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好承认自己脑袋不灵光,可她不是真的傻,只是有些事不愿用阴暗面去联想罢了。可眼下,她不得不承认周子尧或许有很重要的事瞒着她,比如那天模模糊糊的那个电话……

她怔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周子尧挺拔的背影慢慢走出大厅,熙熙攘攘的人流都仿佛消失了,只剩他熟悉而修长的身影,可越看就越透着一股渐渐疏离的味道。

陈老板也紧随其后站起身,晚好慌乱之下还记得隐藏自己,她还没忘了来这的正事。不管周子尧的目的是什么,她都必须尽早把事情解决了,否则对方是周子尧,她更没有任何胜算。

***

陈老板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语气谄媚极了,晚好等他走出不远才跟了上去。

虽然跟踪这事儿有些低级,可对于小人也只能用这种招了,否则光明正大就要永远吃亏。

晚好一路跟着他上了顶楼,酒店给VIP客户提供的私人酒吧就在这层,走了没几步就见个女人迎上来,她个子比陈老板高出许多,手臂白嫩嫩地缠在那人脖子上:“你好慢哪,等得我都快睡着了。”

陈老板和她好声好气地说着什么,惹得那女人咯咯直笑:“那你要送我我刚看上的那辆车。”

“好好好。”

两人说着就进了一间包房,晚好刚才忍着不适已经拍了好几张照片,可这种一看就没什么说服力。唐启森说陈老板最怕他老婆,家里财政大权全是陈夫人在管,可这人明显留了个心眼,直接约在这种地方,回头说谈生意逢场作戏也能搪塞过去的。

晚好有些犯难,要是跟着进那包厢,肯定收获不小,可光想想里面会是什么情形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陈老板这种人,似乎除了这招还真制不住他。

晚好又想到周子尧,最终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包厢的外间门并没有上锁,里面光线暧昧,晚好推门进去时并没有马上看到人。想来也是,要偷情肯定得小心点,不锁门说明外间大概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她又踩着地毯轻脚轻手地往里走,大屏幕上正播着时下流行的情歌。

很快晚好就发现隔间的门了,原来藏在一个玻璃墙后面,她试了下,居然轻轻一推就错开了道缝!

姜远山是个粗人,可晚好从小受的教育也是中规中矩的,她愣在门口始终迈不出去脚,而且那里面……那两人可正在做那种事……

她犹豫的当口,身子就被人用力推了下,晚好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可下一秒腰上就被一股力道给紧紧箍住了。

身后是男人硬实的胸膛,她回头就见唐启森冷冽的下巴线条,那人另一手捂住她的嘴,眼神示意她别出声。

***

晚好心跳还是有些快,她这会儿才有机会瞄了眼里面的情形,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恨不能马上去洗眼睛。那女人正骑在陈老板身上动的正欢,一头长发来回飞舞着。

这也太快了吧,统共才进来几分钟呐!

唐启森的胸腔一阵颤动,晚好猜想他在偷笑,接着那人对她挑了挑眉,轻轻带着她就移到了屏风后边。

晚好把手机塞给唐启森,瞪了瞪眼:“你是男人,你来。”

唐启森也无声地用嘴型回她:“凭什么,那女人身材太烂,我干嘛折磨自己的眼睛?”

“一眼就看出人身材烂了?”晚好嗤之以鼻,狠狠戳他胸口,“你来。”

唐启森嘴角微微一挑,晚好太熟悉他这种笑了,每次他这么笑准没好事。果然对方手臂一伸,她身子转了个圈就撞进他怀里,男人铁实的双臂将她圈的紧紧的,在她耳边低语道:“吃醋了?”

“神经病。”晚好低着头,抢过手机勉强对准那边就赶紧拍了几张,“赶紧走,再看真要长针眼了。”

唐启森又在那笑,晚好用力拐了他胸膛一记。

那边两人忽然动了下,唐启森下意识将人完全搂到自己怀里,晚好被他勒得快要闯不过气了:“你干嘛?”

他没吭声,过了好一会才松开她:“他们换姿势,还是你想看?”

晚好脸上一阵火辣辣地,此刻整个房间都是那女人的尖叫声,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呼吸不畅,低着头就想走。可唐启森却一把扣紧她的手,下一秒炽热的吻就落了上来,她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淹没了。

“不许再跟着我!”出了酒店晚好就拼命往前走,她脸颊红的似火,可绝对不是害羞,是被气的!这人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发情,想到刚才酒店里的一切,脸色更难看了。

唐启森则慢悠悠地跟上,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这里是城东,你准备一路走回去?”

晚好飞快地拿了湿巾擦嘴巴,唐启森瞧见她这动作脸都绿了,偏偏那女人说话也不好听:“再跟来我就报警说你骚扰我!”

“姜晚好,我上次是认真的,我真的想和你重新来过。”

对于他的这番说辞,晚好也慢慢停了步子,却只是清楚地回答:“不可能了,唐启森,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忽然说这些话,我都不会再相信你。”

她说完这话就飞快地上了路边的一辆公车,头也不回地往最里边走。

唐启森站在原地看那公车慢慢开离站台,唇角的笑意渐渐敛去,他用了点“小手段”让姜晚好看清周子尧的动机不纯,可现在看来,似乎解决了那男人,剩下的路依旧不好走。

第二十五章

一大早,石晓静收拾了些北北的行李送过来,晚好正是轮休,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站在门口迎接她。晓静盯着那丫头眼底浓重的乌青直笑:“周子尧跟你求婚就这么高兴啊,都夜不能寐了。”

小曹正在忙里忙外地找钥匙,急得满头汗,闻言还跟着凑热闹:“对呀,昨晚我见她大半夜居然还在看电视,关键你知道电视里在播什么吗?午夜新闻!恨嫁的心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石晓静听完安静了几秒,接着就爆发出一阵恶劣地大笑声。晚好挠了挠耳朵,真是交友不慎啊!她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时对方已经盘腿在沙发上坐好了:“明天我们就走了,要是有事就电话联系,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晚好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好。”

石晓静摸了摸下巴,忽然阴测测地笑了:“其实你这样,不是因为周子尧忽然向你求婚吧?这脸我看得多了,我那些大龄女嘉宾都这样,典型的欲求不满。”

那四个字成功让晚好端着水杯的手晃了晃。她脸颊一红,便故意瞪眼凶巴巴地样子:“咱俩年纪差不多,要不满也是你!”

两人关系太好,说什么彼此都不会真介意,石晓静闻言反而笑的越发厉害了:“被我说中了吧?是不是做那什么梦了,对象是谁,周子尧么?”

晚好把水杯放她面前,干脆抿起唇装哑巴。

她总不能说昨天和唐启森一起看了现场版的活春宫,然后又被那人这样那样地骚扰,回来就满脑子都是那些画面……这也太难启齿了,她本质绝对没这么坏。一定是被唐启森带坏了!

石晓静发现她的脸色变来变去的还真挺有意思,凑过去盯着她研究起来:“哟,脸红成这样,这是做了多限制级的梦啊?”

“别胡说。”晚好把她推开一些,想了想说起其他,“对了,我有件事确实有些想不明白。”

她把听到周子尧打电话,以及买房的事都告诉了对方。石晓静认真听着,也忍不住蹙眉:“难道是要买下来做求婚礼物?”

晚好还没开口,晓静自己就摇头否定了:“他一直都知道你自尊心强,那么精明的人不会这么干,而且你都要最后付款了,再从你手里抢过去又花高价买入,更说不通,只会给你添堵吧……”

晚好也这么想,周子尧是商人,利弊权益算的最清楚,不可能做这么没逻辑的事情。可她也没法把他的动机往别处想,或许还是对他太信任了。

石晓静喝了口水,脑子飞速运转着,可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周子尧这些年对晚好真的非常好,就连她这个旁观者都很感动,所以这会儿听起来,心情也免不了有些复杂。

“那你准备怎么办?要不直接问他呗,如果对你是真心的,不管什么原因总会告诉你的,这样猜来猜去才不好。”

不管是朋友还是情人,最忌讳的便是猜疑。

晚好当然也清楚,沉默地点点头,可对方如果继续遮掩怎么办?她有些走神。等思绪稍微清明点,面前忽然出现石晓静一张放大的脸。

“那昨晚到底有没有做梦?”她神经兮兮地忽然又贴过来追问,一脸暧昧的样子,“根据上述对话分析,忽然让你荷尔蒙分泌过剩的人显然不是周子尧,难道是——”

晚好正襟危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谁也不是。我忙着呢,才没空做那种梦。”

“哦——”石晓静刻意拖长音调,慢悠悠地又坐回原位上,“那你得去看看医生了。这个年纪,连正常的生理需求都没有,万一以后性冷淡怎么办。”

晚好脸上又开始烧,斜睨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这么说,你经常做这种梦了?”

石晓静一不小心着了自己的道,也不避讳,非常正经地说着:“偶尔,再说了,我梦到自己老公怎么了?又不犯法。”

晚好都震惊了:“石晓静,你果然是爱上钟嘉铭了吧?不然怎么会拿他当性幻想对象!”

这话让石晓静为之一怔,晚好自己也吓了一大跳。那她昨晚忽然梦到唐启森又是怎么回事?噩梦,对,那是场噩梦!和晓静的完全不一样!

***

晚好还没来不及联系周子尧,反倒是对方率先打了电话过来。他果然什么都没提,只是聊了些寻常话,末了又状似无意地问她:“昨天都做什么了?”

这种对话其实以前也经常有,可眼下听起来,晚好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不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微微沉吟了下:“和陈老板约了去喝茶,可惜对方爽约了,后来还直接告诉我房子卖给了别人——”

她说完就沉默了,那一分钟心跳的尤其快,都快感觉那颗心脏不是自己的了。

晚好内心非常希望周子尧能对她说实话,不管什么理由她都会试着去接受,因为过去的事儿,她很讨厌被人欺骗的感觉。

可周子尧显然只是在试探她,并没有犹豫太久,几乎是立刻就开口了:“没关系,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以前不也总是这样借故涨价,说不定过两天看你没反应就又主动联系你了。”

晚好听着,忽然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周子尧那边安静了几秒,大概见她不说话,又低低笑了一声:“别想不开心的了,上次没陪你看电影,想看什么?晚上我来接你。”

以前是不是也有过类似这样的场面和对话,只是她从未察觉过,原来猜疑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一旦开始就再也结束不了。晚好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破绽:“唔,今天北北要搬过来了,改天吧。”

周子尧也欣然同意了,好像她说什么,对方都极少会持反对意见。

晚好挂了电话,心情却远比之前还要沉重,周子尧选择了继续掩盖,这说明瞒着她的事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的……那么房子,眼下似乎也只能按唐启森说的那么办了。

她昨晚就已经给陈老板发了几张照片过去,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对方几乎是马上就给她来了电话。唐启森之前告诉过她,得端着,别马上就接,否则气势上不够强。

晚好便一直没接通,陈老板此刻估计早就急坏了,还给了她来了短信,说一切好商量之类的,估计是真怕她把照片给陈太太看。

这么一看,唐启森那一肚子坏水有时也有好处嘛,至少这次帮了她很大的忙。

想到那个男人,晚好的心情忽然又变得糟糕,今天早晨她还收到对方的一条短信,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早安。

晚好直接就给无视了。

她还在为昨天酒店包房里的事不痛快,这男人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居然还能厚着脸皮装什么都没发生?昨晚回到家她的手都还在发烫发抖,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唐启森居然借着她的手就发泄出来了。

看着一手黏腻腻的东西,她都快哭了,以前两人结婚的时候这人也不怎么碰她,现在离婚了反而一次又一次纠缠不休。和路琳解除婚约了,他就这么无聊么?

她烦躁地想,如果下次他还敢再乱来,一定给他折断了为民除害!只是晚好绝对没想到,两人的再次碰面会这么快。

***

她下午要去接北北放学,可刚下楼就发现天阴沉的厉害,还有一阵阵冷风吹过来,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她的小电驴肯定是不能再骑了,雨天载着孩子实在太危险。

晚好拿了伞,又给北北带了件衣服过去,可刚到幼儿园门口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很大,她只好撑着伞躲到一旁的小店里。

等顺利接到北北,怎么回去也是个大难题,石晓静他们给孩子报的是陵城最好的私立幼儿园,这会儿出出进进的全是私家车。放眼一看,周围竟然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怀里的北北虽然穿了件小外套,可依旧冻得瑟瑟发着抖,小手用力搂着她的脖子,一双眼无辜地看来看去。

晚好怕孩子淋到雨,一边要抱紧他,一边还要顾着给他撑伞,累的额头上全是汗。北北已经五岁了,体重绝对算不上轻,抱一会胳膊就酸的不行。

周围的车辆来来往往地穿行在雨雾里,偶尔经过的一辆还能溅她腿上不少水渍,晚好都没时间和人计较,步子匆匆地往前走。一辆车子忽然停靠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的却是唐启森的棱角分明的脸。

他微微皱着眉,对她喊了一声:“上车。”

晚好愣了下。

下雨天路况不佳,他的车一停后面全堵住了,周围全是一阵躁动的喇叭声。唐启森不等她反应就径直下了车,接过她怀里的小家伙,另一手用力将她揽进怀里:“看见我就这么高兴,都傻了?”

晚好睫毛上还有些水汽,这会儿看着他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唐启森嘴里说着不正经的话,可脸上却没多少玩笑的意思,大步将人带到车边就塞进了车厢里。里边开着暖气,干燥的环境也让人舒适了不少,他又从后座拿了块干毛巾递给她,这才发动车子。

晚好盯着那毛巾看了眼,居然是块儿童浴巾?

***

“你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晚好再笨也看出端倪了,那浴巾一看就是特意给孩子准备的,而且这么差的天气,他怎么就那么赶巧出现了?

唐启森一脸平静地开着车,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球球和许念在超市,奶奶让我去接他们,后来他们自己打车走了,害我白跑一趟。”

看他脸色有些臭,晚好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是真还是假。她把北北肩侧湿的地方都擦干,这才开始整理自己,却见唐启森眼神奇怪地盯着自己看。

晚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唐启森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没事。”

觉得这人反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晚好便不再理他,把发丝擦干就抱着北北不说话了。唐启森直接把车开到了她住的地方,还帮着把北北抱上楼。

晚好实在不想让他进屋,可唐启森总是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雨这么大,路上出事怎么办?”他说着就挤了进去,全然不顾她在后面直瞪眼。

“那雨小了就马上走。”晚好重重强调一句。

唐启森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姜晚好,你这么怕和我单独在一起。”

这话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晚好只当听不懂。

可他们忘了屋子里还有别人,北北小朋友手里拿着自己的小汽车玩具,抬头看着一脸得意的唐启森说:“叔叔,阿姨是讨厌和你待一起,不是害怕,连我都看出来了。”

唐启森眉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这臭小子,还真是没一次给他面子的。

姜晚好一回来就直接钻进了厨房,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唐启森借机和趴在地垫上玩玩具的小家伙套近乎,蹲在他身前时,终于有机会伸手摸了摸他头发:“小子,你喜欢车?”

“唔,男孩都喜欢车。”北北得意地挑了挑小眉毛,“我家里有好多好多车子模型,全是我妈妈给我买的,我爸爸也有很多。”

唐启森听到“我爸爸”三个字时,表情都扭曲了,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这才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脸色,努力笑着说:“我下次送你一套更棒的,这可是全球限量版。”

北北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唐启森看着他近在尺咫的小脸蛋,心脏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柔柔地拂过。

小家伙忽然又转了转黑眼珠,默默地低下头:“还是算了,叔叔你忽然对我这么好,我不习惯。”

“……”

“老师说,不能随便要陌生人的东西,他会把我们给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连爸爸妈妈都找不到。”北北似模似样地说完,忽然看到对面那坏脾气叔叔的脸全黑了。

看吧,这个叔叔的脾气真的是非常非常坏啊。

唐启森一点儿不怀疑这小东西是上帝派来整治他的,每次和他说话都有种快要被气得吐血的感觉。他胸口堵了口气出进不能,被自己儿子说成是人贩子的倒霉鬼,这世界上除了他估计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他郁卒地进厨房找那女人麻烦,要不是她,他和儿子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可他一进厨房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姜晚好那傻女人,居然连身上湿透了的衣服都没换,站在流理台前在熬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