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淩起身迎出去,顺便向四敬道:“替我去思圣楼传个话,就说今天累得腰酸背疼,又有别的客人,就不过去了,多谢唐知贤弟的美意。”

四敬一溜烟地跑到思圣楼中传了话,谢洛白听完,向姬容君摇头叹道:“唉,容君啊,单舟兄对那应家小弟,实在是偏心了点,宁愿请他吃饭,也不来让我请客。我今天在御史台一天,听了一堆怎么挑毛病如何参谁的大道理,听的太阳穴疼,本来想找单舟兄聊聊,听他关怀一下,安慰安慰,或是找应家小弟耍耍,哪想到这两人一处吃饭去了,把咱俩拉在这里,唉。”

姬容君淡淡道:“王淩今天确实是累着了。而且…我早料到他不会来。”

谢洛白目光灼灼:“而且?而且什么?”姬容君自顾自地斟酒,一言不发,谢洛白敲着扇子瞧着他道:“容君,你这两天,愁眉苦脸的,跟头上顶了个夜壶一样,难道哪里有些不顺?”

姬容君的神色僵了僵,依然自斟自饮,一言不发。谢洛白再寂寞地叹口气,将桌边的一个酒坛放到姬容君面前:“来,愁,就多喝点。”

这厢应景兰在王淩家蹲着,也是牢骚满腹,他今天乍进刑部,刑部的官员各个精明强干,应景兰在他们眼中就是个还在吃奶的小儿,根本不放在眼中,应景兰努力老成,奈何那些人总爱拿他开个玩笑,他只装老成把气往肚子里吞,憋的肺疼。

应景兰理所当然地在王淩家混了顿晚饭,就着几个小菜喝了几杯酒消愁,喝得脸红扑扑的,说话舌头也有点大:“单舟哥你知道么,今天正好有件灭门案要验尸,仵作验时我也陪在一边看,里面有具女尸,那些人居然…居然问我说,这具女尸是不是让我头一次见到女人的身体开了眼。还说将来好东西多着呢…”

王淩安慰地往他碗中夹了个茄合,应景兰立刻愤愤地咬了一口,含含糊糊道:“单舟哥你家的厨子做茄合比我家的厨子好吃。”

第二日,依然还是同魏敬和韩鹤两位郎中一起为公主嫁妆一事忙碌,王淩趁了个空走到姬容君面前,递给他个小瓷瓶。

姬容君怔了怔,王淩道:“我昨天回去后,腰酸后颈疼,你我做同样的事情,想来你也一样。这是姑母让人配的药,擦些在腰上和后颈,就能好些。你如果不嫌弃…”

姬容君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伸手接过:“王淩你特意给我这个,我…”王淩赶忙道:“你先用用好用不,不嫌弃就成。”姬容君握着瓷瓶,道:“我怎么可能嫌弃。”话刚落音,王淩望见魏敬走过来,便上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瓶,和给姬容君的一模一样:“魏大人,这是我家中配的一点偏方药水,如果有腰酸后颈疼痛,擦一些十分好用,魏大人你如果不嫌弃…”

姬容君站在原地,握着手中的瓷瓶,苦笑了一声。

傍晚,王淩回府后,四敬服侍他更衣,王淩更衣完毕,四敬搓着手站在一边,咧开嘴闪闪烁烁地道:“少爷,今天小的听见一个谣言,就是现在还和少爷你同衙门的那位姬大人和谢大人的,当然也就是个谣言…”

王淩皱眉道:“你吞吞吐吐个什么,想说就说吧。”

四敬继续搓着手,吞吞吐吐:“这个谣言吧,有些那个啥…我想那个姬大人也不像是个有断袖之癖的人…”

王淩听见断袖之癖四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四敬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少爷,小的是听说,昨天晚上那位姬大人姬公子在酒楼里和谢大人谢公子喝酒,兴许是喝多了,反正喝到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就开始脱谢公子的衣服。小伙计进去送菜时,正看见姬公子把谢公子按在桌子上,说把谢公子的衣服都脱下来一半了…”

更新一章绿水青山

本来打算这周末如意蛋和绿水青山都更的,结果生病了,从昨天到今天死去活来,连腰都直不了,泪奔

明天还要上班,贴上更新爬去睡觉了…

各位大人新的一周顺利^_^

第三十四章

姬容君把谢洛白压在桌子上,姬容君将谢洛白的衣裳剥下来一半…

王淩在心里想象了一下这个情形,发现不能想象,便没有再想象。

因为他最近眼前老晃着的就是姬容君的一张黯然伤神的脸,或者是姬容君在礼部中那种疏离客气的脸,姬容君一面黯然神伤一面疏离客气地将满脸不正经的谢洛白压在桌面上剥衣裳,这个情形实在有些…

王淩在心中暗道,要么就是我实在年纪大了,所以想不出他两人断袖那个啥情的情景,怎么都觉得别扭的慌,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如果将他们两个人换一换的话,或者还…

王淩情不自禁又想了一下换一换,谢洛白满脸不正经地似笑非笑地将黯然神伤疏离客气的姬容君压在桌面…王淩的头壳中嗡的一声,打了个哆嗦,阿弥陀佛,果然最近不大对头了~~

四敬搓着手露着牙观察王淩的神色,却只见少爷两眼直直地,皱眉似在沉思,忽然摇了摇头后,复又沉思,觉得大概是少爷一向闷头在府中,断袖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刺激太大。

四敬咳了一声道:“咳咳,小的也觉得,这只是谣传,少爷也知道,街面上那些人的嘴,鸡崽都能说成鸳鸯…”

王淩皱眉道:“嗯,一听便是讹传,容…姬公子和唐知贤弟皆坦坦荡荡的君子,市井中的闲话,听听就罢了。”

四敬立刻道:“正是正是。”岔了个话说别的,此事便算打住。

第二天,王淩到了礼部衙门中,姬容君居然又比他早到,正在清点昨天新送过来的公主嫁妆,姬容君最近似乎又消瘦了一些,听到王淩进来的脚步声,便抬头侧转过身,淡淡笑道:“王兄到了礼部之后,依然每天过来的这么早。”

金澄澄的阳光透过小窗落入库房内,姬容君就站在这片光亮之中,周身被光镶了一道亮边儿,王淩的眼被晃了晃,昨天想象的那十分离谱的一幕不知怎么的也飘到眼前晃了晃。

阿弥陀佛,最近确实有些不对。

他一晃神,两眼又直了直,姬容君疑惑地微皱眉道:“王兄?”

王淩急忙回神干笑道:“不算早,你近日来得才真是早。”

姬容君道:“昨天有几件东西我没有记好,因此今天赶早过来了。”王淩走到桌前,见砚台中已磨好了墨,他这两天惯用的笔昨天洗好了插在筒里,此时却架在砚台旁的笔架上。姬容君又道:“听说魏大人今天大早便被喊去了精膳司,恐怕只有你我清点公主嫁妆了。”

王淩道:“也罢,反正也没多少了,你我慢慢清点罢。”看了看库房中堆积的物品,“不然这样,姬贤弟你点我记,这样不容易混淆,点的说不定更快些。”

姬容君含笑道:“好。”

姬容君在前清点,王淩在后对核纪录,果然比平常快了许多。到了傍晚,所有的物品都已齐备并清点好,魏敬和韩鹤陪着郎中监陈大人从精膳司回来后,见此情形都连声道谢,姬容君道:“我和王兄初到祠祭司,能尽些绵力甚为幸之,陈大人与魏大人韩大人如果客气,倒让我们不知怎么好了。”王淩也道:“清单在此,还要烦劳陈大人再过目一遍,但愿没什么纰漏。”

魏敬在一旁道:“陈大人,下官说的没错吧,这两位新来的小同僚既谦逊又肯做事,在如今的年轻人里头,实在是难得的。”又转头向姬容君和王淩笑道,“不瞒你们说,当初我听说有两个毛头小子要进礼部,我还在犯嘀咕,这么个嘴上的毛还没长齐全的年纪,办事牢不牢靠…”

魏敬身边的韩鹤及时拐了魏敬一胳膊拐子,截住他话头,向姬容君和王淩抬袖歉然道,“子奉这个人,嘴上素来没有把门的,两位不要往心里去。”

姬容君微笑道:“无妨,魏大人这样说话,其实正与我相合,韩大人知道,我乃武官家出身,从小到大听的都是直来直去的话,如果绕着弯子说,我倒听不惯了。”

魏敬立刻道:“看吧看吧,我说这两位小同僚不是计较的人。”

王淩在一旁咳了一声,道:“只是,魏大人…其实年少有为的只是容君而已,算虚岁的话,我已二十有四,这四个字实在不大好意思担了。”

魏敬道:“啊?那就是我打听的时候没问清,而且单舟你看起来面嫩,我还当你和少贤的年纪差不多。”魏大人自来熟,已经开始亲切地称呼他们表字。

姬容君微笑着看了王淩一眼,王淩只得干笑了一声:“多谢,过誉了。”

魏敬清了清喉咙,接着道:“是了,刚才被云远打了个岔,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当时因为你两人一位是太师大人家的公子,一位是皇后娘娘的外甥,还在想会不会架子大些,等见到了之后,二位既谦逊,又肯吃苦,一点都没有贵公子哥儿的骄奢习气,我便惭愧不已,悔不该胡乱猜度,年少有为这四个字,确确实实有人当之无愧的。”

姬容君依然微笑道:“魏大人如此过誉,实在是惶恐。”

王淩跟着道:“实在是过誉,惭愧惭愧。”

韩鹤道:“子奉这个人啊,不会夸人,夸个人,都绕了老大的弯子,如果是我,直接说一句,委实是青年才俊,十分钦佩,前途不可限量,不就行了?”

魏敬道:“是是是,还是云远你会说。”

两人又齐齐爽朗地笑。

陈大人也跟着笑道:“你们二人不住地夸个不停,闹得我连正事都忘了。”向姬容君和王淩道,“本监刚刚领尚书大人命,明日上午,尚书大人有要事要同二位说。”

傍晚,王淩出了尚书衙门,向皇城门处去,天边彤云如画,半掩落日,胭脂色洋洋洒洒,似乎连衣襟上都染得到。

王淩慢吞吞地向前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道:“王淩。”

王淩停步回身,见姬容君正在身后。

这几天姬容君一直客气疏离,今天居然肯主动喊他,王淩有些诧异。

姬容君走到他身边,两人一同慢慢向前走,一开始都没说话。

片刻之后,姬容君遥遥看了看天边的落霞,向王淩道:“王淩你猜,明日尚书大人找你我,有什么事。”

王淩道:“应该是好事吧,否则魏大人和韩大人不会平白说那么多。”

姬容君没答话,少顷后叹了口气:“家父曾对我说,待到像这样得了正式的官职,才算真正进了朝廷。真正的朝廷中人,与当日在监察督安司内的,确有不同,譬如魏敬和韩鹤,这两人都算是朝廷中的好人了,但今日他两人的一番故作心直口快的话,比之当日同监察督安司的兄弟们,何其做作。于是我在想,一段时日之后,我会怎样,你会怎样,当日司部衙门中的兄弟们又会怎样。”

姬容君忽然的这样伤感,让王淩有些诧异,魏敬和韩鹤今天的一番话,他也从开始就心知肚明是这两人故意的客套奉承,必定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过来攀攀交情,这事王淩看来平常的很,大家都同在朝中混,门面上的客套总是要做的,多些拉些交情也好办事,这是人之常情。姬容君居然就感慨起来…

王淩暗暗瞄了一眼姬容君,唉,这就是年长些的和年纪轻的区别么,姬容君到底还是个少爷,便开导道:“真正进了朝廷中行事,自然会和以前在监察督安司中不同,处世为人,自有一套做法规矩,就算好坏,也各人有各人的见解,何必太较真。”

姬容君道:“嗯。”向王淩身边走得近了些,“王淩,我刚才说的…你不会笑我罢。”

王淩急忙道:“怎么会。”

姬容君看起来依然有些伤感,伤感中还透着一种寂寞。

他伤感又寂寞地再看向夕阳:“忽然想找人痛快醉一回。”继而垂下眼帘道,“不过,现在,王淩你肯定不愿意再和我一起喝酒了。”

王淩的心里像被什么小捏了一把,伤感又寂寞的姬容君恰恰撞中了他那根爱关照人的筋,他许久不曾涌出的关切之意忍不住滔滔流出,翻滚起来,脱口而出:“怎么会,你若今晚有空,便一同去酒楼小酌一番如何?”

姬容君蓦地抬起眼来看着他,眼中流光浮动:“王淩,你真的愿意么?”

王淩立刻道:“当然…”

话没落音,身后忽然有个声音道:“当然当然,容君啊,单舟兄他答应的事情,几时反悔过?”

更新!终于加完班了,撒花,今天更新两章!

第三十五章

王淩惊诧回头,蓦然发现身后两三步处,谢洛白正悠悠然地站着,谢洛白身边还跟着应景兰。

姬容君顿时敛去一脸伤感寂寞,皱眉道:“洛白,你几时在后面了。”

谢洛白道:“喔,我和应小弟在你们后面半天了,不过你和单舟兄说的正投入,居然一直都没发现,我们是从你开始感慨以前司部中的同僚们将来会怎样起就在后头了,是吧景兰贤弟。”

应景兰点头:“我本来想打招呼的,是洛白兄他不让,不过我今天才知道少贤兄居然这么容易伤感。”

谢洛白摸着下巴道:“唉,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识过,容君这个人,有时候会感触多一些,你别看他平时装的什么似的,他其实一直多…”

姬容君手负在身后,看了他一眼,谢洛白将后面的话咽了。

应景兰疑惑道:“多什么?”

谢洛白将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多那个什么,那个什么是什么,需要自己参透。”应景兰若有所思地点头,谢洛白转而向王淩道,“总之,单舟兄,容君这个人,时常需要人安慰安慰,他认识的人中,就是单舟兄你最懂得开解人,安慰人,所以还请你多多关照他,免得他牛角尖钻多了伤身。”

王淩只得跟着点头,谢洛白道:“唉,那么我们便一同去酒楼吧。”

姬容君面无表情道:“什么酒楼。”

谢洛白道:“当然是你刚才要约单舟兄同去的酒楼啊,你这般感伤,我和景兰贤弟怎能坐视不理,只好一起去开解你了。去哪个酒楼好呢?思圣楼,前天晚上你我刚在里面脱衣服被看见了,似乎有点流言,近日应该不能再去了。”

姬容君依然面无表情。应景兰在一旁哧地笑了一声,向王淩道:“单舟哥,告诉你个有趣的事情,就是少贤兄在酒楼里脱了洛白兄衣服那件事,你听说过没,街市里有传言说他们两人断袖,结果昨天洛白兄说要带我去看花魁,路过相公馆的时候就有相公出来拉着他要他进去看看,后来那花魁看到他,哭得跟粥似的,问洛白兄一直不拿真心待她,是不是嫌她不是男人,哈哈哈~~”

谢洛白又咳了一声,姬容君的神色变了变,向王淩道:“王淩,事情是这样的…”

谢洛白截口道:“唉,我来说吧。前天晚上,单舟兄你不肯让我请吃饭,用家里的好菜好酒招待景兰贤弟去了,我和容君两个只好寂寞地在酒楼里喝酒。他看着我这张脸觉得没意思,我看着他那张脸也觉得没意思,彼此这么互看,酒都喝不下去,只好找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出来玩玩,找个乐子,于是我们就…”

姬容君又迅速地看了看王淩,谢洛白接着道:“是我不好,主意是我出的,我当时觉得猜拳行令两个人都热闹不起来,干脆来个豪爽的,谁猜拳输了就脱件衣裳,输到只剩一条里裤时,可以不用再脱,但是再连输三把,就只穿着这条里裤到楼下跑一圈。”

姬容君冷笑道:“是某人当时打了小算盘,以为我那天喝的多,必定输,结果他最后输到只剩裤子,赖账不肯脱。”

应景兰道:“少贤兄,你当时做的好!”

王淩无言地站着,心道,我果然老了。

谢洛白道:“这些琐碎小事都如浮云,无需太过计较,不然我们就去思圣楼怎样?这次我们四个人一起赌脱衣服,看看明儿还会流什么谣言。”

姬容君道:“你都不怕丢人,我乐意奉陪。”

应景兰道:“你们俩都不怕丢人了,我怕什么,去就去。”

谢洛白将手搭上王淩的肩膀:“好,走!不敢脱的不是君子。”

姬容君将他的手从王淩肩上拎开:“君子两个字于某个人更是浮云了。”

应景兰握着拳头道:“那不敢脱的是王八!”

姬容君挨在王淩身边赞许点头:“说得好!”就势拉住王淩的衣袖,“走吧。”

王淩继续无言地想,我确实是老了。

他四人各自回府,换了便服,天黑透时到了思圣楼。

谢洛白一马当先,大摇大摆进了一间雅阁,入座之后点好饭菜,凉拼与酒先端上之后,谢洛白卷一卷衣袖,道:“来,开始赌脱衣裳吧,是划拳论输赢还是行令论输赢?”

上菜的小伙计手一滑,菜碟子差点摔在地上。

王淩趁机开口道:“今天晚上夜风甚凉,赌这个是否容易伤风?”

谢洛白笑道:“单舟兄其实是怕我们当真穿着里裤在街上跑丢脸面罢。”

王淩也笑道:“是,这个赌虽然豪迈,但后面的麻烦也多。如果是在自家府中喝酒,倒是可以赌上一睹,但在这街市的酒楼中,实在不妥。”

谢洛白道:“也是,毕竟我们身上还有层官皮,官皮上,还有朝廷的面子。今时不同往日,轻狂都不能轻狂得太过了。”

他自己斟了杯酒,端起酒杯:“唉,那就实实在在地喝酒吧。”

应景兰在一旁夹了一筷凉菜,低声道:“怎么他也感慨了。”

王淩一言不发地吃菜,心道,年少么,果然都容易感慨。

喝到二更十分散席,四人各自回府。姬容君和谢洛白都是骑马来的,王淩和应景兰府中各有车轿来接,王淩今天喝得有点多,觉得头晕,先道了别上轿回府,姬容君站在酒楼门前,看着王淩的轿子没入夜色之中。

谢洛白在他身后笑嘻嘻地道:“又感伤了么?”

姬容君淡淡地道:“再怎么感伤也比不过刚才你在酒楼里的一番,明明是王淩他送了个台阶给你下,你还在那里假惺惺地故作姿态。”

谢洛白道:“过奖过奖,论起无耻,有谁比得过姬公子你。见单舟兄很吃应小弟那一套,你就有样学样,装伤感装天真,今天傍晚我在后面听得寒毛一颤一颤的,你这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十六七的,我说容君啊,你这样总不是个事儿。”

姬容君默不做声。

谢洛白摇头叹息。

第二日,王淩到了礼部衙门,姬容君又已经到了,态度却忽而又变得疏远客气,向他道:“王兄又来的甚早。”

王淩怔了怔,也只能跟着客气笑道:“哪里,姬贤弟近日都来得更早。”

而后再对面站着,竟找不到话讲,幸而片刻之后,姬容君道:“去见尚书大人的时辰似乎已到了。”

王淩道:“那便同行吧。”

尚书邓大人的态度依然同初见时一样亲切,含笑向王淩和姬容君道:“原本打算让你二人暂时在祠祭司一个月,但宾礼司的那两位郎中忽然提前去别的司部就任,因此你二人从今日起,便正式入宾礼司。”

再更一章!

因为我最近三四个星期都在加班,脑子可能加的有点浑,更的有点风中凌乱,各位大人对付着看吧-_-!看到了人品错误请鄙视我…

贺年番外·年年有余(一)

喝完腊八粥,快把年货办。

应景兰在京城过头一个腊八时,去市集上查探一件案子的情况,无意中听到这句俗语,觉得十分有趣。

当晚,谢洛白在自家开了一桌小宴,请姬容君、王淩与应景兰三人一同喝粥看雪赏梅花。小宴设在一间暖阁中,暖阁不大,一张花梨木的小桌摆在中央,屋内设着火盆熏笼,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毛毡,有两个精巧的小火炉放在桌旁,一个炉上煨着小壶热酒,另一个小炉上架着一口小砂锅,咕嘟咕嘟地熬着热腾腾的腊八粥。

此时的天上正细细地下着小雪,跟撒着盐面儿似的,暖阁外的两株梅花开得鲜灵灵的,应景兰从门外挑帘而入,解下大氅抖了抖上面的碎雪,身后立刻有小厮接过,谢洛白从椅子上站起来笑道:“好了,应小弟到了,可以开席了。”

应景兰往桌子那里看了看,只看见谢洛白和姬容君两人,便道:“单舟哥还没来,怎么就开席?”

谢洛白道:“唉,方才单舟兄家的小厮过来说,单舟兄赶着在家办年货,今天就不过来了。”姬容君目光虚浮地望着桌上的一碟小菜,似在出神。

应景兰立刻惊讶道:“啊?原来那句‘喝了腊八粥就把年货办’的俗语竟然是真的,但单舟兄为什么居然连腊八粥都还没喝,就开始办年货了?眼下离着过年不还有近一个月么?”

姬容君在谢洛白处喝了一碗腊八粥,便匆匆告辞赶到了王淩府中。府中的小厮早已不把他当外人,没通报便直接引着姬容君进府到了王淩所在处。

王淩正在厨房里与厨子老郭管家诚叔等几个人一道张罗着腌年货,姬容君到了厨房门外,看见昏黄的灯下,王淩站在一口大缸前,两个仆妇模样的人合力抬着一大块生肉塞进缸内,王淩身边的老郭便从灶台上的大陶罐内抓起一把白花花的物事,应当是粗盐粒,细细均匀地撒进缸内,再卷着袖子伸手进缸按压。

王淩聚精会神地看着,脸上有一抹十分满足的笑意。

小厮在门前道:“少爷,姬大人来了。”王淩方才抬头转身,讶然地看着姬容君,姬容君举步入内,王淩笑道:“今天不是唐知贤弟请客?你怎么此时来了?”

姬容君道:“嗯,粥喝完了,就来了。”向那口大缸看了看,“你这是…”姬容君从出生到如今,极少与厨房两个字沾上边,更不用说是腌年货了,此时的阵仗,他觉得甚陌生。

王淩敛起神色,皱眉道:“啊,今天刚杀了个人,正在埋尸,你可别去毓彦贤弟的衙门里告发我。”

姬容君扬眉道:“哦,不知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告诉我详细些,我好算成从犯和你做伴。”

王淩道:“年纪么,正是青春盛年,一岁左右,公的。你过来看看?”扯着姬容君的衣袖引他到缸前,老郭还在用手将肉上的白盐抹开抹匀,又撒进一些红褐色茶色的粉末,王淩道:“肉上的盐和五香面儿要细细抹匀了,搓进肉里,才能腌得入味,因为我家祖上是北方人,所以腌肉都是北方的方法,南方有的地方的肉或腊肠腌完后好像还要熏制,我们就没有这一项。口味差得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