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姣挫败的捶桌,心想,真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啊,这么点的小人怎就不知道害羞呢。

静女端着一碗汤羹缓缓走来,笑道:“夫人的肚子里许是又有了小主子了。”

吕姣笑着摸摸自己的肚子,“月信已迟了半个月,我猜是有了。不过在没确定之前,你们记着可不要乱说,免得夫主空欢喜一场。”

“喏。”二人欢喜应声。

吕姣看了看天色,见晚霞已现,遂问道:“他还在前殿饮酒吗?”

静女道:“方才奴遣了小童去问了,小童回来说,还在饮酒,主还说今夜不回来了。”

“那姬商可是他最敬重的兄长,几年没见,这一见啊可不是要欢喜的疯了。把我常用的蜂蜜水盛一瓮来,带上,随我去前殿瞧瞧去。”

“喏。”

夕阳拖着影子走了,黄昏黯然。

前殿的宫室里,多年未见的兄弟俩相对而坐,一番互诉衷肠过后,便是大口饮酒大口吃肉,畅所欲言,说完男儿豪情的事儿,话题终是飘到了儿女柔情这般的琐事上了。

“重,我已有了三子一女,你才一个儿子,啧啧…”话不用说完,但看姬商那露骨的眼神就足够公子重脑补得了。

哪个男人也不想被看成是个银样镴枪头,公子重顿时怒睁双眼,想要辩驳一番,可话头在他嗓子眼里转了几转,吐出来的就成了支支吾吾,谁也听不清的乱草一堆。

“什么,你说什么?”姬商把耳朵几乎都贴到公子重的嘴唇上了还是没弄清他说了什么?

“咳,吃酒,吃酒。那个,这几年都去了哪些国家,定然是赚了个满吧。”公子重没话找话道。

姬商瞧他那一副没出息的样儿心里就猜出个大概来了,顿时把酒爵往桌上重重一放,就拧起眉头道:“是不是那女人妒忌成性,不许你亲近旁人?”

“她敢!”公子重腰杆一挺,男子气哗啦啦往外冒,粗着嗓子道:“我要宠幸哪个岂是她能阻拦的,不过是我瞧不上那些庸脂俗粉罢了。”

姬商却是不信,冷笑道:“在我跟前就别摆那中看不中用的架势了,从你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在后院那一亩三分地里,你弄不过她。”

兄弟俩相见,光明磊落,无事不可对人言,故此殿门是开着的,吕姣也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又听了多少去,但看她的脸色,姬商不知为何心虚的垂了垂头,但想着自己是一颗真心为弟弟,立即昂首挺胸看向吕姣,一双凤目笑的好不美丽,“弟妹来了。”

公子重就更心虚了,却又不想在兄长面前弱了气势,忙用吃酒来掩饰。

“我来给你们送解酒的蜂蜜水。”吕姣笑着走近。那是公子重爱之敬之的兄长,她还能如何,总不能当下就给人摆脸色。

“放下吧。”姬商摆出一副大伯子威严模样,垂着眼皮,道:“弟妹,我听闻这几年过去了,重膝下只有一个儿子?”

“是,只有一个儿子,我生的儿子。”吕姣在公子重身畔跪坐下来,含笑道。

“咳,咳咳。”公子重假作咳嗽用以提醒姬商终止这个话题。

姬商自从很久之前就看不惯这个抢了、不对弄的公子重夫纲不振的女人了,这回他自觉占住了理,铁了心的找茬,登时一拍桌子,大声道:“繁衍子嗣是再大不过的事,你这主母怎么做的,竟然让重的膝下空虚,只得一个儿子,可是因为弟妹你嫉妒狠毒的缘故?!”

吕姣终是没有维持住笑脸,冷眼看向姬商,“难道儿子生多了就是好?像我的夫主和世子申、公子夷那般?不是一个娘生的,能兄弟齐心?为了权位,即便是一个娘生的也会反目成仇,最后得一个自相残杀的下场,这就是好?我便是嫉妒狠毒了又碍着你什么事儿,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什么,什么狗拿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姬商顿时气的头顶冒烟。

“姣!”原本被赵衰教训了几句,公子重心里就存了半点心思,如今又被姬商擦着边嘲笑了一回,此时他心里那半点心思也就往大了扩展,语气便十分生硬。

这一声把处在气恨边缘的吕姣唤回了理智,她垂下泛着冷光,泠泠璀璨的眼,深吸一口气道:“夫主,我回去了。春寒料峭,晚间莫要闹到太晚,仔细风寒入侵。”

公子重没有说话,此时他已然觉得自己对待吕姣太过纵容仁慈,太过宠爱了些,即便没有赵衰的那些话,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温柔乡,英雄冢。

有她在的家着实太过安逸甜美了,像天堂之梦,若非日日锻炼身躯,偶尔能与临城私军打上一仗,见上鲜血与尸体,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之危。

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与姣无关,她做的已然很好,助他把一座死城复活,做的尽够了。

他渐渐感觉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姣,他觉得自己沸腾的血液燃烧在了黑匣子里。

憋屈,窝囊。

吕姣走了,与赵衰等谋臣擦肩,一个心中委屈,一群若有思谋。

“主上。”赵衰带着谋臣们拱手请见,并一起跪地不起。

公子重沉默着,一杯一杯的饮酒,最终他道:“关上殿门。”

姬商不耐烦这些,早一步离开,在城里自由的转悠,寻找这座城里的商机。

第50章 分宠

晨光熹微时,前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行穿着各色深衣,戴着冠的谋士,发髻有些歪斜的家宰最后一个迈出门槛,在他前面的那个人忽然停了下来,挡在了家宰面前,家宰一顿,抬起头来,见是有温彻骨髓之称的赵衰,当即脸上挂了点笑,用眼神询问何事。

赵衰一笑,犹如冬日暖阳一般,家宰忙晃了晃脑袋,一拱手一定睛。

“酒坊新制了一种酒,饮之绵软醇厚,卷耳兄可否陪我去瞧瞧,少不得要从妍夫人手中求来一坛。”

家宰定定神,心知此人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只不知他所求是大是小,又和自己心中所想悖逆与否,笑了笑,道:“正有此意。”

二人说着话,徒步而往。

人去殿空,一霎沉寂起来,公子重从坐席上站起身,走出殿外,站在走廊上,望着东方才露出的鱼肚白,忽觉想念,那是一种沉淀在了骨髓里的东西,令他安心,令他着迷,更令他…舍不得,那是他生长在王宫里时从来都不屑得到的东西。

然而,扪心自问,究竟是不屑得到,还是根本奢求不到?

骗得了旁人,终究骗不过自己。

主殿,寝宫,穹顶的那十几盏大灯笼已被吹熄,室内略显黑沉,唯有床榻前还有一盏晕黄的莲花铜灯,透过薄纱,光芒慢泄,令他看清了那躺在床榻上若隐若现的一大一小。

这是他的妻和子。

心头莫名的就涌上了温情,想要去抚摸,去和他们躺在一起安睡,一睡天光大亮。

若能如此安然的走下去,他愿意。

然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无情的上苍总是不愿意看见渺小的凡人们平平安安一生,上到公子王孙下至贩夫走卒,无论谁的一生,总要给他们制造出波折来,要么有人英年早逝,要么有人病入膏肓,要么祸事天降,要么死于非命。

就如他,公之子又如何,不得君父喜欢,便被放逐到这边远之境,处处遭人打压,被人监视。

垂在两侧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铁拳,额头上青筋暴突。

可是他必须要忍着,他敢说,晋国上下,唯有他蒲城的军队最为锋利,以一当十,可那又如何,当君父一怒,命令周围封主齐心协力都来攻打他,即便他这是铁铸的城池也终究会被攻破,更何况他为了怕被君父忌讳,城墙从不敢修筑的太过高大结实,不用举全国之力,只要两三位大封主联手,他这小小蒲城便能化为废墟。

他不能,不能拿所有人的性命去冒险,身在蒲城五年,他早已把浦城人当成了自己的臣民。

更何况,蒲城,那也是姣的心血,他不舍让姣的心血在一夕之间化为灰烬,然而君父身边有妖人作祟,而他又被那些妖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回来了,上来睡吧。”

这一声睡意浓浓,带着娇意,登时就把他从怒火攻心的情绪里拉了回来,一霎泄了气,浑身无力。

“姣。”一脸颓丧。

许是怀孕的缘故,她一身疲惫,懒得起身,就伸出双手做拥抱之姿,他笑着点了一下那挺翘鼻头,把孩子往里侧深处挪移过去,褪下深衣就滚上了床榻,一把将吕姣压下,犹自厌弃着自己在姣的耳根处咕哝道:“我是否太过无用。”

“嗯?”迷迷糊糊的女人转过头来,安慰似的亲了亲他的唇角。

他不是那等沉浸在负面情绪里就拔不出来的人,不过一会儿就想通了,大掌往吕姣松散的腰上摸去,嗅着她清新的发香,唇瓣在那白腻的肩头上流连,亲吻。

“不要了,好累。”吕姣往他怀里钻去,将那双不老实的大手攥在手心里,黛眉舒展开来,黛眉蹙起,有些烦躁。

公子重被扫了兴头,心里竟生出委屈之感,重重哼了一声,把吕姣从怀里撵出去,背过身去睡。

吕姣睁了睁眼,把手搭在他健壮的腰上,脸蛋贴上去,咕哝道:“又怎么了?”

回答她的又是重重一哼。

她正疲累,哪有心思哄他,眼皮犹如千斤重,不过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那等着被哄被捧着的男人等了半响,身后那坏女人竟然没动静了,顿时气恼,嚯的转过身来要发作脾气,却忽的看见吕姣簇紧的眉头,心下不舍,遂摸着那张笑脸自己咕哝道:“自有了那臭小子之后你心里就没我了。”

那个委屈呦。

吕姣像是听着了又像是没听着,也许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模模糊糊轻笑了一声,惹得那大男人通红了一张脸。

这厢,男女主子在睡白日觉,那厢赵衰同家宰就到了酒坊,此时妍因得罪了吕姣被罚来制作新酒,她呆在这酒坊里已半年有余,正愁没有机会回去,知道家宰过来了,她忙起身,梳洗打扮,收拾了自己的金银首饰,打算以此贿赂家宰,求他在公子重面前为她美言几句,她实在是厌恶了这里。

天色还早,酒坊里的奴隶已开始劳作,有的正在洗米,有的正在处理酒槽,还有的正在和干净的黄泥,这黄泥是用来封酒坛子用的,还有的正将封好口的酒坛往酒窖里搬运。

“你们且先下去,我要选几坛子新酒给主上带回去。”家宰道。

内务都是由家宰管理的,这工坊虽是认吕姣第一,但是家宰的权利也是不容小觑,酒奴闻言,叩拜之后,恭敬败退。

一路上二人已说的够多了,但都很婉转,谁也没有挑破最后那层窗户纸,他二人正在较劲,但看谁更着急。

赵衰在酒架上看了一会儿,最终拿了一坛小的下来,揭开黄泥红绢封着的口子,自己先喝了一口,眼睛看向卷耳,但见他发髻歪斜,衣裳略脏,鞋子也破了个洞,笑着道:“以你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苦为那种女人守着身。”

那种女人,自然是指师氏,赵衰虽是后来的,却是把公子重身边发生的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

卷耳沉下脸,冷下声音,道:“讥谤一个死人,真大丈夫。”

赵衰不以为意,又道:“卷耳兄莫要生气,我只是奇怪罢了,即便他身边没有女人伺候,但你也不止于此。”

“我穿着打扮如何就不牢旁人费心了。”

“不费心不行啊。”赵衰靠近了往家宰身上一闻,在他耳边道:“细细一闻,卷耳兄身上还是有一股香气的,一股特别的香气。”

“什么香气?”家宰紧接着问。

“卷耳兄真想让我说下去?”

二人四目相对,一个略显惊慌,一个笑意满满。

“其、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这几年下来,主上只得一个子嗣确实稀少了,那都是因为主上太过宠爱正夫人的缘故,只要分了正夫人的宠便可。”

赵衰满意的笑了,拍拍家宰的肩膀感慨道:“你说主上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竟然能只守着一个女人,他当真不腻?”

“是啊。”家宰顺着他的话说,此时已收拾好脸上的情绪,他又是那个自从师氏死后便心如枯槁的男人。

“既如此,此事就要劳烦卷耳兄了。”

“那…”家宰欲言又止。

赵衰笑道:“不过一个女人,主上又怎会在意。而我,只管主上的大事,那等小事与我无关。”

家宰这才放下心来,虚笑道:“如此就好,希望你莫要多管闲事。”

赵衰又拍了拍家宰的肩膀,“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在此挑酒了,对了,莫忘了把那新酒送到我的住处。”

家宰拱手送他到酒窖门口就住了脚,心想,这赵衰倒也识时务,想着他的意思和自己所想不谋而合,眼中的杀意就小了几分。

待他正要走时便听到一个女声将他喊住,“家宰。”

家宰身躯一僵,转过身来便是一拱手,“妍夫人。”

“我都听见了。”吕妍靠着墙壁懒洋洋看着家宰,目中有兴奋的光。

家宰低垂的眼睛杀意在现,似漫不经心的道:“您都听见了什么?”

“我听见你们俩个合谋要分吕姣的宠爱,我很感兴趣,家宰你觉得我怎样?”说罢,将自己丰满多汁的身躯在家宰眼前晃了几晃。

当那处子香扑鼻而来,家宰只觉热血沸腾,吞咽了几番口水。

“妍夫人,你说的什么,我怎听不懂。”家宰装聋作哑。

吕妍逼近,冷笑道:“我都听见了,你还想骗我?”

家宰往后退了一步,恭敬道:“不知妍夫人听见了什么?”

吕妍想着,她要得宠还少不了这个家宰的帮助,遂软下声音,把早早准备好的一下子首饰往家宰手心里一塞,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清楚我听见了什么,我所求的也不多,只是想要主上的宠爱罢了,你也不想主上子嗣稀薄吧。”

家宰掂量了一下匣子的分量,沉默不语。

吕妍只当他是默认了,遂即笑道:“我等着你来接我回府。”

第51章 偏执

“我回来了。”穿了一身桃红色曲裾长裙,额心垂挂着一枚镂空金珠的吕妍,眉眼傲慢的站在吕姣面前。

吕姣一直在练毛笔字,五年来小有成就,此时她写的字虽然仍然不见风骨,却是似模似样的了,闻言这才抬起头看着吕妍,浅笑道:“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半年的惩罚对你来说竟是不痛不痒的,不若再回酒坊呆上个一二年如何?”

吕妍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憋着气忍下,“噗通”一声跪地便拜,口中道:“叩见主母。”

吕姣重又低头练字,淡淡道:“在这府里,你要记得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妍,明白吗?”

额头抵在地面上的吕妍蓦地咬住了下唇,狠狠的道:“明白。”

“下去吧,没有我的召见你不必来主殿。”

“是。”

吕姣垂首,娴静悠然,吕妍转身而去,面目憎恨,心里想着:我现在忍让你不过是因你被夫主所宠,来日若我得宠,你给我等着瞧,必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处。

日暮雨落,前殿里点燃了灯烛,火光璀璨,当赵衰抱着新酒来找公子重时,远远的就听见了殿堂里传来的钟磬鼓瑟之乐,走到门口就看见,里面正有舞姬翩翩起舞,公子重、姬商并先轸等人正在饮酒,每个人的身畔都偎依着一个丽色美人,有的酥胸半裸,有的檀口微张,还有的已然被压倒了躺在地上一起一伏,再看主上等人,都已是目光迷离,神态醺然像喝醉了酒。

他大惊,忙奔入殿内。

“主上!”“嘭”的一声,他怀中所抱酒坛掉在地上滴溜溜打了个转才滚到一旁去。

公子重笑着一眯眼,乐淘淘向他招手,“赵衰啊,你来,你来的巧,来,喝酒,喝酒。”

“主上,你们这是怎么了?”赵衰推了推公子重,倏忽使劲吸了口气,就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

“云梦香?!”四下一看就在风口下,高几上找到了一个青玉香炉,里面正有烟气不断的往外冒。

一边拿酒水浇灭了香块一边咬牙切齿道:“是谁为主上点了此香,实在该死!”他乃是学富五车之人,少年时好杂书,曾在一卷竹简上看到过对于这种香的描述,云梦香,以淫羊藿、仙茅、紫河车、香草四种草药制成的催情香块,乃是从周幽王的王宫中流传出来的淫|乱之物,因此物有迷乱心智的作用为上层贵族所厌弃,早些年便被禁止流通使用,是谁把这香给主上点的?!

赵衰心中顿起怒火,狠戾的目光挨个将在座之人一一扫过,当看见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清醒的姬商时,蓦地定住,冷冷道:“姬商。”

姬商摸摸鼻子站起来,也不搭理赵衰而是踢踢身旁的家宰道:“快别装死了,快起来和我一起把你们主上扶进内殿去。”

“你们?”赵衰愕然。

家宰整整歪掉的发髻站起身道:“且先让我安置好主上再与你细说。”

说罢就和姬商一起把公子重弄进了内殿,随后家宰又叫了武士进来,把殿堂里这些神志不清的谋士并舞姬们搬到别处去。

“给他找个女人,剩下的我就不管了。”看着公子重躺在床上浑身滚烫,姬商心虚的后退几步,嘿笑道:“那个,这几天我就不回来住了,等他气消了我再来给重赔罪。”

家宰一把抓住姬商的手臂,慌张道:“那可不行,事儿是您挑的头,您不能撩开手就不管了啊,主上若是醒来会剥了臣的皮的。”

姬商使劲把家宰的手拿开,一溜烟跑出去,喊道:“你以为他不敢剥我的皮吗,家宰你自求多福了。”

“哎,哎,您回来。”家宰跟在后头追,追至姬商跑没了影儿,家宰嘴上还是一个劲的喊“您回来,您回来啊”,可他早已住了脚,面上毫无慌张恐惧之色。

赵衰抱臂在胸淡淡的看着家宰做戏,道:“卷耳兄好高明的手段,连姬商也被你利用了。”

家宰笑了笑,上前来牵住赵衰的手往外拖拽,“你与我来,我细细和你说。”

赵衰往内殿瞅了一眼,道:“既已做下了,你还是尽快给主上塞一个女人过去吧,闻了这种香后若没有女人很是折磨。”

“这你放心,我急着把你拖走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女人进去。”

赵衰何等聪慧的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道:“那女人是…”

“主上身份何等尊贵,若非贵女,岂不是玷污了主上。走走走,咱们去旁处说话。”

他二人一走,不久后就进来了一个头戴纱帽的女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内殿,脱了衣裳,光光的身子往公子重身上一贴,不需那女人动作,公子重就如一头发|情的野兽立即将女人压在身下,不过片刻就传来了女人的吟哦男人的粗吼。

庭院里,柳树下,春日的黄昏,鸟儿叫喳喳,家宰道:“可不是我找的姬商,而是他找的我。据他自己说是为了主上的子嗣昌盛着想,可我知道姬商是被主母气着了,有心要膈应主母,我二人算是不谋而合。目的已是达到,你可满意?”

赵衰蹙眉道:“姬商列国行商,不用说那云梦香定然是他拿出来的了?”

家宰点头,“若非是他,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给主上用此香。”

瞧着家宰一副被逼无奈的表情,赵衰冷笑道:“如此,所有的责任你大可推给姬商了。”

家宰同样冷笑道:“可不是,连同你的那份责任也大可推给他。”

二人冷冷对视半响,赵衰甩袖离去,家宰站在原处阴鸷的笑,扬声喊道:“这还不算完,你可记得晚上要来前殿。”

赵衰僵了僵身躯,咬牙道:“我还用你提醒!”心中早已后悔,不该莽撞找上家宰,但他一片诚心只为主上,天地可鉴。他也与主母无冤无仇,他只是想把主上从安逸中拉出来罢了,此时的主上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安逸,安逸最是能消磨一个人的斗志与雄心,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更不是他来投奔的目的。

皎皎的月光透过窗洒落在窗下的矮榻上,色泽苍白着,映着吕姣的脸,像一块发着光的羊脂白玉,眼尾的弧线上挑,不曾睁开时给人乖巧的错觉,当一睁开时,那一双眼睛的媚色,无双。

此时的她窝在矮榻上,被一张毛茸茸的白狐皮淹没,只露出了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脆弱极了,让人心疼。

静女静静的站在一旁,也不知她站了多久,脸上泪痕斑驳,有着遮掩不住的悲伤,她没有忍住,细润的手指摸上了吕姣看起来疲惫的脸颊。

已是睡过了晚膳,醒来不过就在这一二刻,察觉到脸上的微痒,还以为是自己那个安静极了的儿子终于开窍也学会了调皮,未曾睁开眼就先笑了,唇角上扬。

“儿子啊。”满足的喟叹,可当她睁开眼却看见了静女落泪的眼,登时吓了一跳坐直身子询问,“静女出了何事?”

静女连忙摇头,这才发现自己没用的哭了,赶紧擦去泪痕,强笑道:“没、没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