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为太子殿下分忧,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叶倾国笑着,转身走了。

眼见着她走了,卓非言询问护送她的人,“你们护送她的这一路上,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叶姑娘的确出身穷乡僻壤,我们跟着她一路,找到了她说的那个药铺,开药方的老头年纪很大,和叶姑娘有说有笑的,他十分自信,他说,把这些药全吃完,能够让陛下的病一劳永逸。”

“这么有自信?”卓非言挑眉,“宫里多少太医都看不好的病,他敢夸这样的海口。”

“殿下,听说有些偏方是真的很灵。对了,我们一大早和叶姑娘一起去采草药,她身上被树枝和草划破了好几处地方,手指上也都是伤痕,我们让她休息,她说,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做的事情能够帮助殿下你,就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她这么尽心尽力,本宫的确该谢她。其实本宫也挺喜欢她的,只是一直不太放心她。”

“属下觉得,如果她真是别人安排的细作,她哪会这么帮着殿下?陛下被头痛困扰了这么久,满朝文武谁要是能解决,都是大功一件,这年头大家都是抢着功劳的,想让陛下高兴,哪有人会把这个功劳让给殿下?”

“你这么说也确实有道理,但毕竟是给父皇的药,本宫不能只听信一个老头的话,要确保万无一失,否则要是出了问题,本宫也有责任,你去把太医院最好的几个太医叫过来,检查这药方,确保这药方不会有隐患,本宫再拿去献给父皇。”

“是。”

国公府。

“小姐,张家姑娘又让人送信来了。”

妙星冷正站在庭院里修剪一株盆景的枝叶,望着眼前贴了腊的信件,接了过来,拆开。

张家姑娘在信上说,和严如画等人一起小聚,众人一同吹捧严如画,连带着夸奖她的哥哥荣郡王,严如画大概是好话听多了,有点儿飘了,随意透露了一件事:荣郡王接下了一个赈灾的任务,因为赈灾的地点,就是他的封地区域内,他想要探望自己封地上的百姓,便从户部那里接管了此次的赈灾任务。

这事本来是户部管的,可户部尚书最近也忙得很,严正荣挺悠闲,再加上是他的一块封地,他便热心地要帮户部尚书这个忙,户部尚书同意了下来,给皇帝上了奏折,皇帝便同意严正荣来接管。

妙星冷把信封揉皱了,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

别人不知道严正荣贪污受贿,她可心知肚明呢。

从前做飞天大盗的时候,最爱光临荣郡王府了,严正荣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瞒不住她。

她就等着抓他现行。

这下可好,他自己揽了个活,按照他的德行,他可能会趁此机会,赚上一笔。

其实这厮家底不少,皇帝顾念他爹的救命之恩,给他的封地也不小,他却不懂知足。

明明不差钱,却还要赚取不义之财,这是许多达官贵人的通病。

既然他要犯这个错误,那就别怪她让他倒霉了。

可以确定的是,他在皇城之内绝对不会动这笔银子,但是到了赈灾地区后,由他一手负责的赈灾银,自然随他的支配了。

“阿星。”

身后突然响起白湖幺的声音。

妙星冷转头看他,“老狐狸,怎么了?”

“有件事情,想要你帮我。”

“什么事?你说。”

“阿星,你还记得长生令、长生门、长生花的传闻吧?长生门需要集齐四块长生令,让四道门同时开启,外边的人就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

“这个传言,我一直都记得啊,外界传闻山洞里有能够让人长命的东西,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可靠,我就不信那长生花真能让人活个几百岁。”妙星冷说到着,挑了挑眉,“老狐狸,你该不会也很有兴趣吧?”

“阿星,你可别忘了,我的师父就是长生客,他制造这么一个玄机,肯定有他的用意,我想收集四块令牌打开机关,并不是因为我相信长生不老的传言,而是我想去探索我师父留下的东西。”

妙星冷道:“我听说他都一百多岁了,也不知道死了没?你们作为他的弟子,当初有没有问问他,这个传言可能是他跟世人开的一个玩笑,也许山洞里面什么都没有呢?”

“不会什么都没有的。”白湖幺笃定道,“这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游戏,对别人来说却是一场探险,阿星,你知道四块令牌分别在什么人手上吗?”

“卓离郁那里有两块令牌,他自己本来有一块,还有一块是从谢将军那里抢的,至于其他两块,我就不知道了。”

白湖幺闻言,微微一笑,“让我来告诉你,还有两块,分别落在我和太子的手里。”

妙星冷微讶,“你之前怎么就没说过?”

“现在我不是说了吗?之前告诉你也没用,反正你也不感兴趣。”白湖幺顿了顿,道,“太子手上的那一块令牌,我会想办法拿到的,卓离郁那边的两块令牌,你帮我借过来,可以吗?你跟他开口要,他肯定给你。”

“其实只要拿到太子的那一块就行了,到时候你跟卓离郁可以一起去打开石门,看看山洞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妙星冷说到这儿,眯了眯眼,“你让我去讨那两块令牌,你是想自己一个人集齐,不想跟他分享,是吗?”

白湖幺悠悠道:“阿星,你都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帮着他着想,你生怕我一个人捞好处,不分他吗?”

“老狐狸,我这是在跟你讲道理,你们一人拿到两块令牌,好处不也该是一人一半吗?你让我管他去要,他肯定给我,然后你自己一个人拿着所有的令牌去开门,你只会让我觉得你想独吞…”

“不要误解。”白湖幺的语气慢条斯理,“阿星,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让你吃亏,卓离郁也不会吃亏的,你就当做我是自私吧,我想做第一个进入山洞的人,卓离郁那边,我会给他好处的,你就直接回答我,要不要帮我这个忙。”

“好吧。”妙星冷答应了下来,“我去找他要。”

老狐狸那么确定石洞里有好东西,大概就是想自己多占点吧…

随他。

卓离郁大概也不会太计较。

她不想为了这个事情和老狐狸闹不愉快。

“太子手上的那块令牌,你要怎么拿过来?”妙星冷问道,“东宫里面有你的人吗?”

“这个就用不着你担心了。”白湖幺淡淡一笑,“有些事情我现在不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的。”

妙星冷撇了撇嘴,“你说话怎么总是卖关子?”

“因为还没到合适的时机,不能让你太快猜出来。”

“我才懒得猜呢。”妙星冷道,“你要是真的在山洞里拿到了什么好东西,别忘了分我一点就行。”

“这个当然不能忘了,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有多大?”

“大到让你吃惊。”

“…”

这天下午,妙星冷派出去的探子得到了最新消息,荣郡王带领护卫十人,去往赈灾地区——阳州。

她并不急着跟过去,她要再等探子的消息。

第二日,她照旧去百花园。

离大婚只剩下不到十天了,众队员的纪律越来越好,也越发勤快,耍几套花拳绣腿已经不成问题。

队服是清一色的白色劲装,前几天已经每个人都发了一把佩剑。

一直都是拿树枝当剑练的众人,在摸到真剑的那一刻,几乎都是喜极而泣。

“拿着真剑,我都觉得自己威风。”

“就是啊,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能碰刀剑。”

中场休息的时候,妙星冷接到了探子的飞鸽传书,说是荣郡王那边,赈灾已经开始了。

“所有人听好了,会骑马的都举手。”妙星冷望着眼前的众人,“会骑马的,跟我去执行任务。”

“我会!”

“我也会,队长带我!”

妙星冷随手点了二十个人,“现在就出发。”

说走就走,二十个人在妙星冷的带领之下,策马离开了皇城。

“队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跟在妙星冷身后的墨宝问了一句。

“阳州,很快就会到的,只要我们不休息,一个时辰就够了,策马一个时辰你们应该能坚持吧?”

“当然可以了,队长别把我们想得太矫情。”

“那就好,我带你们去抓个贪污的家伙。”

“谁啊?”

“你们难道没有人知道——阳州是谁的封地吗?”

妙星冷此话一出,有人应了一句,“我听说过,是荣郡王的地盘!队长,你这次出马是要去抓他?”

“不错,这次我要让他翻不了身。”

到了阳州之后,妙星冷找了家客栈,让众人暂时休息。

“客栈外边的这条大路,是他回皇城的必经之路,我们回头就在这条路上堵他,我要他百口莫辩。”

“队长,我们要一直盯着这条路吗?”

“不用,我有探子,会过来通知的,我先点一桌好菜,大家一起吃。”

吃饱喝足之后,妙星冷让众人稍作休息,将近傍晚时分,探子来到了她所在的客栈。

“小姐,荣郡王已经在路上了。”

“很好,所有人跟我下楼,堵他。”

妙星冷带领着众女,在客栈的大堂内等候着,从窗户看见了大街上荣郡王的人马,便齐齐冲了出去,截断了那伙人马的去路。

二十来个姑娘横在马路中央,让荣郡王的车夫和护卫们不得不停下来。

队伍的突然停滞,让马车内的严正荣蹙了蹙眉,朝着马车外询问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郡王,情况有些不妙啊。”车夫回答道,“白家的姑娘带着一堆人拦住了去路,其中有好几位还是贵女呢,咱们怎么过去啊?”

“什么?”马车内的严正荣微微一惊,“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帝都里?”

说着,掀开了马车帘,果真看见前方一排白衣女子手持佩剑,堵住了路,为首的就是妙星冷。

他看向妙星冷的同时,妙星冷朝着他微微一笑:“荣郡王,我本来是在百花园内训练我的队伍,却突然接到了一封匿名信,有人检举你,说你私吞了一部分赈灾粮饷。”

“一派胡言!”荣郡王呵斥一声,“粮饷已经全部发完了,这是朝廷分给百姓的银子,本王怎么会动?你不要听信小人的诬陷在这里冤枉本王,立刻给本王让开道,本王不会追究你的冒犯。”

“哟,你要是这么问心无愧,就下马车来,让我们检查你们所有的行李,如果我检查不到,任凭你发落。”妙星冷唇角噙着优雅的笑意,“敢不敢让我们检查?”

严正荣心中一紧,表面上却还维持着镇定,“笑话,堂堂郡王,被你当街搜查,本王不要面子的吗?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不怕被人笑话,本王还怕被人笑话呢,你一介女流之辈,本王凭什么受你摆布?”

“你就是不敢,别在这给我扯理由了。”

“本王问心无愧,你看这样如何?你要是怀疑本王,就去刑部上报,让他们来对本王进行调查。”

“凭什么只能刑部来办,我办就不行了?你可别忘了,我是有陛下赐予的资格,匡扶正义,无论大大小小的案件,我都可以管,权力和锦衣卫不相上下,我现在要查你,谁来阻拦都不行!”

说着,已经大步跨了出去,“所有队员给我上,就不信他们敢跟你们动手。”

她带来的队员里,有几个达官贵人家的女儿,严正荣手下的人不敢动这些姑娘。

妙星冷到了马车前,把车夫揪了下来,直接跃上了马车。

严正荣顿时急了,想把她推下去,妙星冷一个躲闪,朝他踹了一脚!

严正荣吃痛,正想还手,妙星冷却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敢!”严正荣瞪大了眼,“别以为有你爹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告你了,你只是一个臣子的女儿,我是郡王!”

“那就等你回到了帝都之后去告我吧。郡王又怎样?你很快就是阶下囚了,我如今虽然只是个臣子的女儿,但我很快就是王妃了,你觉得你冲我吼几声,我就会怕了你吗?”

妙星冷说话时,目光瞥向了他背后的一堆礼盒,“这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阳州的特产,回到帝都之后,我要赠送给友人的。

“哦,不介意我打开看看吧?”

“介意!你不能…”

“别动,小心你的脖子!不就是一些特产吗?大不了坏了赔你。”妙星冷左手持剑,右手随便捞了个盒子,扔出马车窗外,“墨宝,把礼盒打开看看。”

礼盒落地,发出重重的响声,一听就让人觉得里边很沉。

妙星冷又拎了个大的盒子,“哎哟,提在手上感觉可真重啊,像是银子的重量。”

朝廷发的赈灾粮饷都是箱子装的,箱子又不值几个钱,发完赈灾银之后,箱子自然不用带回,严正荣不会傻到把一整箱银子搬回马车上,而会选择分装,用各种各样的礼盒来装,搬运礼盒上马车,别人真当成他买的礼物了。

墨宝打开妙星冷扔出来的礼盒,里面装的果真全是银子。

“队长,这是一整盒的雪花纹银啊。”

她当众检查银子,惹来了路人频频围观。

妙星冷又朝外扔了好几个盒子。

‘咚’的几声落地,都发出沉闷的响声。

队员们纷纷打开,全都是雪花纹银,无一例外。

“他真的私吞啊…”有人发出不可思议的喊叫。

“他到底私藏了多少?”

荣郡王这个队伍,总共是两辆马车,最前边这辆坐着荣郡王,最后边这一辆,无人乘坐。

有队员拉开了马车车帘,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礼盒。

如果真的全是特产也就罢了,可如果全是银子,所有的数量加在一起…

“姑娘,这一车真的全是特产。”

马车边上的一名护卫说着,当着那姑娘的面打开了两个盒子,装的都是干果点心。

姑娘说道:“我才不信呢,你有本事全给我打开。”

那名护卫犹豫了。

“这一车肯定是特产和银子混着装的!大家快点过来拆开看。”

她的话音落下,巾帼队的队员们纷纷涌上前。

“白星,你为何要做到这么绝?”马车内,严正荣冷眼看着妙星冷,“连一丝谈判的机会都不给我。”

她有备而来,可见她信心十足,她原本可以找他私下谈判,不必把这件事情揭穿,可她握着这么好的把柄,偏偏不谈判,就是要拆穿。

妙星冷面无表情道:“因为我一心为了正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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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阿星和鲤鱼进展很大了,本文大概一个月内会完结,这本构架小,写不长。

第149章 荣郡王之死

“一心为了正义?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感到脸红么?”

对于妙星冷的话,严正荣嗤之以鼻。

“至少我不会为了钱财,做毫无底线的事情。”妙星冷的眸光里带着轻蔑,“难民的钱你都要分一杯羹,你在挥金如土的时候,想到这些钱的来源,难道都不会有一丝羞耻心吗?你知道这些钱可以养活多少人吗?而你挥霍起来却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达官贵人与难民的生活差距,堪称云泥之别。

贵族日常的一桌子饭钱,都够一个普通家庭好长时间的开支。

富人自然没有给穷人捐钱的义务,但,身为富人,还惦记着穷人的钱,那可就不是一般可耻了。

“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严正荣冷笑,“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干这种事吗?昭国这么大,中饱私囊的官员,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你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叫弱肉强食吗?那些生来就卑微的人,只能怪他们自己命不好,日子艰苦也怨不得其他人,我们这些投胎好的,凡事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你爹的官职那么高,难道就没收过不义之财?”

“歪理。”妙星冷嗤笑一声,“你有本事在陛下面前也这么说,看他会不会让你脑袋搬家。”

此话一出,严正荣的脸色僵了僵。

她这是在警告他,他嚣张不了多久了,很快他就要面临皇帝的惩罚,现在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什么好处?

“白星,我今天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严正荣磨了磨牙,“我不想跟你吵架,也希望你别把我往死里逼,我觉得我们依旧还可以商量一下…”

“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有商量的余地吗?你能想到什么样的办法堵住这么多张嘴?”

“贪污银子的事,我是逃不掉了,罪名一旦落下来,我至少也要被贬为庶民,可能还会被抄家流放,除非…”

“拉个人出来给你背黑锅?帮你编造一个不得已的苦衷,比如你是受了谁的指使或者威胁,让那个人来做替罪羊,你从主犯变成了从犯,可以稍微降低点罪责,对吗?”

“对。”严正荣目光一亮,“你可真是聪明,如果你愿意帮我,你可以跟我开口提任何条件…”

“不愿意。”妙星冷吐出一个冷酷的回答,“你别想着找人来给你背黑锅了,更别想着逃避,我告诉你,这回我就是要你翻不了身,你妹妹找我麻烦找得还少吗?更何况,你这样的人就像一颗毒瘤,就该拔除。”

严正荣眼见着妙星冷不愿接受谈判,俨然一副要把他往死里逼的态度,顿时怒上心头。

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他一怒,伸手就要去掐妙星冷的脖颈。

可他的手还没接触到妙星冷的肌肤,就被妙星冷手里的剑划伤了胳膊——

他‘嘶’的一声,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你这小样,还想跟我拼命呢,本姑娘这身板虽然看起来挺纤细的,要论打架,你还真不是我的对手。”

妙星冷说着,手里的剑朝着他的脖颈逼近了一分,吓得他顿时不敢乱动,趁着他惊吓,她另一只手抬起,朝着他的颈部一砍。

严正荣两眼一翻,被打晕了。

妙星冷这才跃下了马车,朝着巾帼队众人道:“所有礼盒都放回马车内,咱们这就把荣郡王和赃物全都押回帝都,听候陛下发落。”

荣郡王的护卫们眼见事情败露,心知荣郡王要失势了,自然也都不敢反抗,乖乖地跟在了妙星冷身后。

荣郡王贪污一事还没有传到帝都,皇宫之内仍旧是风平浪静。

卓非言让太医检查了叶倾国带回来的药方,太医们议论出来的结果就是,药材之中没有相冲的,并不会产生不良反应。其中有一味不常见的草药,医书上也查得到,有人特意亲自试吃,确认没有问题了之后,才敢上报太子。

卓非言这才放心了下来,让人煎了一帖送到养心殿去,皇帝喝下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头痛的症状竟然真的有所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