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身旁的古树,跌跌撞撞地朝着与他相背的方向走去。

冬日的阳光如银针一般刺得她睁不开眼,岳如筝的视线被不住涌出的泪水所模糊。他的轮廓,他的眉眼,始终都镌刻在她心里。哪怕冷冻成冰,依旧晶莹剔透。

面前的道路狭窄而崎岖,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有漫无目的地不断前行。原本就曲折的小径越来越难走,两旁的古树被枯藤缠绕,尤显阴郁。

没走出多远,前方之路被倒在地上的枯树所阻,已是无法通行。她茫然若失地站在道路尽头,怔了许久之后,环顾左右,只见不远处有一山洞,洞口被低垂的枯藤遮掩,看不见里面的深浅。寒风打着旋从山坡那边袭来,岳如筝无力地走至那洞口前,倚着石壁慢慢坐下。

天边的白云缓缓流动,寂静地好像让人可以遗忘了时间,遗忘了一切。

岳如筝怔怔地坐着,头脑中似乎已经一片空白。直至一种奇异的声音,使她从恍惚中略微地回过神来。

——似是有来自不同方向的风,在狭小的空间内急剧碰撞,卷出翻涌不已的波浪。

这声音忽高忽低,飘渺难觅,岳如筝辨别了许久,才发现似乎正是来自于身后的洞穴。她下意识地站起身,伸手便拨开了垂于眼前的枯藤。

洞内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她犹豫了片刻,朝前走了几步,脚下甚是湿滑,四周空气中也带着青涩味道。岳如筝扶着凹凸不平的洞壁,不知该不该再往前走,却在此时,自不远处忽传来一声尖锐之音,那声音好似鹤啸九天,惊破苍穹,挟着隐隐风雷,在幽深的洞穴中不断激荡回响,震得岳如筝险些站立不住。

她震惊之下,刚想往回退出,只见一道寒若冰刃的白光轰然闪现于眼前,爆裂出状若彩虹般的光华。这光芒扑面袭来,卷起风声疾劲,岳如筝根本无法抵挡,返身便奔向洞口。就在她即将逃脱的瞬间,如巨浪般的真力自后冲击而至,岳如筝双足点地,还未待纵出多远,后背已被击中。

她只觉一股寒意飞快地旋入腰背,又陡然炸开,四散蔓延。跌跌撞撞向前冲了几步,撑着剑才一回头,从那枯藤深处又射出一缕寒风,直奔她眉间而去。岳如筝以剑横挡,手腕一麻,孤芳剑被震得颤动不已。她心知那洞中人内力高深,只得忍住全身剧痛,转身向回疾奔。

岂料那股击中她的内力,初时只是寒意迫人,待她运力飞奔之时,却好似冰屑碎裂,刺入她的骨髓深处。岳如筝呼吸慌乱,前路已阻,只能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怎奈脚步滞重,每一次迈步都引得气血翻涌,眼前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清道路。

身后却还有风声隐隐,似乎有人一直在不远处追踪,却又始终没有上前。但正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恐怖,使她只有拼命奔逃。

林间小道弯曲起伏,岳如筝逃到之前与连珺初分手之地,已经精疲力竭。她以长剑撑地,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了一阵。

可后方的那种阴郁之感始终未曾消失,似乎有人一直在窥视于她。岳如筝被这难以言明的感觉逼迫得不能停步,勉强提起内力,想要护住心脉,但周身冰寒,连最基础的心法都已无法运转。

她急促地呼吸着,脚下好似踩进了浮云,阳光穿透松柏射在眼前,隐约中,远方树影下似乎有人坐着。

身后一阵细琐之声由远而近迫来,岳如筝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前方走了几步,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满地枯叶之中。

朦胧之间,她好像听见有人朝着这边快步行来。竭尽全力地睁开双眼,世界是旋转摇晃的,而就在这极度的眩晕中,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奔向自己。

“你没有走……”岳如筝喃喃自语着,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他的衣袖在风中微扬,让她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十九岁那年,他自海边高岩翩然跃下,眼含欣喜,白衣胜雪。那时候,与他近得就在咫尺,能呼吸到彼此的温度。

她扬起嘴角,想笑一笑,却觉喉咙处一股腥热液体喷涌而出。

连珺初奔到岳如筝面前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却带着惨淡的笑意,鲜血自她的唇角流淌而出,染红了衣衫。

“岳如筝……”

他怔怔地喊了她一声,岳如筝还想要奋力撑起身子,只挣扎了一下,便又倒了下去。

连珺初跪倒在地,迅速地俯身,想用双臂去将她扶起,但他如今的肩下已经满是利刺,又隐藏了各种暗器,根本不能接近她的身体。

就在焦急之际,连珺初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拽了一下,低头只见岳如筝睁着无神的双眼,手中却还牵着他的袖口。

“别碰!”他用力地晃了晃肩膀,却又不敢使劲将袖口从她手中抽出,“那上面有尖刺!”

或许是身上的伤痛已经太过剧烈,岳如筝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手心的疼痛,她呼吸急促,始终死死攥着连珺初的袖子不放。

“你不要这样!”连珺初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但岳如筝就像已经失去了理智似的,只用一双负着隐痛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连珺初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唇角还在滴血,眼神一点点变得涣散无光,脸颊失去了血色。他想要挣开那一道道紧紧束在身上的锁链,可任由他如何使劲,也终究只是徒劳。冰凉的锁链连带着双剑,纹丝不动地生在他的身体之上,让他根本不能接近岳如筝。

连珺初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怪物,他第一次那么憎恨这诡异的武器,更憎恨自己。

他不能让她松手,又无法将她抱起,只能咬牙将右腿伸到岳如筝身侧,屈起膝盖,奋力地抬起她的身子,用腿支撑着她,让她勉强坐了起来。但此时岳如筝已经濒临昏迷,甚至连坐都坐不直。他俯身过去,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岳如筝颓然无力地倚着他,右手抓着他的衣袖,左手吃力地抬起,环在他的颈侧,青色衣领上满是她的血迹。

连珺初低下头看着她,急促地道:“怎么会这样?”

岳如筝微微摇头,刚想回答,唇角的血又滴滴答答地流下。

“不用说话了!”他急得用膝盖顶着她,双臂却派不上一点用处,怕她被内藏的利刺扎到,还只能往后躲。

“小唐……”岳如筝不顾一切地抓着他的肩膀,气息短促,脸色苍白。

连珺初的身子略微僵硬了一下,他的呼吸也很快,眼神中深藏着苦涩。

“我这是要死了吧……”她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光,眼神却飘渺虚无,“我……活得也很累……小唐,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

连珺初呆了半晌,忽然声嘶力竭地悲喊:“你凭什么要解脱,我不许你死!”

她含着泪水的眼睛很是酸楚,只觉得前尘往事纷杂而来,却再也没有办法去想清那些是是非非,极度疲惫的感觉让她只想睡去。

连珺初看着她慢慢闭上眼睛,心头一阵阵地下沉,好似沦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微微颤抖着侧过脸,贴在她的唇上,能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时有时无,断断续续。重逢后,他还是第一次离岳如筝那么近,却没有办法抱起她走出这片根本不大的林子。他从没有这样惊慌失措,又无能为力。

“如筝,如筝……”他坚持不断地在她耳边喊着,岳如筝似是还能有所感应,环着他颈侧的手稍稍地动了动。

连珺初略微侧了一□子,吃力地道:“抱着我,我背你出去。”

岳如筝的右手沉重地往上抬了抬,旋即又落了下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像以前那样紧紧地抱住他了。

连珺初深深地低着头,山林中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他咬住岳如筝的衣袖,将她的右手拖到自己肩前。随后小心翼翼地侧转过身子,让岳如筝倚在他的背后。

随后,他双膝跪地,弯着腰,依靠腰腹的力量,用后背撑着岳如筝,勉强朝前跪行了一步。

可这样挪不了几下,岳如筝的身体就会朝一侧倾斜,他只能用牙死死地咬住她的双袖,将她的双臂固定在自己身前,有时又必须停下,把她挪到合适的位置,再重复着向前跪行。

林中小径高低不平,时有枯枝败叶甚或土石突出,可他已经顾不了这些,只是深弯着腰,驮着她一下一下地往前移动。

连珺初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将岳如筝留在此地。他估算着路程,离山林边际也不是太远,可就是这不到几百步的距离,他花了很久才“走”完。

不远处,已经可以望见通往巢湖的道路,连珺初挣扎着连连跪行,拼尽全力将岳如筝拖到了林边。

可是,那条道路宽阔安静,空空荡荡,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阳光渐渐黯淡下来,云层越来越厚,连珺初呆滞地望着远处,他能感觉到伏在背后的岳如筝似是动了动,可他却不能回身去看她一眼。

“痛……”她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无意识地说着,声音细微而颤抖。连珺初的口中还咬着她的衣袖,他不能用言语回应,只能更深地弯下腰,牙关紧咬,死死地望着地面。

这条沙石道路延伸向远处的郊野,他深深呼吸着,又一次开始以他的方式拖着岳如筝朝前跪行。

双膝已经被磨得疼痛难忍,他无暇停留歇息,只能不停地挪动。可是天际茫茫,长路漫漫,这荒僻的野外,除了偶尔飞过的鸟雀之外,竟无半点声响。

紫薇山渐渐远去,可是巢湖还在无法望到的远方。虽是寒冬时节,连珺初的内衫已经湿透,前方的道路渐渐上倾,他以肩膀之力强行将岳如筝拖上一点,自己却再也承受不住膝下的剧痛,一下子栽倒在地。

岳如筝倒在他的身侧,他翻过身,伏在她身前,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忽然像疯了似的扑过去,拼命地去咬着她肩前的衣衫,妄图想要将她拉起。他的嘴唇被自己咬破,岳如筝的衣衫也被扯坏,可他始终都没有办法再背着她前进。

他用脸颊紧贴着岳如筝,似乎唯有这样,还可以给她一点温暖与慰藉。

岳如筝的嘴唇发着白,衬得唇边的血迹更加触目惊心。她似乎感觉了他的存在,想要睁开双眼,却只是微微地动了一下。

“不要死……不要死……”连珺初全身都在发抖,将脸伏在她肩前,眼泪悄无声息地渗进了她那浅绿的衣衫。

寒风扫落一地黄叶,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连珺初依旧跪在岳如筝身边,对周围的动静已失去了感觉。直到那人走到了他的身前,站着不动,他才茫然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简朴的粗布衣裙,身材匀称有致,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愁。

“大姐?!……”

连珺初一震,望着她,一时不能言语。

连珺秋什么都没说,弯腰将奄奄一息的岳如筝抱了起来,回首望着依旧跪坐在地上的连珺初。

“起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带着往日那不容置喙的决断。

连珺初如梦初醒般站了起来,身形有些摇晃,衣衫也凌乱不堪。连珺秋紧抿着唇,望了他一眼,抱着岳如筝便大步朝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幽静的道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第五十七章异日重逢各沧桑

通往巢湖的道路在中途分了岔,连珺秋选择了其中一条狭窄难行的小路,这条山野小道两旁均是杂草荆棘,也不知通向何方。四周并无田野,也无人家,连珺初跟着她走了许久,才见远处有一间茅草屋孤零零地伫立在荒野之中。

连珺秋朝着那方向走去,连珺初跟在她身后,见她竟隐居于这样的地方,不由心中沉重。

这草房只有单独的一间,连珺秋进了屋子,将岳如筝轻放于床上,回头道:“把门关了。”

连珺初抬脚关上那摇摇欲坠的木门,屋内很是昏暗,只有一缕淡淡的光线自破旧的木窗间洒了进来。

连珺秋坐在床头,伸手按着岳如筝的脉搏,片刻后沉声问道:“她是被什么人打伤的?”

连珺初站在门边,声音放得很低:“我不知道。”

她抬头望了望他,又转身从床前的一个矮木几下取出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排排银针。连珺秋看着岳如筝,俯身托着她的后腰,将她揽在怀中,随后,慢慢解开了她的衣衫。

连珺初怔了怔,背转过身子,脸朝着窗外。岂料身后却传来连珺秋的唤声:“你过来。”

“干什么?”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却见连珺秋已经将岳如筝的上衣脱下,仅留了丝质的抹胸,后背均露在外面。

连珺初迅速移开视线,脸上一阵发烫。连珺秋眉头紧锁,扶着岳如筝的肩膀,侧身道:“还有什么可羞涩的?你不让她坐好,我如何给她疗伤?”

连珺初垂着眼帘走过去,坐在岳如筝身前,连珺秋扶着她的双肩,想让她倚靠在连珺初肩前。他却回过神来,身子往后撤一撤,随即背过身去,低下头道:“别让她靠在我肩膀前。”

连珺秋愣了一愣,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举动,还以为他是不想直面岳如筝,便也没有再强求他转过来。他就这样背对着岳如筝,让她伏在了自己背上,连珺秋盘膝坐在岳如筝身后,以银针刺入要穴,为她化解体内淤血。

昏暗的屋内很是寂静,只有岳如筝沉重的呼吸之声,萦绕在连珺初的耳畔。他始终未曾回头,用后背撑着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双脚。

许久之后,他才听连珺秋轻轻地说了一句:“好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连珺秋已经扶着岳如筝躺回床上,替她盖好了被褥。

他望了一眼还陷于昏睡中的岳如筝,侧过脸问道:“她怎么样了?”

连珺秋站起身,将手中的银针放回布包,语气极为低沉:“她被一种奇怪的内力所伤,又没有及时静坐加以调息,我现在只是替她化解了一些淤血,若想救治她,恐怕需要有极高内力的人出手为她疗伤。”

连珺初的脸色有些苍白,他默默地坐在床沿,双眼直视着地面,但目光却又很是散乱茫然。

连珺秋收拾完物品,倚在木几前,默不作声地望着连珺初。过了许久,她才走到他身前,低头看了看他那已经几乎快要被磨破的衣衫下摆。

“我帮你看看伤得怎么样。”她说着,便蹲在他面前,伸手想去挽起他的长裤。

“不用。”连珺初迅速地移开双腿,始终紧绷着身体,半点都没有放松。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只是看一下,我还会对你怎么样?”

他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连珺秋试探着伸手搭在他的膝盖上,连珺初的眉宇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双腿也略微地抖了一下。

“弟弟……”连珺秋抬起头,轻声唤着他,慢慢地挽起了他的裤脚。

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看着连珺初双腿上尤其是膝盖处的血迹斑斑,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连珺初看到她落泪,不禁弯了腰,蹙眉道:“不要担心,只是外伤。”

“我给你止一下血……”连珺秋强忍着泪水,从几案上取来素布,小心翼翼地按在了他的双膝上。他的呼吸一促,似是也在忍着疼痛,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连珺秋低着头给他包扎完伤口,忽而问道:“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的?”

他怔了怔,淡漠地道:“只是偶然看到她受了伤。”

“是吗?”连珺秋抬起细细的黛眉,审视着他的神情,过了许久,她有些牵强地笑了笑,“弟弟,你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连珺初目光渺远,好像在望着遥远的海洋,他的声音近似自语:“七星岛的主人,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连珺秋缓缓站起身,用充满悲伤的眼睛望着他清秀却冷漠的脸:“可是你让我觉得陌生。”

他抬起头,眼神晦暗冰凉。

“你一直希望我处处受人照顾,不是吗?”他站了起来,很随意地动了动肩膀,“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

“谁会把你当成累赘?!”连珺秋情绪激动了起来,一把握住他的肩头,却只觉掌心一阵刺痛,她惊呼一声,急忙松开手,神色错愕,“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戴了什么?!”

连珺初别过脸,压低声音道:“只是防身的东西罢了。”

“让我看看。”连珺秋迫近他,就站在他背后,连珺初却不肯回身。

“让我看看!”她声音大了起来,不顾他的情绪,紧紧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就要往下拉。

连珺初奋力挣了一下,但又担心她被袖中藏着的利器所伤,不敢强行挣脱。连珺秋贴近他,一下子就将他外罩的玄青锦袍扯了下来。

他双臂上装着的铁器赫然突兀地展现在她眼前,那满肩的尖刺犹如万箭待发,闪着寒光。

连珺秋震住了,她走到他身前,怔怔地伸出手,触及那冰冷的尖刺,又沿着他的肩膀下滑,摸着他那装着铁器的臂端。

“这是什么东西?”她惊讶万分地看着他的“手臂”,又看到那铁器末端有银链延伸至内衫之中,不等他回答,连珺秋已然出手,解开了他内衫的扣子。

四道银链如蜿蜒的毒蛇一般,紧紧地捆着他的身体,将那铁锥死死固定于他的臂上。

她屏住呼吸,看着这怪异的一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突然喊了起来,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连珺初执拗地抿着唇,下巴弯出一道弧线。

“是爹把你弄成这样的是不是?!他疯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连珺秋颤着手,摸着那冰凉的银链。

连珺初勉强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是。他只是希望我能继承连家剑法,可是,我没有手。”

“不要什么剑法也可以管好七星岛!”连珺秋悲声道,“你把这些东西都给卸下来!这能帮你练剑吗?!”

连珺初看着她,往后退了一下,道:“可以的。”说着,双肩一动,两支狭细的剑便倏然从铁锥尖端刺出。

饶是连珺秋见多识广,在不曾防备之下也被这景象惊得一震。她惊叫了一声,怔怔地盯着那两支剑,再抬头看看连珺初,突然伸手就紧紧抓住他的双肩,想要把银链扯下。

连珺初晃动身子挣扎道:“大姐!你不要乱动,会射出暗器的!”

连珺秋一怔,瞪着他,厉声道:“连珺初,你看看自己成了什么?!你还把自己当正常人吗?!是,你可以用双剑了,还可以发暗器!可你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吗?!”

连珺初脸色煞白,侧过脸看着自己的“手臂”,又抬起头,用沉寂的眼神看着她:“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反正已经这样了,又有什么要紧?”

“为什么?!是不是爹强迫你的?!”她绝望地道。

他怔了怔,忽然侧转身子,望着窗外阴郁的天。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你走了之后,七星岛就没有继任者了……连珺心不愿意做管事的人。”

连珺秋颤声道:“于是爹就强迫你变成这样,来做少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