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棕色的地板上缓缓流淌着晶莹的液体,液体里参杂了点点玻璃渣,似水似泪,透露出无限的悲情。

生活貌似重新回到了它正常的轨道。

校园依旧散发着清新的香味,书卷的气息,还有腊梅的清香。

调养了多日,凌光重新回到了校园,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疏影开心的了。

而他们的事身边的熟人也都知道了,没有人反对,大多数人都笑容满满地恭喜或是祝福。大姐不怀好意地臭疏影,毛毛雨奸笑,染雪淡笑不语,眼神却有些复杂。

只有小梦,一直未见。

岳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频率也很少,且多数时候和疏影也只是笑着点头招呼一下,不能说是隔阂,只能说大家的心态在急转之后还没能调整好。

对于他,疏影不知道拿出什么态度。每次,也只能笑一下,然后沉默。

不管怎样,生活,貌似,回到了它应有的正常轨道。

温暖的办公室里,只有书桌上那盏台灯,橘黄色的灯光不是很亮,却很柔和。

桌前的男人已经在那儿批阅了很长时间的文件,手中的钢笔没有停下过。坐在他身边的男人一直看着他,虽有一点昏昏欲睡,却还是强打精神撑着快要搭拉下来的眼皮。

“你累了,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男人低沉的嗓音平缓地响起,却透着隐隐的威严,他的话一下子惊醒了快要睡着的男人。

“不,我撑得住。”抖了抖有些麻木的腿,挺直了腰板,男人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回去吧,你夫人怕是也等急了。”

今天,他们刚下飞机,便马不停蹄地接见客户,忙到现在,老板竟还有精力熬夜批示文件。

“呵,老束啊,你跟我那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回去吧。”

男人放下笔,回过头看向自己的秘书,当然也是他的老友。

束敬之迟疑了一下,终是从位子上站起身,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太晚了。我让老程在楼下等你,到时送你回去。”

“不了,你让他也回去吧。我今天不回去了。”男人又拿起笔写了起来。

束敬之犹豫着开口问道:“你不回去看看凌光吗?”

“他的病不是好了吗?”男人漫不经心地合上一份文件,又打开一份文件。

束敬之语塞,半响接不下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遥疏影是吧。”男人停下笔,说,“我有两个儿子,女人却只有一个。你说,该怎么办?”

束敬之摇头道:“我不知道。”

“很简单。”男人迅速在文件上写下一行字,结尾处重重点下一笔,“取一个,舍一个。”

NO.51 海市蜃楼

疏影站在房间的外面,透过那儿的窗户遥望医院楼下的人来人往。

凌光正在房间里接受医生的检查。

思绪回到前天的下午,一个阳光普照,暖洋洋的下午。

凌光坐在校园里惟一的一面湖水旁的椅子上,左手拿着小提琴,右手有意无意地轻轻抚摸着琴弦。他们刚从音乐教室出来,凌光自从小提琴大赛后就没有再碰过小提琴了。对此,凌光的教授很生气。疏影站在一边无能为力地看着凌光一言不发地接受着训斥。他没有参加决赛是因为那天星曜正式回到凌家,他没有练琴是因为自己。然后,教授惩罚他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都要好好练习。

而凌光的回答是:“老师,我会的。不过,要在我眼睛接受手术之后。”

湖水碧绿,偶有风吹过,才泛起一点涟漪。

疏影坐在他的身边,回想着他刚才说的话。

他想要接受角膜手术,重见光明。

“有风险吗?”疏影侧过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过每一根琴弦。那些可怕的伤口已逐一淡去,虽然有些地方留有淡淡的粉色,但是不细看他的手依旧如同以前那般完美。

“这世上不存在没有风险的事。”凌光停止了抚摸,拿出松香摩擦琴弓,“不过,移植角膜已经不算是什么大手术了。只要有合适的角膜,调整好我的身体状态,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哥哥吗?所以,你要……”

“凌若尘是一个原因。不过,”凌光听到哥哥这两个字还是条件反射地皱眉,虽然有刻意控制,但是他显示出了厌恶的表情。他把脸转向疏影,虽然看不见她,但他还是对着她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说道,“过来好吗?”

疏影听话地往他身边再靠近了些。凌光把小提琴放下,然后反身抱住疏影,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用手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然后深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吸取她身上那淡淡的香味。

“光……”

“好香……你知道吗?其实,我想每天都确认你在我身边。”

“疏影。”

还沉浸在回忆的疏影被身边的叫唤惊醒,她立刻回头,只见凌光已经站在自己的身旁。

“已经检查好了吗?医生怎么说?”疏影自然地牵过凌光的手,两个人慢慢向电梯走去。

“嗯。医生说只要有合适的角膜出现,就可以手术了。我现在的情况比当年好多了。”

“那么,角膜要多久才能找到?”

“这个不一定,不过,只要一有消息院方就会通知我的。”

其实,在国内眼角膜的捐赠者还是少之又少。因为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不太有人愿意在自己死后捐赠角膜,即便自己愿意,家属也不会答应。疏影想起凌光的母亲前些天找她谈话时提到希望光去美国接受最好的治疗,她要的是最完善的医疗技术和照顾。加之,她已经在美国那边联系到角膜源,所以,她希望光能立即去那边做手术。

“怎么了?”见疏影没了声音,凌光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母亲希望你去美国治疗,是吗?”

“我不去。”凌光很果断地答道。

“为什么?你母亲那边都已经……”

“你会陪我去那儿吗?”凌光打断疏影的话,反问道。

“啊?去美国?这不太可能吧,其实只要……”疏影急巴巴地想要解释。

“这就是了,我不会去的。”凌光再次打断疏影的,一脸坚决的样子使他原本就显得冷峻的面庞越发清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疏影叹道:“唉,我是担心这儿的眼角膜资源欠缺。”

“会找到的。”凌光停下脚步,头为侧,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而且,我希望睁开眼睛第一个就看见你。”

“我?其实,我一点都不好看。”疏影冲凌光摆摆手,即便他看不见。

“不好看?我无所谓。”凌光声音里有些失笑。

“真的,我会让你失望的。”其实,她也一点都不难看。不过,跟凌光站在一起,多数人都会变得平庸,所以还是早点跟他坦白的好。

“你好不好看我一点都不在意。”

……

声音渐行渐远,隐约间可以听到零星的笑声。

午后的阳光洒得人舒服而慵懒,伸一个懒腰似乎就能把那些好心情全部抒发出来。

在疏影的记忆中,这段日子是她最开心,也是最难忘的日子。每天早上睁开眼就觉得欢欣雀跃,每天都会觉得鸟语花香,每天就算是最无聊的课也能上得津津有味。

凌光现在如果没有事就会陪着她一起上课,不过大多数时间他为了掩人耳目都会戴上帽子和眼镜,然后有时会睡一会,有时会很安静地听老师讲课。疏影起初劝他不用陪她,但是凌光的性格是非常固执的,没办法,疏影只好答应。不过时间长了,习惯了凌光的陪同,疏影也就自然而然地投入到学习当中去了。

虽然光嘴上不说,但是疏影可以感觉到他是故意陪在她身边的。因为,她发现只要她离开了他感知的范围,他就会变得焦躁、不安。就好像她第一次带凌光和寝室里的姐妹认识,大家约在餐厅吃饭。不过,疏影是和寝室的姐妹一起过去,然后和凌光在餐厅会合。但是在临行前,疏影被学院的老师叫去开会,所以就只好让姐妹先行,自己等会过去。只是,等她赶到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极其诡异,大家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大姐那么活跃的人也缩在角落不吱声,剩下的染雪和毛毛雨在那儿大眼瞪小眼,拿个杯子都紧张兮兮,颤颤巍巍的样子。而凌光的那张脸,已是极度冰寒,虽然他一言不发,但是看得出来他已经坐立不安。直到她坐下,东扯西扯的一番,凌光的脸色才有所好转,现场的气氛才得以回升。事后,疏影才知道,在自己没到的时候凌光每多等一分钟,脸色就暗沉一分。大姐对她吐露心声说道:“你家那位,你在和你不在简直是天壤之别。你没来的时候我真担心自己会被他冻死。”

他之所以会这么紧张,都是因为自己之前给他造成的阴影。再加上他双目失明,所以,越发容易变得敏感而多疑。所以,疏影尽可能地陪在他身边,慢慢帮助他舒缓这种不确定感。

就在这样舒心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后,医院那边终于打来电话,通知凌光说:找到合适的眼角膜了。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振奋开心的事,凌光在这一个月间每天都为手术做足准备,不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在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疏影清楚地看见他因为高兴,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丰神异彩,那样明朗的笑容更是难得一见。他的笑如同雨后彩虹,刺穿天际,艳若惊鸿。

然后,他就像是一个考试得了满分的孩子,兴奋地抱着她说:“我能复明了!”

她早已经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会傻傻地应着:“太好了,太好了……”她早就幻想过如果他的眼睛好了,那么,他会是怎样的美好?他的眼睛本就那么漂亮,如果恢复了华彩,又会是怎样的迷人?

他的眼睛好了,他们就可以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游赏湖光山色,一起去看音乐会……未来的画卷从水墨画变成了水彩画,五彩缤纷,只一眼就能看到那数不尽的颜色,却无法望到画卷的尽头。

上帝总喜欢对美好的人开个遗憾的玩笑?但是,只要那个遗憾能够得以弥补,我们也就一笑了之吧。

一切的一切,到这里为止都是那么的美好而值得憧憬。

在这一个月间,疏影以学生会工作繁忙为由没有回过家,实则是每天陪在凌光的身边。她不知道爸妈对这件事知道了多少,但是如果星曜哥上次告诉爸妈她留在凌家陪凌光的话家里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动静,疏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所以,她决定在光确定了手术日期,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好好找爸妈谈谈。只是,疏影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天,当她刚踏入寝室大门,大姐便一脸紧急地冲到她面前对她说:“你家出事了!你爸爸住院了!”

在这一刻,隐在疏影心中的不安骤然爆发。

NO.52 风雨欲来(上)

疏影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医院,刚跑到监护病房外的走廊,她就已经看到星曜哥一个人站在门外面发呆。

疏影稳住情绪,稍稍捂了捂胸口,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自然些。看着星曜哥有些阴郁的身影,疏影心里像是被棉絮堵着一般,湿重而压抑。不管怎么说,她做了让他伤心的事,而且这段时间她也是刻意不回家,避免与他有任何接触。疏影虚弱地叹了口气,稍微挺直了腰,快速向星曜哥走去。

林星曜默默地站在监护病房门外发呆,清瘦的脸依旧轮廓分明,长长的睫毛没有丝毫颤动,清澈的双眸此时却被太多不明的情感迷蒙得让人不忍直视。他还是穿着着干净整洁的白色高领毛衣,外加一件黑色的条纹风衣,急剧反差的色泽让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惨淡。

疏影以为他很沉静于自己的世界,但是他其实已经发现了她的到来。她身上独有的气息早就在他失明的日子里就已被记入骨髓,无法剔除。星曜转过脸,精致的五官犹如被黄金分割过一般完美,只是此时疲惫显露在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额前的发也显得有些凌乱。但是却也给总是平和儒雅的他带来丝诡异的俊美。

被他忽然的直视弄得不知如何进退的疏影尴尬地把抬起的脚放下,站在离他还有些远的地方就冲口问道:“爸爸怎么样了?”

星曜看着满脸担忧却显然神色不自然的疏影微微一笑,还是那样温馨的微笑,仿佛迎面而来的就是徐徐的春风,只是如今,疏影异常愧色地觉得这个笑对她来说太过奢侈。

星曜把插在口袋的手伸了出来,指指门里面说:“刚抢救好,已经睡了。不过,医生说还没度过危险期。”

“怎么会这样?”

疏影心慌地皱着眉,低下头,大大的眼睛里已是蕴满泪水。

“傻瓜,别哭。爸不会这么轻易地扔下我们的。”星曜向疏影走过去,想要伸手揽过她的肩,却又中途放弃。

“又是心脏病吗?”

“嗯,这次很严重。如果不尽快做手术,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星曜斟酌了下,还是决定把病情如实和疏影说,“只不过,手术费……”

“要很多钱吗?”

疏影猛地抬头,尤记得当初全家给车祸后的星曜治病的费用高得离谱,不过还好凌家当时以肇事者一方全部支付了。但是,疏影深知对于他们这个拮据的家庭而言,任何一场病痛都是一次灾难。

星曜专注地看着疏影红红的眼睛,默认地点头。

“那该怎么办?”疏影讷讷地自喃道,脑中顿时乱成一团。

“我会和凌霄云要钱的。”

“凌霄云?”

“我的生父……”星曜不太甘愿地把“生父”两个字吐出来,但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掐断。

“不准借!”

疏影惊讶地看着妈妈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沙哑的喉咙更是让疏影听得揪心,身上穿的竟然还是睡衣,而她现在正一脸怒气冲冲的大声呵斥星曜,那双红肿不堪的眼睛此时迸射出惊人的烈焰,威逼周围的一切。星曜紧抿着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辩驳什么,却再次被妈妈喝住:“你敢找那个没心没肺的人借钱,以后就不要再踏进我们家一步!”

疏影正想上前劝劝,不料妈妈一个转身举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疏影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整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墙边,那个耳光是绝对的真材实料,不似以往妈妈跟她闹着玩时对她小打小骂。她震惊地捂着脸,愣愣地看着怒意冲天的妈妈。

星曜吓白了脸,立刻上前护在疏影前面,不让妈妈对疏影再次出手。

“你走开。”妈妈不顾一切地冲星曜嘶吼,手上不停地死命拍打着星曜,她看着疏影的眼神让疏影惊出一身冷汗。

四周聚集了很多围观者,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发出不满意的议论声。而护士一发现这边的异常情况,立刻匆匆赶来,口中不断喊着:“病房里不得喧哗,你们有什么事别在这里闹!”

“妈……”疏影虚弱地唤了一声,喉头却紧得让她无法吸气。妈妈的耳光不同于夏枫的耳光,妈妈的耳光不仅打在她脸上,更打在她心上,让她一阵阵地疼,一点点地流血。

但是,只那一声小小的呼唤就足以崩断妈妈现在的神经。

“你还好意思叫我妈?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好事?你爸就是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才气得心脏病突发的。他怎么会有你这么不争气的女儿,被一个瞎了眼的小子迷得神魂颠倒。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他就这么死心塌地,死心塌地到连你爸妈,你哥都不要了!”

妈妈说完便大哭了出来,她吼到最后嘶哑的喉咙干涩痛苦,那声音听起来恐怖至极,像是一把利锯磨割着钢板,到最后,她仿佛要把血都要一并吐出来似的,声嘶力竭。

此刻,护士已经全部上前按住情绪激动的妈妈,星曜背对着疏影,一言不发。

疏影这才知道,原来天堂和地狱是近邻。

只需一秒,你就能从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至黑暗的最深渊。

妈妈被人强行带走,疏影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妈妈那张被泪水模糊得没有人形的脸,忘记了起身,忘记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

星曜慢慢转身走到疏影面前,蹲下身,心疼地看着快要崩溃的疏影不知如何是好。她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而泪水却不会断地涌出眼眶,鲜明的五指印触目惊心,被牙齿撞到的嘴唇有着丝丝血痕。他难道不怪她吗?即使怪,看到这样的她,他只想给她最多的温暖和安慰。

很想像以前那样拥她在怀里,轻轻哼歌,哄到她不再伤心难过。

“你先回去吧。等妈妈冷静下来了就好。爸这儿我看着,有什么事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不要,我要看爸爸,我要看爸爸!”疏影挣扎起身,快步跑向监护室的房门。

“小影,你冷静点。”星曜一把拉住疏影的手,把她钳制在自己怀里,说,“这儿是重症病房,爸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不要去吵他。况且,监护室只准一人进去陪同,你留在这儿也没用。还是先回去帮妈带些吃的、穿的,还有日常洗漱的东西过来,好吗?”

星曜小心地捧着疏影的脸,让她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身上,认真地跟她分析目前混乱的局面,再拿出自己的手机,把它塞给疏影。

疏影盯着星曜的眼睛看了数秒,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疏影浑浑噩噩地行走在马路上,有种无语问苍天之感。她真的就这么不可原谅吗?值得老天爷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折磨她作为处罚的手段。

想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就这么难?还要难上加难?

而爸爸,爸爸如果离开她的话,她又该怎么办?她不敢想象失去疼爱自己二十年的爸爸离开自己。爸爸要是有什么意外,自己就成了害死爸爸的罪魁祸首。

疏影不知不觉来到了凌光所在的医院,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凌光前些天已经住进了这个单人病房,做好了前期的所有检查准备工作,耐心等待最后手术的到来。

疏影草草地擦了下脸,擦到被打的地方时火烧一般地疼,连带着心也又开始抽疼。她慢慢推开门走进屋里,凌光正带着耳机坐在床上听歌,屋里面吴妈正在泡茶,另外有一个年轻人是上次看到过的司机。他冲疏影笑笑,然后继续看手中的报纸。

吴妈礼貌地向疏影微微颔首,疏影亦同样颔首回应。

她轻手轻脚地走向凌光床边的凳子,可她还没走到,床上的人就笑出了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进来了吗?快过来。”

疏影乖乖地在他身边坐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凌光摘下耳机,把脸转向疏影,干净的脸庞带着些许神秘的笑容说道:“我自然知道。”

吴妈和那个年轻的司机已在凌光开口后聪明地离开了。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她。

疏影疲惫的心在看到他微笑的刹那复苏了起来,她不自主地笑起来,柔声说道:“现在感觉如何,快要手术了。”

“很好,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手术了。然后,快点见到光明。”

“会的。你的眼睛很快就会好的。”

凌光的脸上毫无保留地露出雀跃的神色,他最近改变很多,全身逐渐散发出阳光的味道,缭绕在他身上的那种冰封的感觉慢慢消散,疏影不知道他在自己面前和在别人面前是否一样,不过他在她面前的转变疏影看得明明白白。

不想打破他现在愉悦的心情,疏影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家里棘手的事对他说。他现在应该静心地保持最好的状态接受手术。关于钱的问题,她可以再想办法。只是……有什么办法呢?其实,如果她跟他说了,也许他就会帮她筹钱,他是凌家的儿子,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