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非言听着这话,挑了挑眉,“倾国,你还挺特别的。”

“殿下过奖了,我也只是个俗人罢了。”

“不俗,本宫看得出你是个有愁绪的人,你到底因为何事而忧愁?跟在本宫身边过好日子,为何还不表现得开心点?”

“殿下,您这眼睛也太利了吧,我何时愁眉苦脸的?我现在不就正对着您笑吗?”

“你当然不会对本宫愁眉苦脸,可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很安静,似乎常常在想什么事情而出神,平时也很不活跃,应该是有心事吧。”

“是我自己的私事罢了。”叶倾国顿了顿,道,“殿下,您有没有因为做过什么错事而极度后悔的?”

“没有。本宫不会计较自己曾经犯的错误,只会想着以后如何做得更好,避免失误。”

“那如果这个错误严重到无法弥补呢?”

“有多严重?”

“比如…失去了朋友或者亲人。”

“本宫没有经历过,不知该如何回答。”卓非言道,“既然都无法弥补了,总去想也没什么意思,人生这么长,总不能都在懊悔之中度过,你们姑娘家就是多愁善感。”

叶倾国不说话了,低着头继续吃东西。

“鲤鱼,你到底要带我看什么?弄的这么神秘。”

齐王府的庭院之内,卓离郁抓着妙星冷的手,缓慢行走。

妙星冷的眼睛被布蒙着,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路,便顺着卓离郁牵引的方向走。

“就快到了。”

卓离郁的话音传入了耳膜,紧接着,眼前的黑布被摘下,妙星冷睁开眼睛,望着草地上的一幕,有些错愕——

数不清的夜明珠,在黑夜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围成了一个心形。

“来,阿星,我们躺到里边去,天上还有东西看。”

卓离郁说着,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夜明珠围成的心形中,带着她躺下了。

正好可以躺下两个人。

妙星冷望向天际。

“咻——”

一簇簇绚烂的烟火窜到了夜空中,炸裂开来,在空中炸出了形状。

全都是五颜六色的心形。

数不清的烟火爆裂声,让夜空变得绚丽多彩。

“阿星,你不是喜欢看烟花吗?我便把我的心意用烟花的形式呈现给你看。”

“…”

她望着漫天的烟火,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阿星,这个礼物你还满意吗?老白还抱怨我没有给他准备礼物,我要是把给你的礼物分给他,他恐怕会被恶寒得汗毛倒竖吧。”

“的确…”

卓离郁不再言语,和妙星冷一起安静地躺在草坪上,欣赏着烟火。

良久的时间过去了。

“怎么还没放完?”妙星冷问道,“你到底准备了多少烟花筒啊?”

“年前几天,我跟卖烟火的老板说,一定要他把烟花做成这样的形状,数量越多越好,有多少我就买多少,我出的价格高,他就推掉了其他人的单子,只给我一个人做,原本是想要给我做出一百筒的,但是材料似乎不够了,所以,只做了九十九筒。”

妙星冷一听,笑出了声,“不用一百,九十九可以了,你大概不知道,九十九这个数字,寓意就是长长久久啊,比整百还要吉利呢。”

“是吗?那看来是天意呢。”卓离郁忽然一个翻身,压在了妙星冷的身上,“阿星,这大概是上天传达的旨意吧,要你我二人长长久久,你还特意跟我解释了,这就代表你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你能别这么压着我吗?万一被府里其他人给看见了,多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

“太不雅观了,你还是先起来吧。”

“放心,不会让其他人看见的,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我怎么会让其他人出现在这个地方,多煞风景。”

“可这里毕竟是后院的草地啊,又不如房间里面那么隐秘。”

妙星冷一说完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在说什么?

下一刻,就听卓离郁低笑了一声,“原来阿星是不好意思了,觉得在这里幽会不太安心,想去房间里?那我就听你的,我们去房间里。”

说着,便坐起了身,拉过妙星冷就走。

“别别别,咱们就坐在这里吧,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第154章 定情信物(一更)

她宁可跟他在这草坪上谈情说爱,也不想被他拉到房间里去。

在这儿,他想吃豆腐还会把握分寸,可要是进了房间里…那就很难说了。

卓离郁自然也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又和她坐回草坪上去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刚才只不过是故意逗她的。

夜空中的烟火还在继续燃放,妙星冷主动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谢谢你这么费心思。”

“烟火只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而已,还有第二个礼物。”

“还有啊?”妙星冷抬头看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精致如玉雕的下巴。

卓离郁伸出了手,朝着黑暗处勾了勾指头。

下一刻,一小团白色从花圃里窜了出来,迅速蹦到了二人的面前。

“雪月。”妙星冷伸出了手,想去摸小白貂的头,却借着夜明珠的光辉,看见了小貂的口中衔着一个盒子。

“这就是你说的第二个礼物吗?”妙星冷从小貂的嘴里拿下了那个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颗心形的透明晶石。

“我们坐的地方是夜明珠堆成的心形圈子,天上放的是心形烟花,这颗晶石又是打磨成心形,你对这个形状是有多执着啊?”妙星冷有些好笑。

“阿星,我觉得这个形状好看,具有不一般的意义。我知道你一向对珠宝首饰不执着,但我送你的这颗晶石,不仅仅是首饰,我想要让它勾起你的兴趣,又要借此表达出我对你的喜爱。这本来是一颗圆形晶石,我想让它变得有特殊意义,所以才让雕刻师将它打磨成心的形状,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形状比这个形状更好。”

卓离郁说着,拿起了那颗晶石,“你想让它做项链还是手链?或者脚链?烟花是过年礼物,这个是定情信物,你必须收下,不准拒绝。”

“好好好,我收下。”妙星冷原本就不打算拒绝,“虽然我对首饰不执着,但我明白,大多男子都想送心上人珠宝首饰,如果在一对夫妻之中,丈夫从来都不送妻子首饰,那才让人觉得奇怪。我的手上已经有你送的镯子了,这个就做项链吧。”

卓离郁闻言,唇角轻勾,“好。”

“我自己拿丝线亲手编一条绳,挂上这个吊坠,其他杂七杂八的装饰就不要了。”妙星冷说着,把晶石放回了盒子里,塞进了怀中。

“阿星,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有给我准备吗?”

“呃…我忘了。”

“就知道你会忘记,无妨。”卓离郁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你不用给我准备什么了,现在就可以给我。”

说着,俯下了头,封住了她的唇。

妙星冷主动伸手攀上了他的双肩,闭上眼迎合他的吻。

不得不承认,今夜还是很高兴的。

这一夜,她没有回国公府,而是在齐王府留宿了。

当然了,按照礼仪规矩,婚前不能同房,她和卓离郁自然是一人一间睡觉,卧房相邻。

第二日睡到了日晒三竿,吃完午饭之后才回国公府。

这几天巾帼队全体成员休假,初六开始正式训练。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她们也有所长进了,让她们放松这几天,年后再开始抓紧训练她们。

眨眼间,到了大年初四。

这一天,妙星冷与秋叶走在热闹的街道之上,一路走向街尾。

据可靠情报,碧玉在去鲜鱼馆之前,曾经是一名酿酒师,和一名老裁缝是邻居。

在秋叶的带领之下,走到了一间小木屋外,妙星冷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响起一道沧桑的女子声音。

“大娘,打扰一下,我们想来问点事。”

很快地,房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年纪六十上下的妇人。

“二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哦,我们是官府的人,我们怀疑碧玉姑娘可能是敌国细作,所以要来查查她的底细,您跟她是邻居,对她的了解有多少呢?”

虽然欺骗老人有些不厚道,但她瞧这老人面善,应该会帮碧玉解释。

果然,被她这么一吓唬,老裁缝连忙道:“哎哟,这怎么可能呢?二位肯定是搞错了,碧玉姑娘跟我做邻居都六七年了,是个正经的酿酒师,前些日子听说生意不好,就去一家鱼馆里面当伙计了,年前一天她还过来看我了,带了些补品给我,她说,现在她在大户人家做婢女,工钱很丰厚。”

“是吗?老人家,你确定你跟我说的都是实话吗?”妙星冷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给她,“看您生活不易,这是一点小心意,不过——您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欺骗官差可是重罪,就算您年纪大了,可能也无法避免牢狱之灾。”

“姑娘,我骗你们干什么呢?我只是不想看她被你们冤枉而已,她是个挺可怜的姑娘,家里给她谈的两门亲事都黄了,两个未婚夫婿都没能把她娶进门就死了,街坊邻居都说她克夫,她一个姑娘家受不了这些闲话,就从家乡搬过来了,可惜了那一副花容月貌,她说不愿意再嫁人了。”

“那她跟您做邻居之后,除了酿酒就没干点别的事吗?”

“没有吧?她一直就住在隔壁,几乎都没有远行过,而且,她爹娘来找过她,都被她赶出去了,听说她爹娘在外面欠了很多债,她赚的钱给父母还债都不够,她一个女人家独自生活,很不容易了,她怎么可能来自敌国?二位肯定是误会了。”

妙星冷和秋叶对视了一眼。

老裁缝说的,和碧玉自述的经历都对上了。

这老裁缝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多年靠着帮人缝补衣物来赚钱,是个淳朴平民,欺骗官差这种事应该没胆量做。

碧玉的经历,大概是真的?

今早吃饭的时候,老狐狸说了,他检查过碧玉的脸皮,是真的脸皮啊,绝不是靠着人皮面具或者易容膏伪造的。

这么说来,她真的就只是一个太子找来的…业余细作?

绝对不是专业的卧底。

六七年都在酿酒,哪有时间去进行卧底培训。

她忽然就觉得太子不是那么精明了。

他哪来的自信派一个没经验的卧底过来?难不成就因为碧玉的那张脸像楚金月,他就信心百倍,觉得老狐狸一定愿意收纳?

他就不担心碧玉动了真情,最后出卖他吗?毕竟花钱雇的人绝对比不上自己精心培养的心腹,随时都有倒戈的可能性。

妙星冷心中吐槽着太子,却又隐隐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太子做事会这么草率吗?虽然不曾和太子交流过,但她认为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头脑不会简单。

一定还有她没猜到的某些原因。

“老人家,多谢你的告知,我们相信你,我们大概真的是误会碧玉姑娘了,您放心,我们不会去打扰她的生活,您就当我们今天没来,免得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二人离开了之后,秋叶道:“王妃,碧玉不是精心培育的细作,她或许真的是一个正常人,太子派她来的用意何在?这不像太子的做事风格啊,他不会这么草率。”

“难道我从一开始就猜错了…”妙星冷道,“碧玉来国公府里都好几天了,一点异常都没有,如果她的那些经历都是真的,脸皮也是真的,那她不应该是太子的人,太子不会找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人来,可我又不相信碧玉的出现只是偶然。”

她跟老狐狸一样,多疑习惯了。

她们坚信碧玉的出现是有人安排,甚至完全不相信她说的那些话,什么克夫命之类的,以为都是她瞎编的。

老裁缝面对所谓的官差,被她们恐吓,一点都不心虚,一心只为碧玉解释,也不太会说谎。

妙星冷道:“先不猜了,也许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雇她过来的人没准真的只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最好是个蠢货,收拾起来也简单。”

妙星冷回到了国公府之后,收到了阿虎递给她的一封书信,封口处贴了腊,还没有任何人拆过。

“小姐,这是张家姑娘托人送过来的,说是只有您才能看。”

阿虎口中的张家姑娘,原本是严如画的朋友之一,前几天背叛了严如画,和孙家姑娘一起来向她投诚,她记着这两个人,就盼望着她们什么时候能起点作用。

她拆开了手上的信件,一看内容,挑了挑眉。

这封信大致的意思就是:严如画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认识了江湖上的一个帮派,收钱杀人,并且绝不出卖雇主,提醒她多加小心,严如画近期可能会有动作。

妙星冷‘嘁’了一声。

买凶杀人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浪费银子。

江湖上杀人的帮派有很多,有些帮派明文规定不得罪权贵,皇亲国戚的杀单是从来都不接的,因为大多时候派出去的杀手都是送死。

有些亡命之徒不畏惧权贵,敢接这样的单子,其中多的是二流三流杀手。

卓离郁说,早几年被人刺杀过,杀他的刺客尸体全都被挂在城门上风干了,几次之后,就没人敢来杀他了,这几年一直都风平浪静的。

江湖上的小道消息有很多,有哪些人不好杀的,许多团伙都心知肚明,一连几波刺客全都死光光的,足以警告众多刺客别来送死了。

“如画郡主真是可爱得很,为了对付我,又花了不少银子吧。”

阿虎瞅到了字条上的内容,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或许她觉得,就算刺客不能得手,能够伤到我或者吓到我都值得她高兴。”

“身为郡主,心胸竟会如此狭隘。”

“跟她是不是郡主没关系,跟她家的教养有关系,你看看荣郡王什么德行你就该知道了,他们家爹娘大概是只懂溺爱孩子,由着他们横行霸道,没教他们什么大能耐,毕竟不是所有人的爹都像我爹一样。”

“咱们国公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比的。”

“也是。”妙星冷说到这,笑了笑,“阿虎啊,如果我跟刺客亮明飞天大盗的身份,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吓跪了?说不定集体想要拜我为师,毕竟做刺客比做贼风险更大,收入还不太有保障,指不定哪天脑袋就搬家了。”

“小姐,您这身份可不能亮出来啊,得保密的。”

“说笑而已的,别当真。”妙星冷低笑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初四过去,便是初五。

大年初五,是妙星冷的生辰。

她早就跟白湖幺以及卓离郁商量好了,今年过生辰,去郊外踏青野炊,在家里大摆宴席太通俗了,她还是更喜欢跟家人们一起过,不需要摆排场宴请大堆宾客。

于是,这天早晨他们乘坐马车,带着三五护卫就出发了。

碧玉厨艺极好,便连她也一起带上了。

众人到了郊外,便开始搭火堆生火。

妙星冷随意地扫了一眼郊外的景致,目光望向远处时,朝着身旁的卓离郁道了一句,“鲤鱼啊,你长这么大,被人刺杀过几回?”

“怎么忽然问这个?”

“过生日遇上这样的事,应该很恼火吧?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怎么做?”

------题外话------

→_→二更下午五六点

第155章 冤枉她了(二更)

妙星冷的话,让卓离郁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顺着妙星冷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看,眸光立即一凉。

一排黑压压的人群蜂拥而来,只能让人联想到‘刺客’二字。

“二十个人。”卓离郁悠悠开口,“二十颗人头,想必能把城门衬得更加好看。”

按照他的老规矩,刺客死了之后就是挂到城门上风干。

不等那堆刺客靠近,妙星冷已经转了个身,望向身后不远处的白湖幺,“老狐狸,多久没活动筋骨了?今天有架可以打。”

白湖幺闻言,瞥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那些人影,气定神闲道:“我就不动手了,我看着你们打,有人主动来砍我,我再还手。”

妙星冷:“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妙星冷早已习惯了白湖幺随意的态度,可碧玉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刺客的人数是自己这边的两倍不止,可他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见,他对自己这边的人有极大的信心。

如此从容镇定的气派,让她的目光中不禁多了一丝钦佩。

刺客已经涌上来了,妙星冷和卓离郁纷纷动手,其他的护卫也都没闲着,迎上了刺客的攻击。

白湖幺最清闲了,就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有刺客试图冲上来,不等接近他,就被阿虎等人砍死了。

刺客当中也有厉害点的,越过了阿虎等人,手里的剑就要朝着白湖幺挥下来。

眼见着那柄剑就要落到头顶,白湖幺正准备还手,边上的碧玉抬脚就挑开了那柄剑,同时,手上的石头朝着刺客的额头狠狠一砸——

刺客的额头上开了血花,轰然倒下。

白湖幺瞥了一眼碧玉,“你之前怎么没说自己会武功呢?”

身为细作,却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露了功夫。

难不成他觉得自己会对她十分感谢?毕竟她刚才‘保护’了他。

“国公爷,剑都劈到头顶上了,你怎么还一动不动的?”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我正准备还手,你就出手了。”

“您就不能早点出手吗?万一那剑劈下来,你来不及还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