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梓然委屈着惺惺作态:“大概是龙姑娘一时失手,才将我失手推入湖中——只是毕竟龙姑娘是七表哥的未婚妻,夫人…便不必追究了。”

花满楼眉间一沉,将小龙女扣进怀里,他声音头一次不再温和,反而冷冷道:“祝姑娘,龙儿不会做这种事。”

花夫人眼中一闪,看着自家七童这个温润的公子哥如今一副护犊子似的清冷模样,唇角不由得露出浅浅的笑意。她戳了戳身边的花老爷,见老爷子也是若有所思,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意见,心照不宣。

祝梓然惊疑不定:“表哥…”她摇了摇头:“表哥何必这么护着龙姑娘,我刚才说了,也许龙姑娘只是一时失手,我不会怪她的。”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不能让她受委屈。”花满楼眉心微皱,沉声道:“你若要证据,这里便有证据,一试便知。”

祝梓然说不出话来,便见着花满楼揉了揉白衣姑娘的脑袋,柔声道:“你推她一下。”

小龙女有些不解的点点头,但出手的速度却不慢,只见她袖中一只金色的小球绕着祝梓然环了一圈,在内力趋势下猛地弹向未名湖上方,祝梓然便像天上的风筝一样定格在半空中——脚下一丈处是平静的湖水,头顶是蓝天白云。

她脑中轰的一声,只觉得自己已不在人间。

自练成古墓最高的功法,小龙女的武功便提升到另一个层次,将祝梓然定格在半空不过是举手的事,丝毫不费力气——花家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连连哑然,花老爷眼中却异彩连连,几乎要拍手喝彩。他本以为七童带回来的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虽气质极好,却也没想到未对方竟是如此高手。

“可以收回来了么?”小龙女偏头问道。

花满楼轻笑一声:“可以了。”

白绸倏地一声收回袖中,祝梓然脸色苍白,惯性的往前头奔了几步才堪堪停下,随后便是瘫软的靠在一颗树旁。

花满楼摇了摇扇子,温声道:“你也许不明白,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是绝不会失手的,因为她每时每刻都能掌握好力度——然而倘若你想说龙儿并非失手,而是真的想要伤你,你现在也不会还能站在这里。”

——当日因为孙秀青,他已经让小姑娘受过一次委屈,现在却不能让自己家人误会她,再叫她受委屈。

也许小姑娘不会在意,但他会心疼。

#武林高手在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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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情敌当风筝放了才是真绝色#

窝萌:#主席告诉我任何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花满楼的意思是,她要是真想伤你,你一定连骨髓都找不着…23333其实没有那么凶残#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诉情】

祝梓然还没缓过神来,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么一个清清冷冷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竟是个武功高手。练武的她不是没见过,她父亲便是一个武馆的教头,手下学艺的徒弟不知凡几,但也没有几人能做到这样神仙手段。

这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捅了多大的篓子——去冤枉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这跟找死实在没什么区别。

“祝姑娘,你来花府也有不少时日了,家中父母必然甚是想念,我叫几个人送你回去吧。”花夫人心下不满,声音也淡了不少。

她本就不怎么喜欢这位祝姑娘。几乎是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花夫人就知道,这姑娘心太大了,成算也太多。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身也没什么大错,只是她偏偏不该有坏心眼,去招惹小龙女——便是未过门的儿媳,那也是花家的人,合该有他们这些家里人护短,哪能由得外人欺负了去?

事已至此,祝梓然不敢有别的想法,她看也不敢去看小龙女,只是低着头被花大嫂的婢女搀着,步伐凌乱的回到客房。

走进花满楼的小院,小龙女若有所觉的抬眼瞧着身边的人,目光仔细的从他的眉眼一直落在微微拉平的唇角,顿了顿,突然停下脚步,“七童,你心情不好么?”她想着花满楼方才抱住她时,语气中不同于以往的冷漠,有些不安的伸手握住他的衣袖:“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啦?”

花满楼愣怔了怔,感受到小姑娘的不安,他心里柔软了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龙儿做的很好,只是看到有人欺负你,我才要生气。”

——长久以来,他连感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她生气。

小龙女踮起脚尖,学着他往常的动作,拍了拍他的发顶:“不要生气了,七童一定看错啦,没有人欺负我。”她半点不曾意识到自己差点被陷害了一遭,只是瞧着花满楼此时愈发温柔,和他说起话来语气也轻快了许多,清冷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小龙女侧头想了想,眼睛亮了几分,抓住他的手温声道:“不必担心,若有人欺负我,我再打回去便是。”

“好。”

花满楼失笑,想来小龙女心中以为的‘欺负’竟是类似于刀剑相对的敌手,这般性子自是极好的,只是他要更好的保护她——自小生于富裕之家,他比谁都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该是人心,而后便是流言。

一个武功再高的人,也有可能抵不过巧口一言。所以不论祝姑娘陷害的初衷为何,他都会生气——谁要花心思迫害他的小姑娘,他都一定要还回去。

他要让人知道,就算她无父无母,长辈也不在身边,却也不是随意欺凌的。

——因为花满楼会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花满楼伸手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他的唇触碰着在她的发顶,墨色的发丝绸缎一样温顺的在他掌心下方铺开,他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这里虽不是百花楼,但却是花满楼在花家的小院,一样摆满了鲜花——满院盛开的花朵好像娇艳多姿的花蝶,吞吐着雨露和芬芳。

只是但再美再香的花,如今也入不了花满楼的鼻子和耳朵,因为他的心已经落在这里的另外一处。

“不论祝姑娘说了什么,你都不必放在心上。”花满楼闭上双眼,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半晌低声道:“我心中最重要的…”只是你。

他声音越发的轻,但小龙女还是隐隐听到了后面的话。

她清冷的神色渐渐软了下来,抬手轻轻环住花满楼的腰身,她耳缘微微泛红,埋头在他胸口,“七童,祝姑娘好像很喜欢你——”她虽不懂那人后来的作为,可先前说的她却大约听明白了。小龙女摇了摇头,她皱起眉,随后的话音中有浓浓的困惑:“只是她喜欢你本该是她自己的事,可不知为什么,我那时却突然想立刻离开,不愿再听她说。”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叫她有些心慌,只能勉强如以往在古墓时一般,强制性的令不受控制的心绪压制的不留一丝缝隙。

“不必在意。”花满楼唇边带着几分笑意,更紧的拥住她,沉声道:“你说的祝姑娘,她喜欢的不是我。”

小龙女疑惑的抬头看他。

“她喜欢的可以是花夫人,可以是花老爷,也可以是哥哥嫂嫂,但不会是花七童。”花满楼微微一笑,“你看她心中有这么多人,又怎么装得下一个花满楼呢?”祝梓然喜欢的是富甲天下的花家,而小龙女喜欢的是百花楼的花七童,这就是最本质的区别。

小龙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只知道花满楼说的话有道理,但道理究竟在哪里,她也说不出——但心中却好似莫名轻松了许多。

她眯了眯眼睛,七童说得对。

花满楼怎么会不认识祝梓然,这个小表妹,他早在小时候就已见过了,祝梓然的心思,他也明白得很——只是认得不代表要喜欢,花七童不过是祝梓然的一个借以达到目的的目标罢了,花满楼是瞎子,却不是傻子。

他更清楚的直到,自己唯一怦然心动的姑娘此刻就在自己怀里。

“过几日我叫花平送你和雪儿回百花楼可好?”坐在花从旁的石椅上,花满楼将小龙女抱坐在腿上,小心翼翼又不动声色的询问道。

小龙女道:“我们回百花楼,你也回去么?”

“你们两人先行离开,我过几日便回去。”花满楼无神的眼睛对着她的双眼,他脸色没有变化,语气更是柔和——小龙女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要和你在一起。”

花满楼轻笑一声:“你许久没见过那群蜂儿,我以为你会想早点回去看看它们,还有百花楼的花——虽然有花平每隔几日打理一次,但他不懂这些花的习性,想来也照料不好,不知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你帮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小龙女定定的看着他,清淡的目光注视着花满楼——花满楼眼睛看不到,可对外界的感知却极为敏锐,放在往常,便是旁人随意瞧他一眼他都能很快感觉得到,又遑论现在心爱的小姑娘正端坐在他腿上、在距离他的脸不到一掌宽的地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那清清淡淡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他甚至觉得那目光太过灼热,几乎要将他灼烧。

花满楼静静的微笑着…直到他再也保持不住这种轻松的笑意,原本舒展开的眉心微微拢起,小龙女突然将手柔柔的贴在花满楼脸上,开口道:“七童,你要做甚么,我也可以帮你。”

——她的手心冰凉,动作却异常柔和,白皙的手指贴合在花满楼的脸上,竟是叫花满楼立时说不出话来。他摇头叹息,苦笑一声——小姑娘不通世事,却聪明的不得了,尤其是对着他的时候。

但想着小姑娘认真的神色,他却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被折叠的很整齐白纸。

这是一张很干净的白纸,折成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很厚重的感觉,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另一面的文字。

小龙女手指挑开纸张,却见白纸的正中央,一只巨大的血色鞋印赫然显露其上。

——倒真像是师姐的手段。

师父还在的时候,她的师姐李莫愁身受情伤,又因执迷不悟被逐出古墓,在外若有看不顺眼的时候便印出血手印,过几日便取其性命——血手印有恐吓之意,想来这血色鞋印也是一样的了。

“这是谁的鞋印?”

花满楼沉默了一下,嗓音略显干涩低沉:“铁鞋的鞋印,这是铁鞋大盗——二十年前铁鞋大盗便被父亲一剑刺死,我那时就觉得他一定没死,所以二十年后他现在又来了…他果然没死。”

小龙女记性并不差,特别是花满楼曾说过的话,无论是玩笑还是正事,她都会记得。花满楼说过,他的眼睛自小便是被铁鞋大盗毒瞎的。

她在古墓的时候,早已习惯了黑暗,但她还能看得清东西。她眼睛是完好的,所以她不会明白一个七岁的孩子如何艰难的适应突然变成黑暗的世界,能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能准确的找到桌子茶杯的位置,能自己穿衣练武,直到以后的以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摔倒了多少次,才能再不会出错。

花满楼是坚强的,在所有人眼中,他的坚强渐渐变成了理所应当,小龙女第一次看到这么脆弱的花满楼。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是会心疼的。

“你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你又凭甚么要我走。”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小龙女仰起头,温热的唇触碰到他的下颚,她轻声道:“七童,我不要你一个人。”

花满楼心口仿佛有一注滚烫的热水涌流过,他捉住小姑娘放在他胸前的手,微微闭上眼睛,扣住她的后脑,俯□对着她柔软的唇细细亲吻下去,“你不走,但你该平平安安的——若他真的出现,你也不准出手。”

“眼睛看不到也没什么,但护不住你的时候,我才更难过。”

感谢糖疯子。妹纸的雷~^_^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药侠】

再有几日便是花老爷的六十大寿,而大寿的当日便是本地的孟河灯会,因此花家近日来邀请了许多江湖上的好友,陆小凤也在此列,这个江湖上的新兴高手与花家小一辈的关系向来极好,又是花满楼最好的朋友,花老爷的大寿他自然要到场。

陆小凤居无定所,他一个人行走江湖的时候要找到这个人实为艰难,送请帖的人本以为自己得找上小半个月,却没想到会在半路遇上他。

花平赶往通往神针薛家的那条路时,陆小凤正在骑驴。

一般他思考的时候更喜欢看着路边的美景作若有所思状,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或者只是在空闲的时刻把自己放空——现在他屁股靠在驴背上,脑袋枕在驴脑袋上,正单手握拳放在额头,看着慢悠悠向后倒退的白云。

恰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阵凌乱而急促的马蹄声。

“陆大侠!”花平喘着粗气赶上来,陆小凤的这头驴看上去病恹恹的,但真正策马追赶的时候却会发现,这驴子的脚力可不低——他心中虽惊异于陆小凤屁股下的驴,却也知道大事为重,连忙将请帖递上前去,“老爷六十大寿在即,特地命我来邀陆大侠先行前往。”

陆小凤眉头一挑撩开青色的衣袖,肃然的坐起身接过请帖,翻开一看,果然是花老爷子大寿,请帖上的字还是花满楼亲手所写。

“几日后竟是花伯父大寿,日子与花灯节相邻,倒真是巧了。”陆小凤本来诧异的表情也逐渐变为了然,往日里花老爷子的寿辰也不过是传讯邀关系好些的亲戚朋友来聚一聚,这一次却是在江湖上大肆举办,半点不像是花老爷子的性格——原来只是因为孟河灯会在即,想要大家同乐罢了。

江湖豪杰前来,那一定会有数不尽的好酒。

有酒,就该有陆小凤。

一驴一马沿着官道赶往花家,也不过一天的时日便到了花家正门桃花——身穿织锦蓝衫、富态可掬的花如令正在门外站定,他看着陆小凤跳下驴子拱手而来,却是使了个跟上来的眼色,在身前打了个隐秘的手势,便转身往花家门外的另一侧走去。

见花老爷子如此小心,陆小凤自是极为聪慧之人,花老爷子在自家门口也如此小心,只怕还是花家出了什么事,难怪他总觉得这次寿宴的安排有些不同寻常。陆小凤连忙将驴子交给花平,自己一个人跟了上去。

花如令进了一处富丽的宅院,这里也是花家的地产,屋里不止有花如令,还有药侠宋先生、五大门派的前辈、苦瓜大师,甚至还有鹰眼老七等人,这些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好手。

陆小凤不解的瞧了这些人一眼,摸了摸唇上新长出来的胡茬,惊疑不定道:“花伯父,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是不是花家发生了什么事?”

“不,花家一切安好。”花如令摇了摇头,笑道:“陆少侠,你一定在疑惑我为什么会将你带到这里来。”

“不错。”陆小凤点点头。

花如令苦笑一声,将一只手负在身后沉声道:“我年岁已大,近来自觉不好,只怕将不久于人世,但我始终放不下一件事…今日我此番作为,实则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事关楼儿从小到大的一块心病。”

“花满楼的心病?”

陆小凤所认识的花满楼,即使双眼已盲,却一直都是乐观、宽容、优雅、从容,比任何人都要热爱生命。陆小凤不知道,像这样的一个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心病。

他也想象不出。

“你是楼儿的朋友,一定清楚他从七岁那年便已看不见东西,但极少人知道,楼儿的眼睛是被人毒瞎的。”花如令叹了口气。

能让花满楼自小到大便记忆深刻的心病,一定极少极少,花如令说出来的时候,陆小凤的心中其实已有几分猜测,他眼中一厉:“是什么人?”

“铁鞋大盗——这个人二十年前已被我们几人联手杀死,但楼儿却始终觉得他还活着,甚至到了现在,铁鞋大盗已经成了花满楼的一块心病,除非能叫他亲手杀死铁鞋大盗,只怕他这一辈子都会在煎熬中度过。”花如令眉心微拢,“于是我们制定的一个计划,告诉楼儿铁鞋大盗还活着,让一个武功、智慧、胆识、侠气接近一流的人扮成铁鞋大盗,让楼儿亲手除掉他。”

宋先生接口道:“只有这样,才能解开花满楼的心结。”

“陆大侠,这个人只有你能胜任。”鹰眼老七抱臂站在一侧,唇边带着隐隐的笑意,“我们会来为你保驾护航。”

花如令眼中也带着期盼。

“义不容辞!”

走出门外,陆小凤慢慢皱起眉头,他虽一口应下,但心中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风雨欲来。

暖风微醺,琴音醉人。

花家一大清早便弹琴的人很少,弹得好的人也少,但在花满楼的小院里,这已是常事。

江南空气湿润,也不过一晚上的细雨,第二日小亭子上便已积满了水,在檐角处凝聚而成的晶莹水珠断断续续从飞檐滚落在地上,很细微的滴答声,却好似踏着鼓点,与飘渺的琴音相合——然而在听得懂琴曲的人看来,这曲调是很悲伤的。

小龙女几乎能想得出,花满楼微微翘起的唇角随着曲调渐渐拉平,往日无神却黝黑的双眼尤带着几分迷茫和失措——曲由心生,一个悲伤的曲子若无一个同样的心境,是决计调出不它原本的味道。

亭下花团锦簇,琴音极好且悠远,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索。

——即使他口中说着无事,可心里到底还是重视的。

因为生怕旁人担心,他却早已习惯,把所有的心绪都藏在心里。

小龙女抬手揪着自己身后的一缕乌发轻轻梳齐,终于搁下檀木梳子,反而转身往屋里走去——这是花夫人特意准备的女子闺房,里面各类用具一应俱全,此时里屋的桌案前正摆放着一架古朴的琴。

小龙女认不出这是什么琴,先前她不过用指尖勾响了几个音,便知其声音清冽悠远,和她祖师婆婆在古墓中留下的那架亦相去不远——她在古墓中随师父学琴时,曲谱见过不少,却不是当代正宗的曲谱,而是不知何人编篡的闲曲,却意外的随她心境,后来练得熟了,自己也便随意起来。

她掌心放平、尾指微翘,以拇指按住食指尖、潜移琴弦,后以七徽和二五弦的小撮始发出音,她双手调音,实则也不过是信手弹奏,顿时一道声音并不很大的琴音平平的升起,在指尖游移动。

——清冽而随心,无甚曲风,完全是随着窗外的琴音游动,起伏间却有一股淡淡的幽居清泉的味道。

竟却是自成曲调。

窗外的悲淡的琴音随之一转,花满楼耳中听着悠远的琴音、仿佛有人侧畔轻轻呢喃,他侧了侧头,不由得微微一笑。

——小姑娘的琴音,从心境上来看倒远远胜过旁人。

陆小凤静静站在花满楼的小院外面,他不懂琴曲,却觉得落入耳中的这两道琴音倒像是奏的同一首曲子,环绕在一起,缠绵而柔和。

“见他们这般,我却也不担心了。”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陆小凤吃惊的转身,面色有些古怪。

他自然认得这个声音,然而这个人的性子和小龙女却极为相似,后者是不通世故,前者则是不屑于世故——林朝英这样的隐世高人,此刻却是不该在出现在花家的,陆小凤拱手道:“林前辈也是来给花老爷祝寿的?”不太可能吧…

“我是龙儿的长辈,花满楼和龙儿若要成婚,我是一定要在的。”林朝英淡淡道,他身后的道袍男子不曾做声,却遥遥的忘了院中一眼。

王重阳听到花满楼的琴音时还是有些意外的,先天功作为全真第一内功心法,却也不是人人都能练得成的,好的资质根骨倒还在其次,对悟性要求才是最关键的——他却也没想到,短短月余,花满楼便已触摸到第二重意境的门槛。

有心栽花,花不常开,无心插柳,柳却成荫。

想到自己以往教导的规规矩矩的弟子,就算王重阳也不得不感叹当年的自己太过刻意,以至于失去了太多珍贵的东西。

恰在此时,花老爷和花夫人带着一众花家侍从自远处走来,花如令一眼便瞧见林朝英,同样是白衣墨发,眉目英气且俏丽,几乎不用太过分辨,便已知晓这必定是龙姑娘的长辈,他朗声一笑:“阁下可是龙姑娘的长辈?”

“不错。”同样的清冷的声音。

花如令却不以为意,他早已看出来了,龙姑娘的长辈和龙姑娘实在太过相似,本来就是这种清淡的性子,他看了看林朝英身后的道袍男人,微微笑着道:“这位是…?”

林朝英眉间闪过一抹冷意,淡淡道:“不必理他。”

花如令:“…”

林朝英看了花如令一眼,眉心微皱,忽然指尖弹出一条极细的金线瞬间缠在花如令腕间,她中指和食指扣住金线,贴近脸颊处,似乎在侧耳倾听。

“你进来可有体虚之症,或半夜忽然惊醒,满头大汗,却自知并非梦靥。”

花如令神色一怔:“不错。”

金线猛地收回林朝英指腹下,团成一只小球。

半晌,她淡淡的看着花如令身后一人,冷声道:“慢性毒药入体,不出一年便得毙命。你身边这个人,医术倒是不错,只是手底下可不怎么干净。”

众人跟着回头望去,只见林朝英目光所及之处——药侠宋先生正怔忪的站在人群中,脸色由白转青,看上去可不怎么好看。

感谢文若水妹纸的雷~~~(づ ̄3 ̄)づ╭?~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铁鞋】

他容貌普通,头发胡子呈灰白色,一身青衫,举手投足间也自带着一股书生味道,若非是与其相熟之人,只怕他就这么随意往人群里一站,便极容易被人忽视——药侠宋问草的大名,在场的人没几个会不知道。

这人医术极好,江湖上也颇有名望,多年来跟在花如令身边,就连花如令年轻时候的旧疾便是经由他的一手调养才得以不再复发。

若是任意一个外人告诉花如令宋问草有问题,他一定不会相信,可说话的人却是龙姑娘的师门长辈。

据七童所言,龙儿的长辈乃是隐士高人,又何必去陷害从未见过的宋问草?

“姑娘怀疑是宋某要毒害花老爷?”宋问草深深看了林朝英一眼,凌厉的眸色在眼中骤然闪过,随后平静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在花如令脸上仔细的看了几眼,又示意他伸出手,自己一根手指搭上脉搏,宋问草沉吟道:“慢性毒药我却是看不出来,不过——我往日里开的都是调养的药物,断然不会有毒药害人,既然阁下懂医术,大可以看一看这张方子是否有问题。”

他从衣袖中抽出一张药方竖着摊开,药方上罗列的药材用量精确,配置精巧,显然是医道高手所为。

林朝英冷冷扫了药方一眼:“药方,没有问题。”

宋问草微笑着点点头,他不笑的时候毫无存在感,而笑起来的时候却一派温和——虽不是花满楼那样发自内心的温润之感,只是全凭着眉眼划出柔和的弧度,却也极有书卷气息的,拥有这样的一张脸着实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

宋问草笑道:“这便是了。我只负责写出药方,煎药事宜却并非由我经手。何况…我与花府这么多年的交情,又怎么会对朋友下毒?”

这时众人怀疑的目光也渐渐变为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