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中二*作死*杨。

不远的将来】

1.阿廷:【跪】求你嫁我。

2.

小八舂了凤仙花汁。

阿廷:蛮蛮,你在作甚?

阿蛮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八默默垂头,为二娘子涂凤仙花汁。

阿廷:【兴冲冲】蛮蛮,寡人来涂,寡人来涂。

阿蛮;【瞪眼】当初圣人不是说,涂丹蔻的都是庸脂俗粉?

阿廷;哪个脑子磕坏的说的?

【脑子里却已是青葱十指,艳艳红翘上榻来。】

第103章 严词拒绝

美人颊生红晕, 薄怒隐隐。

从杨廷处看去,只能见到那线条微微紧绷却不失柔美的下颔,他这才恍然觉得:这几月里,此人果真是清瘦了许多的。

“信伯既爱重于二娘子,清微怎好袖手旁观?”

苏令蛮眼眸微眯:“所以, 威武侯便托了景先生送来邀帖,好让阿蛮提前入书院?”

杨廷眼睫微垂, 眉目在晕黄的灯光下, 更显得俊挺分明, 笔墨难描。

“你不欢喜?”他挑高眉, 微微诧异:“二娘子如今在鄂国公府, 亦不过是个待价而沽的货物,清微此举不过是将这货物的分量往上提一提, 好叫人不会轻易折卖了。”

这话固然一针见血, 却也是极不中听的。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被称作“货物”这类死物——

苏令蛮自然也不喜欢。

可到底还没这般不知好歹, 心中亦是领了情, 盈盈福身道:“多谢郎君援手。”

“只是郎君既对阿蛮无意,往后这些许小事, 还是莫要插手的好。”苏令蛮把玩着腰间宫绦,其上坠着的两只环尾鱼珏精致小巧,衬得那一双更欺霜赛雪似的, 她满不在乎地道:“免得阿蛮再心生妄念,企图轻薄于您。”

这是拒绝了。

杨廷喝了半口的君山银针险些喷出来,忙放下茶盏, 不可思议道:“二娘子恐怕不晓得,整个长安城里,盼着本侯罩的,怕能绕护城河两圈。”

“郎君从前可曾心慕过旁人?”

苏令蛮幽幽地问。

杨廷隆起眉:“你问这作甚?”

莫非是还没死心?

杨廷为难又得意地心想着,自觉在脑中组织起一会该如何回绝的措辞,却听苏令蛮道:“看来是没有了。”

“为何如此说?”

他不免好奇地道。

杨廷这人,自小便牛心左性,性子更是目下无尘,三年前初精之时继母便曾派了两个大丫鬟来授其房中事,却直接被暗卫丢出了院子,连一面都没见着,等其父质询,只道了一个“脏”字,害得两个大丫鬟险些投井明志。

再往后,京中便有流言传出,道其身有怪癖,不能人道,被他狠抓了两批,才不敢再言。

是以,杨廷自然也确然是没有过所谓“心慕”这等“凡夫俗子”的普遍情绪的,甚至常对放达风流人物“王沐之”冷嘲热讽、大放厥词,称其为“捡破烂儿”的。

“郎君若曾心慕过旁人,便该晓得,那人若对你好一分,则欲生一丈;若好十分,便欲可滔天。”

杨廷皱眉道:“从来只有旁人爱慕本侯的份。”

不过,纵他不太能理解此话,却有从善如流的本事:“待信伯来了长安,我自不会再叨扰二娘子。”

“多谢郎君。”

苏令蛮一揖到底,自觉谈得差不多了,再起身时,便不肯多呆,欲告辞离去。

逼仄的暗室太过暧昧,不宜久留。

“阿蛮明日还需上书院,便先告辞罢。”

“等等。”

杨廷清冷的声音传来,苏令蛮诧异地抬头,却见这冷面郎君俯身从长几上取了一个翠色的圆罐子,拇指大小,青瓷样儿的,“此乃何物?”

杨廷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到苏令蛮唇上,别别扭扭地递了拇指罐子过来:“都破皮了。”

苏令蛮一哂:原来是药。

摇头悍然拒绝:“不必,居士给了阿蛮许多。”

杨廷迅速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见苏令蛮对着刚刚豁开的门壁敲敲打打,才起身迈开长腿:走到近前,出声提醒:“让一让。”

暗室只为一人办公所用,本就不大,门壁前的空间更是狭小,苏令蛮听罢转身,却惊诧地发觉他不知何时竟然站到了自己身后。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却发觉身后便是冰冷的墙壁,她退无可退。

苏令蛮向来自觉身量高挑,可在杨廷身前,便仿佛凭空娇小上许多。他比她略略高出大半个头,此时冷眉冷眼地站着,便将她身前的光源全数占了,烛火照不到她这一隅,鼻息相闻间,凭空生出无数暧昧。

杨廷垂眼看着,只能见她长而浓密的睫羽,破了一道口子的唇瓣略有些红肿,微微上翘着,让人忍不住生出采撷之心,只想俯下头去,含一含,再含一含。

苏令蛮不适地蹙了蹙眉,杨廷只觉眼前一空,石榴红裙划过他靛蓝色的长袍,摆起一个弧度,女子已经退开身去,离了他几米远,正凌眉利眼地看着他:

“郎君,你逾距了。”

杨廷心口一滞,自觉自个儿今日大约是邪祟上了身,竟然数度被牵了心绪无法自控,干脆闷着不吭声,只伸手在墙壁一角按下,一道豁口悄无声息地露了出来。

苏令蛮半步未停,直如一阵风似的卷了门,迅疾便消失在了三楼。

杨廷立了半晌,待豁口重又合住,才朝空无一人的暗室道了声:

“出来吧。”

林木讪讪笑着显出了身形,他也没想到,今日不过是正常值勤,竟然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再见郎君虽仍然是面无表情,可眼角眉梢的不悦与郁闷却完全瞒不过他,不免叹了口气:“郎君,您这般,可是哄不到苏二娘子的。”

杨廷冷眼看着他:“我哄她作甚?”

“只是……我委实不大明白,她怎么又生气了。”

明明两人已经说开了。

林木简直为自家郎君的迟钝感到绝望,他抚了抚额:“郎君,奴才便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郎君可愿娶了苏二娘子作妻?”

杨廷淡淡道:“胡沁什么?”

纵他一时受了美色所惑,忘乎所以,可人终究要回归现实。从七品女官嫡女,做他孺人已算是顶天了,若要再往上升一升,简直是痴心妄想。他并不惮于承认自己不过普通男人,只硬声道:“不可能。”

“郎君既然真不在意,又不欲娶二娘子,莫非是只想当露水夫妻一场?”

林木的问题格外犀利,登时便将杨廷问倒了,他一拍脑袋,心道:果然是色令智昏。

当下不愿再想,只深信了受美色所惑的事实,打算过一阵子淡一淡再说。

另一边,苏令蛮已经与苏玉瑶几人回合,将另一些琐碎事安排妥当,便乘车辘辘打道回府。

只一路上,苏玉瑶总若有所思地看着苏令蛮,不由让她奇怪:“阿瑶在看些什么?”

苏玉瑶指了指她唇间创口:“怎么弄的?”

苏令蛮脸耍的好的一下便红了,含含糊糊道:“摔了一跤,破了道口子。”

“摔到嘴上?”

苏玉瑶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当下也未及多想,只道:“方才那小厮还与阿瑶说,阿蛮姐姐你去了添福楼,可叫阿瑶好找。”

天福楼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酒楼,苏令蛮没想到杨廷手下竟是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只点了点头:“许是哪里弄错了。”

言罢,两人便不再提及此事,反而说起一路见闻,苏玉瑶甚至将白鹭书院内大大小小的琐事都与她说明了遍,并千叮咛万嘱咐道:“莫要以为书院里便是一方净土。先生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并不很拘束学生。”

是以,白鹭书院仿佛是朝堂的一个政治缩影。

“有几类人,阿蛮姐姐可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惹。”

苏令蛮洗耳恭听,只听苏玉瑶侃侃而谈道:“琅琊王氏、陈郡谢氏的嫡脉,譬如王二娘,谢三娘;勋贵如公主、郡主等人,亦是能不招惹,便不招惹。最后一类,自然是那穷讲究啰嗦规矩的,麻烦。”

她恹恹地道。

苏令蛮拿了指头点,这般一点,发觉在白鹭书院,竟需退避这许多人,不由有些咋舌。

苏玉瑶似看出她心中嘀咕,笑了一声:“阿蛮姐姐也莫要太过担忧,虽说以姐姐之貌美势必要引起旁人注意,可到了书院也不能太怂,我等不主动惹事便罢——鄂国公府的脸面可不能让人踩到脚底下了。何况姐姐还有景先生做后盾。”

苏令蛮苦笑了一声,她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这景先生全靠了杨廷之故,若当真遇事去找,纵景先生当真出手,亦不过是看在杨廷面子,这于她来说,是万万不能的。

“书院亦分派系?”

“两派。勋贵一派,世家一派,勋贵以安宁郡主为首,世家以王二娘为首,至于寒门……”苏玉瑶撇了撇嘴,“那些个不敢多话,多是找人攀附的。”

白鹭书院秉承的是育天下人,虽说近些年来寒门入的越来越少,可到底尚有几个,只是到底不成气候。

“如此。”

苏令蛮颔首,眼角弯了弯,任是不笑亦动人,点了点她额头道:“多谢阿瑶妹妹了。”

第104章 草蛇灰线

鄂国公府的飨食, 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段。

飨食一律摆在庆和苑, 为了迎合老国公府夫人的口味, 吃食通常都炖得糯糯的,而鄂国公府之人也就这一顿饭里聚得齐活。

苏令蛮几人自西市临安街逛了一圈回来, 到得国公府时, 金乌已经西落, 天将冥未冥, 门房将马车牵走了,几人一路跟着苏玉瑶去庆和苑。

此时的国公府,比夜晚多了些热闹,比晨间多了几分活泛气儿,仿佛罩上了一层脉脉温情的细纱,在苏玉瑶的叽叽喳喳里, 连迎面拂过的风,都平添了温暖似的, 花香浮动,树木葱茏。

“阿蛮, 一会若见着我阿爹, 记得放宽着心,我阿爹就是面色严肃些,轻易是不与人计较的, 只记得有一点,务必大方着些,他不喜欢人局促。”

一趟出门, 苏玉瑶并不太看得上苏蜜儿和苏珮岚,权当两人是个跟班,只拉着苏令蛮絮絮叨叨:“倒是有一个人,你注意避让着些,大母的妹妹,也就是我那姨姑奶奶,你今晨是没见着,昨夜家去了,脾气有点古怪。”

“姨姑奶奶?”

苏蜜儿惊诧地道:“阿瑶姐姐的姨姑奶奶还住这?”

苏玉瑶倒也不在意她插话,带着几人穿过一道月亮门,斟酌了下言语才道:“姨姑奶奶与姨姑丈和离了,如今也常住国公府,你们见着便知道了。”

庆和苑内,又是另一番阵仗。

苏文湛早回来了,被二房的苏和安拉着在次室下棋打发时间,虽说二房平日里自觉,不大愿意去招老国公夫人的眼,可这飨食一顿是自老国公起便一直守下来的规矩,二房也不缺席。

三房无子,苏和安作为二房的嫡子,与苏文湛幼时玩在一块,情谊还是不差的。

“听说此番来了个好的?”

此时见苏和安挤眉弄眼的好不正经,苏文湛没好气地将棋子一丢:“你待怎的?”

“不过打听打听,你急甚。”

苏和安慢条斯理地下了一子:“我那屋里一大早便有下人唠嗑,尤其是我那小厮阿常,跟鹦鹉学舌似的学了一下午,可把我听得好奇死了。”

“你好歹将自己身边管利落了。”

苏文湛素来看不上二房的规矩松散,连主子的事也敢编排,再见苏和安唯唯应了,方心情好些,愿意谈些旁的:“若论相貌……”

“绝了。”

他竖了竖大拇指。

“比之王二娘子如何?”

苏文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还想着她呢?人家那是你能肖想的?”

苏和安讪讪地道:“我便想想罢了。”

整个长安城里,十个有八个是作如此想的,只那威武侯不知是不是脑门被驴踢了,竟然将就这么硬生生退了婚,多少郎君恨不得身以代之,苏和安不是第一个,亦不是最后一个。

苏文湛沉吟半晌,也没心思下了,手一伸,便将棋盘推了:“不好比。”

“居然与王二娘子相当?”

苏和安不信,睁大眼道:“大兄,你可莫要诓我。”

“谁说是相当了?”苏文湛慢条斯理地道:“恰如萤烛之火,与日月争辉。”

苏和安显然误会了,他拍了拍胸脯:“大兄,你说话还待大喘气的啊?我就说,阿常必是又说了大话。”

王二娘又怎会落败。

“我说的是,你那王二娘,为萤烛之火,瓦砾碎砖。”苏文湛幸灾乐祸地道,他素来就不喜欢王文窈那高不可攀的模样,更对苏和安的品味嗤之以鼻,若要让他选,自然是喜欢性子软糯亲和些的小娘子。

“你胡说!”

苏和安自然是不信,嘭地一声站了起来,棋盘上棋子登时“哗啦啦”落了一地,他没顾上,只愤愤道:“大兄今番若是错了,你那一套燕归喜便让我看一眼。”

他觊觎燕归喜许久,可惜大兄从来藏得严实,不肯与他看。按说不过一套春宫册,但因著笔之人立意大胆,解锁了许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姿势,在长安城那群少年郎中很受追捧,只可惜苏和安没门路得着。

苏文湛拄着下巴笑了:“那你若是错了,给我什么?”

“上回你那相好的不是看中了一套金头面你手头紧没买着么?我便给你买了。”

苏文湛摇头:“换了。”

苏和安咋舌:“你又换了?才……”他抓了抓脑袋:“四天、还是五天来着?”

“三天。”

论这点,苏和安还是极之佩服苏文湛的:“大兄,莫说旁的,就你这让小娘子们死心塌地的本事,若能传授些给小弟我……”

“莫想了,行不通,你那王二娘子可不吃这套。”

苏文湛翘起了二郎腿:“若我对了,一会表妹在时,你记得帮我挡一挡。”

想到阿潇表妹,苏和安心底登时有些发酸:“大兄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文湛对他看人的眼光表示怀疑,拍拍他肩人站了起来:“棋子收了。”缓步间,人已经出了房门。

苏和安腾地站起,对着阿常道:“阿常,收棋盘。”

人亦匆匆出了去。

庆和苑已经热闹起来了。

除了几个尚在外上差的国公爷和三老爷,女眷差不多来齐了,蓼氏一边吩咐人去摆著开席,一边吩咐人去苑门口候着,言几位小娘子一到便引到这边来。

席开两桌,因自家人的干系,并不分男女大防,全数安排在一个厅内热热闹闹地吃食。

国公爷一身烟火气地进了厅,先与母亲道了声好,蓼氏这才递了快巾子过去:“这被谁惹的?一身气儿。”

三老爷也进了厅,他年轻些,长得与老夫人更相似,生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也坐了下来,叹道:

“最近王相与宰辅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不站队,不好混啊。”

蓼氏略有耳闻,闻言好笑道:“三弟莫非是说,威武侯退婚一事?”

女儿家看事与男子不同,总爱从艳事风流上去看,苏政不悦道:“你懂什么?这哪里只退婚一桩事?”

“圣人便没调和调和?”

苏政与苏棣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苏文湛听得烦,插嘴道:“阿爹,阿娘,三叔,快饭点了,莫在饭桌上谈论这些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