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刚吩咐完见稳婆急忙走进来,当着面啐了一口:“呸,你们这两个老货,还不信我的,快些进去吧。”稳婆也不敢说什么,匆忙就钻进屋子里去。

屋里坐镇指挥的是钱妈妈,已经让人把曼娘的裙子和亵裤都脱了,在那拿着手巾给曼娘擦额上的汗:“小姐,别怕,女人都要过这个槛的。两位老娘婆,都是接生过上百孩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又写生孩子了,可我还自己还没怀过呢,哎。

、87得女

曼娘初次生产,也晓得女人生产无异于过鬼门关,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记得徐老太太叮嘱,刚开始先别喊叫,不然后面就无力了。此时虽然小腹处有什么东西要往下掉,但还是死死咬住唇,要积蓄力量等该用到时候才喊叫,听了钱妈妈的话努力点下头。

两个稳婆已经走进屋子,见里面井井有条也顾不得赞一声,拿热水洗了手就伸手往曼娘下面一摸,松口气道:“还有些时候呢,奶奶,您这会儿要能吃,就先让她们端几个红糖荷包蛋来,吃下了也有力气。”

曼娘这会儿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吃,但想到之后还要花很多体力,点一点头,不一时就端进来一碗热腾腾的荷包蛋来。钱妈妈接过碗,亲自喂给曼娘,曼娘在阵痛不时袭来的间隙吃了两个蛋,又喝了几口糖水,也就摇头不吃。

碗送出去,得到消息的陈铭远已经赶了回来,见到碗里还剩下那么多,眼一下直起来:“不行,要全吃掉,不然怎么有气力生孩子?”赵妈妈实在忍不住笑,忙安慰他:“三爷,这吃多了也不好,再说,总要生段时间,你等一会儿。”

陈铭远哪听得进去更坐不住,只是站在那伸长脖子往里面望,恨不得能透过帘子看到里面情形。赵妈妈面上不由有些尴尬,陈大太太倒十分淡然,对赵妈妈道:“由他去,横竖他也帮不了忙,也只有着急一下了。再说,哪个男人,不经过这么一遭,不晓得女人的辛苦。”

陈铭远只觉口干舌燥,打算回来喝杯茶听到自己娘的话就有些尴尬地叫声娘。陈大太太拍拍旁边的椅子:“你坐着罢,女人生孩子,那是极辛苦的。不然,也不会…”陈大太太的神色有些许变化,陈铭远已经接口:“娘,我晓得,以后,我会很孝敬你的。”

陈大太太听的十分安慰,不由拍拍儿子:“傻儿子,娘这话,不是这样意思。”陈铭远也需要和娘说说话来转移一下心里的焦急,用手托一下下巴:“人都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儿子现在也要养儿了,当然会晓得父母恩。”

陈大太太舒心地笑了,这个儿子,能有现在这样,也不亏自己一场辛苦。生孩子是大事,厨房也不敢派人来问可要开晚饭了,只有赵妈妈吩咐厨房送来些点心,又常换着茶水,好让他们娘儿俩垫下肚子。

陈铭远是食不知味的,虽和自己的娘说着话,天南地北什么都说,可是那耳却往房里听,可房里很沉默,除了丫鬟们不时进出,什么都听不到。陈铭远的一颗心不由紧揪,恨不得冲进屋里看看,可也晓得没人肯放自己进屋的,只有守在这里。

猛地屋内传出一声尖叫,小丫鬟本来过来点灯,听了这叫声吓得手一抖,火折子都掉地下了。陈铭远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也全洒到地上,冲到门面前就焦急地问:“曼娘、曼娘,你怎么样?”

喊了好几声钱妈妈才掀起一小个角:“三爷您别着急,小姐这是正经发动了,您啊,就等着当爹吧。”曼娘那声尖叫把陈大太太都吓了一大跳,毕竟陈大太太是女人,女人生产时的凶险陈大太太是晓得的。

虽坐在那不动,耳朵却也是竖着在听,毕竟曼娘是自己亲儿媳妇,和陈二奶奶那样的庶子媳妇不一样。上个月陈二奶奶生下一个儿子,陈大太太不过例行去探望,又让人服侍好就是。

听到钱妈妈说曼娘没事,陈大太太这才放心下来,看见团团转的儿子,陈大太太的心不知怎么,竟叹了声。丫鬟已经重新吹开火折子点了灯,屋内亮起来,已经入夜了,算来,发动了总有三个多时辰了。陈大太太默默算着,这生一夜的都有,三个多时辰的不算什么。

陈铭远已经重新坐回到陈大太太身边,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的娘:“娘,您说,曼娘她?”陈大太太把儿子的手拍一拍:“你啊,担心什么,娘前几日还去菩萨面前求过呢。再说,越担心,就越害怕。”

话刚说完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生了,陈铭远连是男是女都来不及问就又扑到门前:“曼娘、曼娘,你还好吗?你听到我说话吗?”

曼娘生孩子已经生的有些脱力,此时正被钱妈妈拿了帕子把额上的汗给擦了,又被喂进去几口参汤好补补元气,终于有空听到丈夫说话,唇边不由露出无奈笑容:“你出去跟三爷说,我好好地呢。”

稳婆已经抱着洗干净包裹好的孩子走过来,笑着道:“恭喜奶奶,添了个千金,生的可俊俏了。要小的说,走了这么多人家,就是府上这位爷最着急。”曼娘想接过襁褓抱抱,但手上没有多少力气,就着灯光,可以看到女儿一双眼已经睁开,眼睛很大鼻子很高,真是个俊俏可爱的孩子。

曼娘的心一下就软了,钱妈妈已经抱起襁褓:“奶奶,您先歇一会儿,小的先抱着孩子出去给太太瞧瞧。”外面可还有个心急如焚的爹在那等着,曼娘的眼十分不舍地往女儿身上瞧去,恨不得立即就搂进怀里,亲个没够。

但也晓得外面的人也等急了,只有看着钱妈妈把孩子抱出去,连稳婆们帮自己擦了下面的血水,给自己换了新的褥垫都不知道,眼里心里只有方才女儿的那张脸,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小巧的唇。

曼娘也见过不少新生儿,可是曼娘现在觉得,没有一个孩子生的有自己的女儿好看。钱妈妈已经抱着孩子又进来了,脸上笑的都快看不见眼了:“三爷喜欢的不得了,怎么都不肯放,要不是说还要给姐儿喂头一口奶,三爷都不肯让小的把孩子抱进来。还说,姐儿一双眼生的这么美,小名就叫睐姐儿。”

大户人家,都会备奶娘,但总要让母亲先喂上几日再说。钱妈妈说着话,稳婆已经熟练地把曼娘的衣襟解开,把睐姐儿接过来放到曼娘胸前。吃奶是孩子天生就会的,曼娘只觉得小小的唇含上去,先还不熟练,但很快就用尽力气裹起来。

有什么东西从胸前流下,曼娘只觉得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低头看着女儿,见她很努力地在吸,想摸摸女儿的脸,可见她皮肤晶莹的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只有轻声地道:“睐姐儿,娘的睐姐儿,你听到没有?”

刚落草的娃娃,哪个能听到,只有很努力地继续在吸,旁边的稳婆和钱妈妈她们都笑了:“奶奶,姐儿一定听到了,现在姐儿吃饱了,小的们先伺候奶奶歇息。”曼娘果然感觉到女儿已经不再吸了,见钱妈妈要来接自己手里的孩子,不由微微把胳膊一收,钱妈妈不由笑着说:“奶奶,小的们服侍姐儿在奶奶身边躺下。”

曼娘也觉得自己这动作有些过于紧张,脸微微一红也收拾躺下,这一夜本极累的,可曼娘并没睡着,强迫自己闭上眼了一会儿,接着就又睁开,看着旁边睡着的女儿的脸,听着她小小的呼吸,原来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

陈铭远直到第二日才被获准进屋看曼娘,进来时候曼娘刚喂完奶,在那瞧着孩子。陈铭远只觉得人生从没有的满足,轻手轻脚上前,小心翼翼伸手去摸女儿的脸,婴儿肌肤柔滑,比最上等的缎子还要轻柔。

这么好的女儿,长大后一定很美。陈铭远觉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一滩水了,过了很久才压低了嗓子说:“我们,可要好好待她。”这是当然的,曼娘没有说话,只是抬头对丈夫一笑。陈铭远伸手把妻子的肩揽在怀里,妻子现在身上多了股淡淡的奶香,这种味道,比最好的香还要好闻。

睐姐儿的满月酒办的很隆重,齐王府徐府汪府邱府等平日来往的多的府邸都送来礼物并亲自道贺。在屋子里关了整整一个月的曼娘也走出屋子,虽然舍不得,但在喂了睐姐儿十天后就让奶娘喂了。

一个月大的睐姐儿比初生时长大了许多,也更漂亮了。凡人来抱,她都睁着一双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人,越发让人爱不释手。秦婉柔比曼娘早四十天生下儿子,她和曼娘一向要好,今日也亲自来了,抱着睐姐儿就舍不得放手:“这么乖巧漂亮的小姑娘,我家那小子哪比得上?不如等她长大,给我做媳妇去。”

曼娘从秦婉柔手里接过孩子,瞅她一眼就道:“不成,才抱了一会儿,就要把我女儿要去做媳妇,也太便宜了。”韩氏已经在旁边开口凑趣:“三嫂说的是,表嫂要真想呢,就等再大些,托人来求亲,这样,才不叫便宜呢。”

贵妇人们有了孩子,之间彼此熟识的,常这样开玩笑,众人也笑着凑趣,正笑着呢,赵妈妈就进来说,外面的爷们也想瞧瞧孩子。今日来的不是亲戚就是朋友,一个应酬之客都没有,曼娘把孩子交给奶娘,让她跟了赵妈妈出去。

陈铭远初做父亲心里欢喜,拍着朱五爷的肩膀道:“不是我吹,我闺女比你长的可好看多了,我瞧着,等她长大,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就稳稳落在她头上。”朱五爷一口酒喷出来:“从没见过你这样夸女儿的,要知,女子以贤德为要,相貌不过皮囊。”陈铭远捶他肩一下:“什么相貌本是皮囊,你还要不要阿弥陀佛?”

说着就见赵妈妈带了奶娘抱了孩子过来,陈铭远今日为炫耀女儿,连酒都不敢喝,忙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瞧瞧,我闺女,长的这么俊,你们谁家的女儿都比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古代正常人家,不会因为儿媳妇头一个生了女儿就给脸色什么的。

、88得名

陈铭远话里的得意洋洋,众人都听的清楚,朱五爷哼了一声:“谁说的,我闺女就长的很好,而且,已经会叫爹了。”陈铭远白他一眼:“去,你闺女比我女儿大了差不多两岁,会叫爹有什么稀奇?”

齐王世子已经从陈铭远手上接过孩子,见这孩子只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不由笑道:“难怪阿远会这么得意。老朱啊,上回你女儿做满月酒,抱出来时候,别人一抱就哭,哪像这孩子,一抱在手里只会笑着瞧你,真可人疼。”

朱五爷凑过来望,陈铭远一把就把他的脸推过去:“去,去,你满口酒味,别熏了我闺女。”朱五爷不满地瞪他:“世子不也喝了酒?”齐王世子撮起下唇,吹出几声打算哄睐姐儿睡,听了就笑:“我只敢微沾沾唇,哪像你,见到酒好就不要命地喝。”

再说,齐王世子把孩子抱回到陈铭远那里,眉已经飞起:“我回家也要抱儿子,可不敢像你一样。”朱五爷的眼也瞪大:“去,别以为只有你有儿子抱,我媳妇,又有了,四个月,太医说是男胎,到时你们这做姨父姨母的,可要记得多备些礼物。”

陈铭远笑看这两连襟斗嘴,身后已经传来轻快的说话声:“哎,都在这,你们也真热闹。”听到这声音,众人除齐王世子外都起身行礼:“见过三皇子。”陈铭远忙把孩子放回到奶娘怀里就对旁边服侍的人道:“三皇子驾临,也没见你们进来通报一声。”

三皇子请众人重新归座才坐到齐王世子身边,原先坐着的朱五爷忙让开一个位子,三皇子已经摆手道:“晓得你今日开满月宴,我想着都许久没和你们在一起说笑了,特地让他们别通报的,你可不许罚他们。大家都还是和原来一样,该说笑就说笑。”

话虽然这么说,但现在虽没明发诏书,众人却也知道,三皇子这个太子只怕是板上钉钉了。况且两月前三皇子妃生下一子,天子亲临三皇子府,抱起孩子时,曾说了句,三代天子在此。

虽然后来就有人说不过是听错了,当时天子说的是,皇室有后,甚善。但众人都更相信那句三代天子的话。对待三皇子更恭敬,但没有昔日那样亲热。

三皇子再怎么说,也只有齐王世子和陈铭远坐到他旁边,依旧像平日一样。齐王世子算是三皇子长辈,而陈铭远是三皇子伴读,对三皇子更熟悉些。三皇子也明确感到自己来了之后,这人没有先前那样爱说笑,于是笑着对陈铭远道:“你喜得千金,也该给我瞧瞧。”

陈铭远忙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三皇子,三皇子见陈铭远盯着自己的手就笑着说:“我比你当爹还早呢,柳妃生的女儿都七个月了,难道我还没抱过?”陈铭远虽呵呵一笑,却还是一副随时要接过孩子的模样。

三皇子细细打量了睐姐儿才道:“果真生的好,像极了你。我听说小名叫睐姐儿,起大名没?”陈铭远摇头,朱五爷也是个跳脱性子,憋了这半日憋不住了:“不如三皇子给侄女起一个?”这是个主意,三皇子的眉微微皱了皱就道:“女儿家要似兰,不如就叫兰萱吧。”

朱五爷既然刚才说的话没有被三皇子打断,现在就已经摇头:“这不好,兰是草、萱也是草,陈兄的千金,怎么也不能两样草。”这说的也对,三皇子手里抱着孩子,手在桌上轻敲一下:“有了,这孩子一双眼睛如明珠一般,不如就叫兰珠?”这名字不错,虽然俗了点,但大俗就是大雅,况且又是未来天子赐名,陈铭远自然应了,把孩子从三皇子手里接过来,就让奶娘抱到里面去,并把三皇子起名的缘由说了。

奶娘抱了睐姐儿进去,笑眯眯把方才的事一说,陈大太太头一个十分高兴,能得未来天子赐名,这孩子真是天大福气。来赴宴的人也在旁边赞这孩子刚满月就得皇子青目,日后定是十分有福气的。

说的陈大太太满面是喜,曼娘虽也欢喜,却不自觉想到一句,月满则亏的话,忙笑着道:“晓得你们都是好心,可是我当日听的人说,说孩子如十分赞誉了,将来…”曼娘的话还没说完,秦婉柔就拿起筷子打她手腕一下:“你啊,是生孩子糊涂了不成?晓得你心疼孩子,可是有大福气的人自然就能压得住。来,我先贺你生了个有大福气的女儿。”

既然秦婉柔都这么说了,曼娘也只有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此事也就揭过不提。有人欢喜就有人不高兴,还在欢喜时候就有丫鬟进来对陈二奶奶道:“奶奶,二爷喝多了,不小心绊倒了,请您过去呢。”

陈二奶奶晓得,自己丈夫心里是有些不欢喜的,毕竟自己儿子满月时候虽也摆了酒,可不过就是家里人热闹一下,比不得陈铭远的女儿满月,这来贺的人送的礼都无法相提并论。他心里不欢喜又不能说出,也只有借酒消愁,忙起身对陈大太太说了就要退出,陈大太太也遣个丫鬟跟陈二奶奶出去问问,又让陈二奶奶晚间不用再过来,也就继续应酬。

陈二奶奶出去后,听到屋里继续说笑,不由微微叹了声,为什么二爷就想不通这点,总是要因自己是兄长就要出头?或许是因为他总得了公公的疼吧,比不得自己总是女儿家,姨娘又不得宠,自然入不了爹的眼。况且六品京官又没多少俸禄,就了几位嫡出的姐妹都还不够,哪有多少轮到自己这个庶出女儿身上?

横竖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儿子,只要教好儿子,哄好婆婆,等分家时候多分些产业去过,至于他肯不肯听,那就由他去。

到了晚间送走客人,陈铭远脚步飘飘地回到房里,见曼娘守在摇篮跟前,一副若有所思样,不由轻手轻脚上去搭上妻子的肩:“你在想什么呢?”

曼娘没有回头,看着沉睡中的女儿小脸,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心中疑惑说出。陈铭远不由呵呵一笑:“你啊,叫做关心则乱,我们的孩子,又是女孩家,哪会遇到什么困难?再说,有你这样一位好娘亲,当然也会教导的十分出色,怎会去闯祸?”丈夫说的也有道理,曼娘不由微微一笑,这笑容看在陈铭远眼里十分好看,鼻子不由在妻子脖颈中间嗅:“你已经满了月了,是不是,我们?”

这赖皮模样,曼娘不由啐他一口:“小心惊醒睐姐儿。”这好办,陈铭远放开妻子,掀起帘子就喊奶娘,奶娘趁空在厢房里歇会儿,听到叫声急忙走出来,陈铭远已经把睐姐儿抱起来:“你先带着姐儿玩一会儿,等我们喊你你再把孩子抱过来。”

奶娘自然明白是为什么,笑嘻嘻地抱了孩子走,曼娘觉得有几分羞涩,眼波流转往丈夫面上瞧去:“呸,没脸没皮。”陈铭远已经把门飞快关上:“我这不叫没脸没皮,你不晓得,老朱今儿在那炫耀,他再过几个月就要抱儿子了,我这不是要快些再给睐姐儿生个弟弟?”

说着陈铭远只轻轻一抱就把曼娘从地上抱起来,噗一声吹熄旁边的蜡烛:“生儿子去了。”曼娘的手握成拳往陈铭远肩膀上打去:“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陈铭远已经把妻子放到床上伸手去解自己衣衫,听到妻子抱怨就把外衣一摔伏到妻子身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难道你以为我们不说,别人就不晓得?”

此时是春日,能闻到屋外春花开放的香味,曼娘仿佛还能看到天上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感觉到丈夫那热热的呼吸,曼娘觉得全身也开始热起来,抱住他的脖颈轻咬他耳朵一下:“坏人,只会欺负我。”

陈铭远已把曼娘身上的衣衫褪尽,嘴里的话已经开始含糊:“欺负的不就是你?别人,我还不想欺负。”之后再没听到他们说话,只过了很久,奶娘都已模模糊糊睡着,才有春雨过来,让她把睐姐儿抱到陈铭远他们房里去。

奶娘忙应了,抱了孩子跟了春雨往曼娘房里去,见曼娘仅着中衣散了头发坐在梳妆桌前,陈铭远虽穿了外衫,但头发也有些乱,做了什么别人都心知肚明。

奶娘才走进去曼娘就把孩子接过:“以后睐姐儿还是和我们睡罢,等再大些再分开。奶喂过没有?”奶娘答了也就退出,见陈铭远又凑过来和曼娘逗着孩子,不由心生羡慕,生在这样人家就算是女孩也是千娇万宠比不得别人家的孩子。

日子就这样如水一般过去,原本陈铭远还想在三月时候带了妻子女儿前去别庄,赏桃花看风景。可徐启算着明年就是会试之期,让人送来不少文章和书,陈铭远晓得自己岳父是什么意思,只得收了心,乖乖地在家里念书写文章,等待明年会试之期。

转眼已到八月,睐姐儿也长大许多,虽不能说话,却已能抱着曼娘大腿站稳,平日里见人就笑,一大家子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十分疼爱她。雪琳的婚期就在九月,全家上下就在忙碌她的出嫁,虽说雪琳已被家里教了很多,可还是难免有新嫁娘的忐忑,每日拉着曼娘问东问西,要不然就是抱着睐姐儿和睐姐儿说话。

曼娘要帮着陈大太太料理雪琳的嫁妆,恨不得分出两支手来,回头就见雪琳抱着睐姐儿在那叽里咕噜,仔细一听,全是什么,睐姐儿你以后出嫁,可要好好选人家,千万别选那样不好的,不然嫁过去就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陈兰珠,感觉好俗气。。。

从今天起,大概三点左右一更,七点左右又一更,其实,我只是受不了自从双更开始后那狗啃过似的点击。。。你们鄙视我吧。顶锅盖。

、89商议

曼娘不由听的笑了,把女儿从雪琳怀里抱走,叫来奶娘带走孩子就对雪琳道:“她才点点大的孩子,你就和她说这些。安生嫁人吧,不然闲了时候就来帮我,免得你成日没个去处。”雪琳靠在曼娘身上:“哎呀,人家就这么来寻你撒娇,再过些日子,都寻不到了,你还这样说我。”

曼娘搂一下她:“好,你和我撒娇,我依你,可是呢,没有个姑姑和侄女撒娇的。”雪琳不由吐一下舌,嘻嘻一笑没说话。春雨带了人走进来,手里还端了什么东西:“奶奶,太太说,您瞧瞧这几块料子可好,要合适,就裁了给姑娘带去的人做衣衫。”

曼娘把雪琳推一下让她坐好,然后就瞧瞧那几块料子就道:“还不错,就拿去吧。”见雪琳又跟没骨头一样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她下:“你啊,没事也去磨你四嫂去,尽来烦我。”雪琳的手扯着曼娘的衣带卷着玩:“四嫂都有三个月了,怎好老去烦她,再说,四嫂热情是热情,可我总觉得有些…”

说着雪琳就顿住不往下讲,曼娘明白,韩氏自然是看起来十分热情的,可是那种热情总觉得带有了些刻意,初时还不觉得,等日子久了就察觉的出来,甚至还不如陈二奶奶的微微逢迎。不过这些事曼娘是不会明说,毕竟说出来了就是背后说人,只是笑一笑:“这人呢,什么样的人都要相处,只要她不是存了恶意,那就由她去。”再说,曼娘头微微一偏:“做媳妇总比不上做姑娘时候,多热情些也是她做嫂嫂的讨好了你这个做小姑的。”

雪琳也笑了,接着就叹一口气,曼娘晓得她过去那边也是有小姑子的,这种事也只能心领难以言表,轻轻拍了她一下雪琳的一双眼眨一眨,想起另一个问题:“那要是存了恶意,比如口蜜腹剑那种。”曼娘用手轻敲一下头:“遇到那种,你就要仔细留心观察,看他待别人是什么样的?你要记住,凡是人人都赞好的,要不呢,就是真的好,要不呢,就是大奸似忠。”

雪琳的眼闪一下就伸手搂住曼娘的脖子,亲亲热热地说:“嫂嫂这样,就是真的好。至于大奸似忠的,我却还没看出来。”曼娘捏一下她的鼻子:“得,我不过顺口一说,你就发了这样的议论,我有什么好,不过是少点错处罢了。那大奸似忠的,若是下人,就好办多了,若是上人,”

话没说完门口就传来韩氏的声音:“三嫂借了这时候和妹子说什么呢?都说三嫂为人最好,我这个做小婶的也来听听,瞧瞧可是什么样的。”曼娘让韩氏坐下,又让人拿了几样点心过来,笑着道:“我方才还在和小姑说呢,让她过去寻你,她说你怀了孕,不好过去打扰,我才在这和她说些闲话,正巧说到怎么对待下人上呢。四婶子你平日也极有心得,也来说给小姑听听。”

韩氏听完就笑了:“婆婆平日间教导小姑极为严格,这种事早已教过了,怎还会来问我?不过呢,方才三嫂说的,大奸似忠之人也是有的,就要仔细瞧了。但我再说句大话,就算遇到这样人又怕什么?横竖下人的身契都在我们手上捏着,他也飞不了天上去。”

说着韩氏用帕子点一下唇角:“不过呢,这些也不过是我的见识,小姑你听听就好。”韩氏说的自然是有理,可雪琳要问的,是那家里的姨娘,毕竟姨娘说来半主半奴,可等生下孩子那就不一样了,看在孩子份上,也不能再似原先那般。

可这样的话,雪琳好和曼娘讲,不好和韩氏讲的,只又说了几句别的,也就各自分开。晚间陈铭远回房,见曼娘在那拍着睐姐儿,就往曼娘身边躺下:“今儿啊,被岳父拽着我去见这位先生,又见那位先生,还要去…”

说到一半感到没人听,也没人回应,陈铭远赶紧爬起来往曼娘那边看去:“曼娘,你就理一理我。”曼娘回头,怀里的睐姐儿觉得娘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伸手去抓娘的头发,还鼓起眼睛瞪向陈铭远。

陈铭远看着女儿瞪向自己,对睐姐儿张开双手:“来,乖女儿,给爹抱抱。”曼娘的手没有停下拍着,只是瞧着丈夫小声说:“好容易才把她拍的发困,你这一逗,她又要闹了。”陈铭远已经把女儿抱过来,手也很轻地拍着:“才不会,你瞧我,一会儿就把她哄睡着了。”

话还没落,睐姐儿就眉头一皱,小嘴一裂哭出来。曼娘忙把女儿从丈夫怀里抢过来:“你先自己躺着去,我把孩子哄睡着再说。”陈铭远觉得女儿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对女儿做个鬼脸,睐姐儿已经把头转向曼娘那个方向,靠在娘胸口准备睡去。

为哄孩子睡觉,曼娘已把外衫脱掉,只穿了件没刺绣的软绸小袄,灯射在她的脸上,显得很温柔,从脸再往下看,起伏之下就是那把细腰,陈铭远看着妻子,眼不由有些痴了,手已经搭上妻子的肩:“曼娘,你真好看。”

曼娘刚把睐姐儿哄睡着,手指放在唇中示意丈夫不要说话,这才起身把女儿放到摇篮上。睐姐儿已经能睡整觉了,曼娘很多时候也不假手奶娘等人而是自己照顾女儿。等坐回床上,曼娘才把灯吹灭帐子放下,轻声说:“要说什么,这会儿可以说了。”

陈铭远手轻轻一带,就把妻子带到怀里,两人都已不再是初尽人事的人,已经配合默契,还晓得要怎样才会不惊醒孩子而得到最大的满足。等陈铭远的唇从曼娘的肩上离开时,曼娘这才把手放到他手里,玩着他的手指:“你似乎有心事。”

两年夫妻,两人之间已经很熟识,陈铭远把妻子抱紧一些:“今日,我见了三皇子。”丈夫和三皇子之间交往密切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曼娘嗯了一声:“他和你说的,定是和别的时候不一样。”

陈铭远沉吟一下才道:“曼娘,我明年就要参加会试了,虽说我从没说过,但大抵中试是没有问题的。”中了进士就入了仕途,入了仕途有时并不是像别人想的那样,而是艰险更多。陈铭远的声音放的很低:“三皇子他,一日诏书不明发,一日就不名正言顺。”

纵然朝中人人都认为,三皇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但名不正则言不顺。况且二皇子虽则体弱多病,但三皇子后面还有四五六三位皇子,虽说无嫡立长,二皇子因体弱被排除,但也有立贤之说,三皇子名分一日不定下,等到后面几个弟弟长大,那时情形就和现在不一样了。

三皇子希望朝中出现请立太子的风声,是正常的。但今上未到五旬,还算不上年迈,谁说这件事难免就触了逆鳞。用新进官员来提这件事是最好不过得了,陈铭远一旦得官,就是最恰当的人选,但成功了还好,不成功?

曼娘从小生长官宦人家,这些自然也是晓得的,可是陈铭远一开始就和三皇子绑到了一起,就算陈铭远想撇清也撇清不了。曼娘轻声道:“你是三皇子的伴读,不是想撇清就能撇清的。再说,若有个万一,我就陪着你一起就是。”

臣子请立太子,是为臣子的本分,纵然皇帝大怒,也不过是会贬斥而已,不是杀头的罪。陈铭远当然晓得这里面的道理,可是若被贬斥,说不定就贬到千山万水的地方,怎么舍得妻儿受苦?但若不答应也是不可能的。此时听到妻子这样说,什么都没回答,只是把妻子抱紧。

这件事夫妻之间既有了默契,陈铭远也就在心里定下,每日依旧读书不提。转眼到了九月雪琳婚期已到,陈大太太虽嫁过一个女儿,可小女儿总是要多娇宠一些的,打发了女儿出嫁就有些心里不爽,虽有韩氏陪着说笑,但还是难解郁闷,索性把家事全都委给曼娘,自己去庄子上住了几日。

曼娘虽是头一次全部照管家事,可她一直都帮陈大太太料理,接过来也驾轻就熟,并不得一点抱怨。到了十一月,林琉玫婚期也到,礼部为她择婿,也是精挑细选,最后选了镇国公的二儿子,非长非幼,这位公子又生的相貌堂堂,也没什么劣迹,新安郡主亲自去瞧过,这才点头应了。

林琉玫现在有寿阳县主的封号,礼部也派官员来料理她的嫁妆,新安郡主当日说过不要林家一点东西,现在也说到做到,嫁妆全是自己私库拿出。新安郡主的东西,自然是原来福王府的,里面好东西不少。

林家派了那位嗣子过来,说要给妹妹添妆,林琉玫却不过面子,只收了一根簪子,但回了一套头面回去。也算是不忘林家本家的表示,这让那位嗣子松了口气,他虽是林家子,但却不是嫡支而是旁系,晓得名头虽好听正经过日子还是要和那位名义上的妹妹多来往才是。

新安郡主既说过这事由林琉玫处置,当然也不会反对。再加上徐家多少也为林琉玫备些嫁妆,各亲眷处送来的添妆,林琉玫的嫁妆只比当日新安郡主出嫁时少了八抬,那八抬还因为是制度如此才不得添上的。

嫁了林琉玫,徐明晋又娶了媳妇进门,曼娘这个徐家姑奶奶也是忙得不得了,转眼忙过了年,就是春闱时候。陈铭远这日一大早起来,拜了祖宗,别过爹娘,也就去考场。陈大太太已经从雪琳出阁的难过中走出来,瞧着儿子背影喃喃地道:“也不晓得他这回能不能得中?”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越早期越野蛮,汉朝动不动就砍大臣头什么的。。。

做官的,还是生在宋明好一些,当然,宋朝最佳。

、90无题

陈家虽是世代官宦之家,但九阿公这一支是因荫袭入仕的,陈大老爷也没中进士,陈大太太盼着儿子高中的心比谁都要急迫些。韩氏是最会说话的,张口就想说定会高中的,嘴刚张了下就看见旁边的曼娘,忙又转了话头:“婆婆平日虔诚向佛,定会如愿的。”这话让陈大太太听了心里欢喜。见一边的曼娘脸上神色似乎十分忧虑,陈大太太忙开口道:“曼娘,你先坐下罢,阿远今年不过才二十三,就算是举人都还是年轻举人,再走一科也没什么。”

曼娘自然不能告诉婆婆,自己是为的丈夫一定能中而心里忧虑,而不是为的丈夫不能中。只是轻声应是才道:“媳妇也是晓得的,毕竟当日我父亲也是走了三科才中。”韩氏也笑了:“当日我还记得,亲家老爷中了后,我爹还说,徐家真不愧是名门,这进士都接二连三的出。”

这话让陈大太太微微一叹:“哎,但愿我们家,也像这样。”这支现在虽称富贵,可却欠了一点清贵,也不仅是陈大太太这样想,号称不问世事的九阿公前些日子也把孙子叫去,好生问了一番,临了还赏了陈铭远一块砚,那砚还是当初九阿公初次觐见仁宗时候,仁宗赏赐的,说唯愿以书香传家。此时赏给陈铭远,意义不言自明。

此时曼娘更觉心乱如麻,但又不能把心里话说出,只得道:“方才三婶子说的对,婆婆虔诚,定会如此的。”陈大太太勾唇一笑也没再说,管家娘子已进来,说有事要回,曼娘对陈大太太行礼后自去理事。

曼娘走了韩氏才笑道:“三哥和三嫂,真是天生一对,哎呀呀,说到稳重谦和为人妥帖,媳妇真是连三嫂的脚后跟都比不上。”韩氏的嘴乖会来事,陈大太太也是喜欢的,不由瞅她一眼:“似你这般,不也很好。”

说着陈大太太才像想起什么似地看向陈二奶奶:“你也好,你们三个媳妇,我个个满意,没有一个不满意的。”陈二奶奶恭敬地道:“那是因为婆婆好,媳妇们才好。”这话拍的陈大太太十分满意,韩氏又来凑趣几句,陈大太太也渐渐把对儿子的担心收起,毕竟怎么说,陈铭远高中,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有很好,没有的话,还有下回呢。

三场已毕,出场这日一大早陈家就打发人去接,若不是出门不方便,只怕陈大太太还会亲自去接,等陈铭远一跨进来,陈大太太就上前牵着儿子的手左看右看,问个不停。

陈大老爷在旁边轻咳一声:“他也不是头一回进考场了,况且父亲还在里面等着呢,你先让他回去洗把脸,换换衣衫再去见父亲。”陈大太太也晓得自己太过激动,但还是对丈夫道:“能一样吗?这是会试考场。”

陈大老爷也要让着太太:“你说的有理,可是这一家子,你瞧瞧,老的老少的少,还有怀着孩子的,你不坐下,别人也要站着陪你。”韩氏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这样时候,自然也要出来陪着丈夫婆婆等候,陈大太太瞧了一眼才道:“好,好,你说的也有理。曼娘,你就带阿远先下去,洗把脸换换衣裳去见过你祖公公再来。四奶奶,你赶紧坐下吧,你这孩子,就是太拘礼了,别人能站,你可千万不能站。”

陈铭远这时候才总算逮到机会开口:“娘,我没事的,大家也都散了吧,您再让大家都等着我,儿子下回可再不敢去考试了。”陈大太太啐儿子一口:“什么下回?难道你还想等下回?”陈四爷扶了韩氏坐下才笑嘻嘻开口:“三哥,这话可不能说,连祖父都说,你和我们弟兄是不一样的。”

说着陈四爷就问陈二爷:“二哥,你说是不是?”陈二爷的思绪早就不晓得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听到四弟问话才回神过来:“自然,祖父可是说过,三弟是陈家千里驹。”陈铭远又是一笑也就和曼娘一起离开。

陈二爷看着弟弟离开,心里又有那熟悉的羡慕,可是就算再羡慕陈二爷也晓得,自己无法取代弟弟在祖父父母眼中的位置,即便有一日成就能高过弟弟,也是如此。不仅仅是嫡庶之别,还有其它的东西。

陈二爷心里叹了声,幸好嫡母再怎样也给自己寻了个好妻子,长相出众持家有道,这以后的日子总算还能过得去。

陈铭远一进了屋,曼娘就亲自端来洗脸水,伺候他洗脸梳头,又让他衣衫换掉,这才端来一碗粥:“先喝这个垫下肚子,等会儿午饭给你备了你喜欢吃的菜。那几日,熬坏了吧?”陈铭远接过碗,也没用勺,就着碗一口把粥喝干才对曼娘道:“不熬是不可能的,中了也是必然的,只是中了之后,”

陈铭远顿一下,曼娘接过碗放到桌上,坐到丈夫身边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我们这样人家,难道还正经有顺顺当当一辈子不遇到点事的?那也不过是外人以为罢了,旁的不说,我祖父还有曾祖父荫庇呢,有年还不是差点被弹劾丢官。再说,”

曼娘瞧着丈夫:“你是三皇子伴读,这是改不了的。只要不谋反不叛逆,有些事,不是不想就能不做的。”陈铭远当然晓得这个道理,只是人有了儿女之后,想法和原来就不一样了,但妻子说的很对,这些事,不是不想就能不做的。

春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奶奶,奶娘说,姐儿吵着要见三爷呢,还有老太爷那边,也遣人来请了。”曼娘让人进来,奶娘抱着睐姐儿走进来,睐姐儿瞧见父亲,双手就张开要爹爹抱。

陈铭远和女儿也很亲,接过睐姐儿就往她小脸上亲去:“乖女儿,想不想爹?”睐姐儿只会说几个单字,见爹爹亲自己,也先用口水在爹脸上洗了个脸才叫:“爹、爹。”曼娘拿过手巾给丈夫擦着脸,嘴里就在抱怨:“叫爹比叫娘还清楚呢,小丫头,怎么就忘了谁生的你?”

睐姐儿从小就爱笑,现在也不例外,只是嘻嘻笑着看向娘:“凉,凉。”咬字不准,还是把娘叫成凉。曼娘不由捏下女儿小鼻子:“是娘,不是凉,都教过你多少遍了。来,给娘抱,你爹要去见你曾祖父呢。”

睐姐儿见曼娘对自己张开手臂就把小脑袋往陈铭远臂弯缩去,陈铭远把女儿抱紧些:“没事,祖父也很喜欢睐姐儿,我抱着一起过去就是。”说完陈铭远就问奶娘:“喂饱了?也尿了吗?”

奶娘急忙回答:“已经喂饱了,姐儿现在一天能吃一小碗饭了。尿也把过了,姐儿现在可乖的很,要尿就会说。还从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陈铭远又在女儿脸上亲亲:“我的女儿哪能不乖,走,去见你曾祖父去,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要晓得,你曾祖父那边可是有许多好东西的。”

说完陈铭远就抱着睐姐儿走了,老远都能听见父女俩的笑,曼娘不由微微摇头就打发奶娘丫鬟跟上去。

九阿公的住处是座很精致的院落,前后三进,前有楼阁后有花园,花园里还有座小屋,九阿公就在小屋那里等陈铭远。

陈铭远一路走到那小屋外,等候着的小厮见陈铭远来了,忙推开门,奶娘丫鬟也在外面等着。九阿公正坐在窗前,面前是刚沏好的茶,看见孙子抱着曾孙女进来,眉毛微微一抖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孙子坐在那里,端起杯茶,睐姐儿历来不怕人,此时也一样,伸手就要去抓杯子。九阿公把曾孙女的手放好:“乖,你还小,喝不了。”

睐姐儿能听懂,只是看着自己的爹,眼巴巴的样让陈铭远笑了,点下女儿的小鼻子:“你还小呢,来,你曾祖父这里的茶点可是好的,尝一块。”说着就拿块芝麻酥给女儿。九阿公嗅一下茶香就把杯子放下:“去年的茶,不管存的再好,都失了些香味。也不晓得今年的新茶什么时候才能到?”

九阿公嗜茶,陈家在家乡还有一个茶园,每年的茶都是选最上等的供给九阿公,剩下的才是别人喝或者送人。陈铭远听了就屈指一算:“还有一个来月,祖父也不用等那么久。”九阿公的眉微微一抖:“每年就是这时候最难熬。”

看见孙子脸上笑容,再看向坐在他怀里,专心致志啃糕点的曾孙女,九阿公这才缓缓问道:“你真定下了?”陈铭远掏出帕子,给女儿擦着手上的碎点心屑,笑着说:“祖父,这不也是您一直以来的教导?您年轻时候,又甘心这样蛰伏吗?”

因姐姐成为外戚,于是不得不把雄心壮志藏起来,九阿公叹气,也想像陈阁老一样,入阁拜相,指点江山。可是做不到的,毕竟陈家已经说过,自己和姐姐是过继,虽是为了父母之后能有诰封,却让自己的梦想破灭。而儿子没有才能,幸好孙子成器。

要博大富贵,怎不要冒风险?九阿公也明白自己的孙子也是有志向的,对陈铭远点点头:“你有了主意就好,横竖这件事,又不是抄家灭族的罪名。”臣子谏立太子,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早日定下国本,才能让群臣放心,不然等到众皇子长大,那时还没定下太子,难免又是一场纷争。

陈铭远应是,怀里的睐姐儿觉得无趣,伸手去扯爹爹的头发,嘴里还叽叽咕咕的笑,九阿公手一张开,睐姐儿想一想就站起来往九阿公怀里扑去。九阿公摸一下曾孙女的头发,看着陈铭远:“睐姐儿都一岁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