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副主编并肩走在沿街高大的梧桐树下,现在的室外温度大概快四十度了吧,刚出大楼,身上的那点凉气就瞬间消散,滚烫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直刺在人的身上。

袁未满和EMMA共打一把伞,企图换来少许清凉,不过,事实上一把遮阳伞实在无法抵挡毒阳的狠辣。

“今天怎么想出来吃饭?”

“每天呆在空调房里会得病的。”

“也是。不过你打算吃什么?”

“随便吧,就到前面那条街上那家韩国料理好了。”

“啧啧,有钱的女人,自己有钱不说,男朋友更有钱。一顿中饭都要……”

袁未满嘴角一勾,眼睛一瞟,EMMA立刻熄火。大夏天的,不用扇风,那火都能着,所以,还是悠着点的好。

“呵呵,你看,我们很久没去那家音像店,进去看看吧。我推荐你凌光的CD。”

“不想听。”袁未满果断地回绝。

“不要带着偏见去看一个人,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傲慢,那是因为他有这个资本。”EMMA才不管袁未满愿不愿意,现在是午休时间,那么她就不是她的上司,所以,硬是拖着袁未满往那家音像店走。

袁未满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细高跟鞋,再看看EMMA的平跟鞋,算了,自己肯定拼不过她,也就乖乖跟着EMMA进了店。

这家店她们也可以说是老主顾了,一开始进门是因为这儿给人的感觉还不错,尤其是最初看到玻璃门上挂着的一串紫罗兰色的铃当,挺惹眼的。让人想不到的是店老板是一对年轻夫妇,夫妻俩把这儿打理的井井有条。随后,她们和老板还有老板娘混熟了,也就喜欢有事没事来光顾一下,不过最近因为实在太忙,所以,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EMMA和袁未满一前一后进了店,铃当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今天看店的是老板娘COCO,她说自己姓吕,也就是两只口,口口,再演化一下,就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COCO。她一见未满和EMMA进来就笑着向她们点点头,高兴地打着招呼:“很久没来了,今天来了啊。”

EMMA笑道:“是啊,今天中午得空抽身,过来看看。”

未满站在一边收起伞也对COCO笑了下,。

“快过来,他的CD应该在这边。”EMMA领着未满快步向热销CD架走去,可是把架子上的CD看了个遍就是没见着凌光的CD,“COCO,怎么没有凌光的最新CD?”

“哦,他的CD最近断货了。”

“断货?不是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凌光发行的都是珍藏版,本来就不多,很快就被抢够光的。”

袁未满在一旁挑了挑眉,耸了耸肩,看着EMMA笑道:“唉,天意。”

“不过,我家里还私存了几张,就是给老顾客留着的。你们要的话,我明天拿来。”COCO走到未满面前说道,脸上带着一丝炫耀,像是夸赞自己的高瞻远瞩。

“可以啊,那就拜托了。”EMMA刚才还一脸失望,这回一下子重燃希望之火。

“唉,算了吧,我明天没空过来。”未满慌忙摆手,不太乐意地回绝道。

“你就下班开车绕一下好了,有什么不方便的。”EMMA对于未满的这个借口很不满意。

“我又不是很要买他的CD,大不了你的先借我听。”未满无所谓双手一摊,说道。

“不行,我的我自己要听。”

“那我就去下载听。这年头,听个曲子哪那么麻烦。走了,走了,吃饭去了。”未满不耐烦地架起EMMA的胳膊就往外头走,临走时跟COCO道了声谢。

两个人走出店外,EMMA不服气道:“你存心不想听。”

“行了,我会听的。如果好听了,我一定买,我的副主编大人,我快饿死了。”未满拉过EMMA,急匆匆地穿过马路。

“你说的,可别忘了。”

“知道了。”未满朝EMMA翻了个白眼,EMMA欧巴桑起来,真是让人受不了。

“等等。”未满忽然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像是在听什么,热风抚过她白皙的面庞,来到耳畔。

“怎么了?”EMMA狐疑道。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叫唤的声音?”

“叫你?”

“好像……不是。”未满皱眉想了想,摇头道。

“那不就得了,走吧。”

“也是。”未满小跑两步跟上EMMA,来到了那家诱人的韩国料理店。

条条斑马线,隔开了两条马路。

树上的知了叫得甚响,遮过了那隐约传来的呼唤。

NO.61 记忆空白

Alex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可是凌光就是这么坐着,拿着小提琴也不拉,就像是着了什么魔似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手上的链子看得出神。刚才凌光突然打电话给他让他到他家,他还以为要开始忙演奏会的事了,谁知道他进入书房后,凌光既不和他说话,自己也不做事。然后,他在喝了三杯茶,上了两回洗手间后,还是不知道凌光叫他来是做什么。不过,老板不出声,他也不敢轻易说话。

落地玻璃干净剔透,两边的窗帘全部被拉开。屋外的阳光充分地铺洒进来,在窗上“烫”下一圈圈彩色的光晕。凌光的脸,在通透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失真,脸部的轮廓被光芒迷蒙得柔和了下来,好像平日里那个冰冷冷的人被羽化成美好无暇的天使。

是的,天使。Alex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和凌光见面的时候,他被他纯净的外表完全迷惑了心智,也让他对自己日后的事业信心大增。没想到一个小提琴手能够如此内外兼修。不过,在接触了五分钟之后,凌光就颠覆了他五分钟前所有的想法。这个修罗般的人,有着冷酷的性格和古怪的脾气,都说有才之人多少都会有些怪僻,不过凌光的怪僻让他认识到自己日后的生活多凄惨了。不过,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Alex也是个有能耐的人,打破了凌光经纪人一个月一换的魔咒,硬是挺了过来。如今做事也都顺手顺心起来,所以,他好歹跟了凌光这么久,或多或少知道了他冰封的心里埋藏了什么痛苦和悲伤。虽然,他在人前从来不表露任何蛛丝马迹,不过,Alex知道,有一个叫做遥疏影的人是凌光最大的禁忌。因为,他亲眼看到凌光和他最好的兄弟岳野因为这个女人的事大打出手,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分道扬镳。不过,究竟是什么事,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去做炮灰。

凌光不知道Alex在那儿一个人乱七八糟在想些什么,Alex自然也不知道凌光在那儿思索些什么。凌光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发呆这么久了,他只是不停地反复地回想那天的声音,那天的场景。那天的一切,就好像是是把尖刀,把他心上日日填补的洞,硬生生地挖出一个口子,让那已经淡去的伤疤再次露出它狰狞的面孔。

“唉,天意。”

……

“唉,算了吧,我明天没空过来。”

……

“我又不是很要买他的CD,大不了你的先借我听。”

……

“那我就去下载听。这年头,听个曲子哪那么麻烦。走了,走了,吃饭去了。”

很好听的声音,记得他以前认为那声音就像是精致的银铃随着从天堂吹来的风自然摆动,发出悦耳的响声,一圈一圈回荡在他漆黑的世界。那个声音是在他耳边对他欢笑的声音,是在他耳边哭泣的声音,更是是对他说“我爱你”的声音,也是他以前爱之心切,之后恨之入骨,如今努力忘却的声音。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声音会在他几乎把它遗忘在记忆一角的时候,丢弃过去、努力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毫无预警地在他耳边响起。

可是,那不是梦,它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他觉得心脏都要麻痹了,在那一瞬间,他的大脑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全世界好像真空了,就只剩下那个声音刺入他的大脑。然后,很快,快到他被那汹涌的速度击倒在地,记忆的碎片就像被打碎的镜片,一片片从心底里冒出,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伴随着鲜血遍布他的心脏。

其实,声音的主人和他只有十几步之遥,在他的背后说着话。她的声音很清晰,就如同她生病时她在病房插花时问他中午想吃什么时那样清晰,清晰得让他心里压抑已久的恨意和怒意犹如快要爆发的火山,热浪滚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挪不动脚步,一步都迈不出去,甚至连转身的气力都没有。好像有什么控制着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直到那个声音随着门上的铃当声一起消失时,他才惊醒过来,发了疯地扔下手中的CD,在别人惊诧的目光中,就如同七年前那个疯狂的日子,不顾一切地冲到马路上,口中喊着七年来被他印入骨髓,却死都不肯再叫出来的名字:“遥疏影。”

茫茫人海,没有人有回应,一切又像是蒸发了一般,变成空气消失在人间。

当他再次回到音像店询问老板娘的时候,老板娘的回答却再次把他打回十八层地狱:“你说刚才那两个女的?哦,她们是前面那条街的报社的人。不过,没有一个叫遥疏影的。你大概认错了吧。”

是他又搞错了吗?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女人说的话很明显,她没有听过他的CD,甚至不了解他这个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那个声音那么逼真,那么相似。他忽然很恨自己过于灵敏的听力,能够把一个消失埋没了七年的声音再次辨认出来。然而……

“凌光啊,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Alex实在忍不住了,就算吃冰雹, 也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啊?Alex,你来了?”凌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那些复杂的思绪立即中断,转过头看向站在屋里的Alex。

“我其实已经来了两个小时了……”Alex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凌光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一个大活人来了这么久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是么,你怎么不叫我?”凌光不甚满意地看着Alex,“算了,今天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的。”

“谁?”

“一个叫袁未满的女人,听说她是东方报社的主编。你查得越快越好,查好后立即给我。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清楚了吗?”

女人?他没有听错吧,凌光难得地和他说了一堆,是让他帮他查一个女人,而不是让他准备演奏会的事项?但是,聪明如Alex,了解做人最重要的是少说多做,他立刻应道:“我知道了。”

“还有,东方日报,有没有提出过给我做专访之类的要求?”

“东方日报?没有……照理说,这家报纸口碑很好,也挺有名了,如果有我不可能没印象的。”

没有?凌光低头思量了会,说:“联系他们,就说我要求专访。”

“你……你……要专访?”Alex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大白天的,他不是在做梦吧!凌光大少爷竟然要求做访问,还是主动联系对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凌光,一脸见到鬼似的样子。

“怎么,有问题?”冷冷的声音,配合微皱的眉头。

“没有,绝对没有,我马上去办这两件事。那我先告辞了。哦,后天是新闻发布会,这次不能再爽约了,媒体已经有很多不满了。”

“嗯。”

凌光重新架起小提琴,音符优美自然地从琴弦上流淌出来,可是后来的旋律突然变得汹涌波涛,带着浓浓的恨意,漂染着血腥的气味。

“遥疏影,如果事隔七年,上天还注定我能找到你,那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袁未满把车子停好,一个人慢慢地走进一家医院。她每个星期都要定时来这儿看病,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两年了。而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把她的药装进维他命片的药瓶里,所以,妈妈至今还不知道,若尘也不知道,她其实已经是一个抑郁症患者了。

走到走廊的尽头,敲两下门。

“请进。”

“我回来了。琼医生。”

琼际边抬头,望向一脸笑容的袁未满,放下手中的笔,摇头道:“你回来了,我的麻烦也回来了。”

未满把门关上,走进这间雪白的屋子。琼际边,是她的主治医生,很喜欢干净,尤其喜欢白色。她比未满还小几个月,是个非常年轻的医生,所以,自然不会有太多患者愿意找一个没有经验的医生看病。不过,袁未满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很有眼缘,而且,她做事的风格和自己很像——雷厉风行,认真负责。虽然,第一次是因为别的医生那儿排不上号才在她这儿看了一回,而且当时的她还不过是一个实习医生,不过,就这么一回,让识人颇准的袁未满认定要让她给自己治疗。

“你怎么能这么说。”袁未满把一个精致的礼品袋放到她的桌上,“你的礼物。”

“这算不算接受贿赂啊?”

“要算的话,你不知道被我贿赂几回了。”袁未满熟门熟路地放下包,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

“怎么样?旅游期间有按时吃药吧。”

“吃了。可是,我都吃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就是没觉得它起什么效果?”

“肯定是有用的,你信不信我啊?”

“当然信。我最信任边边了。”袁未满微张开眼睛,笑道,“别把我真吃成精神病就好。”

琼际边拿起她的病历,走到她边上的沙发坐下,问道:“说说你最近的情况。”

未满收起笑容,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模糊幻景。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要么整晚都失眠,要么就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而且,白天工作时的状态也大不如前。每天在别人眼里我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可是,我每天都觉得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心上。”

“未满,你听我的建议吧。把你患病的情况和家里人说,让他们帮你找回你失落的那部分记忆。你这种状态,可能你自己不知道,可是,你潜意识里每分每秒都处在激烈的矛盾和挣扎中。”琼际边担忧地看着未满,叹了口气道,“你越是压抑,你的病越是好不了,你来我这里看几次都是一样的。你不能一直靠药物的,抑郁症凭借一己之力是没有办法痊愈的,需要亲友的帮忙的。”

“我知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未满忽然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美丽的眸子里蕴满了忧伤,没有了平日里的光彩和自信,“但是,妈妈跟我说了那么多过去的事,我除了接受,自己却依然无法记起什么。有时候,看着妈妈落泪,我真的觉得不如算了。上天既然让我忘记过去,可能真的有他的道理,我现在生活的很好,如果记起过去的事 ,可能反而会打破我现在幸福的生活。”

“那你幸福吗?”

“我……”未满突然语塞,看着边边认真的眼睛,半响才幽幽地道,“还有什么不幸福的呢。”

“不要骗自己了,未满。你需要释放自己,对,你现在的生活很光鲜亮丽,事业、家庭、爱情都得到了,但是你不觉得缺点什么吗?你需要的是什么,你应该好好问问你自己。”琼际边毫不留情面地指出未满的问题所在。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

“那么,你也不应该放弃。让你妈妈再帮帮你,可能过程会很漫长,结果会很痛苦,但是,那才是完整的你。你的病结在哪,你就应该对症下药。”

未满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她忽然笑了,美丽的脸庞华彩重现:“我知道了,我不会放弃的。”

“这就对了。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再给你开点药,你要按时服用,下周也要按时过来。”

琼际边担忧地看着袁未满拿着处方走出门,消瘦的背影很美,却也很孤寂。确实,失去记忆是让人痛苦的,即使现在生活得再美好,还是会存在大片大片的空白。第一次听袁未满述说她失忆的经历时,她就对这个外刚内柔的女人非常同情,那些记忆空白随时威胁着她现在的美好,但是,琼际边知道最好的办法不是回避,而是面对。

“咚咚”未满走后不久,敲门声又响起了。

“请进。”琼际边对着门那边唤了一声,又低下头翻看着病历。

来人走到琼际边面前,站好后一言不发。琼际边觉得甚是奇怪,抬起头问道:“请您先坐下……哥?”

凌光摘下墨镜,淡淡地点了个头说:“好久不见。”

NO.62 专访(上)

凌光的新闻发布会这次总算是如期召开了,不枉赵大哥和阿沁早早地等候在现场。只不过,召开是召开了,可是,这个过程又让人窝火得很——十分钟,凌光出场到退场只用了十分钟,期间说了一句“大家好”,一句“演奏会会如期举行”,最后加一句“谢谢”,就不曾见他动嘴皮子。他走之后的发布会,竟然全由他的经纪人撑起全场,回答所有问题。

袁未满手中拿着阿沁给的新闻稿仔细看了一遍,不由的笑了,笑得阿沁莫明其妙。

“袁主编,怎么了吗?”

袁未满捂着嘴又闷笑了一会,这才捋了下头发,稿子放在桌上,拿手指在上面点了两下,对不知所措的阿沁道:“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你写得实在有些‘言过其实’。喂,你把他写得太好了吧?”

气宇不凡……眉宇间显露出杰出小提琴演奏家的独特风采……整个发布会依然保持以往的言简意赅的作风……未满觉得其实应该是气宇阴沉,透露出不可一世的风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作风。

“啊?我觉得还好……”阿沁不知所以然的挠挠头。

未满摇摇头,不置可否地笑道:“行了,拿回去稍微再改改就好了。”

“主编不删减?”阿沁不太相信地拿过稿子,奇怪地问道。

未满挥挥手道:“不删了,这次你控制得还不错。”

等阿沁走后,袁未满又看起了照片,赵大哥的摄影水平可不是吹的,大奖小奖拿到手软。所以,在这个和平年代,派给他这个任务实在有些大材小用。未满认真仔细地将照片一一看过,赵大哥捕捉的镜头都很到位,这种无味的发布会他还能照出两个出彩的画面,实属不易。只不过,镜头里的凌光带着墨镜,面对闪光灯一笑不笑,不过,也不至于冷酷。都说凌光喜欢和人保持距离,不管是他的前辈,还是后生,亦或是未满这种媒体人士,他都不会与人太过亲近,所以,与人说话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也少之又少。更因为他的洁癖严重,所以他异常反感人与人肢体上的接触。这些,都是未满最近从EMMA那恶补的结果,不过,了解到的东西没什么实质上的意义。这种资料不用查,明眼人看看都能发现。

“这个人,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

未满拿起其中的一张照片,里面有一个身材中等,带着无框眼镜,容貌斯文的男人,他就站在凌光的左边,手拿话筒,激动地在说着什么。

“Alex!记起来了,凌光的经纪人么……可是,还是觉得面熟。”未满喃喃自语着,大脑快速搜索着有关这个男人的信息,就在她差不多要想起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喂,你好,这里是东方报社。”

“你好,请问是袁主编吗?”

“我是。”

“你好,我是Alex,也就是凌光的经纪人。小提琴演奏家凌光,你应该知道吧。” 对方的语气谦逊有礼,也很沉稳,音调上扬,却带着一丝急切。

未满当即愣了下,凌光的……经纪人?她迅速拿起手边的照片低头看着里面的人,莫非,电话那头的人就是照片里那个斯斯文文的男人?

“袁主编?你在听吗?”

“在,在……不知找我有什么事吗?”未满未把视线从照片上掉转,说话的同时,飞快地思考着这通电话的用意,握着话筒的手也不禁紧了紧。

“是这样的,我们想找贵报替凌光做一个专访,不知可否?”

酒吧,流光溢彩、纸醉金迷,满满屋子流淌着醉生梦死的气息,时淡时浓,挑逗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再华丽高贵的装潢也掩盖不了它全身散发的魅人气味,就像舞女披着圣洁的白纱,但是始终是一个扭腰摆肢的舞女。剔透的玻璃杯中五彩斑斓的液体,却是麻痹感官的毒药,当然在那些沉醉与此的人眼里,这些全都是救人的仙药。

袁未满并不是很喜欢来酒吧狂欢,不过,现在的年轻人,精神压力大,工作密度大,家庭紧张感强,所以,能放松的时候,特别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这些家伙一听到凌光要求专访的消息,全部两眼发光,像是见了肥肉的豺狼,愣是在工作结束后的推搡着未满和EMMA跑到这家有名的“烧钱”酒吧。

“事先说明,今天的消费AA制,一个都别想逃,别想偷窥公款。”未满喝了一口酒保给她推荐的“蓝色步调”,稍一皱眉,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袁未满的话音刚落,眼前的一干人等傻眼的傻眼,干笑的干笑。

“当然,没钱的可以跟我借,不过,利息稍微高一点。”未满放下酒杯,不怀好意地冲那些家伙灿烂一笑。

“行了,今天我们的聚餐又不是报社名义下的。我们知道了,不就AA嘛。”文娱版的金金是最喜欢八卦和热闹的人,也是这次酒吧狂欢的倡导人,她曾一心一意想要搞到凌光的专访权,奈何主编一再否决,那股子怨气把她熬得快成怨妇了。所以,今天从“冥顽不化”的主编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竟然激动得梨花带雨、泪眼婆娑、声音颤抖,而那整个人却是精神焕发、红光满面、斗志昂扬。

未满看着金金那张兴奋得溢于言表的脸,不禁微微一笑,偶像的力量就是大。

“主编大人,你确定凌光会接受我们的专访?现在想想有点不太现实诶,他为什么突然找上我们?不会是有人恶作剧吧?”金金突然冷静下来看着未满问道。

“是啊……哦,我明白了,一定是袁主编暗中找人牵线,才让我们抓到这个机会的。这下好了,终于可以把那个屁股翘得比眼睛还高的纪雯踩在我们脚下了。看到她那张丑八怪还化浓妆的脸我就恨不得扇她两巴掌。要化浓妆,也不照照镜子,得学学我们袁主编,天生丽质才行。”阿沁也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女孩,老大不小了,看上去还是一脸高中女学生的纯情样,不过,她最特别的地方却是“酒前酒后”,人格分裂。小女子酒量也浅,喝酒之前那是文文气气的,喝酒之后,要多豪迈有多豪迈,扯着嗓子乱骂一气。所以,每次喝酒,总得有人在她身旁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