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见到他了。”凌若尘回想起凌光那张一如既往仇视的脸,不禁觉得可笑,“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在外头吃饭比较好。那么,我走了。”

“我明白了,”吴妈叹了口气,道,“路上小心。”

凌光默默地站在窗边,漆黑的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他掀起窗帘的一角,窗外刺眼的亮光直穿入内,凌光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露在光线中,说不出的诡异。他冷冷地望着楼下凌若尘走向车库,不久,又看到他开着车出了大门。

凌若尘,一个名字听上去就让他觉得恶心的人。

凌光迅速把窗帘拉上,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凌若尘,竟然会是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简直是对他的羞辱。凌光快步走到浴室,打开灯,光明的出现在最初的那几秒恍惚了他的视线。然后,慢慢的,镜子里呈现出一张英俊无比的面庞,比之7年前成熟了不少,也冷酷了不少。

想当初,他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时候,抬手就砸坏了那面镜子。手上鲜血直流,顺着裂纹尽染了大半面镜子。眩目的红色吓坏了他的母亲,气极了他的父亲,奶奶差点晕过去,叔叔婶婶沉默不语,殷离放声尖叫,岳野一声不吭,凌若尘别过脸看向别处。

唯独没有他最想要看到的人。

那一刻的失落,就好像处在云端的人瞬间被打到地狱。

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或是焦虑或是担忧,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费力地看了一圈再看了一圈,看得他眼圈都泛红了,可是,还是没有。白晃晃的病房带着消毒水的味道,不是她身上的淡淡的甜香味,医生的白大褂在他跟前不断摆动,从头顶飘来的声音苍老而含混,不是她银铃般的声音。

低头看着手上的银链子,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她帮他戴上去时温柔的触感。只有这条链子的存在,才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确实有一个叫遥疏影的女孩曾经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给了他爱和温暖。

然后,她就像午夜12点的灰姑娘,消失不见,就连童话中王子寄寓唯一希望的那双玻璃鞋,她都一并带走了。

那一天,不对,那整整一年,他都是颠狂的。这个高傲而不可一世的男子不再是凌光,也不是任何人,只是一个为了寻找爱人而变得疯狂的人。

然后,他在一次次的希望和失望中失魂落魄,那时的他,天真得可笑,愚蠢得可怜,在自己给自己做的梦幻的茧中不断给自己催眠,幼稚得以为那个女孩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带着笑容,就像初升的太阳的金色光芒,美丽无比。然后,她对他解释她为什么会来迟。再然后,他会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只要她回来就好。所以,他固执地不去理会任何人对他的开导,只是疲于奔命一般地寻找。现在想来,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没得救的疯子才会做出的丧失理智的事。

只是,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他找不到任何有关她的线索,她仿佛彻底地和这个世界决裂一般,放弃了学业,放弃了朋友,甚至,放弃了她的家。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

幻化成蝶,蝶翼纷飞,疏影横斜,暗香不留。

他获得新生的那一天,给予他新生的人彻彻底底地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至此,遥疏影成了凌光的禁忌——一个死都不能去触碰的禁忌。

再后来,全新的凌光出现在大众媒体的闪光灯前,带着天之骄子的身份接受数不尽的鲜花和掌声。

一个在镜头前也不会笑的凌光。

蓬头里的水将凌光从头到脚都打湿了,他手撑着墙,闭着眼,仰着头,任凭冷水打在自己的脸上。真奇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忆起过去了,为什么在今天突然想起了这么多,还都是最让他不堪回首的记忆?

凌光缓缓睁开眼睛,强劲的水流冲刷下来,流到眼睛里让他觉得有点疼,迫使他不得不不停地眨眼,其中夹杂的酸楚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向他袭来。他的目光的焦点,是一条手链,上面有一个做工不那么精细的太阳,太阳上深深刻着LOVE的字样,不太好看,却透着一种坚毅。因为戴了很久,所以,上面的颜色早就发黑了,但是显然它的主人并没有因为它的“人老珠黄”而抛弃它。

可是,戴着这条链子的原因只是因为锁扣坏了,而他也就懒得去取下来了。

袁未满酷酷地坐在餐厅的一头看着餐厅的另一头的那个男人。

和他说好了五点半吃饭的,可是她偏偏在六点半都快到的时候,还在优哉地喝着茶,翻翻杂志,看看他心神不宁的样子,此乃人生一大乐事。

不过,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袁未满拎起包包,整理了下仪容,姿态高雅地慢慢踱步到餐厅另一头的那张桌子跟前,停下。她没有坐下,也没有说话,只是把包往上一搁,然后单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男人猛地抬头,英俊的脸庞前一秒还愁云惨淡下一秒就笑逐颜开。

已经是七月的夏季竟还有股春风浮面的感觉。

“未满!”那个男人当即起身,略带紧张地走到她面前。

男人没事就不应该长得太帅,那是祸水!

未满定了定心神,故作冷漠地说:“咳咳,听着,马上跟我走。”

“不在这儿吃吗?”

袁未满没有答话,寒着脸拎着包踩着高跟鞋,自顾自地走出了店门。

“你打算去哪?”

男人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懈怠。

“KFC!”

垃圾食品又怎样,你越是不喜欢,我越是要吃。袁未满斜睨了一眼凌若尘,然后,打开她最爱的甲壳虫,利索地坐上驾驶座,临走前透过车窗对还站在外面得凌若尘说:“还不去开你自己的车?给我跟上了。”

然后,一脚踩上油门,绝尘而去。

NO.59 恋人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知道。”

“坦不坦白?”

“我……”

“还敢在那犹犹豫豫?”

“不是……好吧,其实,我和他,是兄弟。”

KFC里不起眼的一角,袁未满嘴里狠狠地嚼着冰块,她的面前已经堆满了一大堆的鸡翅、汉堡、薯条、蛋塔……不用怀疑,这些全都是用来给她一个人消灭的。袁未满就是一个化气愤为食量的人。

凌若尘对着眼前这个对他毫不客气的女人苦笑了一下,又看看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符合她的心意。笑一下,她说你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摆张苦瓜脸,她又说你装腔作势;如果没有表情,她更气,说你无心悔改,然后再把你晾在一边个几个星期不搭不理,到头来着急得还不是他。

唉,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又何况他和凌光的事情能够骗得过她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除了他为人低调,也亏凌光对媒体的冷淡态度,再加上他们在工作、生活上根本没什么焦集,所以一般人也就觉得索然无味,觉得从这两兄弟之间也挖掘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新闻。

“你什么时候对他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了?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你别岔开话题。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我对他感不感兴趣。”要不是她偶尔看见她手下一个记者搜集的关于凌氏企业的资料,她还一点都不知道这么令她吃惊的事实呢。

凌若尘看着她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轻笑了一下,急忙拿起纸巾倾身上前想要帮她擦拭嘴角的番茄酱。

袁未满两眼警觉地瞪着他,语气不善地问:“想干嘛?”

“你这儿,”凌若尘笑着指指她的下巴说,“沾到酱了。”

“我自己来。你就坐在那,乖乖回答就好。”袁未满扬扬下巴,一手扯过一张纸巾往脸上来回擦了擦。

“好吧,你还想知道什么?”凌若尘乖乖地坐回座位,手肘顶在桌子上,无奈地看着袁未满。

“说,为什么瞒着我?”

“我没有啊,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知道?”凌若尘一副无辜受害的表情惹得袁未满一阵气极攻心。

“你不是搞传媒的吗,这种消息应该很灵通啊。”凌若尘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好笑地看着袁未满被自己的话气得面红耳赤,却又无法反驳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没错,她,袁未满是当下媒介最厉害的新星人物之一,这个世界上没有她搞不定的访问,没有她挖不出的新闻,是个任谁听到袁未满三个字都会感叹的名副其实的女强人。但是,凌光却是她的一个例外。不仅仅是她,他是整个媒体的一块“心病”。他的不合作态度是出了名的拽,镜头出现率异常之低,除了比赛、演出和必要的宣传之外,你根本逮不到他的任何花边新闻。所以,至今为止,一直没有媒体抢得到他的个人专访。新闻界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这场战争早就热火朝天,每家报社、杂志社、电台、网站、电视台都在想方设法找到接近他的机会,拼了命的托关系送礼品,但是,所有的努力都会在最后石沉大海。

袁未满有些懊恼地咬着习管,大眼睛瞪着凌若尘那张憋笑的脸都快冒出火花了:“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好不好。”

她见过无数名人,也亲自操刀访问过许多名人。如今的世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大名人小名人都喜欢走亲民路线,唯恐你媒体把他们的事迹写不出彩。凌光又是一个特例,反其道而行之,一张臭脸,你爱拍不拍,爱写不写。偏偏这种对名利冷漠的态度被音乐界人士盛赞其对音乐的执着让人感动,且现在的年轻人还就吃他这一套,他对人越冷,他们越爱他。没办法,谁叫人家是被誉为百年难见的最年轻的实力兼偶像演奏家。即使媒体对他的冷漠态度在咬牙切齿,也得挤破了头去参加一切可能看得见他的活动,然后乖乖地把他的新闻写得够份量。

袁未满也是个有个性之人,也自信自己能和一切打交道的人处好关系,不过,她就是看不惯凌光的那种高人一等的态度,不就是会拉个小提琴吗,有必要搞得好像这个世界我最大的样子吗?所以,她的报社对于凌光的报道只是在娱乐版最普通的角落略带两笔地提一提,即使有人写了长篇大论提交上来,她也势必把它砍到只剩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与此同时,她本人对凌光的了解也可谓少之又少。

不过,现在情况有变。

“我对他不感兴趣,不代表读者对他不感兴趣啊。我可是要对读者负责的。”未满把脸向凌若尘凑近了一些,露出了这个晚上第一个笑脸,不过几分危险的感觉,“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帮我搞到他的专访机会。”

凌若尘的表情平静如水,嘴角的笑容很淡很淡。他俊秀的眉宇完美得无可挑剔,此时却不知为何让人不敢直视他的面庞。他独树一帜的气质与这家KFC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四周喧闹着,而他忽然静默了下来。

未满奇怪地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不知不觉也停下了手中进食的动作,疑惑地思考自己是不是有说错话?想来想去,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我想,我要让你失望了。”只要是袁未满想要的,即便有登天之难,他也会想方设法去满足她,不过这件事,他确实无能为力,“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之间也就是你能想到的大家族里的烂桥段。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去说服他接受专访。”

凌若尘低下头,拿起一根薯条,慢慢地放入口中。他的动作很优雅,姿态高贵,让人觉得他刚才吃的不是廉价的薯条,而是昂贵的牛排。但在袁未满看来,却显得不对劲。

未满看着他有些和往常不一样的神情,很知趣的住了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角落,那里存放了他最珍贵亦或最痛苦的秘密,那是私人领地,神圣而不可侵犯,其他人无权侵扰。她也有这么一块天地是属于自己的,所以,她明了这种不希望别人探寻的感觉。

“我明白了 ,反正我也只不过随便问问而已。你知道的,我对他的新闻也没那么执着。只是觉得如果可能的话,拿到他的专访对报社来说会很有利。没有的话,其实也无所谓的。你家的那点破事,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好了。”她虽然是搞新闻的,一颗好奇心是非常强烈的,不过她的职业道德素养也是一流的,而且她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和凌若尘这个公众人物保持恋人关系这么久的重要原因之一。

“谢谢。”凌若尘抬起头,冲未满感激地笑了下。一张俊颜犹如化开的春水,温暖无比。

“不过,别以为我这么容易就原谅你了。你现在还在考察期。”

为什么事情搞到最后好像是她理亏?袁未满不肯吃亏地再添上两句,以免自己从强势变到弱势。

“我会努力的。”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袁未满放下最后一根鸡骨头,满足地说,“好饱,还是垃圾食品好吃。我们走吧,我还得回报社呢。”

“好。”凌若尘看着一桌的杯盘狼藉,思量着这三个月都不准袁未满再踏进KFC的店门了,照她这么个吃法不吃出病来也得吃出个十斤肉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然后分别上了自己的车,朝两个方向开去。

这就是袁未满能和凌若尘保持长久恋爱关系的原因之二——低调。

袁未满回到报社,EMMA就迎了上来。

“回来了?吃饱了?这顿饭吃得可够长——的。”EMMA故意把那个“长”字拖得很长,让整句话的音调听上去怪怪的。

“你想说什么?”在这家报社只有EMMA知道她和凌若尘的关系,少不了被她臭。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怎么就没发觉她也这么八卦呢?所以说,不管怎么理智的女人,进了这一行多少都会沾染上这种习性的。

“没什么。”EMMA笑咪咪的打量起自己新修的指甲,跟在未满的身后说,“只是想提醒某人,小吵小闹不打紧,别伤了感情才是真。”

“不用你说,我知道。”袁未满开门的动作进行了一半,突然回头问道,“你知不知道凌光和凌若尘之间的关系?”

“兄弟啊。”EMMA回答得理所当然。

“哦,天哪。”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EMMA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崩溃样子的女人,差点就要惊呼了,“你真不知道?这绝对可以上头条了,新闻界女皇竟然不知道……”

“小声点。”未满眼疾手快地捂住EMMA的嘴巴,直到把她拖进办公室,锁上门,才放手。

EMMA不住地拍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袁未满笑个不停。袁未满非常郁闷地站在一边看着她快要笑到地上去的样子,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不过,确实挺让我吃惊的。你不关心凌光也没有到达这种地步吧?”EMMA看着未满那张铁青的脸,见好就收,稍稍舒了口气说。

“谁关心这种鸟事啊?”

“鸟事?这是基本常识。何况当事人之一还是你男朋友。”

“那又怎样?我这么忙,当然比较专注我关注的新闻啊。”

“是啊,是啊,我估计,我们报社也就你不关注他了。文娱版那边的家伙们都对你是‘敢怒不敢言’啊。”EMMA随意地在未满的CD架前摆弄着里面的CD,果然没有凌光的CD,“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你难道不觉得像他这样越是神秘的人,越是有新闻可挖吗?”

未满玩弄着鼠标,思索了一会,道,“就是不喜欢,看到他这个人,就让我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

未满皱了皱眉,点头道:“嗯,不舒服。况且,你不觉得他有些过分吗?对媒体的态度也太恶劣了吧,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他,追捧他。唉,还是因为我老了?没有那种激情了?”

“你就掰吧,还老呢。不过,恶劣这词有点过,他也就是不爱露面罢了,比起别的艺人更注重自己的隐私一点,更随性一点而已。我建议,你应该去听听他的CD。”EMMA把未满的CD重新摆放回去,回过头神色陶醉地说,“绝望中带着深沉。”

“哇,这么阴暗?不适合我,算了。”未满夸张地抖了抖身子。

“不要这么主观么,去听听,不错的。我敢保证。”

“再说了,等我有空。行了,我会注意加重他的新闻报道的。”未满看了眼手表,道,“已经罗嗦了一堆了,赶快工作,你把初稿拿给我看。”

“明白,我这就去。”

EMMA一走出办公室,袁未满就望向自己的CD架,好像确实很久没有补充新CD了,有空就去买两张吧。

至于凌光的CD,未满想了想,瘪瘪嘴自言自语道:“姑且也买一张听听好了。”

NO.60 交错

凌光难得悠闲的走在马路上。夏日炎炎,阳光的热度像是能穿透人的皮肤直接蒸发掉人体的水分一般让人难以忍受。几十年的梧桐树,大片大片的绿叶即使能够遮天蔽日,也难挡热量的趁虚而入。

他不喜欢出汗,可是,他想要一个人的空间,没有闪光灯,没有追随者,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化妆师……一个人慢慢地踱步在路上,仰头看看天,被污染了的天空带着灰蒙蒙的颜色,惟有太阳是夺目的金色。川流不息的是身边的车水马龙 ,人声鼎沸的是眼前的大街小巷。有多久没有让自己静静地站在街头感受最平实的生活,如此想来,恐怕在他重拾光明的那时起,他就没有用这双眼睛好好看这个世界。

黑色的世界至少还很纯粹,一旦看到这么多复杂的颜色,纯粹的世界也变得污浊了。

真真正正进入了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他才明白自己和它有多格格不入。原本属于自己的境地早已被侵扰,人心、人性,他自认为可以看透,正因为能够看透,才更厌烦这个披着彩纱的物 欲横流的世界。唯一还能陪伴他的只有小提琴了,只有音乐的圣地是他唯一的净土。

凌光自嘲地笑了下,说什么自命清高,如今的他还不是得和这个世界同流合污,签着合约到各地比赛、演出。

继续抬起脚慢慢地走在树荫下,透过黑色的镜片,所见之处倒也多了几分清凉。街边是一家音像店,橱窗里贴满了当下人气明星的海报。凌光随意地看了一眼,竟然发现自己的海报也被贴在醒目的位置。

仔细看看,发现这家店的规模还算大,门面装潢得也很考究,确实有一种艺术的韵味。凌光在店门口踟蹰了一下,想想既然出来了就四处都看看好了。再往店里张望了一下,因为是中午,里面的人并不是很多,凌光推了推墨镜,低着头走了进去。

店里的冷气很足,一进门就能感觉到身上的热气在迅速消散。就好像丢掉了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喇叭里正放着他最新一张CD的曲子,是一首他自己创作的小提琴曲。他每出一张CD都会在其中加入一首自己原创的乐曲。而这首的名字叫做《光之下》,非常悠扬却哀伤的曲调。

快要走到古典音乐的架子时,凌光又退了几步,来到流行音乐的架子处停下脚步。

别人都以为他不听这种类型的歌曲,事实上他确实不听,不是因为不喜欢,也不是因为自己是搞古典创作的,轻视这种快餐式的音乐,只是因为没有时间。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和睡觉,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献给了小提琴。

凌光随手拿起一张好像有听说过的歌手的CD看了起来。这时候的店里很安静,流淌在店里的音乐也显得格外轻柔。所以,当有人进来的时候,店门上挂着的铃当碰撞的声音也非常清亮。

又有客人进来了。

然后,一个女人用很小的却很急迫的声音对她的同伴说:“快过来,他的CD应该在这边。”

袁未满非常恼火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EMMA非常无奈地看着袁未满,拿着相机的赵大哥干脆站在最边上,记者秦沁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编的脸色。

办公室里充满了火药味,袁未满身上的火药味。

“什么意思?”袁未满皱眉。

“意思很明确。”EMMA上前一步,挡在众人之前说,“新闻发布会取消了。”

袁未满来回踱了两步,忽地站定,看向EMMA问道:“他说取消就取消?在发布会前一个小时的时候?”

EMMA 点头道:“阿沁和赵大哥已经在现场了,才被告知。”

“大牌,真够大牌。”袁未满冷哼一声,拉开座椅坐了下来,目光凌利道,“我的第六感还是对的。”

“这种事其实也常有的,明星嘛。这次,那边的说辞是凌光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所以,改在三天后举行。”阿沁盯着袁未满面色暗沉的侧脸说道。

“行啊,谁叫他是明星,后台又硬呢。那就三天后吧。这么热的天,你们也辛苦了,回去继续其他工作吧。”长长呼了口气,努力把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袁未满恢复平日的表情,正过身平静地对他们说道。

“哦,好的。那我们先出去了。”赵大哥拿着相机最先逃出了这间快要真空的办公室,主编的脾气不是盖的,平时很好说话,可是一涉及到工作,就判若两人,她给你的威严感,会让你觉得自己渺小到呼吸都能把你呛着。

阿沁随后也出了门。只留下EMMA还在未满的办公室里。

“昨天你还在夸赞他呢。不过,他这么做,会带来的负面效应也得他自己担着。”袁未满似笑非笑地把目光放向窗外,楼下的车辆连成一长串,估计又得好等上一会了。

EMMA摇了摇头道:“谁说不是呢。但是,可能真有什么事吧。”

“算了,反正关于凌光的报道,我们报社还是维持原来的宗旨好了。”未满把桌上的大堆资料一推,抬头对EMMA说,“吃饭去?”

“不叫外卖?好,差不多也到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