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星冷望着眼前的女子,叹了一口气。

对叶冰清来说,是生是死,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阿星,我固然欠了师父天大的恩情,可你也知道,他对我从来都是漠不关心,从小到大,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其次就是太子了。这辈子过得挺糟糕,我出卖了两个对我最好的人,由此可见,我真是个忘恩负义的。”

叶冰清自嘲一笑,“好日子我也享受过了,仇也报了,似乎没有什么遗憾,我可以了无牵挂地追随太子而去。阿星,我喜欢桂花,每年我忌日的那一天,如果你愿意去看我,就给我带上几把桂花…”

“净胡说八道。”妙星冷不爱听她说这些,道了一句,“你不会死的。”

叶冰清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便朝她挤出了一个笑容,“阿星,你一定要幸福地活着。”

叶冰清说完之后,便不再留恋,转身走开了。

妙星冷望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说话。

罢了,先不急着说,反正太子不会死,叶冰清也就不会随他而去。

她相信卓离郁,一定能够及时阻止惨剧发生。

叶冰清从国公府后门离开之后,一路返回珠宝铺子,脱下了外罩的黑色大斗篷,走出店铺。

东宫的婢女和车夫一直在店铺外等着她,眼见着她走来,婢女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叶冰清上了马车,淡淡道:“回宫。”

白湖幺派去齐王府的人回来了。

“主子,我告知了齐王殿下,说您身体抱恙,小姐要在这国公府里住两天,殿下应该是信了,他说,晚些要带着礼品过来看看您。”

白湖幺悠闲地倚靠在藤椅上,淡淡地应了一声,“你去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似乎在书房里忙活着什么,我离开了之后,他又回到书房里去了。”

白湖幺唇角轻扬,“只要他还在齐王府里就好,派人在王府盯着,如果齐王出了王府,速速过来通报一声。”

“是。”

卓离郁在王府里做什么,他不关心,只要不离开王府,他就不用担心太子那边发生变故。

阿星被关着,冰清不背叛,齐王又不出府,还有谁能救得了太子?

风过,吹下了几片落叶与花瓣,有几片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不伸手拂开,而是缓缓闭上了眼。

金月,你会满意我这样的报复手段吗?

灵山山脚。

卓非言吩咐众护卫将马匹都拴好,而后便顺着山路爬上了山,灵山的山路并不崎岖,是以石阶铺设好的,众人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然上了半山腰。

众人脚下不停,未走多久,又能听见山涧流水的声音,卓非言抬眼看去,不远的前头有一处山涧泉流,有清泉顺崖壁而下,一片银色倾洒,周遭遍生奇花异草。

再往上看,便能看到一座天然形成的巨大四方石洞。

长生门,就快看到了!

想到即将揭开长生门的秘密,卓非言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又有几分警惕。

藏有珍宝的石洞之内,想必是机关重重。

他之所以亲自带着护卫前来,是因为他并不放心把令牌交给任何人,若是他此次能够满载而归,父皇对他自然也会更加满意。

他并不知道石洞之内是否凶险,因此,在没有确保安全之前,他不会选择踏进去,而是先派出十名死士去打探,确认无险之后,方可进入。

他点了四名勇士出来,给他们各自递了一块令牌。

“你们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去开启石门,开的时候要注意警惕,或许有机关,或许没有,谨慎一些就是了。”

传闻,只有四道门同时开启,外边的人才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只要有一道门没开,其余打开的门便会释放无数机关,把闯入的人杀死。

四把钥匙,缺一不可。

他虽然集齐了,小心一些还是没错的。

四名勇士正准备去打开石门,就听得空气中传来一道清冷的男音——

“慢着。”

众人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这一看,却有些愣了。

一道正红色的修长身影,正迈着轻缓的步伐走上阶梯,来人俊美绝伦,气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一派优雅。

可不正是齐王卓离郁?

他的到来,令众人惊讶的同时,又有些警惕。

众护卫都是太子身边的人,自然明白太子与齐王之间是没有交情的,面和心不和。

齐王此时出现,莫非是想分一杯羹?

又或者他只是好奇长生门里有什么东西?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众人都并不太欢迎他。

卓离郁随意扫了一眼众人的脸色,就将众人的情绪猜透了,他依旧气定神闲,一步步走到了卓非言面前,“皇兄,我是单枪匹马来的,你用不着担心我来跟你抢宝贝。”

卓非言看了一眼卓离郁来时的方向,确实没有出现队伍,这才放下了心,面无表情道:“七弟莫非也好奇那石洞里有什么,想要一起看看么。”

“我一点儿都不好奇。”卓离郁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里面没有所谓的珍宝,有的,只是无法防范的危险。”

“你什么意思?”卓非言眯起了眼,“本宫已经收集到了四块令牌,传闻不是说,集齐令牌打开石门便没有危险了吗?你说里边有危险,又说没有宝贝,莫非你去过?”

“没去过。”卓离郁缓缓道,“我只知道,你若进去就出不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自然想要质问卓离郁,却碍于身份,不敢开口。

卓非言拧起了眉头,开口的语气有些不善,“七皇弟,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他并不相信卓离郁的话,却知道卓离郁不是个无聊的人,因此,想听听下文。

“借一步说话如何?”卓离郁道,“我总不至于无聊到亲自过来一趟,就只为了吓唬你。”

卓非言已经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听他这么说,便转了个身,走向了不远处的小溪流。

他并不担心卓离郁会在此地害他,他护卫那么多,卓离郁寡不敌众,占不了上风。

他此刻只是在思考,卓离郁是不是想骗他?

走到了缓缓流动的溪水边,确认其他人已经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这才道:“你现在可以解释了。”

卓离郁道:“皇兄,你很早之前就拥有一块令牌了,那块令牌的来历暂且不说,你之后再拿到的三块令牌,几乎是没有任何困难险阻,只靠机缘巧合吧?”

听着卓离郁的话,卓非言微讶,“你怎么知道?”

“皇兄不妨说一说,之后三块令牌是怎么到手的。”卓离郁眉头微挑,“告诉我过程,对你也造不了什么损失,我还能给你分析分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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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

接下来几天的更新会很少,因为我在梳理结局,结局的时候会发一章大章的,所以接下来几天的少量更新,大家谅解下~一周之内你们就能看到结局。

其实这篇文,并不是按照我最初的走向,自己觉得有些地方不满意,之前跟编辑交流了一下,本来是想写一篇正能量满满的侠义文,然而编辑大人指出,画风太清淡的不适合我,这本不如前两本旧文,我不禁开始反思,也许我的画风,还是偏重口味一点儿,这本文没有出现什么亮眼的怪胎角色,不太符合我的笔风,决定痛定思痛,下本好好构思,写重口点的对我来说还比较容易点呢…^_^

第164章 必死的陷阱

卓非言略一思索,心想说了也确实不亏。

“第一块令牌,是两年前本宫在出游的时候,看到一伙强盗在争夺,他们鹬蚌相争,本宫渔翁得利,从他们口中得知那叫长生令,本宫就开始对长生门的传说感兴趣。”

卓非言娓娓道来,“之后的三块令牌,分别从荣郡王、谢查楠、吴银手上拿到,前面两人已经死了,吴银如今算是本宫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卓离郁道:“谢查楠在一场令牌争夺战中受重伤,之后很快死亡,令牌到了你手上,你就不担心谢家怀疑到你头上?”

“本宫何必对外说实话?本宫大可说,这些全都是花重金买来的,没有人能够证明,重伤谢查楠的高手是本宫的人,令牌兜兜转转到了本宫手里,那是本宫运气好,再说了,谢家除了当家主母之外,也没有人在意这个纨绔子弟,本宫何必顾忌他们。”

卓非言说到这,不禁开始沉思。

三块令牌的确来得不难,可到手的过程中,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阴谋,他当真以为,或许是运气好。

他自己这么认为就算了,可卓离郁并没有参与这些事,怎么就知道那三块令牌来得轻松?

除非——

卓离郁一直在暗中密切关注着他的动静。

想到这里,他望向卓离郁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七弟,你暗地里对为兄的关心还真不少啊。”

“的确。”卓离郁十分干脆地承认了,“我若不关心你的死活,今日就不会出现,等你走进石洞里,太子之位很快就能易主了。”

“你的意思是——本宫进石洞就是送死?”卓非言语气变凉,“你觉得本宫会信你的话?”

“想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很简单,试试就知道了。”

卓离郁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卓非言不得不仔细斟酌。

如果那石洞里真有危险,卓离郁特意过来提醒他,怎么看都像是帮助,而不是阴谋。

如果石洞里没有危险,卓离郁欺骗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无论是怎么想,卓离郁来这一趟,似乎都不会有收获?

卓离郁将卓非言的神色看在眼里,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把事情想复杂了。

不过也对,平时就不和睦的人忽然伸出援手,只会令人联想到阴谋。别说是卓非言,就算是他,会怀疑对方目的不纯。

除非,眼见为实,在很多情况下,事实就是最有效的说服力。

“皇兄,能用眼睛看的就尽量不要动脑了,费那个脑力作甚,与其揣摩我的意图,倒不如亲眼看看。”

卓离郁的话,让卓非言回过了神,“先派一些人去探一探么?”

他原本也有这个打算,挑一些勇士先走进石洞中,他带着其他人在洞外观测形势,确认无危险之后再进入。

“送死的事情,能用动物去做,就不要用人去了。”卓离郁淡淡一笑,“方才我一路走上来,离这不远处有几头牛,是这山野间的住户所养,把那几头牛买来做试验就好。用四块令牌打开石门之后,任何人不要接近石洞,全部都退到远处,只要让牛进入即可,让你亲眼看看,那石洞的危险性。”

卓离郁话说到这,卓非言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去吩咐。

如果说一开始还怀疑卓离郁有阴谋,在卓离郁说出用牛做试验的话之后,他的怀疑又打消了三分。

卓离郁的提议,是为了避免他的损失,卓离郁若不说,他不会想到要派动物去,而是直接从队伍里面派几个勇士去了。

冒险和送死,是两个概念。

卓离郁的语气分明就笃定了,进石洞是送死,而不是纯粹的冒险。

接下来的时间之内,四名护卫按照卓非言的吩咐,开启了四道石门。

石洞之内一片阴暗,谁都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有些人心里虽然好奇,没有卓非言的吩咐,也不敢踏进去一步。

很快地,有几名护卫牵来了几头牛。

“所有人听着,全都退到远处,把牛留在石门之外。”

卓非言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后退。

卓离郁要求最少退到十丈之外。

众人退离了之后,便观测着远处石洞的动静。

几头牛在石洞门口徘徊,没有人驱赶,也就没有走进去。

卓离郁弯腰捡了些石子,手指发力,朝着远处的牛腹狠狠一弹——

石子携带的内力,带着不容忽视的劲道,牛被击中,一下子受了惊,朝着前面的洞口迈开了蹄子。

卓离郁手上还有石子,便朝着其他几只牛也袭击了过去。

第二只牛闯进了石门,眼见着第三只也要进去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众人肝胆俱裂——

“轰隆——”

高强度的爆炸声,十丈开外听着都觉得震耳膜。

剧烈爆炸带起飞沙走石,好在众人隔得远,有些人被飞溅而出的沙石打中,此刻却顾不得疼痛,而是庆幸方才没有靠得近。

眼前被一片浓烟笼罩,待风吹过,浓烟散去了之后,四方石洞已经变成了废墟,周遭依旧有几缕淡淡的烟雾在漂浮。

纵然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亲眼所见这样的一幕,也难免有些心惊胆颤。

如果一开始不是用牛去做试验,此刻掩埋在那废墟里头的,就是人了。

卓离郁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感到震撼,只觉得在意料之中。

老白狠到如此地步,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卓离郁身旁,卓非言望着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说不上是怀疑还是感激,又或者都有。

如果今天卓离郁没来,他多半无法避免灾难。

只因为他本来站着的位置,就在石洞附近,他虽然警惕,也只是想着让人先去打探打探险情,还真就没考虑过自己要退到多远的地方去。

传闻曾经有人进过石洞,却没有出来,只因为那人没有集齐四把钥匙,四块木牌缺一不可,这个传闻的真实性还是挺高的。

确确实实有人开过一两道门就进入石洞,死在机关之中,有了这样的先例,后边的人就会谨慎小心,不再抱有侥幸心理,一定会打着集齐四块木牌的主意,才会再来探险。

他以为石洞里面最多不过就是机关罢了,他人不进去,总不会出事,反正有人在前头铺路,前边的人要是出事了,他会选择知难而退。

可卓离郁用事实告诉他,若不退到安全范围以外,依旧要进鬼门关。

想想他原来站着的位置,离石门不过五六丈,十丈之外,都能被飞沙走石溅到,五六丈之内还怎么能确保安全?

答案是不能,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去,爆炸形成的气流不可低估,他必然要面临严重的损失,追悔莫及。

“现在你认为,我是来救你,还是来算计你的?”卓离郁望着卓非言,不咸不淡道,“这个人情你得记着,我哪天说不定会找你还人情。”

卓非言静默半晌,憋出了一个字,“嗯。”

他先不追究卓离郁为何知道石洞的危险性,他确确实实被救了,并且没有造成损失。

此刻毫发无损,亏了卓离郁让他退到这么远,否则…

别说他的皇图大业,他都无法确保自己能否存活。

他从小就不爱欠人情,这个人情迟早得还上。

“石洞被人动过手脚,对吧?”卓非言冷静下来之后,开始分析,“这绝对不是长生老人的做派,他当初在石洞里设下机关,目的也不是为了害人,他要求集齐四块令牌,这是他的游戏规则,只要按照他的规则来,集齐令牌,应该就不至于遇到危险吧?如果不按照规则,只靠一两个令牌就想冒险,等同于自己送死。”

“对。”卓离郁点头,“四把钥匙缺一不可,少一把都不行,但如果齐了,进去就会很顺利。说是游戏也可以,遵守规则的人必然是谨慎聪明的人,不遵守规则的人抱有侥幸心理,就会受到严厉惩戒。”

“所以,有人在本宫之前顺利进去了,石洞里的珍宝早就被转移,那人转移了之后,并没有就此罢休,把石洞进行改造,改成一个必死的陷阱,再引诱本宫走入陷阱中,对么。”

第165章 都活着吗?

到了这一刻,卓非言怒极反笑。

他竟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若非卓离郁出现,恐怕他到死的那一刻都来不及醒悟。

石洞爆炸坍塌只是一个眨眼的事,来不及让他想明白,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得不明不白。

无论怎样他都没有想到,在今日之前,石洞已经被人改造。

可是,有一块令牌明明一直在他手上。

想到这,他连忙看向卓离郁,“我拿到的第一块令牌是在两年之前,在这期间,令牌没有离开过东宫,难道这个石洞两年之前就被人改造了吗?”

在令牌没有凑齐的情况下,无论谁进去都无法确保安危,他拥有一块令牌的时间超过两年,那么另外一个人最多只有三块,无法改造石洞,除非在两年之前就已经改造好,之后,那人才把集齐的令牌又散发出去。

否则还能有更好的解释么?

那个人居然在两年之前就已经部署了计划…

“还有一种情况,你怎么就忽略了呢。”卓离郁淡淡道,“你也说了,令牌是在东宫里,又不是被你揣在身上,你平时应该是藏在某一个地方,跟你亲近的人,应该就会知道这个地方,趁你不注意,悄悄拿走,用完之后再还回去,也能成功瞒过你,难不成你还天天去检查吗?”

卓非言闻言,并未否认,而是脸色铁青。

这个可能性是有的,可他希望不是这样。

若真是这样,岂不就代表他识人不清,看人的眼光不好。

跟他亲近的人,都是他所信任的,他讨厌被欺骗和背叛。

除了他的贴身随从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

在贴身随从和那个人之间,有可能背叛他的,是那个人。

卓非言觉得胸腔有些沉甸甸的。

为什么会是…她。

他真希望是他猜错了,可仔细一想,从拿到第二块令牌开始,之后拿到的每一块令牌,都跟她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第二块令牌,是她出卖了荣郡王,让他拿到手的。

第三块令牌,是她提议出宫去玩,去鲜鱼馆吃她爱吃的鱼,碰巧就遇见谢查楠和一群江湖草莽争夺令牌,他让贴身随从顺利抢了过来。

第四块令牌,同样是她提议去踏青,半路遇到吴银被行刺,刺客行刺吴银的目的也是为了令牌,他下令让护卫去帮助吴银脱险,并且说服吴银把令牌转让给他,承诺会给好处,吴银同意了。

他还以为是吴银够识时务,愿意被他拉拢,却没想到,这一过程,也是被人算计好的。

他忽然发现,在这些事件之中,她都不曾缺席。

他以为她是荣郡王派来的细作,荣郡王死后,就不再怀疑她,算是彻底接纳了她,可她还是让他如此失望。

她甚至——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