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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书南脸都黑了,果然!她就说老天爷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她出去!她在心里头把老天爷诅咒了几十遍,可骂归骂,深受重伤的书南还是得乖乖地闷在潲水桶里吸臭气。

她只觉得度分如年,始终没见小和尚回来,她实在按捺不住,伸手把盖子顶开了些,顿时一股新鲜的气流从缝隙中钻了进来,书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隐约的耳语也随着那空气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主子,孙玉钦已经答应交出东西了。”正是沈鹿的声音,“条件是,释放他的家人,由他亲自把宝物献给皇上。”

“红颜祸水还真是不假。”另一个男子轻笑道,“明日,你便找个人假扮钦差,逼他将东西先呈上来。顺便再找几个靠得住的将士假扮姓狍的亲信,非要生剐了那女人,孙玉钦必定就范。只要验明宝物是真的,便把孙玉钦和那个女人杀了。到时候,若是有人问起,就说那女人因被狍灰玷污而羞愤自杀,孙玉钦心灰意冷殉情而死。到时候,便死无对证了。”他说得轻描淡写,那声音也极有磁性,仿佛一声一顿都能踏得心房微微轻颤,可这声音却透着一股寒意,彻骨入髓。

书南小心翼翼地将盖子放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她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木桶,大气也不敢出。只听沈鹿问道:“主子,狍将军一死,不知皇上会派遣谁来接管狍家军?”

“狍灰虽是个蠢猪,手底下的三万精兵却是可用的。”他拍了拍沈鹿的肩膀,“这里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回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他把兵权交给你,好歹你在军中也有一定威望。”

听起来,那个被称作“主子”的男子就要离开,书南登时松了一口气,那男子明显是个野心家,她一不小心听了这许多阴谋诡计,要是被他知道了,势必要杀人灭口的。

然而有句俗话说得好,管天管地,管不住拉屎放屁。被闷在潲水桶里的书南,早不放晚不放,偏偏在这个时候实在忍不住出了点尾气。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大半身子都泡在了污水里,那气体一排出,登时在水中化作一个接一个的气泡,“咕咕”地向上直冒,那声音在木桶里显得格外地突兀和响亮。

第三章 姐乘潲水去(3)

书南当场傻掉,那短短的一瞬间,她忍不住回想她那短暂的匆匆二十载,愣是没想出她在现代造了什么孽,竟然会倒霉至此?她顶多是吃得多了点,再外加削了几火车皮的胡萝卜,十几吨的豆腐,几千颗西瓜,几万根的黄瓜……莫非老天爷觉得她太浪费粮食了,所以要让她最后死在这潲水桶里?!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动不动地接着装死,只希望能够侥幸逃过这一劫。可惜她的愿望很快就破灭了,头顶的木桶盖片刻间就已被人挪开,只听沈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个女人。”他拨开她头顶的烂白菜,更加惊道:“是孙玉钦的那个丫鬟!怎么会在这儿?!”

“哼。这个孙玉钦,心眼倒不少。”那男子轻笑道,“只可惜运道嘛,差了那么点。沈鹿,把她杀了。”

沈鹿倒是有些犹豫,“主子,她受了重伤,应该没听见我们的话。若是孙玉钦吵着要见人,反倒不好交代。”

书南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那男子道:“沈鹿,树上有条竹叶青,把它扔桶里。”

竹叶青?剧毒蛇?书南哪里还淡定得了,下意识地就睁开双眼,扑腾着想要站起来。只见一黑甲将军背对着她在树杈上看了半天,扭转头道:“没有蛇啊。”这是个魁梧高大的男子,听声音正是那个叫“沈鹿”的校尉将军。他也看见了她,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原来你是装晕。”

耳畔传来一声轻嗤,书南这才恍然大悟,树上根本没有蛇,是那男子故意诓她的。

她循声望去,这一瞧倒是呆了,眼前的男子,面若满月,眉如墨黛,五官俊美到无可挑剔,即便穿着再寻常的铠甲,在夜色中看得再不分明,他往那儿一站,还是能一下子就攫取住人的目光,让人舍不得挪开。书南脑子里登时蹦出一句诗,“造化钟神秀”,不知道老天爷是怎样的鬼斧神工,竟能让这样的极品帅哥产生在这世上。

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上了他的唇角,可这一抹笑,却只给人以阴森的感觉。他那两片醇厚丰满的唇轻轻开启,贝齿间已落落吐出几个字来,“先把她眼剜了。”

凌书南看那帅哥微笑的模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瞧见沈鹿上前时,她才回过神来,顿觉得周身泛冷,再没有一点心思评鉴帅哥了。

“不要啊,我什么也没看见!”书南忙不迭地闭上眼,可显然已经于事无补。她实在有些欲哭无泪,你们要商量阴谋找什么地方不好,非要找在潲水桶边?TMD的她真是太背时了,用个离心机还能穿越,躺在潲水桶里也能中枪!老天爷你不要这样玩死我吧。

那男人给沈鹿递了个眼色,示意他速战速决,可是沈鹿还没有动手,凌书南就已经改变策略,率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示沈鹿道:“喂,你小声些,若是把其他人招来了,你主子不就暴露了吗?”

沈鹿顿时就怔在那里了,没想到眼前这个阿南这么为主子着想。凌书南知道装晕扮傻在这个心细如尘的男人面前是行不通的,只好进一步狗腿子讨好道:“你放心,就算我真听到了什么,我也不会对其他人说的。我还想多活几天。说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就发个毒誓,行不?”

眼见那男人仍是一言不发,那寒芒里头的杀意也未退却。凌书南不禁急了,“你杀了我,难道要拿个死人去问小王爷要宝物?”

第三章 姐乘潲水去(4)

那男人终于眉梢动了动,目光在她身上匆匆流转,反问沈鹿道:“你确定她就是孙玉钦在意的那个女人?”

在得到沈鹿的确认后,那男人于是说道:“这么说来,姑娘这是愿意配合我去骗孙玉钦了?”

“呃——”虽然骗人不厚道,可现在不答应,那就是死。她权衡之下,于是点了点头。

男子不禁冷笑了一声道:“听说孙玉钦为了姑娘连碧海神珠都肯拱手送上,姑娘为了活命,竟连自己的男主人也要出卖了?”不等凌书南回答,他就又道:“我平生最恨奴才欺主,这样的人见一个杀一个!”

“……”凌书南有点傻眼,这什么人啊!不合作是死,主动配合还是死!

眼见沈鹿已向自己挥掌而来,只是他的手才接触到她的后领,就听疾风过耳,一道人影如闪电般穿梭而过,沈鹿慌不迭地松开手,连退几步闪避,待他定神一看,面前已经立着一个清瘦颀长的小和尚。

沈鹿没想到这大雾寺中还有和尚会武功,颇为震惊。拔出长剑就向小和尚挑去,那小和尚轻功厉害,拳脚功夫却和沈鹿相差较远,只几招下来便落了下风。再拆了几招,沈鹿的长剑就已经架在了小和尚的脖子上。

凌书南初见小和尚还心里松了口气,现在才知道自己果然是高兴得太早了。这下非但自己跑不掉,连小和尚也搭了进来。

然而,那个男人却突然上前,伸手握住了沈鹿的剑柄,疑惑不定地看着小和尚,“小师父刚才施展的可是千里追风?不知和西山是什么关系?”

西山?沈鹿不禁动容,手心里头也微微有了汗意。

小和尚立马昂首挺胸,自报家门道:“西山弟子无筹见过两位军爷。” 听到这名头,沈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拿眼看向身旁的男子,不敢拿主意。

那男子将小和尚无筹上下打量了一番,客气笑道:“素闻西山大名,没想到今日竟能一睹西山门人风采,当真是有幸!不知小师父到此有何贵干?”

“我听说你们要将这位女施主生祭,特来阻止。”无筹被他这一捧,更生了正义心,连腰杆都挺得直直的。“这……”沈鹿一听,面色就变了,有些无措地看着男人。书南心头一喜,看来这个小和尚的后台有点硬!这次应该有救了吧?!

男人不慌不忙道:“西山乃方外之地,我听说黄昏大侠近来又一直在西山闭关,不理红尘俗世,不知怎么会派小师父前来?”

“是我自己来的。”无筹还不忘补充道,“我师父慈悲为怀,倘若知晓此事,也定不会看着她这样无辜枉死。”只是他这一句“我自己来的。”立马就让男人露出会心一笑来。即便一脸紧张的沈鹿,如今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凌书南暗叫糟糕,这师父跟徒弟还是差了一个等级。他们非常忌惮无筹的师父,但并不怕擅作主张的小徒弟啊!

恰此时,一队巡视的兵士已经赶来,想必是听到了他们的打斗,一个个都手执兵器,严阵以待。走到近前才发现是沈鹿,连忙相询,“沈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凌书南下意识地便斜眼看沈鹿的主子,谁知那男子却静悄悄地退至一旁,低头垂手,恨不能变成空气。沈鹿也刻意将身子向外展开些,将他挡住,“哦,有人想偷偷溜出去,被我发现了。没什么事,你们退下罢!”

沈鹿说着,便把剑收了,朝无筹拱了拱手,“小师父,既是西山的人,还请回吧。”倒打算就这样将他放了。

无筹皱了皱眉,斜睨了凌书南一眼,双手合十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无筹恳请两位放了这位女施主。两位必定功德无量。”

或许是听到西山的名头,那些将士一时间都有些激动,竟然忘记了沈鹿的吩咐,都站在一旁打量着无筹,个个都怀有崇敬和羡慕的神色。

然而,沈鹿却一口回绝,“阁下是黄昏大侠高足,沈鹿万万不敢扣留阁下。但是,这女子乃是孙家丫鬟,又和我军有着一桩未了的纠葛。于理,阁下岂能不通告主人就任意带走他人的奴仆?于情,凡事皆当有个了断,阁下岂能罔顾他人感受?”

“这……”无筹被沈鹿这一番抢白给噎着了,倒是一时间不知如何辩驳,凌书南心里不禁大急,这个无筹怎么那么迂腐?想到无筹是她眼下唯一生还的希望,她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跟他走!她于是高声说道:“我根本就不是孙公子的婢女!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她这一说,连沈鹿都有些傻眼了,“那……你是谁?”

第四章 馒头雪莲花(1)

“我……我……我也是西山门人!将军,你难道要扣押西山的人?!”她真是病急乱投医,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就胡诌起来。既然这个西山来头不小,而沈鹿和那男子都对无筹的师父颇为忌惮,那她只好死也要抱这条大腿了!

“你是西山门人?”那男人忍俊不禁,刚才一直没吭声的他也忍不住发出声来。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女人为了性命,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只是他刚一说完,就又把头垂了下去,不想让人认出来。

沈鹿也笑道:“西山门人可都是和尚,什么时候多出个女弟子来了?这岂非天大的笑话?”他这一说,围着没走的那些军士们也都轰然大笑,有人还不免鄙夷道:“当真是不知羞耻,竟想污了黄昏大侠的名声!”

书南一怔,险些忘了无筹是个和尚,他师父自然也是和尚!可是现在,要她再想个借口却也想不到了,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无筹,满眼都是乞怜,事到如今,他是她唯一的稻草。

救人救到底,无筹也不想半途而废,于是鼓起勇气道:“这位女施主虽我西山门人,却是曾国皇帝陛下赐予我师父的四大护卫之一。想必两位军爷也知道,皇帝陛下每两年都会派四名女护卫守护我师父,这位女施主正是今年新上任的。不知为何竟会在这里,还被两位当成了孙公子的丫鬟。”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书南登时转哀为喜,妙啊!这位曾国的皇帝竟然给派女护卫保护这位大师?真是派得好,真是派得妙!她连忙顺势道:“正是。沈将军,你该不会还要阻拦吧?你既是曾国的将领,难道连皇上的任命也不顾吗?还是要扣押皇上钦赐的护卫?”

她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沈鹿一下子不知如何招架。下意识地便回看了主子一眼,可那男人却将头压得更低了,只是轻轻地用手指敲了敲腰间的佩刀。

沈鹿于是说道:“若是皇上钦赐的护卫,卑职无权扣留。只不过还请姑娘将圣旨请出来,也好证实一下姑娘身份。”

她到哪里去变个圣旨出来,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的秘旨,岂是你说看就看的?!”

沈鹿也不慌,“姑娘说的是。我听闻皇上派去西山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如就请姑娘也使上一招半式,只要能证明姑娘的身份,我们立马放行。”书南不过是一个丫鬟,只怕最基本的武功她也不会!他这般惺惺作态地故作“大方”,既不会让人落了口实,怀疑他不尊圣谕,又不给机会让书南“浑水摸鱼”。

凌书南道:“我受了内伤,没办法用力。”

沈鹿笑道:“那就不用内力好了。”他话音刚落,身后的男子就朝沈鹿递上了一柄三寸长的小飞刀,“这个可用不着内力,姑娘只要证明自己武功卓绝,无人能敌,就行了。也趁机让我等开开眼界。”他一说,其他的将士也都来了几分兴致。

“这……”无筹再度愁眉不展了。难道这次真的救不了这位女施主了?然而,他身后潲水桶里的书南却发话了,“是不是只要我表演了飞刀,你们就放我走?”

“自然。只要姑娘一展绝技,我们便打开寺门恭送两位。”沈鹿拍胸脯保证,他是铁了心认定书南不过是垂死挣扎。那些士兵中,可就有那么个傻乎乎的兵士,还真的就相信书南是绝顶高手,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个馒头,顶在头上,远远地走开,甘愿当靶子。

第四章 馒头雪莲花(2)

“喂,你不用走了!”书南喊住那个靶子,沈鹿一听,也把那人往回叫,“就是,你站那么远,姑娘怎么射得着?”

“姑娘我不会射。”书南觉得这句话说得怎么那么别扭,她顿了顿方道,“我的意思是,掷飞刀这么基础的武功算什么绝技?就算我射中了又如何?将军还不是可以说我并非一等一的高手。”

这下子,倒是让沈鹿有些茫然了,“那姑娘的意思是?”

“既然是一等一的高手,我要表演的绝技,自然是旁人没办法做到的。”她眼波流转,眉眼里透着一股笑意,一边朝那靶子招手,另一边则向沈鹿摊开另一只纤纤玉手,“拿来。”指的自然是那柄飞刀。

沈鹿忽然就被书南的那种眼神给蛊惑了,尤其是当她的手接触到那柄飞刀时,他竟然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的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绝对是个擅使飞刀的高手。那靶子也已经走了回来,凌书南一把将他手里的馒头抢了过来,细细打量起那圆圆的白面馒头。

其实,自打她看到那柄飞刀的一刹那,她的手心就已经莫名地有些痒痒了。待她的手终于接触到那柄飞刀时,整个人都有了一种充实的感觉。虽然不是她惯用的那几把刀,可却也足以让她找回属于她的世界。此时的凌书南,仿佛又站回到了CCAV“食神”大赛的表演现场,周围是专业的评委和无数的观众,而她则信心满满地等待着她的Show Time!

无筹眼见书南一言不发地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白面馒头,不禁好奇道:“女施主,你要表演什么?”

凌书南嘴角已经泛起了笑意,她抬眼瞟了无筹一眼,吐字清晰,“削馒头!”

沈鹿忍不住嘴角一抽,差点没站住。无筹刚才瞧凌书南成竹在胸,还在想莫非她真的会什么绝技,待听到这三个字时,顿时傻了眼。旁边的士兵们却已经哈哈笑出声来。只有那个男人依旧站在暗处,但肩头耸动,想必也在忍着笑。

书南心念一动,这个男人,只作寻常士卒的打扮,显然是不愿被人认出来。而他和沈鹿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这里想阴谋,更加说明他见不得光的。哼,你越是想藏,我就偏不让你藏!或许打乱了他的步伐,她更有一线生机?!一想到此,凌书南干劲更足,她再不听那些人的嘲笑,自顾自地将馒头审视完毕,手抄飞刀,用力一撇,第一片馒头片已经飞了出去。

众人的目光便随着那片馒头穿越人群,径直飞向沈鹿身后的一兵士,那兵士两指轻轻一伸,就将馒头片轻松夹住,眼见那馒头片只有铜板的厚度,不禁嘲弄道:“这么薄,女侠小心别把手指给削了。”此人正是隐藏于沈鹿身后的男子,刚一出声便想起自己的身份,心中不由暗惊,自己竟会如此大意?险些因这女子暴露自己。他于是再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把身子往人群里挪了挪,偏偏那馒头片就是不放过他,第二片又如期而至。

男子正要把馒头片甩掉,第三片和第四片却是同时向他飞来,直直砸到他的盔甲上。他再挪步,第五六片就像是长了眼一般,又砸了过来。男子顿生怒意,两只拳头不由捏得紧紧的。这女人当真是不知好歹,明知道他想隐藏身份,却偏偏要把他暴露于人前。那些馒头片一片片通通砸向他,这下子,所有将士的目光都因那漫天飞舞的馒头而聚焦于他。

好啊,当真是找死!男子低着头,压抑着心里强烈的杀意,只等人群散去再跟那女子算账。可是,突然间,当他不经意瞥见地下散开的馒头片时,他也不禁怔住了。

第四章 馒头雪莲花(3)

只见所有的馒头片都是一样的尺寸,一样的厚薄,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头倒出来的一般!每一片馒头都薄如铜钱,每一片馒头的长、宽、高都无分毫差别!

这女人竟有这等本事!

旁边陡然响起了掌声,也不知是谁就率先喝起彩来,叹道:“好漂亮!”那男子这才发觉,那些碰到他身上的铠甲,又弹出去落在地上的馒头片,居然环绕着他在地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堆叠起来,规规整整,层次分明,那哪里是什么馒头?那根本就是一朵将他包裹在其中的,静静盛开的雪莲花!

“好了!表演完毕,整整三百片,你们可以数数。”当书南发话的时候,现场已经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士兵们,虽然人满为患却鸦雀无声。凌书南满意得看了眼呆若木鸡的沈鹿,冲他摇了摇手中的飞刀,“沈将军,不知我这可算得上是绝技?我可是班门弄斧了?”

沈鹿半天没有说话,看着潲水桶里头那个脏兮兮的女子,却只觉得她顾盼飞扬,目波飞舞,似乎另有一种自信的令人着迷的神采。他不知为何就想起那一晚的那一幕,一边是砸得稀巴烂的狍灰,一边是完好无损安然睡着的女子,他忽然就觉得触目惊心,能将一个那么小的馒头,足足削出三百片,而且每一片的大小形状厚度都相同,这究竟需要多么纯熟的刀法,才能办到?!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能将飞刀练得这般地步!简直是出神入化!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然而,未等沈鹿想明白,人群中忽然有人用颤抖的声音高声喊道:“太子殿下?!”他这一声惊呼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刚才大家只顾着欣赏凌书南的绝技,却忽略了一个人,可此时经人提醒,几乎是同一时间,好些人都异口同声地呼唤起来,齐刷刷地朝着馒头莲花的方向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这下子轮到凌书南震惊了。万万没有想到她一心一意想要揭发的这个阴险腹黑男却有着最光明正大、金光闪闪的身份——曾国当朝太子!那他这般鬼祟是为哪般?!

此时此刻,那男人已再藏不住,他缓步走了出来,阴沉的脸庞忽然就绽放起大大的笑容来,“行了,行了,都起来吧。我就是在宫里头闲得无聊,出来晃悠晃悠。”他索性把头顶的盔甲也解了开去,扔向沈鹿,“今晚本王玩得很尽兴,哈哈!好,沈将军,给本王打赏,每个人都重重有赏!”

那些军士没想到今夜走了狗屎运,连忙叩头谢恩。气氛一片和煦欢欣。凌书南却有种想哭的冲动,原本以为顶着个“皇帝御赐女侍卫”的身份,能让她顺利出去,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阴谋男摇身一变成了当朝太子。早知道他是太子,说什么她也不去招惹他了。老天爷,你这是什么设定啊!太TMD坑爹了!

明知道希望有些渺茫,她还是抱着侥幸地心里向沈鹿道:“沈将军?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你答应了的……”

沈鹿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太子,然后回过头来,朝凌书南抬了抬手,“来人,开寺门,送无筹小师父和姑娘出去。其他人也都散去吧!”

当听到这一声“开寺门”时,书南整个人都瞬间轻松下来。居然这样顺利?!让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她生怕太子和沈鹿忽然就反悔了,连忙拍了拍旁边的无筹,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后者这便重新推起那板车,车轱辘吱呀吱呀地响着,载着头顶着一棵烂白菜叶子、手扶着潲水桶的书南,满怀期待地迎向她的新生命!

第四章 馒头雪莲花(4)

无筹背着凌书南往山上跑,虽然年轻力壮,可还是跑得有些累了,“女施主,要不我们歇歇吧?”说着便将书南放下了。

“不行,这里离大雾寺太近了,小心有追兵。”凌书南的紧张却让无筹哂笑,“你放心罢,他们听了我师父的名头,怎么敢乱来?再说了,姐姐你武功那么高,就算他们来了,有你我联手,管保无人能敌。”他一高兴,竟忘了称呼凌书南“女施主”。

凌书南可没有无筹那么乐观,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总觉得太子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一定是他大脑锈住了,可是,这家伙怎么就变成太子了呢?哎!

既然无筹执意要休息片刻,凌书南便趁机问起他这个世界的形势。

或许是凌书南的问法太奇怪,无筹惊讶地看了凌书南一眼,“姐姐,你连这些都不知道?”

“是啊,我之前一直待在家里头,并不知道天下事呢。”那无筹很是单纯,听凌书南这样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姐姐一定是在深山里头勤练武艺,自然不知天下事。”他此时心情大好,又很无聊,自然是将他所知晓的事全盘脱出。

凌书南渐渐清晰,这或许是一个与她穿来的时代在同一平行空间轴上发展衍生的世界。他们拥有共同的山河和文明,却发展出截然不同的国度和历史。

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有许多国家和政权,国家实力最强且旗鼓相当的共有三个:长江以北的楚国,楚国再北方的燕国,以及长江以南的曾国。听闻这长江以南本是吴国孙氏的河山,只是二三十年前,楚国出了一位天才军师轩辕季,挥师南下,灭了吴国。吴国被灭之后,吴国的藩王和拥有兵权的重臣各自为政,瓜分天下。而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占据富庶江南的曾国成为了南方的最强国。如施南国这样的小国虽偏安一隅,却也要仰仗曾国鼻息。

曾国的开国皇帝郦元,本是吴国的大将军,听闻当初吴国末帝临终时还将襁褓的太子托付给他,可谁知吴太子与吴皇后最终不幸罹难,手握重兵的郦元最后自立为帝。但是郦元东征西讨,扩张曾国的同时,也拖垮了自己的身体,因曾国根基未稳,偏偏太子郦天霄年幼,郦元恐太子不能服众,引起哗变,便恳请其弟郦圭即皇帝位,待太子成年后,再归还帝位。哪知道,郦圭这皇帝一做便是十年,如今的郦天霄早已经过了及冠之年,也没瞧见郦圭有归还帝位的举措。

凌书南心里大概有些明白了,这皇位可不比别的,一旦坐上去,就没人想下来。郦天霄这个太子肯定做得不安稳。只不过他鬼鬼祟祟的从京城跑到这里来,所谋划的就是孙玉钦的那个什么家传之宝?

凌书南忽然觉得孙玉钦的这个宝物才是关键,她记得腹黑太子郦天霄曾提到过,好像是叫“碧海神珠”。“无筹,你可知道孙玉钦的碧海神珠有什么用?为何那么多人争夺?还有那孙玉钦是施南国的什么人?”狍灰用兵围困逼迫,沈鹿和郦天霄的精心设计,无一不是冲着那碧海神珠去的。

无筹果断地摇了摇头,“我没听过什么碧海神珠。”凌书南微微有些失望,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这宝物既不寻常,无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不过孙公子,我倒是知道的。孙公子本是施南国的世子。但是施南国王在几年前瘫痪卧床,整个施南国便由贤妃和国舅把持,而后施南国王病死,贤妃拥立自己的儿子孙玉堂为王,废黜了孙玉钦,并且把他赶出了施南国。后来孙公子便带着一家老小到柴桑县定居。我大伯就住在柴桑县,听说孙公子极有生意头脑,在柴桑县开了好几家铺子。”

这柴桑县也就是她那一世的赣鄂交界地,距离此地不过百里,因柴桑毗邻吴国旧都武昌,并不在曾国和楚国的国界内,距离施南国也远得很,颇有些三不管地带,非常适合孙玉钦这样尴尬的前世子隐居。只是没想到狍灰为了得到碧海神珠,竟然一路追杀,把孙玉钦一家老小从柴桑一直逼到这里来。

凌书南不禁沉吟,“这碧海神珠究竟有什么用呢?”

“你想知道碧海神珠有什么用,不如让本王来告诉你啊!”

凌书南吓了一跳,树后突然多出好几个人影,无筹陡然站起身,却已经迟了。他和凌书南已被十几人团团围住。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郦天霄!

竟然追来了!凌书南忍着痛站了起来,质问道:“沈将军已经答应放我走,为何出尔反尔?”

“现在是本王让你留下。”不等凌书南说完,太子就一锤定音,“没想到原来我曾国有这等厉害的侍卫!我看你就不用去西山了,本王也很需要人保护的,你就留下来做本王的东宫侍卫,保护本王好了!皇叔那边,我自会派人去说的。”

“你……”凌书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就奇怪为何他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原来只是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留下她罢了。

凌书南眼泪汪汪地看向无筹。可怜太子也没有忘记他,他热络地拍了拍无筹的肩膀,“本王一直仰慕黄昏大侠,小师父不如就到我的别院作客,改日我随小师父一起上西山拜会令师啊。”

当朝太子对其搂肩膀,邀他“作客”,还表示要“一起上西山”,小和尚无筹一时间都有些轻飘飘了,他一下子就放下了警惕的心,“可是太子殿下,你不会让他们把姐姐生祭了吧……”

“本王当然不会让他们胡来。”在得到郦天霄的话后,无筹顿时放下了心头大石,当即狠狠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太子的邀请,“好!”

好!好你个头啊!他哪里知道太子不是表面上那么和煦,凌书南正要提醒无筹别上当,却忽然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眼前瞬间一黑,脑袋一麻,她心道,完了,不用想了,这次,她彻底地死翘翘了。

第五章 到底在哪里?(1)

“主子,她武功这么高,难道真的是皇上派去的女护卫?”太子别院内,沈鹿想起凌书南挥刀时从容不迫的模样,对她竟萌生了一丝敬畏。

“当然不是。皇叔手中都有哪些护卫,我还是清楚得很。”座上的郦天霄不予质疑地否定道,“不过,孙玉钦身边竟有这样厉害的丫鬟,倒是出人意料。”

听闻此话的沈鹿顿时松了口气,伴在郦天霄身旁的东宫侍卫君由绛却提议道:“那我现在去杀了她!”

“不急。”郦天霄的吩咐让君由绛倒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殿下,她既然不是皇上的人,我们还要顾忌什么?她知道那么多,又害你身份暴露,实在该杀。”

“你杀了她,我的身份就能瞒住了?”郦天霄冷笑道,“如今这么多人都瞧见我出现在大雾寺,皇叔那儿只怕也已经得到信了。”

“皇上本来就疑心太子,现在只怕……”沈鹿握紧了拳头,“那主子为何不让我们杀了那女人?”他忽然就觉得他们编造传言说那女人是妖女,竟有一语成谶的趋势。

“她当然是要杀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她把碧海神珠交出来之后。”郦天霄并不似沈鹿和君由绛那般懊恼,相反还挂着一丝微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碧海神珠不是在孙玉钦那儿吗?”沈鹿有些糊涂了。

“沈鹿,凡事都该多推敲推敲。你也说了,孙玉钦爱这个女人爱得发疯,所以才甘愿为了她交出那个东西。可是你瞧瞧,这女人贪生怕死,自私自利,有哪一点值得孙玉钦喜欢?更奇怪的是,她当初是为了孙玉钦挺身而出,才会被狍灰欺凌,如今她却只顾自己逃走,同一个人,前后相差竟会如此之大?!”

沈鹿经他这一提点,顿时如醍醐灌顶,“主子的意思是,她在演戏?”

“可不就是在演戏?你且想想,这女子的飞刀如此厉害,只怕武功不在你之下,又怎么会轻易就被狍灰所伤?”男子那如同湖墨的双眸早已经泛起了涟漪,“倘若我没有猜错。碧海神珠,应该在那女人手里!孙玉钦和她合唱一出戏,表面上是为了她甘愿把东西交出来,实际上,却想要那女人暗度陈仓。只要那女人伺机逃出去,就算我们扣押住孙玉钦,也毫无用处。”

沈鹿举一反三道:“是了,孙玉钦定然是想让那女人上西山找黄昏大侠,若是黄昏大侠开口,我们自然不好再扣留孙玉钦。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这孙玉钦还真是会打如意算盘!”

“不过可惜,他这算盘打得太早了。”座上已经传来一阵笑声,“沈鹿,你立马就遣人回京上报,就说施南国孙玉钦甘愿将家传碧海神珠献给吾皇。”见沈鹿一脸疑惑,郦天霄解释道:“狍灰派兵围剿孙玉钦,目的是什么,皇叔必定知道。如今我在此地出现,他必然会怀疑我是为了碧海神珠而来。而你又将孙玉钦一家安置在大雾寺,皇叔只怕会疑心你与我有私。如今,你只有主动写信上报皇叔,才能免去他对你的怀疑。”

“可是,主子刚才不是说,那碧海神珠并不在孙玉钦手里?”沈鹿还有些没绕过弯来。

郦天霄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正是因此,我才要你上报。孙玉钦答应交出碧海神珠,这是你的功劳。待皇叔钦差一到,他交不出碧海神珠,那是他欺君罔上,心存挑衅。到时候皇叔要杀要剐,那都是孙玉钦一个人的事!”

“是了,就算孙玉钦说出碧海神珠在那个女人那里,我们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女人放走了,皇上自然就怪罪不到我们。而且那女人打着的是西山黄昏的旗号,皇上就算要怀疑,只怕也该怀疑黄昏,而不会是主子的!”沈鹿终于茅塞顿开,立马就对他的主子敬佩起来, “怪不得主子要来个先放再擒!”

第五章 到底在哪里?(2)

“西山黄昏素有贤名,皇叔不见得会怀疑他。最后的黑锅就让孙玉钦一起背了吧。”郦天霄盘算着,应该是算无遗策了,吩咐君由绛道,“秋香软骨散有二十四个时辰的功效,先让那小和尚睡上一睡,待我解决了那个女人,再去理会他。”

“黄昏,有机会,我倒真的希望能见见他。”他摆了摆手,示意沈鹿去忙,而他则要去搜搜那女人的身了。

凌书南是冻醒过来的。一股刺激难闻的气味钻入她的鼻孔,顿时让她的神经从沉睡中恢复过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许是那一喷嚏飞溅出的唾沫星子太多,以至于旁边毫无防备的男子不小心遭了暗算,立马就不满地“呲”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