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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她胡思乱想着。

直到头顶上的广播叫了她的名字:“请23号患者夏晰到5诊室就诊。”

——这一天,夏晰一个人来到医院,挂了失眠门诊。

“夏晰,你好。”推门是窗明几净的办公间,医生在桌后端坐,接过她递去的挂号单,“请坐下,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夏晰坐了下来,有些紧张地地下了头,她是第一次来公立医院,“我睡不着。”

“嗯,多久了?”对方是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问道。

而她仍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状态:“很久了。”

说完,就听见他轻声笑了一下:“很久,具体是多久呢?”

夏晰抬起了头。

这个医生的声音很温和,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始终都用一种友善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眼睛。

从前听说公立医院里的人态度都很冷漠,原来并不是真的。

她回忆着计算了时间,告诉了他。他一面在病历单上记录着,一面满是感触地道:“是有点久呢,一定很辛苦吧。”

夏晰半天都没有说出话,医生的温柔让她有点受不了,很想哭。

她紧咬的嘴唇缓缓松开:“我……我家里出了很不好的事。”

“了解了,”医生点点头,“你是在为这个焦虑,对吗?”

“我不知道。”夏晰说。

她在脑海里搜寻着词汇,犹豫着该如何表达:“还有很多,别的事情。”

“比如呢?”医生问。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似的,开了口:“我有一个在一起很多年的男朋友,因为他工作的性质不能公开,最近我总觉得我们……好像走不下去了。”

第一次对着别人叙述自己与陆冕的事情,夏晰感到很不习惯,甚至羞于去面对,尽管它们都是事实。

医生一直静静听着,没有打断过。

当她停下来的时候,他才有些抱歉地说:“夏晰,我只能解决你的睡眠问题。”

他低下头去整理她的病历:“其他的,属于心理疏导的范畴,可能心理医生才能给你帮助,我帮你写个转诊单好吗?”

“沙沙,沙沙……”夏晰听着笔尖在纸页上滑动的声音,发了会儿愣。

也对,这里是失眠科,并不是心理咨询。她居然对着个陌生的医生,一下子说了好多,大概是太久没有人倾诉了吧。

“对不起,”她小小声地道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对吗?”

听到这样的话,年轻医生写病历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他抬眸看了看面前的病人。

手里的笔一动,“唰——”一下,就将刚写下的那些字都涂掉了。

“倒也不是。”

-

正午的阳光照耀着花坛上的灌木,看完了医生的夏晰迈下医院门前的台阶,一辆亮银色的豪华跑车正徐徐驶来,为她落下了窗。

窗后,是林答的脸,墨镜卡在小巧玲珑的鼻梁上,烈焰红唇微微一扬,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上车。”

她刚从巴黎回来,好像都不用怎么倒时差,照样是一副神清气爽、精神饱满的样子。

夏晰在副驾驶上坐下,药袋放在腿上,手慢吞吞地去抓安全带。

手机摔坏了,身上又没有带现金,没法坐车回家,她只能借了医院的座机,给林答打个电话让人来接自己。

林答一踩油门开出了医院停车场的闸口,看了眼身旁苍白的小脸,发现她连妆都没有化:“这是怎么了,小可怜?”

“感冒还是牙痛?”林答看了一眼药袋,又疑惑得很,那里面的大盒子无论是体积还是形状,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的感冒药,“怎么不去你自己家的医院?”

夏家产业涉猎范围广,旗下私立医院的医疗水平和服务质量在宁市数一数二,夏晰从小到大有个头疼脑热都是直接去那里看的。

夏晰抿了抿唇,回答:“怕我爸知道。”

所以,她一个人打车出来,连家里的车都没有用。

“为什么?”正巧十字路口是红灯,林答停下车,好奇地向她伸来了手,“给我看看。”

夏晰没有拒绝,任由她涂黑了指甲的手从面前把袋子提过去,翻出了里面的诊断书。

目光落在纸上的前一刻,她还是笑着的,等看懂上面的字,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你怎么……”

后面的车忽然按起喇叭,是绿灯亮了。

林答眨了好几遍眼,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将车开了出去。

她花了一些时间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心情,良久,才对着夏晰说:“这个药,你要少吃。”

“我知道。”夏晰说得很轻松,“我只是,暂时调整一下。”

隔了几秒,她叮嘱:“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林答表情复杂地扭头看她:“陆冕知道吗?”

“他没空听我说这个。”夏晰只说了这一句,她就懂了,再没了话。

只是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握拳在仪表盘磕了两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

这天晚上,夏晰早早上了床。

她拆开了从医院带回来的药,照着医嘱单,就水吞下药片。药效起得很快,当她放下水杯时,晕乎乎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涌上了头顶,将她的思绪包裹着,这种状态,很像喝了几小口长岛冰茶的微醺。

药是有抗焦虑成分的,真的管用,夏晰关了灯,闭上眼睛躺在黑暗里,整个人都十分平静。过往种种困扰她的那些事情,此刻在她的脑海中就像化作了泡沫,一戳就破,随着空气的流淌蒸腾挥散了,留不下一点影子。

她就在这样的平静下,慢慢坠入了睡梦。

梦里竟然有婚礼,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教堂里,牧师手捧圣经,面色庄重而虔诚:“夏小姐,你愿意让陆先生成为你的丈夫吗?无论贫穷或富贵,快乐还是忧愁,健康也好,疾病也好,顺境也好,逆境也好……你都将对他毫无保留,绝对忠诚,陪伴他直到永远?”

几乎是不假思索,夏晰就脱口而出:“我愿意。”

牧师转向另一个人:“陆先生,你愿意娶夏小姐作为你的妻子吗?无论贫穷或富贵,快乐还是忧愁,健康也好,疾病也好,顺境也好,逆境也好……你都将对她毫无保留,绝对忠诚,爱护她直到永远?”

梦里没有颜色,也看不人的清脸,夏晰却清晰地听到了陆冕坚定的声音:“我愿意。”

那一刻,快乐飞出了彩绘的玻璃窗外,飘向无际的天空,干枯的树梢上缱绻地开出花来。

牧师笑着说:“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陆冕便转过身,托住了她的面颊,俯下来缠绵悱恻地吻。那个吻异常的真实,夏晰觉得,就像是真的发生了一样,直到醒来时,触感还在唇上久久停留。

直到她睁开眼睛,看见男人近距离放大的脸。

“唔……”夏晰呼出半声,余下半截却被陆冕悉数攫取吞咽,他动情地吮着她的唇瓣,拇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

吻够了才松开她,往后退了些,他单手撑着脑袋,用另一手的指尖挠着她的鼻子:“做了什么梦?笑得好开心。”

“你,你……你怎么来了?”夏晰讶异地看着这个奇迹般地一大早冒出来的男人,半天回不来神。

陆冕的手在她的脸颊上轻抚着,他目光似乎有所沉迷,凝固了一刻,才轻声说着:“因为你说想我啊。”

夏晰琢磨着他的话,感到很茫然,是她失忆了吗?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我什么时候说过?”

说完,她看见他的眉毛挑了一下。

“自己发给我的,怎么不承认了?”陆冕笑了笑,顺手从床头拿来手机,打开聊天记录给她看,只一眼,她就愣住。

是昨天,那条她删删改改好几次的信息,原来在手机落地的时候,就自己发了出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神奇地变成了三个字:

“我想你。”

☆、失眠门诊

我想你。

夏晰直直地盯着那三个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发完就关机了,”陆冕的声音还在耳边持续,“打不通电话,信息也不回。”他的语气又没有责怪,不注意听倒像宠溺似的,“是不是就想让我担心?”

夏晰的脑袋瓜木木的,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片,她倒推的记忆停留在医院里,被那个病人撞飞手机的一刻。

也许,这是天意吧。

“我手机摔坏了。”她闷出一句解释,陆冕的唇角不经意弯了弯,看这表情似乎是没信。

毕竟在记忆中,夏晰的“前科”不算少,故意失联可不就像她会做出来的事?

她垂下茸茸的眸子,也不想与他多说,却被他捏着下巴再度提过去:“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夏晰还以为陆冕是要接着追究手机的事,反应便淡淡的,心想,大不了一会儿拿给他看看。

而他慎重地思索了一会儿,才委婉地问出来:“你父母最近有点不愉快吗?”

瞬间,夏晰的表情凝固。

他是听谁说的?

陆冕说的是她父母婚变的事。

提起夏晰的父母,宁市谁不知道他们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呢?

夏父是个浪漫的男人,人到中年,生意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为太太画各种各样的画像。

谁又知道,就在半个月前,母亲剪碎了家中所有的画像,烧了个精光,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丈夫出轨的证据。

这对母亲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对夏晰又何尝不是如此。

“要不是我爸昨晚给我打电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陆冕坐起身,低头端详着她。

夏晰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家的家丑在宁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听见陆冕疑惑地问:“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难怪那天她过生日,父母却都不在家,问佣人也都是支支吾吾前后矛盾,一会儿说工作忙,一会儿说出门玩了。

陆冕皱了皱眉头,回想着这些,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上次来时就觉得你怪怪的,是因为这个?”

夏晰没说话,她心里重复回放着陆冕的那一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是啊,怎么不早点告诉他?

她明明有好几次都试图要跟他讲。

直到被陆冕抱起来,圈进了怀里,她还在反反复复地想,接近魔怔。

好在他下一句又轻易戳中了她的内心:“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关心你,对不起,夏宝。”

夏宝是只有家人才会叫的小名,她终于平复了些,愿意去看他的眼睛。

然而也只是这么一会儿,随手放在一旁的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陆冕放开她去接电话了。

夏晰的心空落了一阵,自己慢慢降了下来,她也自己起了床,走进浴室里洗漱。

镜子里的脸相比昨天,不那么憔悴,应该是昨晚早睡了的缘故,那药是好用的,她心也平静了,低头刷了会儿牙,又忍不住抬头看看自己。

陆冕接着电话不知去了哪儿,门外静悄悄,她照够了镜子,转身拐进衣帽间,从衣架上随手拿下了一条连衣裙。

清早的空气微微透着凉,睡衣从肌肤上扫过,仿佛有风在吹拂。夏晰衣服换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她忘了关门,那里不知何时有人的,陆冕一脸似笑非笑,又目光坦然地肆意对她望着。

夏晰一把就拉下了衣摆,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而陆冕则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把她逼退到一排衣架前,再后退就要被衣丛埋没。他伸手将她扶了出来,摸了摸脸颊,声音中有微不可闻的笑意:“夏宝真好看。”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一叫她的小名,她的心就软了。

“带你出门散散心,好吗?”陆冕问,他很难得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他的身份实在是不方便陪她出门。

夏晰点了点头。

却依然难为情,分外不自在地推了推他:“你先出去等等我。”

话说出口,陆冕并没有离开。

他靠了过来,抱着她转了一个方向,推了几步,将她抵在墙上。

低下头,声音喑哑地问了一句:“就在这里等不行吗?”

-

车在宁市的高速公路上轻快地行驶,夏晰软绵绵地倚着陆冕的肩膀,目光呆滞。

“爸爸常常给妈妈送花,而且是亲自去花店挑最好看的那几朵,从我小时候到上大学,他坚持了二十年。”

“不记得是哪一天我回到家里,看着餐桌上空荡荡的花瓶,忽然想起他好像很久没送了,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出了问题吧。”

“我妈妈应该早就知道,她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告诉我,只是那天突然爆发……”

说这些的时候,夏晰的心里平静了许多,事情发生在她生日前夕,两周有余,她差不多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缓了过来。

陆冕握着她的手,偶尔安慰她几句。其实成年人对待父母的婚变照理不该如此脆弱,夏晰的种种表现像个小孩子,她是被过去的夏文轩保护得太好了。

他亲亲她的额角,说:“没关系,我带你去见见我爸爸,他正好要跟你谈谈这件事情。”

“你爸爸?”夏晰茫然地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这好像确实是去那栋滨江别墅的路,她有些不敢相信,“他要跟我谈什么?”

难道是想帮夏文轩说话吗?

陆冕和夏晰,两家是生意上的朋友。

严格来说,是蒋家与夏家,陆冕的生父姓蒋,是宁市首屈一指的地产商人。

他风流成性,身边情妇无数,陆冕只是他众多子女中的一个。

这样的男人,对待“出轨”,自然是见怪不怪的。

夏晰想起他不免觉得讽刺,因为从前自己的父母恩爱和睦,她对待这种私生活不检的男人,从不掩藏自己的鄙视。

如今爸爸竟然也成了“这样的男人”……等见了面,那曾经被她看不起的蒋先生,又该如何嘲笑她呢?

车在流水潺潺的别墅门前停下,夏晰被陆冕牵下了车,蒋先生晚年身体抱恙,一直在这里调养。

穿过客厅到了后院,老先生就在林荫下煮着雨花茶,他气色还算不错,见了他们,笑得很精神。

见面就是喝茶,说的也是些家常话,一番寒暄后,蒋先生向陆冕递了个眼神:“我跟小丫头单独聊聊。”

陆冕拍拍夏晰的手背,便退了出去,她故作镇定地捧着小小的茶杯,没表现出忐忑。

总觉得下一秒,蒋先生就要出口说风凉话,然而他一开口问的只是:“你母亲还好吗?”

“她跟朋友出国散心了。”夏晰说,内心的忐忑消解了一些,蒋先生好像是真的关心这件事,她自己倒小心眼了。

蒋先生“噢”了一声,继续问道:“没回娘家?”

夏晰摇摇头:“我外公说……爸爸犯的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认错态度可以,以后不再犯就好。”

外公近来生意不顺,以后还想仰仗女婿的支持,在这件事里自然是和稀泥。

蒋先生默了一秒。

“那你觉得呢?”他问的是她的意见。

夏晰紧咬嘴唇,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离婚。”

那是她母亲的意思,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夏晰的态度十分坚决:“必须离婚。”

“我猜到会是这样。”蒋先生笑了一笑,心中了然的样子,夏晰的性子就是这样,没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