,却不怎么会做饭,更别说是野外烧烤。

小龙女坐在他身边,安静的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将手中串满了树叶的木棍也往火上烤了烤,本就失了水分的树叶立即蜷缩起来,好像每一片叶子都竭尽了最后的一点本能将自己保护起来。

树叶的边缘都已经变得焦黑而酥脆,她挑起木棍,伸手去触碰这些叶子,一双手却抢先把她手中的木棍拿走,避免了那只漂亮的手指被树叶烫焦的可能。

同时一股诱人的香气逼近,另一根木棍已被塞在她手心。

——是一只香喷喷的烤兔。

并且是花满楼手中刚刚烤好的烤兔。

这个认知让小龙女微微眯起了眼,睁大眼睛看看他,浅浅的一笑。

花满楼把烤树叶放在一边,暖光下脸色柔和的揉揉她的发顶,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要乱摸,会烫。”好在他将烤兔之外剩余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倘若方才被她伸手摸到刚从火中取出的树叶,只怕他真的要心疼了。

小龙女点点头,果然不再伸手去碰,而是戳了戳手上烤好的兔子,用两根手指小心的撕下一快肉片。

玉罗刹啃着手中的兔肉,浓墨的眼睛看了过来,远远的定格在花满楼的那只手上,移开目光。半晌又瞥了他身侧的剑一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自从花满楼用剑出手开始,他就是这般神色,到现在也不曾变过。

花满楼将第三只兔子慢慢架在火上,一双纤细的手指伸了过来,触摸在他柔软的唇瓣上,手指中间夹着一块肥肥的兔肉,浓香的肉味几乎全然压住手指的冷香,但花满楼还是能认得出这是谁的手指。他脸色微微有些暗红,只觉得停驻在唇边的手指——意外的清凉而细腻,就好像他那日情之所至,尝到过的对方如花般的唇舌。

直觉自己想到了什么,花满楼更不敢再放纵的想下去。

他偏头将肉块吞下,下颌与脖颈之间弯曲的弧度意外的好看,动作优雅,仿佛此刻不是在野外烤兔,而是在坐在花家宴请客人的厅堂。

花满楼一向都是自律的人。

因为是个瞎子,所以他对自己比对任何人都要严苛——这从他极力想脱离别人照顾的那一刻,便已经有所表现。

“七童,你一定也饿了,我们一起吃。”小龙女又撕下一块肉片,递到他嘴边,清冷的声音听起来尤其好听,她凑在他身边轻声道:“看到你吃东西,我就不难过啦。”

花满楼心中一软,“嗯”了一声。

玉罗刹:“…”

玉教主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相亲相爱的场面,为什么突然有种‘搬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仔细想想,把花满楼也带着一同掳走,似乎不像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深夜虫鸣声很闹,花满楼闭上眼睛,却没有休息,小龙女靠在他身侧的大树旁,睫毛微颤,看上去睡得很熟。两人被截了脉,动不得内力,小龙女甚至睡绳索都做不到,只能靠着花满楼坐在地上休息。

花满楼睁开眼,静静的将手掌覆在她的手上,感受着上面的温度,微微皱了皱眉——手背微有凉意,竟是比以往触到的冰凉体温还要清冷一些。

他解下外袍,铺在她身上。

小姑娘身形娇小,花满楼的外袍有些显大,但好处是这样能将她裹的更紧一点,防止夜里的凉风从缝隙中钻进去,他的动作很轻,只是盖了件衣服却仿佛完成了一个浩大的工程,想来之所以这般,只怕半是怕自己不小心将人碰醒,半是情绪有些紧张。

——毕竟对方还只是个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