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清秋感动之余,不得不问起江望寒的打算,“如今那韩已知大将军计划,只怕焰城防守甚严,大将军想要奇袭恐怕不易。”

江望寒不自禁地把董清秋当成了男子,同她商量起来,“韩今天夜里必定要让他的亲兵攻城,若是到了天明,焰城之中有人知道我在此,只怕军心将动。韩能不能镇住,还是个问题。只不过大湾城如今只有两千可用之兵,我只有等他们攻城开始,再令那八百人从背后突袭,或许能胜。”

“我刚才看了看。这底下攻城的人都没有带攻城工具,只怕想要攻城。也没那么容易。”董清秋说着。

江望寒看了董清秋一眼,眉头深锁,“这一场仗,只怕艰难。韩晔只是一个参军,并非统领,他的亲兵不过八千。他必定留了两千在焰城,又暗伏了两千想要在路上出其不意袭击我。现在这里。统共不超过四千。”江望寒说着,话锋一转,“只不过,朝廷刚刚发下地粮草暂时堆在大湾,若是惹急了韩晔……”

董清秋顿时明白过来。“若是惹急了韩晔,只需要朝城中放火,这便是一座火城。到时候粮草与人共焚!”

江望寒沉重的点点头,董清秋知道江望寒揣测不假,江望寒威望甚高,韩晔之所以能够据守焰城,便是趁江望寒不在,出其不意的把十大统领都给囚禁了。他虽然搬出皇帝来,但若是不把江望寒除掉,难保那些统领不会把他给杀了。

所以,只有把江望寒杀掉才是最重要的事。如今大湾城只是个储存了大批粮草的小城,为了杀江望寒,只有把粮草也烧了。

“小秋,我现在带你突围出去,找人先护送你回京城。”江望寒恐怕也知道形势对自己十分不利,先行安排起董清秋地事情来。

董清秋看江望寒正要去吩咐,一把拉住他,“大将军,我说过,不需要为我费心的!我也绝对不会是你的负累!”

江望寒一愣,挤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你同别的女子不同,但这是我的原则,若是不能保护你,红蝶泉下,也必定不安。”

董清秋看火光下江望寒伟岸的身影,顿时对他好感大增,她不是同别的女子不同,只不过她有筹码随时都能够反败为胜。

董清秋心中不知为何把他同上官凛比较起来,论威望,大将军足以服众,可是他行事光明磊落,虽有智谋,却不用阴招,论阴谋终究不及上官凛。所以即使是江望寒在边关苦心经营,上官凛只需要寥寥棋子,就能让此地大乱。

董清秋想到上官凛,有些心寒,即使自己为他摆平了文昌侯,他还是猜忌自己“居心叵测”,要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哪里会讲什么原则道义?倘若换作上官凛,这个时候只会顾着他的军队地盘,绝对不会理会一个弱女子。

她也不知道为何走了神,直到旁边急促地呼唤声才把她给拉了回来,“大将军,你看!”

董清秋抬头向外张望,只见城下的火光之后又一片火龙从林中窜了出来,火龙蜿蜒却迅速,江望寒定睛远视,以他地目力已看清楚那边是韩晔的亲兵到了。

“哼,韩晔那老匹夫来了!我正愁他不到呢!”江望寒抽出背后箭筒中的长箭,搭在弦上,只等着韩晔在马背上一出现,就要了他的老命。

谁知韩晔早知道江望寒箭术超凡,防着他这一招,没有骑马,而是乘了一辆马车,马车周围都是骑兵,让江望寒根本无法得知他的准确位置,果然是只老狐狸。

韩晔放心不下这边,所以亲自督战来了,看架势,誓要让江望寒葬身大湾才罢休。

江望寒没等韩晔地阵营摆好,便在城楼之上朗声道,“韩晔你这等贪生怕死之徒,躲在马车之中,也配调动兵马?当真是我楚人的奇耻大辱!”

他这几句话中气十足,凭着内力送入韩晔阵营之中,每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江望寒的形象在边关深入人心,即使是韩晔地亲兵,相较之下,也觉得江望寒这样的人才配的上是主帅,底气不由弱了几分。

“哼,江望寒,你也配称楚人?你身为龙骧大将军,食君俸禄,却因一己之私,据守焰城,拒听朝廷号令!你分明是不忠不义,叛国背楚的大罪人,有什么资格数落旁人?”韩也是武人,坐在马车之中声音却也算是洪亮,“吾皇英明神武,有太祖风范,我等身为朝臣,自当分君之忧!你这叛国奸贼,当时便和文昌侯狼狈为奸,如今文昌侯已经伏法,我自当清君侧,替皇上除了你这恶贼!”

“城中将士听令,江望寒叛国违逆,我只取他一人性命,其他人毫无干系,皇上定然不会怪罪尔等!”这一句话也是朗声送入大湾城中。

“哈哈!他不会怪罪?”江望寒大声笑起,爽朗笑声登时将韩破坏军心的话语给掩盖下去。“他的江山社稷便是文昌侯替他打下的,如今侯爷落得如何的下场?我妹子真心待他,却被他打入冷宫,对于至亲和恩人尚且如此,韩晔,你以为你今天取了我的性命,他日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江望寒的话顿时把那些起了贰心的人念头给抹杀了。上官凛雷厉风行,果敢狠辣的形象看样子已经深入人心。

“哼,你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江望寒,边关的将士为你出生入死,你又可曾为他们想过?他们的父母妻女不是在焰城便是在乡间耕种,你为了报复自己的私仇,便要数十万的将士陪着你一起叛国!你让他们再回不了家乡,他们年迈的父母到垂暮之年却要颠沛流离,甚至陷入牢狱,你的义父是人,他们的父母便不是骨肉至亲了?他们戍边卫国,原本是家中的骄傲,顶梁柱,你现在却让他们成了罪人,你不是恶贼是什么?”韩晔的这样一番说话,立马就把江望寒的劣势展露无遗。

江望寒在边关威望极重,韩晔就算说江望寒叛国,那些将士也不过把这话当作耳旁风,就算韩晔搬出皇帝,想要用“升官”和“免罪”来诱惑军心,也只有极少数的人被引诱,但眼下老奸巨猾的韩把父母妻儿搬出来,江望寒威望再高,边关的将士就算再愿意为他赴死,也不得不眼中浮现出父母的样子。

江望寒知道军心将动,高声喝道:“韩老匹夫!休要在此挑拨军心!你自己贪生怕死,想要向人摇尾乞怜,不要把所有人都想成同你一样!”

论唇枪舌剑,江望寒显然不是韩晔的对手,董清秋在旁边暗自摇头,恨不能帮江望寒去对骂,照这样骂下去,江望寒只会让自己越来越不利。

城下忽然出来十几个老妇,在城下嚎啕哭了起来,只听那些妇人挥手望向城楼,哭天抢地道:“儿啊!儿啊!你就要这样枉送了性命么?要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小四,小四啊!你哥哥在这边啊,难道你们要弟兄相残……呜呜……”

这样的哭喊声顿时惹得军心大乱,董清秋心里暗骂这韩晔的奸诈,把驻守大湾城兵士的父母也带了几个来,早就算计好用这法子来扰乱军心,城上有人已经认出了自己的妈妈,刚才还激动澎湃,一转眼,现在却忍不住双腿颤抖起来。“妈……我不是……”

其他人看着这光景,忍不住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一时候思绪纷飞,哪里还有拼杀的勇气?

江望寒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知道自己被韩晔刺中了软肋,想要负隅顽抗,会有怎样的惨烈,他也难以预料。

“也罢!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江望寒一人做事一人当,原本都是楚国的男儿,岂能为我自相残杀!兄弟相戮!”江望寒弃了弓,抽出手中的宝刀,明晃晃的宝刀映得他的脸煞白,他把董清秋往后一推,丢给将士,“照顾好她!”

江望寒一跃,站上墙头,“众将士听着,一切因我而起,也止于我,于他人无尤!无论发生何事,也不准你们相互残杀!”此言一出,信奉江望寒的将士只觉得心中淌血。

董清秋暗自摇头,心想这江望寒又中了韩晔的激将法了!

“韩晔!纳命来!”江望寒喊了一声,人已经从墙头跃了下去。

卷五第三章钦差大臣

知道江望寒武功了得,在军中素来有李广之称,为术,一直坐在马车之中,不肯出来示人。

江望寒便舍了弓箭,拿着长剑就往军中去了。

董清秋在后边暗暗叫不好,江望寒他武功即使再过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要白白取韩晔的性命怎么可能?

他刚刚冲出去,韩晔的亲兵便蜂拥而至,离韩晔的车驾尚有两百步之遥,便已经被人团团围住。那些人再不想伤害江望寒,却是韩晔的亲兵,更是知道韩晔打得是皇帝的旗号,江望寒是叛逆,若是护主不利,免不了和江望寒沦为一处,见得江望寒过来,也只有拼了命硬着头皮迎上去。

董清秋在城楼上只见江望寒奋力搏杀,每一剑都只挑兵士的手腕,不伤人性命,但只见人越来越多,江望寒想要靠近韩晔,只怕杀到天明也难以得逞。

江望寒在城下越斗心里越紧,只是他戎马生涯,困顿时又何止今日,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才是他武人的风格。

城上的将士见得江望寒威武,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忽然之间,城楼之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只听那声音说道,“皇上圣旨,众将士听令,全部放下兵刃,不得自相残杀!”

这声音不大,但“皇上”两个字就好像烙印一样进入了所有人的心里。

韩晔听得这声音,心里头一紧,在车中也按捺不住站了出来,只见城楼之上。一个全身铠甲的人朗声说话,那人身材瘦小,被铠甲一罩,压根就看不见人,十分不起眼。韩晔见有些人开始议论。连忙说道,“有人假传圣旨。不要听他胡言!速速拿下江望寒逆贼!”

那些人一想也是,江望寒这边怎么可能有人有圣旨,只是那人脱去铠甲,用更大的声音说道,“我乃皇上亲派钦差董清秋,圣旨在此。谁敢不信?!”

董清秋虽然是培训师出生,讲起课来声音宏亮。但在城楼之上,尽管顺风送出话去,却也费尽了她的力气,声音都快要破了。

她这番话说出来,原本缩进车内地韩晔不得已又跑了出来。只见她手中举着黄灿灿的绸布,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狐疑。

他们身在边关,并不知道董清秋是什么模样。但董清秋的声名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人从一开始作为天下第一才子被楚皇召入皇宫,到短短月间就从一名小官升做京兆尹,甚至直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这样的事迹,怎可能不传遍大街小巷?

更何况上官凛早已经把杀死文昌侯的“功劳”推给了董清秋和明月松,江望寒据守焰城,打着的旗号就是上官凛被董清秋这一帮佞臣蛊惑,所以董清秋、明月松不死,他便拒不朝圣。

所以边关将士对于董清秋的名字是耳熟能详。

而对于江望寒来说,“董清秋”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魔咒一样,只要听见,就会条件反射地浑身一颤,此时听得那自称“小秋”的女子忽然之间说自己是什么左相董清秋,本来正杀得酣处,这时候也忍不住回转头去。

董清秋的话顿时惹来一片哗然,韩晔稍加思索,见众人有些迟疑,连忙说道,“胡说八道!董丞相深受皇帝信任,兀自在京中,怎么可能会和江望寒那逆贼沆瀣一气!”

“本钦差奉旨前来,皇上自有密旨给大将军,哪里轮得到你韩晔说话?!本钦差圣旨、印鉴在身,谁要是不信,过来查看便是!”她说着便将圣旨和自己的印信举了起来。随手指了城上刚才唤妈妈的一人,示意他过来查验。

那人虽然不曾见过圣旨,但看着董清秋手中的黄绫绸布,工艺繁复,在董清秋地示意下战战兢兢的展开,看得圣旨上地龙戏祥云,差点就要跪下。

“是真的圣旨!是圣旨!钦差大人是真的!妈妈!将军,钦差大人是真的!”那人心中想着他母亲,当然希望董清秋是真钦差,钦差一看便是向着江望寒的,他若是真地,要求罢战,这样就不用担心家人,又不用背叛将军。

那兵士一说,其他人便跟着应和起来。江望寒一个人呆立在那,见着他周围的兵士也都面面相觑,手持刀剑,却不知是该打还是收。

韩晔有些急了,他怎么也没料到董清秋会突然出现,他既然打着皇帝的旗号,那对于董清秋便不能直呼逆贼,谁让董清秋在国人地心中,已经是皇上左膀右臂的形象。

“这人一定是假的董丞相,董丞相为皇上诛杀逆贼文昌侯,正是江望寒痛恨之人,怎么可能偏帮江望寒!左右还不将这假丞相拿下!待我他日一起交给陛下治罪!”

“韩晔!本钦差深受皇恩,奉旨前来,你睁大你的狗眼瞧瞧圣旨是真是假!”董清秋知道这时候即使自己是真的,韩晔也会把自己说成假的,所以对于他的说话,并不在意,目的只是赢得其他人的认同罢了,“皇上英明,知道大将军为国劳心劳力,虽是文昌侯的义子,却并未参与谋逆。文昌侯违逆已经伏诛,陛下恩怨分明,决不追究大将军。所以特命我前来宣布陛下圣旨。韩晔你擅自篡权,意图不轨,还不束手就擒!”

“哈哈!诸位将士,刚才江望寒可还在说皇上的不是,我年迈耳浊却也听得清清楚楚!他欺君罔上,人人亲见!”韩声音还未落,一柄钢刀忽而朝韩晔飞去,韩待到看清时,钢刀已经近了身子,他只来得及往旁边一侧,钢刀入了左肋,韩晔身子一晃,从马车上落了下去。

原来江望寒趁人不备,抽了旁边一人的钢刀向韩晔掷去。韩晔以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董清秋的话吸引去了,他仗着江望寒无弓箭在手,所以站在马车上,却没想到江望寒一柄钢刀也能够投中自己!

场面顿时大乱,谁也没料想江望寒会突然射中韩晔,一时正不知如何是好,董清秋眼瞅着场面即将喧哗,赶紧高举虎符,“陛下御赐虎符于我,诸将士听令,拿下韩晔!一切以大将军马首是瞻!”

她手中的虎符在月色下也金光闪闪,军士们没有见过圣旨,但虎符却是见过多次,即使是江望寒远远看见那虎符,却也觉得金光闪耀不像是假货。如今一半虎符在董清秋手中,另外一半在江望寒手中,将在外可以不听圣旨,但绝对得服从虎符。

一时之间本来将起的喧哗被董清秋这一呐喊给盖了下去,场面静了下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人人都惶恐无主。

董清秋不想给受伤的韩晔任何机会,又大声叫道:“本钦差代大将军允诺,韩晔手下官兵,无论官职大小,一概无罪,皇帝开恩,也绝对不会追究。军官士兵各就原职,放下兵刃!”

此言一出,一片寂静之中,忽然仓琅琅几声,有几人扔了手中的长矛和剑。接着便是榔声大作,有一半人掷了兵刃,余下的兀自犹豫不决。

城上的人不少兵士与韩晔亲兵相熟,大家都是楚军,怎么愿意自相残杀。站在城头忽而帮着董清秋呐喊起来,“董丞相!听董丞相的!董丞相有圣旨在手!”一时之间原本犹豫的众人不再耽搁,本来就信赖江望寒,此时更是无疑。

更何况韩晔受伤倒地,难以为继,群龙无首,他的亲兵也不再违抗。

江望寒只见周围的兵士一个个卸了手中的兵器,朝自己俯首躬身,“大将军,我们也不愿意手足相残。”

卷五第四章姑娘何人

江望寒心中稍松了一口气,兄弟相残是他最不愿看见的,用来杀燕敌的。江望寒朝韩晔走去,韩晔在地上呻吟着,望向江望寒,满是不甘,“我……我要见钦差,我要见皇上!”

江望寒眼见得自己的钢刀插入韩晔的肋下,虽无性命之忧,却再不能作祟,一把揪起了韩晔,把他高高举起,众亲兵只见江望寒双目如炬,竟是要滴出血来,“我们戍边卫国,共患难共生死,我们的血只能留在敌国的沙场上,如今韩晔挑拨是非,军中内讧,乃是罪一;韩晔幽禁十大统领,阴谋篡权,此乃罪二;韩晔只是参军,擅自调动军队,违反军纪,此乃罪三。以上三罪并罚,本将军只有将此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骇,江望寒却是心意已决,眼见得韩晔惊诧之下还要讨饶,不等他说话,便抽出他肋下的钢刀,又朝心窝一捅,血涌之下一刀毙命,登时就没了气。

江望寒将韩晔往地上一掷,看了他一眼,“我今日不杀你,他日必有人效仿!你军法难容,我若不杀你,则难以服众!”他又抬起眼,看了一圈四周惊魂不定的军士,冷言道:“谁人不服,想要替你们主将报仇,只管上来!董丞相既然已经代我允诺,我便不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我江望寒说一不二,今日之事,再不提起,你们要是不甘心,便趁现在反叛还来得及!”

那些人面面相觑,齐齐说道,“我们……我们信大将军……以后只听大将军号令。”他们主帅已死。追随江望寒才是最好的选择。

董清秋在城楼上看着江望寒,只见他恩威并施,先是树立军威,又安抚了一下众将士,只不过须臾之间。便把这些人的心思都给拉了回来,服服帖帖的收拾了。

安顿完毕。江望寒屏退左右,仔细地打量了董清秋一圈,“今天承蒙姑娘智计退敌,江望寒感激不尽,只是,不知姑娘究竟是谁?可否告知一二?”

江望寒心中只认定眼前地董清秋是个女子。即使她化身为丞相,手里拿出了圣旨和虎符。江望寒先入为主,还是不大相信她就是真正的董清秋,还当她是灵机一动想得一个计谋。

只是虎符假不了,眼前这灵动的女子,身份来历实在是让人觉得大大的有来头。

董清秋扑哧一笑。“大将军,我刚才已经当着三军将士说了,在下是董清秋。”尽管笑语吟吟。但笑声里头的话却一点也不是开玩笑。

江望寒愣了稍许,瞳孔从缩小到渐渐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董清秋,都有些不知该用什么样地语气了,“名满天下的丞相董清秋……是个女人?荒谬!真是荒谬!”

“不对,你究竟是男是女?”江望寒瞧着现在地董清秋,眉宇之间隐隐有一股英气,让他更加地迷惘,若说天下第一才子是个女子,那他真是难以置信;可若是个男人,昨天夜里那窈窕峨眉,今天共乘一骑时的淡淡幽香,难道都是假扮的?

江望寒有些起了鸡皮疙瘩。“你到底是?”及时目光锐利的江望寒,在这种问题上也始终难以把握。

“我既是董清秋,也是个女人。大将军,还不明白吗?”董清秋苦笑着解释。

董清秋心里忽然想,要是上官凛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只一错愕,便忽然觉得脖子一凉,江望寒的钢刀架在了她地玉颈之上。“将军这是何意?难道认为清秋说谎?”她强自保持着镇定,幸好她从江望寒的眼中没有发现杀气。

江望寒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消化着董清秋地这句话,一边平息着心里头的惊奇。

“你若真的是董清秋,那我便和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江望寒出言恐吓,但是语气里头并没有咄咄逼人。

他,只是要吓唬她吧。

董清秋安抚着自己怦怦跳的心脏,直视着江望寒的眼睛,“将军你不会的。”她费了不少心血,才让江望寒对她有了好感,怎么可能全功尽弃?现在她虽然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望寒不应该对她咬牙切齿,而是对她更加另眼相看才对!

“为什么不会?”江望寒不缓不急。

董清秋拿眼示意了一下脖子上的钢刀,“大将军,清秋是真心诚意对将军,大将军非要这样对我么?”可怜兮兮,江望寒想起了昨天夜里初见董清秋那朦胧却心醉的感觉,眼前这女子又惹人怜爱了。

江望寒收拾了一下心神,想到昨夜,顿时没好气道:“你这女人又在这里花言巧语,你若真的是董清秋,那就是奉了圣旨前来,哪里是像你说的专门为红蝶的事向我报信。昨晚上,你也不过是对我设了一个局!”

董清秋一点也没有刚才城楼上威风凛凛的样子,委屈道,“清秋说过此番前来是有几件事,替红蝶姐姐传信是其一,哪里算得上骗你?”董清秋撒起谎来毫不犹豫,要是大将军知道零红蝶一事都是她杜撰的,非得一刀劈下来不可。

江望寒一怔,发现自己根本反驳不了她,只好说道,“行了,把圣旨拿出来瞧瞧。”

“你把刀搁在我脖子上,我怎么拿圣旨?!”

江望寒顿时无法,对于一个小女子,他实在难以像对待韩晔一样,痛下杀手,更何况还是董清秋这样的奇女子。

他收了刀剑,董清秋这才把袖筒里藏着的圣旨塞给他。江望寒从她手里头接过圣旨,就像接一根胡萝卜似的寻常,他展开一看,圣旨上只是寥寥数语,写着皇帝亲命董清秋为钦差大臣,沿路各人均听董清秋调配,并由董清秋掌握虎符,着令江望寒听董清秋支配云云。

“之前曾有人告诉我,说左相要来边关,我还当是一句玩笑话,真是没想到……”江望寒看着这道圣旨,自知不是假的,董清秋手里的虎符也是真的,心中暗暗惊讶,忍不住道,“皇上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你手中?这件事是不是太神奇了?”

董清秋看江望寒一脸不信,也不惊讶,是个人都会觉得上官凛这么做,要不就是脑子进水了,要不就是她董清秋胁迫了上官凛,收了他的兵权,让上官凛不得不做出让步。

事实上,上官凛处心积虑,先是假借董清秋的名义杀了文昌侯,又软禁了江望寒的妹妹江妃,逼得江望寒不得不反,然后假意把虎符给董清秋,无非是想让江望寒和天下人更进一步地认为董清秋和明月松合伙胁天子作乱,想要借江望寒之手除了董清秋,或是让二者都元气大伤,他来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他有一点没有料到,那就是董清秋是个女子,尤其在江望寒面前,第一印象乃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他的那些假设在江望寒这里,恐怕都要作废了。他的愿望,也要落空。

“一点也不神奇。”董清秋心里好笑,看向江望寒,“大将军这么说是小瞧女子么?”

“不是小瞧,只不过皇上虽然年轻,但我也看得出他是一个明君,他要除我义父,我一点也不惊讶,可软禁我妹子,便是对我宣战,将自己手中的兵符交给他人手里,那更是大忌!”

“所以,将军也认为是清秋和明月丞相挟持了皇上,逼迫皇上将兵符军权给我不成?”董清秋笑吟吟,江望寒无论怎么瞧,面前都是一个温柔女子,哪里是篡权的阴谋家?

“将军想错啦!”董清秋惋叹一声,说道,“自古除了唐时的武瞾做了女皇,天底下还没谁能做这第二人,清秋自问没有那份心,也没那本事。将军可有想过皇上为何千里迢迢把我召到京城,先是封我为起居舍人,呆在他身边,后又封我为丞相,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将军可有想过皇上何以对将军的妹子那般冷淡,在朝臣三催四请下既不纳妃,更不立后?到后来干脆不顾大将军的想法,把妃子幽禁起来?

将军又可有想过,皇上若是不信任我,怎会把兵符赐给我,放任我来此?”

江望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皇上他对姑娘你……”江望寒仰头一笑,眼中精光一现,“姑娘可有想过,皇帝是我的妹夫,他若真的是为了姑娘你才幽禁我妹子,那我就更加没有理由放姑娘生路了!”屋子里头的烛火一暗,像是感受到江望寒话语里头的寒气。

满朝凤华卷五第58章

章节字数:11727更新时间:09042009:43

卷五第五章她与妹妹

董清秋早知道江望寒的心性,他和妹妹相依为命,如果妹夫喜欢别的女人而冷落自己的妹妹,怎么肯放手不管?

“清秋明白。否则将军大可以趁京城局势未定的时候,领兵入宫杀了皇帝!一切都是因为将军爱护妹子,所以明知道杀死文昌侯的元凶是皇上,却也不会拿他怎样。如果清秋猜得不错,对于大将军来说,最多会上书皇上,让皇上处置了明相与我,一来,找了两只待罪羔羊泄了你的心头恨,二来,也是警告皇上,你重兵在握,皇上还要对你有所顾忌!更不能对你妹子如何!是不是?”

江望寒对于董清秋的揣摩人心之道,似乎已经不觉得讶异了,只是微微颔首。

“一来,清秋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边关来,本是充当信使,一是是为了将军的至爱传信,二是替皇上传讯,清秋尝闻,两军对战,不斩来使,即使你我互为仇敌,都不能杀我,更何况清秋所传递的乃是红蝶姐姐的临终遗言,将军岂能杀一个鸿雁使者?

第二,将军要杀我,若是想替文昌侯复仇,那便更是冤枉。清秋与文昌侯无怨无仇,做什么要去同他过不去,真正要取侯爷性命的人是谁,将军您心里有数。所以将军杀我的理由不成立,此其二;

第三,清秋虽然没有明言自己的身份,但绝无欺诈之意,否则也不会仅对将军一人说出自己的女儿身,清秋对将军心怀坦荡,乃是敬重将军是个真汉子。是把将军视作清秋心中最敬佩的人,对于一个朋友,将军也下得了手?更何况,清秋刚才算是替将军解了边关危机,人常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将军是好男子儿,光明磊落。难道还要杀自己的恩人么?”

董清秋款款而言,毫不犹豫,她有条不紊地列出几条,既舒舒服服地拍了江望寒地马屁,又替自己说了情,说完还不忘给江望寒一个甜美的微笑。直把江望寒听得脸上的寒气都化作了笑意。

“呵!没想到你还真能说的,早知道就让你同韩晔那老匹夫对骂去了!”说不出这到底是批评还是夸奖。

其实不用董清秋说这么多。要江望寒对面前的这女子下杀手却也已经是万万不能,他为了妹子地幸福确实能做许多事,但眼前这女子只不过短短一日一夜就好像一朵不经意的水仙花,忽而开在了他的心间,想要他杀这女子的性命已经难了;文昌侯虽然是他的义父。但这许多年早已经生了罅隙,文昌侯也不过是利用他兄妹两人做棋子,再加上董清秋所说的红蝶一事。江望寒对文昌侯有多少父子情也已经荡然无存了,犯不着为了他找董清秋当替罪羊。

董清秋眼见得江望寒眼里头全无杀气,趁机说道,“大将军,清秋来的时候便说过,有几件事要同将军商量,这第二件嘛,便是有关大将军的另一桩心事。”

江望寒没想到董清秋话锋一转,怎么扯到别处去了,却也只有顺着她道,“你倒说来看看,我还有什么心事?”

董清秋面向北方,“大将军戍守边关,无时无刻不防着北边,心里头难道不是想要有一日越过此境,征战于燕国地疆土之上么?”董清秋一针见血说破江望寒的心事。

江望寒眉头一动,拳头捏紧,好容易才平息自己地心境,松开拳头,“那又如何?”

“文昌侯在世的时候,只想着能平安过一世,所以一直不肯让将军出征,如今新皇正苦于清除朝内的余孽,也没有功夫顾上燕国,大将军一定很是苦闷,不知道何时才能报仇雪恨,恨不能自己现在就出兵攻打燕国,是不是?”董清秋淡淡一笑,“清秋此番还想解决大将军的第二桩心事――帮将军出兵攻打燕国!”

“哈哈,姑娘真会说笑……你一个……”江望寒话还没有说完,董清秋就扬起了手中的虎符,“大将军,你数十万精锐之师地调动如今已经全然自由了!”江望寒拿出自己的一半虎符,将两者拼合起来,背面赫然印着,“兵家之符,左在君,右在焰城。”

江望寒心中一凛,“这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姑娘地意思?”

“大将军,是谁的意思又有何不同?皇上已经颁布旨意,沿路都听我号令,虎符也归于我手,只是要让大将军知道皇上的决心,只要大将军肯听清秋的号令,那清秋便能帮大将军完成这个心愿!”

江望寒看着,琢磨着她这句话,心中却满是疑窦,“照姑娘的意上的默许了?皇上立朝未稳,怎么肯现在就攻打燕国?”

“将军难道不奇怪,皇上为何只封我做丞相,却不肯将我收入后宫么?”董清秋见江望寒有些迟钝,不由点拨他。

“为何?”江望寒已经被董清秋牵着鼻子走了。

董清秋此时撒谎骗人的手段越来越高超,“大将军,倘若皇上纳妃,清秋的真实身份必定要穿帮,若是皇上要立清秋为后,四方朝臣将至,清秋更是避无可避,到时候千夫所指,皇上他地位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