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明显的效果,让皇帝十分吃惊。

“你这药的作用还真是不赖,这是谁写的药方?”

卓南歌躺在床榻上,询问着坐在床沿边的卓非言。

“回父皇的话,这是儿臣身边的一个侍妾去老家找回来的药方,她说她的养父曾经也有过父皇这样的症状,吃了一种偏方之后竟然就痊愈了,于是,儿臣就让人护送她去她的老家,把这药方给拿回来了,听说吃上一个月就可以药到病除。”

“当真吗?”卓南歌自然感到欣喜,“这对朕来说,可真是太值得高兴了,你那个侍妾,得重赏。”

“父皇打算怎么赏她?其实,儿臣也挺喜欢她的,她虽然身份卑微,却十分善解人意。”

“朕一向赏罚分明,即使身份卑微,她也是立了大功,你还没给她名分吧?就让她晋升为你的侧妃吧,今年异国的贡品当中,有一对红宝石手镯挺特别,赏给她了。”

“儿臣先替她谢过父皇,晚些带她来亲自谢恩。”

“好,你先回去吧,刚喝了药,朕觉得有点想睡。”

“那就不打扰父皇歇息了,儿臣告退。”

卓非言回到东宫之后,便把皇帝的原话带给了叶倾国。

“倾国,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宫的侧妃了。”

叶倾国听着卓非言的话,怔住了,似乎是有些不太敢信。

“怎么?高兴得不知该如何表达了吗?”卓非言笑道,“父皇正在休息,晚些本宫带着你去谢恩。”

“太子殿下,我…”叶倾国好不容易回过了神,开口时有些犹豫。

卓非言见她脸色迟疑,问道:“怎么了?莫非你不高兴?”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心里愧疚。”叶倾国忽然朝着卓非言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我必须要跟您坦白一件事情。”

卓非言望着她,对于她此刻的态度,并不感到意外。

她这是打算说实话了吗?

其实,他一直都不太信任她,不过也确实被她的气质吸引着。

见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虽然身为舞姬,却不像其他舞姬那样俗不可耐,对于金银珠宝也并不热衷,她很淡雅,偶尔又有些忧郁。

虽然不信任她,他却还是对她好,他认为,只要攻下一个女子的心房,就能够换来这个女子的死心塌地,他有自信,让她对他坦白一切,让她彻底归向他这边。

他想要叶倾国臣服于他,对他毫无隐瞒。

“殿下,我对不起您,辜负了您的信任,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舞姬,我留在东宫的目的,是为了盗取太子殿下手上的一块令牌,殿下,您是不是拥有一块木牌,有巴掌那么大,上面刻着花纹?”

“不错。”卓非言道,“你继续说。”

“殿下,荣郡王是您这一派的人,那您知不知道,他手上也有一块这样的令牌呢?”

此话一出,卓非言目光一紧,“他竟然有?!”

严正荣总说要效忠于他,却一直隐瞒着拥有令牌的事情,表面上恭恭敬敬客客气气,背地里竟然打他令牌的主意。

他猜到了叶倾国的目的不单纯,却没有猜到严正荣有这样的胆子。

“殿下,我所言句句属实,我见过他手上的那块令牌。殿下,你介意把你的令牌给我看看吗?我想确认一下图案是否一样。为了将功折罪,我愿意把郡王的那块令牌偷过来给您。”

“你跟本宫过来。”

卓非言说着,转身离开。

叶倾国紧随着他,到了他的书房。

卓非言走到了书房的柜子边上,当着叶倾国的面,打开了柜子的一个暗格。

叶倾国见此,连忙转过了身,“殿下,您不用告诉我藏在什么地方,我只想看看令牌的图案,您何必让我知道呢?”

卓非言听着这话,笑了笑,“你都已经决定要跟本宫坦白了,本宫何必再提防着你?如果你把本宫当做你的依靠,就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本宫也愿意信任你,让你依靠。”

他这么说,自然是想让叶倾国毫无保留,让她心里感动。

叶倾国闻言,转过了身,望着卓非言,面带感激,“我绝对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我一定会帮您拿到那块令牌的,同时,我也想请求殿下…救救我。”

“此话何意?”卓非言拿着长生令,走到了她的面前,“是不是严正荣威胁你了?”

“荣郡王怕我背叛,给我吃了毒药,殿下,我的命只能撑三个月,如果三个月之内我偷不到令牌给他,就会毒发身亡了。殿下,我早就想跟您坦白了,却没有勇气,直到今天,我才敢鼓起勇气告诉您…这些日子以来您对我这么好,我真是又感激,又内疚。”

叶倾国说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卓非言见此,心中对她的责怪更加少了。

她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听命于严正荣,也是出于无奈。

她敢鼓起勇气对自己吐露真相,可见,是真的向着自己了。

“放心,本宫不会让你死的。”卓非言帮她擦拭着眼泪,“严正荣有胆子算计本宫,本宫不会让他好过,他手上的那块令牌,本宫会拿到,而你的解药,本宫也会拿到的,不要伤心。”

叶倾国靠近他的怀里,“殿下,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欺骗您的事了。”

妙星冷带领着众人一路不停歇,赶回帝都。

到达荣郡王府之后,妙星冷立即写下了一封书信,让探子传到宫里去。

“巾帼队众队员听着,荣郡王的恶劣行为,可能不止这么一次,立刻清算郡王府内的所有财物,把郡王名下经营的店铺账本全收集到一起来给我过目,我倒要看看,他通过正规渠道赚的银子有多少。”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正规渠道的多。

把所有店铺的经营利润、再加上他自己的俸禄,全都算在一起,计算出来的数目,绝对比他目前所拥有的少。

多出来的那一部分来历不明的财物,就是贪污受贿了。

妙星冷来势汹汹,荣郡王府内的人压根就阻拦不住。

得知荣郡王触犯国法被抓了个现行,众人只能配合妙星冷的调查。

巾帼队的众队员,很快收集到了荣郡王所经营的店铺账本,全都交给了妙星冷过目。

而就在妙星冷仔细看账本的期间,白湖幺也来了荣郡王府。

“见过护国公。”

郡王府内的护卫朝着白湖幺行礼。

白湖幺淡淡问道:“你们家郡王呢?”

“他…被白姑娘关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了。”

“活该,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想翻身都难了,不过,在他被陛下处置之前,我还是要对他的思想进行一番正确的引导,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过错。”

护卫:“…”

说白了,不就是要去落井下石趁机嘲笑吗?

护卫自然是没本事阻拦,由着白湖幺去了。

此时此刻,严正荣的卧房之外,有两名巾帼队的队员看守。

眼见着白湖幺过来了,二女齐齐问候。

“护国公。”

“嗯,跟着阿星行动,你们也辛苦了,你们不用在这看着了,我要与荣郡王单独聊聊。”

二人闻言,只以为他是来落井下石,要对荣郡王进行一番嘲笑羞辱,又不想被人旁观,便二话不说,都退远了。

白湖幺推开了门,就看见严正荣颓废地坐在桌边。

“怎么?在思考着如何咸鱼翻身吗?”

严正荣闻声,抬头,“你女儿害的我这么落魄,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专程过来看我笑话的?”

“我可不是来看你笑话的呢,我是来跟你做一笔交易。”

白湖幺说着,在严正荣的对面坐了下来,“你的罪名已经落实了,就算你是功臣之后,也要按照昭国律法来处置,你实在是太给你爹丢人了,他一生建功立业,却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我来告诉你,你即将面临的状况:抄家、贬为庶民、流放边疆、下半辈子都要在苟延残喘中度过。”

“不行,我不能这样生活!”严正荣拍桌而起,“你说要来找我做交易,什么交易?莫非你要帮我吗?你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我当然有能力帮你,至少我可以保证你不用活得那么卑贱,如果你一早就靠向我这边,阿星又怎么会把你逼到这种程度呢?”

“现在还来得及吗?”严正荣拧起眉头,“算我怕了你们父女了,只要你能帮我渡过这次难关,我以后就效忠于你,绝无二心。”

“真的吗?”白湖幺不紧不慢道,“我还是信不过你啊。”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信得过我?”

“我最恨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你本来是效忠于太子的,所以,我要你和太子那边断个干净,我已经让人挑拨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太子现在对你很厌恶,你落魄了,他绝对不会帮你,所以,能够帮你的就只有我了,不要妄想着他会伸出援手。”

白湖幺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块木牌,和一瓶药。

“听着,如果我猜得没错,太子很快也会过来探望你,并且向你索要这两样东西,你把这两样东西给他,哀求他救你出去,无论他怎么骂你,你都不用和他解释,如果你不听我的,那你就只能等死了。”

严正荣望着那两样东西,目光之中带着狐疑,“你真的帮我吗?”

“你要是信不过我,你可以不答应,就当我今天没来过,接下来你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困境,你就自己解决。”白湖幺站起了身,“如果我是你,我就选择答应,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反正太子不会救你了,他避嫌都来不及。”

严正荣想了想,道:“好。”

答应了,还有一线生机。

不答应的话,就真的没有人会帮他了。

“等着吧,我会让人来救你的,也许我会帮你洗脱罪名,找人来帮你背黑锅,你这么多家底,要是全被朝廷没收了,有些可惜,等我把你救出去的那刻,你好好想想,要拿多少来谢我。”

严正荣一听这话,连忙道:“给你一半都可以,不,你七我三都行。”

原来护国公也惦记着他的家底。

他如今只想着翻身,亏钱也无所谓了,总比承担皇帝的怒火好得多。

他此刻相信,白护是真的会帮他了。

他想让自己和太子断个干净?那就断吧。

妙星冷的书信传递到了养心殿。

宫人把书信拿进寝殿的时候,皇帝正在休息。

宫人不敢打扰,便把书信放在了皇帝的枕头边,等着皇帝醒来再看。

而另一边的东宫之内,卓非言已经得知了荣郡王府的最新消息。

“殿下,荣郡王的事在街道上已经传开了,白家的姑娘把他囚禁起来了,正在清算他的家底,还把他的罪行写了下来,传到了养心殿。依属下看,荣郡王干的这个事,很难翻身了…”

卓非言正在和叶倾国吃点心,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他向本宫投诚了这么久,本宫都不知道他会干这种事情,果真是个愚蠢又无耻的家伙。备马车,本宫要去一趟荣郡王府。”

说着,他转头朝叶倾国道:“白星如今的权力和锦衣卫等同,她在清算严正荣的家产,如果她在郡王府之内大肆搜查,只怕会被她先一步找到令牌,本宫要亲自去一趟,把令牌和你的解药都拿回来。”

“殿下,你也犯不着太心急了,也许白家姑娘根本就不知那令牌是干什么用的,其实…妾身也不太知道是干嘛用的。”

“收集四块令牌,能够得到长生老人留下的宝贝,长生老人是父皇的师父,是一个令人仰望的存在,他留下来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所以世人都想要去探索,本宫也不例外。本宫立刻就要去拿那块令牌,还有你的解药,你就留在寝宫里等本宫的好消息罢。”

卓非言带着随从离开东宫了。

叶倾国眼见着他离开了,便迅速去往他的书房。

他之前当着她的面拿出了令牌,表达出对她的信任,想让她心中更加感动。

此刻她想看看,那块令牌是不是还在原地,没有换个地方藏。

打开了柜子的暗格,令牌果然还在。

这么看来…他是真的信她了?

又或者,他只是急着去荣郡王府,还没来得及把这块令牌换地方藏。

无所谓了,反正从荣郡王府回来之后,他会更加信任她的。

她低下头,从怀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足够以假乱真的假令牌,把柜子里的真令牌调换了。

从外表看上去,两块真的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自然就是材质了。

太子收集到令牌之后就藏起来,平时不会拿出来把玩,对令牌的材质或许不太熟悉,况且,从图案到重量都能够做到一模一样的赝品,如果他不是木材方面的行家,几乎看不出差别。

他以为这一趟去荣郡王府会有所收获,其实——也只是收获一块假的罢了。

如果他分辨不出荣郡王府里的那一块,自然也就分辨不出书房里的这一块了。

郡王府内,妙星冷已经看了一半的账本。

“队长,我听其他人说,国公爷刚才来了一趟,又走了。”

妙星冷顿时疑惑,“他来干什么?我怎么没看到他?”

“国公爷大概是来看您处理得怎么样了,顺便去看看郡王的笑话,奚落一番。”

“我爹不会为了嘲笑一个人而白走那么多路,他一向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无聊…”

正说着,又有一人上来禀报,“队长,太子殿下过来了,一来就直奔荣郡王的屋子。”

妙星冷不甚在意,“管他的呢,我认为,如果他还有脑子的话,一定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就算严正荣是效忠于他的,出了这事,他也应该撇清关系,断绝来往,除非他脑子进水了才会帮严正荣。”

“那太子殿下来找荣郡王干什么呢?”

“这个我们就管不着了,人家是太子,咱们没有权利过问他的事啊,只要他不妨碍我们办事就行了。”

“严正荣,你看你干的好事啊,大街小巷都在宣扬着你的恶行,坐在家里等着被处置的感觉如何?”

“太子殿下,您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严正荣望着眼前的人,“殿下,我一直是您这边的人,我出了事,您不帮着我吗?”

“你怎么有脸说你是本宫这边的人?”卓非言冷笑,“你在本宫身边安插细作,想要得到长生令,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心里却打着小算盘,本宫都已经知道你有多无耻了,你还打算怎么解释?”

严正荣愣了一下子。

安插细作,什么长生令?

很快他就想到原因了。

这大概就是护国公的计策吧。

护国公说,已经挑拨了他跟太子的关系,太子如今对他很厌恶,不会再相信他,更不会救他了。

面对太子的谩骂,不能否认,不能解释,要与太子断个干净,才能获取护国公的信任。

这是护国公提出的要求。

想到这儿,严正荣就不否认了。

看太子的反应,肯定是不愿意帮他了,那还解释什么。护国公已经答应帮忙了,就没有必要再去哀求太子。

严正荣的沉默,落在卓非言的眼中,自然就变成了默认。

“连解释都不打算解释了,对吗?”卓非言冷眼看他,“把令牌交出来,还有倾国的解药,你已经落魄至此,本宫想杀你易如反掌,把本宫要的东西交出来,本宫就不动你了,否则,本宫可以明确告诉你,你会死在流放之路上。”

严正荣听着他语气里的冰冷,丝毫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太子殿下,我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向着你。”

这一次,他说的是心里话。

太子比起护国公,似乎还是嫩了点。

“你干的好事,怎么有脸要求本宫帮你?朝廷里容不下你这样的人,本宫绝不会帮你,本宫不杀你已经算是客气,令牌和解药,拿出来。”

严正荣不再多言,转身走到了柜子边,打开抽屉,拿出了护国公交给他的令牌和那瓶药。

卓非言拿走了这两样东西,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这一回他可以确信,叶倾国以后会彻底向着他了。

妙星冷带人清算荣郡王的家底,算了许久,终于得出了结果。

按照所有账本上的记载,多出来的财产,都是不明渠道的。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至少有好几十万两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些通通都要上报给皇帝。

这些财产里面,还不包括曾经她偷的。

严正荣捞油水的本事一流。

她把算出的结果又写了下来,让人传进宫里去,递交给皇帝。

眼见着天色快黑了,这才回到护国公府。

而就在她带的人离开了荣郡王府之后,有一道人影悄悄溜进了荣郡王的屋子。

严正荣望着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惊讶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白家姑娘已经离开了,我是来带你解脱的。”

“你是护国公派来的人吗?”严正荣脸色一喜,“他打算怎么做?”

“我刚才就说了,我是来带你解脱的。”那人说话间,已经迅速逼到了严正荣的身前,伸手就掐住了他的下巴,把一颗药丸强行塞进了他的口中。

“咳!”严正荣顿时慌了,“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自然是能够让你解脱的东西啊,与其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世上,倒不如死了,给你留个全尸,怎么样,挺客气的吧?”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活…”严正荣目光一颤,“他说要找人给我背黑锅,想要分我的家底,都只是为了让我相信他,等把我利用完了之后,就要我的命…”

他对护国公存在的利用价值,大概就是护国公让他交给太子的那块令牌和那瓶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