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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第十三章她还在么

上官凛自从醒来以后,双眉便没有再展开过。在他失踪和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唯一值得他安慰的就是整个京城还是有条不紊,各文臣武将还是按部就班地忠于各自的职司。

然而,其他的事就已经坏到了极点。

他一醒来,御医就告诉他以后再不能动用真气,否则性命堪忧。即使自己进补再多的补药,恐怕也不能把心脉附近的毒素给清除干净。

当然,这不算最坏的事情。最坏的事情是:江妃她自杀了。

江妃死了,在他的后宫中自杀身亡,这对于上官凛来说意味着什么?江望寒手中所握有的近乎一半的楚国精锐将倒戈相向。出师未捷身先死,自己还没来得及伐燕,就要损失一半精英,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糟糕?

所以当太妃面如寒霜地告诉上官凛这桩事的时候,上官凛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好好地为什么要自杀?!”他的双瞳燃起了赤色的火焰,他实在想不通江妃怎么会突然之间自杀了。

太妃脸上浮现出一丝哀戚,“皇上难道不知道,这后宫里头的女人都是为你活着的?江妃她逾越宫规,带人去追皇上回来,本来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哪知道皇上为了……唉,江妃不小心射伤了皇上,自知犯下了死罪,回来之后便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只等着你的消息。没想着哀家一个不留神,她就自尽了。”

“想来是她得知皇上你安然无恙,总算是放下心。死而无憾了。”太妃幽幽叹了一口气,说完这话的时候,上官凛却已经不在章华宫内。

太妃找到上官凛地时候,他正一个人盯着停放在西苑百雀堂中的棺椁发呆。江妃原本就是一个刚烈的女子。敢爱敢恨,可是入了这宫闱之后,便没有真正的快乐过。诚如太妃所说,后宫里头地女子都是为了他而生,为了他而死。

他从来不曾像今日这样去思考宫里头这些女人的宿命,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生命里头不会有任何女人留下痕迹,可是江妃的死还是让他心里头生出异样的感觉。或许她活着的时候,自己应该好好待她的。

上官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愿意停下来思考别人的人生轨迹,他不知道原来在自己不经意的付出当中,他也会思考别人对他的付出。

“皇上。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了。”对于上官凛一反常态居然会呆坐在江妃棺椁旁边,太妃感到有些意外,甚至隐隐有些担心。似乎这一次回来地上官凛和从前的有些不一样了。

上官凛站起身,走到门边,堂下的数盆冬菊和几株腊梅更显得此地冷冷清清,“太妃。替朕厚葬了她吧。”

太妃听出上官凛这话里头还夹杂着一丝伤感,有些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

上官凛正要迈步出去,忽然想到什么,反转头来。他背着阳,阳光照不到他的面庞,屋子里头的太妃只看见上官凛阴沉沉的脸,他依旧又恢复了惯常的不带感情色彩地腔调。“有多少人知道江妃的事?”

太妃意识到上官凛问的是什么,“只有江妃宫里头的那几个人。这消息,哀家还不曾向外边透露过。”太妃看着这样子的上官凛,反而有些放心,这才应该是皇帝应有地样子吧?

上官凛点点头,“那就先捂着吧。待朕去一趟焰城。再给江妃发丧好了。”

太妃吓了一跳。“皇上要去焰城?可是皇上你的身体……”她欲言又止,因为她看到上官凛铁青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太妃看到上官凛这模样,便知道事关楚国生死存亡,江妃之死若是没有处理好,只怕江山要动荡了。

上官凛对太妃笑了笑,尽管勉强,却还是让太妃稍稍宽了些心,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太妃甚至在一刹那想到之前自己和江妃日日夜夜忧心上官凛和那个董丞相是不是有些多余?当然这念头只是转瞬即逝。上官凛朝太妃拱了拱手,淡淡说道:“宫里头就拜托太妃了,对外就说朕还在章华宫内养伤吧。”

他怎么能不去一趟焰城?即使知道他相当于内力尽失,却也不得不铤而走险。他得在江望寒知道江妃已死之前找到他,如果收服无望,只有先发制人取了江望寒的性命。这样,才能把楚国地损失降到最小吧。

一阵寒风吹过,上官凛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双臂,一觉醒来,原来他已经开始怕冷了。

上官凛带着十数御前侍卫轻骑出了皇城。时间紧迫,一行人根本就来不及休息,连夜赶路,好在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身强马壮,倒也不觉得累。

行至狮子山一带的时候,上官凛忽而放慢了速度,冯广跟在旁边,忍不住问道:“皇上是不是累了,要不就在此地歇息?”

上官凛像是有些心事,听冯广在旁边问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这山上有一座山神庙,我们上去歇息。”便也不等他们答话,勒了马就转向往山上行去。

冯广心里头直犯嘀咕,今晚上山,明日再下山来岂不是耽误好一会儿功夫,皇上这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呢?

上官凛越是往山上行,便越是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有一口气喘不过来,他一言不发地进了山神庙,山神庙依旧那样残破,冷风往庙里头灌,月色下那山神君看起来实在有些面目可憎。

冯广等人已经打着火把进来了,登时把小小的庙内照得如同白昼,上官凛约略扫视了庙内一圈,似乎原来生起的那堆火又多了些炭灰,难道说自己那天走了之后,晚上又有人来过?是他(她)么?

卷八第十四章她的模样

上官凛心里头实在是不畅快,马行至此刻的时候,那个人的身影便像幽灵一样挥之不去,这让他心烦意乱,明明想要用别的思绪来岔开,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到山神庙里头来看看。

他知道她当然不会在这,可是他也说不清楚为何非要到这里看看。他,还是她还在这世上吧?!

“皇上……”背后冯广的叫唤让上官凛打了一个寒噤,他回转头来,后者正朝他举起水袋,“皇上不如先喝点水,一会儿再吃干粮吧。”

“唔。”上官凛闷闷地接过水袋,下意识地就往他之前躺着的那块地方坐下,侍卫们已经升起火来,上官凛透过篝火望向对面,错愕间仿佛那瘦弱的身影又出现在那了。

上官凛拧开水袋,把水当酒一样往肚子里头灌,只可惜水和酒一样,不能浇愁,只是让脑袋里头的愁绪更加清晰。

上官凛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冯广说道:“你找个人到山下的村子里找一个叫做渺渺的姑娘,看她是不是有一个病重的母亲,把她们母女俩接到京城去,让太医看看她母亲的病。”

冯广微微错愕,马上就找了一个御前侍卫,吩咐他去做了。

眼见得那侍卫这就要出去,上官凛又喊住他道:“夜深了,你明日等我们走了,再去找她吧。就跟她说,是山神君派人去接他的。”

冯广和那侍卫都忍不住面部抽了抽,冯广多嘴地问道:“要不要把她带来这里?反正时间尚早……”

“不用了。”上官凛断然拒绝。“狐妖都不在了,我见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完,就闭上眼,打坐休息。

冯广听着上官凛有些不正常的“疯话”。隐隐担忧起来,他并不知道那些羽林军就是在这个位置找到昏迷不醒地上官凛,冯广只知道那日上官凛为了救董清秋被江妃射伤,然后他就领着其他人四处去找寻上官凛的下落,直到有人通知他,皇上已经被抬回宫,他这才收兵回去了。

冯广想着上官凛一定是伤重未愈,所以才会说出什么狐妖,山神君这样疯疯癫癫的话,他理了理自己听得竖起来的汗毛。好言相劝道:“皇上是不是太累了?不如寻访董大人下落地事交给冯广去做,冯广这次一定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上官凛睁开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冯广立马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多嘴太高调了,他咳嗽了两声,左右看了看,其他的侍卫都立马意识到冯广和上官凛所说的话不宜多听。各寻了借口出门巡查、拣柴去了。

冯广滴汗道:“卑职多嘴了,皇上恕罪。此行上官凛只说往北行,并没有向随行人透露自己的意图,他原本就是小心谨慎的人,诛杀江望寒事关重大。他怎么可能说出来。可是他没想到冯广居然误以为自己私自出宫是来找董清秋的。

上官凛的神色不禁黯然,“你也认为朕该好好找找他?可是,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能有结果么?”董清秋可是被妩仙门主带走的。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妩仙门主会容许他(她)好好地活着,等他来救他(她)么?!

冯广一愣,半天才明白上官凛这句话是带着一丝询问地口气,他也不知道上官凛和董清秋究竟怎么了,不过看情形上官凛受了这么重的伤。董清秋都不管他。后者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吧?

冯广这样一想,心里头一紧。忍不住说道:“就算是漫无目的,也该好好找找啊。董大人他弱不禁风,根本保护不了自己,皇上难道就不担心吗?就算可能找不到,但是不仔细找找,是肯定找不到的!”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急躁的样子落入上官凛的眼中,上官凛微微诧异地看着冯广,“看来你很担心他。”

冯广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不,不,皇上误会了,卑职只是把董大人看做是卑职地恩人,兄弟,皇上放心,卑职只……只对女人有……有兴趣。”说完这话的时候,冯广脑子里头不知为何想到那天夜里与董清秋把酒交谈的画面,对面坐着的盈盈佳人不止一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自己真地是只对女人感兴趣么?

上官凛对于冯广的不打自招简直有些无语,他只是问他是不是关心董清秋,关男女什么事?上官凛看着冯广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真是个蠢材!他(她)根本就是个女人!”

冯广猛地听见上官凛说自己是“蠢材”,还十分不服气,却又不能发作,这就又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冯广愣是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上官凛说地话是什么意思,“皇上说谁?董……董大人?嘿嘿,怎么……怎么可能!”

“虽然说董大人长得比较偏女相,而且穿上女人的衣服简直美得跟天仙一样,不过,他怎么可能是女的。不会的!不会的!”冯广双手交叉在胸前,毫不犹豫地就摇头否定。他和董清秋相处了这么久,是男是女他还不清楚吗?

上官凛有些生气,真是没见过比冯广还要愚钝的家伙了。(ps,他不知道他自己和冯广是半斤八两)他冷哼一声:“朕会证明地,他(她)绝对是个女人!”

冯广眼见得上官凛在旁边坚定地下了一个决定,忽然之间意识到,莫非在男男地世界里头,也是一个扮演男性的角色,一个扮演女性地角色?上官凛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要证明董清秋在他的世界里是个女性?

冯广打了一个寒战,便不再和上官凛争辩了。

“你见过她穿女装的模样?”篝火映着上官凛的面庞,他盯着火焰,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如何?”

冯广托着腮,也学着上官凛盯着篝火,眼面前浮现出董清秋那晚的样子,“漂亮……非常漂亮……”

“唔。我想也是。”上官凛喃喃地说着,视线不经意的和冯广相接触,上官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着相了。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掩饰住自己心底的尴尬,也警示着自己不再说这样的话题。

“累了,早些休息,明早还要赶路。”上官凛吩咐着,便闭上眼睛,不再睁开。他不露痕迹地在内心里头暗暗的祈祷,你可千万留着性命等着我,搞定了江望寒,我会找到你,证明你的性别的。

卷八第十五章琴碎人听

董清秋和燕崇台又到了一个镇子上,眼见得前面有一家旅馆,董清秋这就要停车,准备收工休息,燕崇台从后边伸出一根木杖,轻轻地敲了敲董清秋的肩头,示意董清秋继续前进,他要再挑挑入住的旅馆。

董清秋尽管只跟他同行了几日,却被他给弄得几乎崩溃了。昨天到镇子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绕着镇子让自己转了三圈,最后才选中了一家相比而言最豪华的客栈入住。住了以后,却不满足,要董清秋再陪他到镇子上去挑一个最好的酒楼吃饭。董清秋驾了一天的车,本来就累得半死,谁知道燕崇台还这么讲究,诚心折腾自己似的,幸好没有叫她暖床端洗脚水,要不然她宁愿一头撞死。

眼见得今天又要投栈,董清秋于是特意强调自己昏昏沉沉的,对燕崇台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装作没听见他在车后说的话,哪知道这个大魔头什么时候居然变出了一柄木杖,自己想要假装没听见,他手上一用力,自己就得“哎哟”叫起,这还能敷衍么?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董清秋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勒着马往镇子上的大街小巷窜着,为得就是给燕崇台找一个勉强看得入眼的客栈。

燕崇台好容易满意了,董清秋随着燕崇台一起入了店,立马就感觉到背心冰凉,因为店家告诉她,整间客栈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董清秋脑袋嗡的一声响,故意安排的吧,这么大地客栈。只有一间?“燕公子,不如我们换一家吧?”董清秋努力使得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亲切和谐”,不过她在心里头把燕崇台名字里头的这个“燕”字用“阉”给替代了。

燕崇台丝毫不采纳,“就只有这间客栈看起来勉强能住人。一间就一间吧。连我都不介意了。”

那掌柜的听见燕崇台说自己这间客栈只是勉强能住人。很不高兴,转眼瞥见外边有一对夫妇前来投栈,立马道:“你们不住,有人住……”这个住字只说了半个音阶,就被燕崇台伸手掏出来地一锭金锭子给吸引住了眼球,慌不迭地对外面的夫妇两道:“今日客满啦,明日再来吧。”

那一对夫妇颇有些扫兴,那女子还揪了揪男子的肩膀,“唉!叫你早些来的。这家床睡得可软了。”

董清秋登时无语,不过她入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想验证一下那女子所说的床软。她往床上用力一坐,底下还真的有一股作用力把自己往上弹了弹,这感觉还真像席梦思。董清秋揭开被褥一看,只见厚厚的被褥下是用细细的竹片粘合做成的弹簧床,真是巧妙。

正想着后脚进来的燕崇台看到董清秋在床上一颠一颠,眉头一皱,用那根木杖敲了敲地板:“这里才是你睡地。”

董清秋愕然地看着燕崇台。燕崇台不禁冷哼道:“难道你要和寡人挤一张床?”

董清秋回过神来,也对呵,难道她认为这个大魔头会很风度地把床让出来给她睡?她悻悻地从床上站起来,正要翻白眼,燕崇台又说道:“对了。让店家把床上的这些都换新的。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他说着,颇有深意地看了董清秋一眼,意有所指。

倘若说前两天一人一间住房,董清秋还能在关门之后倒头大睡。弥补每日白天赶路的辛苦,可是今天她好容易给自己铺好了一个临时的床铺,想要早些休息,那边的燕崇台却好像困意全无。

也对。他每天坐在车里头,什么时候想睡就睡,又没做事。晚上当然精神好了。于是燕崇台先是让董清秋给他找出笔墨。腾出桌子来就即兴画了今日来时所见地沿途风光。画这幅画就花了差不多一两个小时,燕崇台意犹未尽。又让董清秋给他摆好琴,要弹弹曲子。

董清秋在旁边看画的时候,就已经上眼皮打下眼皮了,等到燕崇台说要弹琴,才刚刚把弦给拨弄了一遍,董清秋就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她实在是支持不住了。

董清秋自从认为燕崇台对自己没有兴趣之后,尽管每日里头被燕崇台带着有些捉弄性质的支配,却也不认为自己和他共处一室会如何如何。更何况这间客房有里外两间,董清秋就挑了外间铺床休息,也懒得梳洗就和衣睡下。

伴着燕崇台轻轻的琴声,董清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只是这睡还没沉稳,一声“铿”的重响差点没把董清秋给吓得屁滚尿流,董清秋翻了个身,继续睡,琴声还是如涓涓流水,只是一不留神,两声“铿铿”像是带着千军万马而来。

董清秋下意识地把自己地头往被子里头埋,要是琴声一直保持一个音调她还勉强能睡着,可是这时不时的忽大忽小,顿时让董清秋从梦里头惊醒,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坐直了身体,那边燕崇台仿佛不知道董清秋的挣扎,背对着她,自顾自地弹着。

“你到底要弹到什么时候?!”董清秋心想即使会惹怒燕崇台她也不得不问了。

燕崇台的琴声嘎然而止,“琴技不同武功,一日不练,便要生疏了。想要保持这水准,每日都得操上几曲才行。”

董清秋气结于心,“照你这样说,岂不是你等下还要再唱歌练声,下棋练脑子?”

燕崇台点点头,“正是。”“你还让不让人睡了?”董清秋眼见得燕崇台认真说,便知道他等下会照做,终于发飙道,“你自己发神经就算了,不要害得周围人都跟你一样!”

燕崇台眼中闪过一丝怨怼,看着董清秋咄咄逼人地模样,本来搭在弦上的手指重重一勾,琴发出刺耳的一声,“我这是发神经吗?你说要我弹出来的曲子同嵇康一样,画出来的画同吴道子、阎立本一样,做出来的诗句赛得过李白,我不延请名师,昼夜苦练,能够达到你地要求吗?你说这句话地时候,怎么没意识到自己在发神经?怎么没意识到对我是多大的折磨?”

董清秋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自己地牢骚倒是把燕崇台这个大魔头心里头的怨念又给激发出来了。她偷眼看他,只觉得他两只眼睛里头的怒火可以把自己给吞噬掉,不禁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说那句话的人不是我。”

燕崇台冒着火的目光好像被人凭空浇了一层冷水,滋滋地冒着热气,他颓然道:“是啊,一句死了,就把我这么多年的辛苦全部都否定了。原来我做了这么多,付出这么多,还是得不到你的心,得不到你的身子!”他说着,一拳重重地砸在了琴上,一尾琴就这样被他一拳给砸成了两半。

卷八第十六章所谓习惯

董清秋躺下想要装死,燕崇台这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旦激怒了他,发起疯来就喜欢砸东西扯东西,自己还是少惹他为妙。

只是她不知道刚才那一句话已经把燕崇台的怒火逼起来,眼见得董清秋一个人躺下,燕崇台欺至床边,一把又揪住了董清秋的领口。

“你……你干什么?”董清秋看着气喘吁吁的燕崇台,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地捏住被角。“我……我可不是那个让你弹琴的宛思秋……”董清秋心里头居然对宛思秋有了一丝恨意,不想跟燕崇台这样的大魔头在一起就直说好了,非要骗他去弹琴唱歌做什么?这下好了,这人苦练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骗她的身子,现在身子没了,人也死了,能不更加变态么?

燕崇台轻易地就掀开被子,脸上满是狰狞,“你骗了我!你从一开始就打算骗我!什么三年之约,都是你的托辞!你心里头根本就没打算把你给我!好啊!我现在就要了你!再也不听你的那些鬼话!”他说着,一把就扯着董清秋的腰带,伸手一解,玉带直接被扯脱了。

董清秋脸色惨白,想要把燕崇台推开,却被燕崇台捉住手压在身下,根本动弹不了。董清秋情急之下,手脚都用不上,干脆一昂头,想要用头把燕崇台撞开,哪知道自己根本就碰不到他,反而让他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董清秋一张口,牙齿就狠狠地咬在了燕崇台光洁的下巴上。这力道恨不能把那咬掉一块肉。

燕崇台顿时感觉到吃痛,一把把董清秋捅开,董清秋的头撞在墙上,霎那间眼冒金星,那边燕崇台也顾不上摸下巴,被董清秋这一咬。怒火更加茂盛,直接就把董清秋的上衣给扯开了。

“行啊!你要就要吧!你就算得到我,我也不是宛思秋!真正的宛思秋早就跟别人好了!她宁愿死也不把自己给你!你永远都别想再得到她!”董清秋眼见自己无望逃脱魔爪,只好反唇相讥道。

她强忍着自己眼中因为屈辱和疼痛而产生的泪,“谁让你自己一开始就心术不正,你想要得到别人地身子,并不是爱她。而是为了她的轩辕真气!她只是骗你去学弹琴学书画而已!要是我,非要让你去珠穆朗玛峰,去南极、北极把你的坏心肠冻掉了再放你回来!”

燕崇台没听见董清秋后面那一大串说得是什么,因为当他听到董清秋说宛思秋宁死也不愿把自己给他,说宛思秋早已经跟别人好了的时候。他就已经呆呆地说不出话来了。

董清秋说得对,就算他现在得到了这个女人的身子,他也已经拿不到轩辕真气了。而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宛思秋。他就算占有了她又有什么意义?

燕崇台眼眸中的怒火渐渐化成了冰山。看着眼前的董清秋,手一松。人已经离开了她,他掸了掸自己微微褶皱地衣衫,留给董清秋一个背影,“你说的对,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你最好快点帮我找到那个男人。否则我就把你扔到南极北极去。”

董清秋愕然,这男人知道南极北极在哪么?他能把自己扔去?燕崇台扳在背后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像是握住了他口中那个男人的手腕,恨不能把他的骨头掰成粉碎。

董清秋抽噎着把自己地眼泪擦掉,却只见燕崇台已经重新坐在桌后,把所有的愠怒都收拾了起来。面色渐渐平和。和刚才暴戾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董清秋见他离开,本来还没有骂完。却也一下子偃旗息鼓了。燕崇台则好似完全不在意董清秋对他有多么地怨恨,只是说道:“把棋盘拿来,昨天的那个棋局,我还没有解开。”

“你……还要下棋?”董清秋滴着冷汗,这男人刚才不是还暴怒宛思秋骗他苦练琴棋书画吗?怎么这会儿还要下棋?见燕崇台望向自己,董清秋赶紧站起身去把棋盘找出来,她可不想再被他摔一次。

董清秋站在旁边,见燕崇台好像真地把心思放在棋盘上,一个一个把棋子摆上,燕崇台见董清秋还在一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后者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燕崇台却没有任何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收回目光,淡淡说道:“你外面这件衣裳好像被我弄坏了,你再去箱子里拿一件吧。”说着,就又低头摆棋。

董清秋闻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低头,果然见自己胸前被扯掉了一块。她忐忑地离开,实在搞不懂燕崇台这人怎么一下子像个谦谦君子,一会儿就变成了喷火龙。难道真地是被宛思秋给搞成间歇性神经病了?

董清秋想不明白,便一个人去睡了。明明有个大魔头在身旁,董清秋看着他下棋时恬静的面庞,反而没有了刚才的惧意。她甚至在想宛思秋非要让燕崇台去学琴棋书画,是不是安着陶冶情操,净化他灵魂的心思。

燕崇台摸了一只棋子在手中,脑子里头的恨意都只能发泄在棋盘上。他如何不知道自己不用再下棋弹琴,只是多年来地习惯让他如果不在睡前下棋作画,那他整个晚上都会睡不安稳。

习惯,原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燕崇台看着满盘黑白相杂的棋子,抬起头只见董清秋已经又和衣睡下进入了梦乡,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看着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想到刚才她见到自己时那害怕却又满是憎恨的神情,不知为什么叹了一口气。

满朝凤华卷八第1720章

章节字数:8704更新时间:09050713:44

卷八第十七章燕国妩仙

天没亮的时候,董清秋便被燕崇台喊起来继续赶路了。今日起了风雪,董清秋一出客栈,就感觉到大雪花迎面扑来,瞬间就在自己的脸上融化了,董清秋打了一个寒战,牙齿都格格直响,实在无法想象等下自己赶路该是怎样的艰难。

燕崇台瞥了董清秋一眼,眼见得店小二已经把他那些行李箱都给搬上了车,燕崇台便又用木杖敲了敲董清秋,还没说话,董清秋就白了他一眼道:“知道了!现在就走!我又不是导盲犬!”

她恼怒地冲出客栈,想着就来火,一屁股还没坐上车轱辘,哪知道过了一夜,车上全部结了冰,董清秋这一坐,屁股一滑,像是溜冰一样,顿时就从车面摔到了车下。她只觉得屁股都已经开花了。

今天是不是忌出行啊?董清秋咬着唇忍着泪花,愣是不让那泪珠儿跌落下来,她可不想在人前丢脸,更不想在燕崇台这个大魔头面前示弱。

谁知燕崇台压根就没看董清秋,自己一个人轻易上了车,钻进车内,依旧面无表情地打起车帘对外面说道:“走吧。再赶两天路应该就到盘井了。”

董清秋咬咬牙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挨着座位,里边忽然扔出来一张毛垫子,董清秋还没明白过来,就听燕崇台说道:“我可没兴趣看你再表演滑稽戏。董清秋心里头骂了两句。理所当然地把毛垫子垫在屁股底下,果然不滑,而且还暖和和地。她当然不会感激他。自己摔跤自己倒霉难道不是拜他所赐么?

董清秋调转马头,就要往西出城门,燕崇台忽而又说道:“好像城南有一间还不错的成衣铺,过去看看。”

董清秋心里想着这爷们衣服还不够多么?车子里头好几箱都是衣服吧。他以为他是时装模特啊,不知道自己赶车赶的多辛苦,外面风有多大么。不过这些也就只有放在肚子里头说说。谁知道这神经病会不会又发病。

成衣店大清早还没开门,燕崇台硬是让董清秋把那店里头地人喊出来,十分阔绰地又扔出几锭金子,“把你们店里最好的棉衣和貂裘拿出来。”他的手指向董清秋。“喏,按她的尺寸来。”

董清秋吓了一跳。“干什么给我买衣服?”谁不知道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魔头要给她买衣服,能安什么好

燕崇台翻了翻白眼,“我心疼我的狐裘,你可知道这件狐裘价值连城。再被你穿下去,就要变成乌鸦毛了。”

“那也用不着买最好的吧?”董清秋还是不放心。

“穿得太差岂不是掉了我地面子。”燕崇台眼见得那店主哈着腰把衣裳从后面抬出来,皱着眉就往董清秋身上扔去,“哪里那么多废话,快穿上,赶路要紧!”

“哦。那不如再加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确定某人不像是有什么意图之后,董清秋就恬不知耻地把仇人当作了冤大头宰。

穿上新棉衣和披上新貂裘再加上大毡帽大围脖大手套的董清秋虽然裹得像一个浑圆的毛球。但再也感觉不到寒风的凛冽。浑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地,只剩下一双眼珠子被她裸露在外面。

董清秋赶路的时候还不忘哼起歌来,这一天地效率也比较高。当快中午的时候,董清秋正想着自己好像有点饥肠辘辘,正盘算着是不是可以停下来吃点干粮,背后的燕崇台忽然冲了出来,从她手上抢过马鞭,手一扬,赶起马来。

董清秋心里出奇,这大魔头今天吃错药了?现在这是要帮自己赶车么?只是她还没想明白,就感觉到屁股一颠,两匹马速度快了两倍,转瞬间就冲了出去。

这是做什么?董清秋略带写惊恐地看着燕崇台,后者却把董清秋往车内一推,“滚进去”,于是董清秋真的跌跌撞撞地滚进车内。

这马车虽然不大,但车厢里面却是别有洞天,董清秋环顾了一下四周,车内正好容一人侧卧,箱子上还搁着一本半开的琴谱和手炉,这家伙真是享受!

董清秋还没想明白,就听见两匹马同时传来嘶鸣声,整辆车都剧烈地晃动起来,董清秋在车内都要被撞得鼻青脸肿了,好容易车子停了下来。

董清秋把自己裹得太厚实了,好半天才把自己地眼睛从帽子底下抽出来,正打算把车帘撩起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外边燕崇台笑道:“寡人还当是谁这么有兴致追着寡人来。原来是寡人的皇婶啊!”

“我可不是国主的什么皇婶!”这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车内的董清秋忍不住微微轻颤,这声音她虽然只听过几次,却绝对忘不掉,这犹如黄鹂般的女声正是属于妩仙门主地!只是她怎么又成了燕崇台地皇婶了?

“哦?这就奇怪了,如果你都不承认是朕的婶子了,那明月生怎么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我燕国地太子?婶子你倒是实话实说,明月生真的是婶子你当年偷汉子生下的哦?”燕崇台骂起人来,语速还是很慢,像是在同人问好一样。

妩仙门主听得这话,早已经黑了脸,正要开声,却见车内一个人探出头来问道:“原来你是明月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