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轻笑,“她不将我当娘,还要娘家人去撑场面做什么。”

李爹禁不住她冷嘲,说道,“撑什么场面,我们不给女儿丢脸就好了。女儿如今可是国公夫人了,去道贺的也都是达官贵人,那是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娘家能压得过风头的么?到时过去了,吃饭手别抖就好。”

秦氏冷声道,“瞧你那点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我有自知之明。”李爹愈发不顺心,“哪里像你,还整日给女儿脸色瞧,儿媳说几句话你就信了她。也不看看小莲花儿往日多乖,也怪不得然然他们总说你这当娘的偏心宝良,薄待他们的姐姐。”

上回苏蝶栽赃李墨荷,因有李宝良作证,秦氏也当了真,再不曾理女儿,也不去瞧她,她来了也躲。李爹是看不过去了,她这口气还没顺下。这会见丈夫指责自己,更觉不舒服,“女儿嫁出去就嫁出去了,哪里有儿子儿媳重要。你日后劳作不得了,是要谁养你?”

“那你想想如今这铺子这宅子是谁换来的,又是谁养着你。”

秦氏语塞,探身将请柬抓了过来,恼怒道,“我去还不成么!”

“去了得好好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秦氏耸了耸肩,分外不舒坦,见了女儿得说什么?不过女婿封了国公,定得了不少赏赐吧。让女儿给自己匀半点,也足够她塞牙缝了。如此一想,才露了欢颜,打定主意去。

柳定义确实是得了封赏,只是柳家素来有祖训,不可妄自尊大,免惹灭门之灾。恰好松州旱灾,因此圣上赏赐时,以不能独享荣华而至百姓不顾,将赏赐婉拒。圣上知晓柳家的做法,也没太强求,转而充实国库,拿去赈灾了。

因此秦氏寻了机会拉李墨荷到房里问起赏了什么宝贝时,李墨荷也如实说没有,听得秦氏瞪眼,“都封国公了,怎会连点金银财宝都没赏?”

“二爷他没接。”李墨荷心底为丈夫骄傲,“都拿去赈灾了。”

秦氏恼道,“女婿他是傻了不成,可得好多好多银子吧!”

李墨荷只好拿了些银两给母亲,免得她在外头跟别人说。秦氏这才不说,拿了钱袋回席上,又想怎么可能把赏赐全推了,莫不是…女儿藏起来不肯给她吧?这一想,手里的钱袋就分文不值了,吃得也不舒心。

又过了两日,柳定义在房中看书,李墨荷在旁练字,下人来报三太太过来,便直接让她来书房了。

李墨荷以为她是来找自己闲聊的,谁想进门后寻的却是柳定义。

“二哥。”殷氏是个耿直之人,说话也不拐弯抹角,“弟妹求您件事,您可定要答应。”

柳定义从未得过她请求,好生好奇,“弟妹请说。”

殷氏说道,“四年前三爷不是领了个大肚女人回家,说里头怀的是他的孩子么?后来三爷将她安定在外头,也生了个男童。可前不久我们才知晓,那孩子根本不是他的种!”

柳定义意外道,“不是?”

“对。”殷氏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邢大人离京在即,我殷喜喜咽不下这口气,想了个法子,但想请二哥出面,还请二哥帮三爷和弟妹这个忙。我殷喜喜定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自家三弟做事温吞,弟妹倒是雷厉风行,着实般配。别说他们两口子因这假冒的孩子不舒服,他这做哥哥的也觉柳家被吃了个大亏,实在丢人。既然来求了他,哪里会不乐意,柳定义笑笑道,“且说。”

柳雁发现最近家里的哥哥都勤奋起来了,齐褚阳虽然一如既往那样刻苦,可明显可以察觉到他更倚重“文”这边,一问才知道,原来都在准备明年科举考试。

京师及州县学馆出身送往尚书省受试者的叫生徒,不由学馆而先经州县考试,及第后再送尚书省应试的叫乡贡。尚书省的考试通称省试,或礼部试。又因礼部试都在春季举行,故而称为春闱。

而万卷书院的学生若去应试,便都是生徒。哥哥都备战春闱去了,也让柳雁好好思索起来。

郑昉见那小霸王又坐在桌前沉思,敲敲戒尺,“柳小壮士,书院可有很多地方能发呆的,为何偏偏跑到这来?”

柳雁理直气壮说道,“先生一直没将这位置给别人,不就是暗示着学生可以随时回来么?”

郑昉差点没跳起来,“等会就抱只猫放这。”

柳雁噗嗤一笑,又道,“先生,你好好的蓄胡子做什么呀?您要做美髯公么?”

郑昉才不会告诉她这样瞧起来更像是学识渊博的先生,“你什么不管管我的胡子作甚。”

“定是要做美髯公,不过先生不留胡子才好,留了好凶呀。”

郑昉一顿,“真的?”

柳雁点头,“真的,都吓着我了。”

郑昉轻轻一笑,“早知如此,当初你在这时我就该蓄胡子,每日吓唬你。”

柳雁差点没笑倒在桌前,还是郑先生好,一在这坐就不想再回去了。她托腮问道,“方才我在想,哥哥们都准备考科举了,我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

“…别闹。”郑昉真不愿说这非儿戏,让她不要胡闹,可不说她指不定真会去。

“可先生不是说过,学而优则仕么?我觉得我学的挺好的,能去了。”

郑昉确实相信她能顺利考过春闱,可科场的残酷,是他这历经过的人,不愿看见个小姑娘去的最大缘故,“有诗这样说过,‘孤村到晓尤灯火,知有人家夜读书’,说的就是寒窗学子的艰辛,你这样不刻苦,去不得。”

他越是这么说,柳雁就越想去,认真问道,“先生,不如我也去考考?要是一不小心过了春闱又过了秋闱,指不定我就成当朝最小的进士了,说不定殿试上表现出众,皇伯伯还会给我封个前三甲,对吧?”

进士出身的郑昉看着她已在想获封前三甲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摇醒她,“你去试试吧。”

哼,试试吧,试试就知道难字怎么写了,挫挫锐气也好。

末了郑昉转念一想,不对,要是她真的顺利攻入殿试,那他的脸面何在,她只怕会更嚣张吧…只是想想,脊背就凉了,不由一咽,“雁雁,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柳雁已经决定要去试试,摇头,“不,我要去考科举!今日开始用功,先生我定会争气的。”

郑昉笑不出来了,心中无比惆怅,他要不要趁着她还没事成,请辞书院?

第69章 满城春

第六十九章满城春

邢大人回京祭祖,走访完往日同僚,已准备启程回去。赴了最后一个酒宴归来,打算早点回家歇息,过几天就走。

马车从大道慢慢驶过,行人虽多,但也不会堵塞。谁想前头驶来一辆更宽大的马车,左右都是行人,两辆车就正面堵上了。

邢大人微有酒意,这一堵心下不舒服,见对方没有闪躲的意思,使唤车夫去瞧,借借道。

车夫问的十分客气,京城顺手一拎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招惹不得。

那边车夫说道,“这左右都是人,一时半会也避不了。”

邢大人心急回去,撩了帘子问道,“你那头离拐弯的路口近,可否行个方便?”

只见对面马车的帘子也被撩起,里头坐着一个面貌俊挺的男子。对方打量自己几眼,竟是面露意外,“可是邢大人?”

邢大人并不认得他,客气问道,“正是在下,兄台是…”

那人已下了车,笑道,“柳定康是我弟弟。”

邢大人顿了顿,好不诧异,连车也忘了下,“可是定国公大人?”

来人正是柳定义,见他惊奇,意料之中,淡笑,“正是。”

邢大人慌忙从车上下来,作揖问好。柳定义说道,“那日你同我弟弟饮酒,我见过一次,后来问了他,说是他的当年外放时的好友,得邢大人照应,免了许多麻烦,我这做兄长的,早该去拜访你,却一直不得空。”

这话听得邢大人心中飘然,这柳定义是何人?那可是国公,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不管这是否是客气话,听来就觉心里受用,忙笑着寒暄,又将柳定康吹捧一番。两人正说着话,他又见那帘子动了动,一个男童探身,“二伯,我想尿尿。”

这男童生得虎头虎脑,奶声奶气说着话,看着不过三四岁的年纪。邢大人差点要问这可是令郎,一想他离京四年,哪里会有这样小的孩子,几乎就要给柳定义扣绿帽了。话到嘴边忙咽下,笑问,“这孩子生得当真聪慧。”

柳定义说道,“这是我三弟的孩子,名唤子元。”他了然想起,“听闻这孩子的生母本是邢大人府上的丫鬟。”

邢大人恍然,一时又记不起那丫鬟叫什么名,只记得模样生得标致。

“我们三人一同出门,三弟他临时有事,就将孩子交给我照看。”柳定义苦笑,“可我是个粗人,哪里会带孩子,可教我头疼。又不好送回去,否则我三弟还以为我嫌弃他的孩子,那可就不好了。”

同不擅长应对孩童的邢大人也深有同感,“确实如此。”他又看了看那还蹲在马车上的男童,说道,“还是快些带他去解手吧,小孩子憋不住的。”

柳定义看了看四下,“这快到黄昏,用饭的时辰一到,行人便少了。如今也走不得,倒不如寻个酒楼,一来让子元去解手,二来相遇便是缘,不然一同去喝杯小酒。”

大殷第一将军请酒小饮,邢大人心下暗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回家,当即同意。两人便弃了马车,一同去附近酒楼,叫了几道菜,说些朝野之事。

柳子元解手回来,坐到柳定义一旁,也吃起菜来。

柳定义问道,“不知邢大人府上有几位公子千金?”

邢大人蓦地叹气,“女儿倒是有三个,但还未有子。”

柳定义说道,“邢大人正当壮年,明年便能添丁了,哪怕尊夫人暂且不生,妾侍也不会总生女儿。”

这话可真是彻底苦了邢大人的心,“家中并无妾侍。”

柳定义笑道,“原来邢大人是个痴情种,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得让多少人羡慕。”

邢大人苦笑,“在将军面前不说大话…这哪里是情深,只是我家那位太过凶悍,我倒是动过心思要纳妾的,却都被她撵走,甚至有几个已怀有身孕,都被她杖责落胎…唉。”

“如此悍妇,为何不休了?”

“不瞒您说,我妻子是我岳父岳母的掌上明珠,娘家颇有些根基。”邢大人酒意上来,只想吐一肚子痛快话,也顾不得脸面了,“说句不好听的,在下多少也沾了他们的光。哪里敢休妻,哪里敢纳妾呀。”

“女子一上年纪就难生养了,若尊夫人不能为你们邢家添子嗣,邢大人岂非要…”柳定义微微一顿,没往下说。

邢大人怒得一拍桌子,“七出之条她倒是要犯个尽了,要真是生不出儿子,我非休了她不可!”

柳定义劝抚着他,饮酒不语。门又被敲开,掌柜领着小二进来请安,问了菜色可好,可合口味。瞧见柳子元,弯身笑道,“这孩子模样生得好,跟邢大人一样,瞧得出是人中龙。”

小二也说道,“是呀,小的也觉得像,都是福相人。”

邢大人听后窘迫非常,“这孩子跟我哪里有什么关系。”

掌柜戏已演完,斥责道,“真是胡说,还不快快退下,别打搅两位大人用菜。”

说罢领着小二走了,惹得邢大人往柳子元脸上多看了几眼,想到他的生母是那丫鬟,心底隐隐不安,该不会是…不可能吧。

同柳定义饮酒出来,马车那边也通了。上了车,邢大人忍不住问自家车夫,“你瞧那孩子长得可像我?”

车夫说道,“小的说实话了…除了嘴巴不像,其他地方,可真同您是一个饼印子做出来的。”

邢大人听了更是忐忑,忐忑之余竟又有些欢喜。若真是他的儿子,那岂非能免去他无子之痛?仔细想想那丫鬟,对,是叫春华。夫人的陪嫁丫鬟。那日妻子外出,借着酒劲将她捉了上床,后来被夫人送给柳定康,还叫他郁闷。

算算日子,似乎…有那么点苗头。只是哪怕那真是他儿子,他也不敢认呀!妻子那边难过关就罢了,万一让好友知道,替他白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非得撕破脸皮。柳家只要动动手指,他的前程就全完了。想着想着,又重重叹了一气,不能想,不能想呀。

第二日,邢夫人收到柳家请柬,见是殷喜喜送来的,欣然赴约。去了那,不见其他夫人,也未备好茶好水,便笑道,“柳夫人,你若是要寻我闲聊,只管差下人来说一声就好,何必还送请柬来。”

殷氏拉了她到凉亭上坐,将下人屏退,这才道,“我若是让下人去请你,让邢大人知道,只怕不好。”

邢夫人轻笑,“他哪里管得了我这些,他不敢。”

“面上不敢,可背后却意见颇大了。”殷氏说道,“我今日请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同为女人,就怕你日后吃亏呀。”

邢夫人顿了顿,“他说什么了?”

“昨日我二哥巧遇邢大人,一同去喝了酒。邢大人说,你只会生养姑娘,连个带把的都不生,又总管着他不许他纳妾,再过两年若你还生不出男丁,就将你休了,料你娘家人也不敢在这件事上为你做主。”

邢夫人暗自恼怒,竟这样背后怪责她,生不出儿子是她一人的错么!只是最后一句话戳了她心窝子,莫说丈夫不说,就连回娘家,爹娘也在子嗣这事上急得不行。还让她答应给丈夫纳妾,否则非得有一日要翻天。可她没想到这天竟变得这么快,“你当我不想生…”她恼道,“接连生了三个赔钱货,身子也坏了,我偷偷去瞧过大夫,只说我怕是再生不出了。”

她越想越急,“他要真敢休我,我非得跟他拼命!”

“这事我寻思着是要跟你说说的,不过…”殷氏说道,“他可能一时半会就要下狠心,你身子却是一时半会养不好。我这有个法子,你看可行不可行。”

邢夫人简直已将她的话当做救命稻草,“你且说说。”

“你呀,先给邢大人找个儿子,记在你名下,有个嫡子,让他定定心,等你养好身体,再生不迟。这继子日后要挤兑出去,以邢夫人的手段,还怕难么?”

邢夫人微怔,喝了口茶笑道,“柳夫人这是什么胡话,这不是给我自己找膈应么?继子?还记在我名下?日后…”

殷氏淡淡道,“那就等着邢大人给你找不是吧,我是好心,邢夫人却将它当做狼心狗肺,就当我没说吧,免得邢大人责怪我。”

邢夫人不敢开罪她,赔笑道,“这话也不是这么说,只是一时半会,去哪找个孩子来顶上。”

“你若有心,我给你找个。再让我家爷去说说,你的面子压不住他,我家三爷难道还不行么?”

邢夫人想想这法子可行,已有些欢喜,“柳大人当真愿意去说说?”

“自然的,他不肯,我便缠他。”殷氏笑笑说道,“都是女人,我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邢夫人这才应允,有个继子在家也好,丈夫无话可说,不会强行纳妾生孩子给她膈应。婆婆那也好交代,死活她是不会走的。等她养好身体生了儿子,还愁没法子将那继子傀儡赶走么?

她想想又不大放心,说道,“那就劳烦柳夫人找找了,只是得找个年纪小的,好养。”

殷氏眉眼带笑,十分亲和,“知道的。”

清风拂过凉亭,卷去萧瑟,微含凉意,却拂得人心清明。

邢大人只觉自己是交上好运了,一个是他的妻子竟主动跟他提让收养个孩子,记在她名下无妨。虽然不会是亲生的,但至少有子了。

二是那柳定义竟邀自己去王爷府上赏花。战战兢兢同去,有柳定义柳定康在旁,也得了不少敬重,腰杆子都觉更直了。从王府出来,路上同他们说了不少好话,就盼着他们能觉自己是个当知己的料,提拔提拔自己。外放几年虽然油水捞了不少,可在京官面前,总觉底气不够,若能回京,倒是好的。

正说着话,马车突然猛顿,差点没将他甩出去。柳定义坐得倒稳当,一时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便探头喝声,“怎么了?”

车夫慌忙说道,“有个女人冲出来,差点没撞着。”

邢大人往那看去,果真瞧见个妇人抱着孩子往这边弯身,说道歉的话。这妇人看着实在眼熟,等多看几眼,讶异,“春华。”

抱着孩子的确实是关春华,她也是惊异,“老爷。”

柳定康闻声出来,说道,“也是巧了,竟在这碰见。”

关春华说道,“见过三爷。子元说想吃东西,我便带他来买。他瞧见马车眼熟就跑了过来,万幸他没受伤。只是贱妾急着抱他,伤了脚,三爷可否送送贱妾?”

柳定康应了声,送她回外宅。邢大人见了她,又看见柳子元,只觉这孩子越看越像自己,几乎忍不住要问她。

去了外宅,柳定康邀他进去坐坐,不好拒绝,便跟着进里头。

柳定义去后宅净手,柳定康让下人去做点解酒汤来。邢大人坐在大堂上,时而看看那男童,问道,“这孩子哪月出生的?”

关春华咬了咬唇,才道,“回老爷,是二月生的。”

“二月…”邢大人额上已渗出微微细汗,又道,“开春时节,好月份,好月份。”

关春华余光瞧见柳定义已回来,柳定康也吩咐完下人进来,扑通跪在地上,拉着柳子元便冲邢大人叩头,“老爷,这是您的儿子啊!”

“…”邢大人脸色“唰”地变白,哆嗦道,“休要胡说!这孩子怎么会是我的,是柳兄的。”

关春华只知道如果不认,殷氏绝不会放过他们母子,“当年奴婢已经有身孕,夫人知道后,便将我送走,可是奴婢心里清楚这孩子是谁的,本想隐瞒一世,可奴婢心底还有老爷,也自知对不住柳三爷。孩子姓邢,不姓柳,这事奴婢不能再藏着了。”

邢大人还未来得及高兴自己有儿子了,已先勃然,“贱婢,你怎能这样诬陷我!”他急急向柳定康解释,“柳兄休要信这贱婢。”

柳定康惊愕看他,半晌没说出话来。柳定义开口道,“这事倒不见得是假的…子元刚出世母亲就说不像三弟你,前两日去酒楼,连掌柜小二都误以为这孩子是邢大人的,如今我瞧…也像极了。”

邢大人惊声,“国公大人…”

柳定康怒而拍桌,“你倒是说清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休怪我滴血认亲一试真假!若那时验得这孩子是你的,我们柳家定不会让你走着离京,非要削断你两条腿!”

他说得毒辣,邢大人早已惊得六神无主。那关春华趁机上前抱他的腿,哭道,“老爷,儿子真是您的,求您让他认祖归宗吧。”

邢大人何尝不是在心底已认定这就是他的种,可要他怎么认?若是认了,只怕下场会更凄惨吧。

柳定康说道,“我与你一场交情,当年外放时你也着实照顾我。春华虽然负我,可也伺候了我四五年,这事我不跟你们计较,只是这孩子,杀之不忍,丢之不安,留之不喜…你领回去罢。”

已做好负荆请罪准备的邢大人完全没想到他竟这样大方,简直是大度得有些傻,不追究做了便宜爹的事?还让他把儿子领回去?

柳定义也道,“我三弟既已开口,邢大人这是不愿意?”

“愿意,愿意。”邢大人简直觉得这是天掉的馅饼,妻子不是正好答应他能领养个孩子么?那他就将亲儿子带回去,再跟她说这是收养的。跟自己长得这样像,旁人也不会说这是继子吧。等日后根脚稳了,再给他正名,妻子也说不得什么,“孩子我领回去可行,只是春华她…”

关春华自知要和儿子分开,可他能得个身份,在亲爹身旁长大成人,她又有什么割舍不下。落泪道,“贱妾无妨,子元能认祖归宗便好。”

邢大人心中动容,可顾忌妻子威严,不能动了将她也带回去的心思。只好领了儿子走,到了家中跟妻子说这孩子跟自己颇有缘分,就认领他了。邢夫人一眼就觉这孩子颇像他,也没多疑,欣然接受,领去长辈那记在自己名下。有了儿子,邢夫人已是安心,邢大人也松了一口气,不日邢家离开京师。

柳定康听见邢家离京的消息,立即回来跟妻子说。殷氏一听,心气可顺了。柳定康倒是不懂,“喜喜,为何你不让邢夫人知道这孩子的来历?让她气气也好。”

殷氏轻笑,“总会让她知道的,不过呀,那也得是十年二十年后。要是现在让她知道,子元就没命了,更别说能安心待在邢家。三郎,你想想,突然发现一心一意养了二十年的孩子竟然真是自己丈夫的孩子,还是当初千方百计送走的那个,她会不会吐出一口血来?”

柳定康立刻伸手给她瞧,“瞧瞧,都吓得起疙瘩了。”他摇头道,“得罪什么,也不能得罪你们女人。要我等那样长的时日,为夫当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