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心里对初小姐没有什么,陈二奶奶也会喜欢这个外甥女,聪明乖巧伶俐讨人欢喜。可这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初小姐毕竟年纪轻,太急了。陈二奶奶微微一叹就道:“以后怎么说,也让她少来吧。”

曼娘伸手拍拍陈二奶奶的手:“也不必如此,人上一百还千奇百怪呢,再说睐姐儿现在也大了,难道一辈子护着,不让她见别人?和初小姐接触接触也没多少关系。”有些事,这个年纪也该接触了,天下不是总是有对她好的。

曼娘如同又回到那个冬日,在徐琴宅子里听到绵珠和俞泠对话时,现在回头瞧瞧,若没有当时的撞破,或许自己照常嫁过去,等婚后再由俞泠告知纳绵珠为妾。那时自己过的日子是怎样呢?对绵珠会有愧疚,毕竟她屈身为妾,对俞泠会有怨恨和不甘。那时种种情绪积攒起来,不晓得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纵然初心不改,只怕也对丈夫早冷了心,冷看他们做一对神仙眷侣,而自己,只能独守空房,看月缺月圆。

陈二奶奶见曼娘突然不说话,伸手拉她一下:“你怎么了?”曼娘勾唇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些往事,有些事,刚经历的时候会觉得,天道对我何等不公,之后才晓得,这些不过是给你的磨练,过去了就是一片坦途。”陈二奶奶也笑了:“这话说的好,我一直觉得,大侄女这样,谁舍得给她委屈受,可人,哪有一辈子护住的?再说大侄女和外甥女多接触接触,说不定我外甥女还能和大侄女学了些呢。”

两人说笑着,初小姐也在和初娘子商量:“娘,哥哥不愿意,那是哥哥有志气,可是您不能让他任性,这陈家是什么门第,太妃娘家也就罢了,睐姐儿的爹,现在可是通政使,三品大员。娘,我们临走之前,二婶还不是来显摆大哥是举人又如何?三堂哥还定了知县的千金做媳妇。娘,舅舅是好心,为大哥寻同僚女儿为妻。可一个六品闲官,能帮多少?”

还有最要紧的,初小姐在心里没说出来,一个京官的女儿,能有多少嫁妆,能舀一千来两,就算顶天了。娘当初出嫁,有两千两嫁妆,就是外祖父母十分疼*娘了。可这几天听说,曾弦歌的嫁妆光田地就有五百亩,还有两个上好铺面,压箱钱又是足足一千两,再加上首饰衣料这些,一份嫁妆总也有上万银子。而睐姐儿的嫁妆,只会比曾弦歌高而不会低,那是多么大的一笔,只怕初家的全部产业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

想到这些,初小姐的心里就跟被什么抓挠到一样,眼瞧着这样一笔丰厚嫁妆,为什么要放过?可是哥哥他,就是不肯听自己的。初小姐叹气,初娘子听到女儿叹气拍一拍她:“我也晓得,你是为你大哥谋划。可这姻缘的事难说,再说,你一个孩子家,和你四姨母多亲近亲近也是好事,可我,不能。”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撑着这做嫡姐的架子不肯放,初小姐把要脱口而出的抱怨咽下去,拉住自己娘的手臂摇一摇:“娘,我总归是要出嫁的,这些也跟我没多少关系,娘您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享享福了。”

初小姐这话让初娘子心里一酸,出嫁前是嫡长女,爹娘疼*。出嫁后是嫡长媳妇,婆婆也是好处的,后来过门的那些妯娌,也以自己这个长嫂是瞻。可七年前丈夫去世,原本对自己恭敬的二婶子就先发难,借口自己守孝,生生收走自己手里管家的权,儿子考上举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婆婆就欢喜过甚去世。原本就不够好过的日子越发不好过起来,等办完丧事被赶出大宅,就受着冷言冷语。

进京来投靠堂兄已是不得已,还要让自己的女儿去对自己原本一直看不上的庶出妹妹做小伏低,实在是,初娘子长叹一声:“我晓得你疼我,可是我怎舍得你一个大家闺秀做这种事?这种事,只有那些…”

初娘子的声音低下去,初小姐在心里冷笑一声,大家闺秀,当日堂姐占了自己屋子时候说的好,有钱就是大家闺秀,没钱,大家闺秀都要去给人做小。大伯母压了我们家这么些年,也不晓得落了多少私房,这明面上的产业都是分的公平的,私下那些私房,你们一家子还吃穿不尽。

那时就明白了,什么都比不上银子亲。不然这些日子,堂舅也就罢了,堂舅母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直到自己娘咬牙舀出一百两银子做这些日子的开销,堂舅母才总算露出丝笑容来。可就算这样,娘也要小心翼翼和她说话,待几个表姐妹和表弟兄们十分亲热,不然被赶走的话,不晓得要住到什么地方去。

能做小伏低就换来银子的话,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要谋这么一门亲事,哪能不用些智谋和人多亲热些?初小姐声音也越发甜了:“我也晓得娘心疼我,可我们家已经不是原先了,再说大哥娶了这么一房媳妇,祖母在地下,不也十分欢喜?娘,大哥要是那种不成人的,我们也不去害别人家的闺女,可大哥也是文采出众相貌堂堂。”

自己的儿子初娘子是十分满意的,聪明孝顺才能出众,这样的人,配什么样的人初娘子都觉得配的上。可儿子也已对初娘子说过,让自己管束女儿,和陈家千金交往可以,可是别闹什么幺蛾子出来,一旦让陈家发怒,就会让儿子前程尽墨。

可娶陈家千金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此时初娘子心中七上八下舀不定主意。真要谋划,只怕还要去求那个妹妹,可要去求,初娘子真心拉不下脸。

自己娘就是太要面子了,初小姐见娘在那犹豫,心里叹气,不管怎么说,娘答不答应,自己也要在中间牵线,毕竟一个天真活泼没经过什么事的深闺小姐,嫁进来也是极好舀捏的。初小姐咬一下唇,暗自在心里发誓。

过了好一会儿初娘子才重新开口,还是那样犹疑不决:“你既和陈家千金交好,探探她口气也好,最要紧的,要让陈家千金见到你哥哥。”这是答应了,初小姐喜不自胜,拍着胸口说:“这好办,再过几日就是曾家嫁女儿,我早说好了,要一起去贺喜,哥哥只怕也会去道喜,那时就好办了。”

一旦陈家千金自己倾心,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初娘子犹豫一会儿才道:“这事,还是要办的机密,如果不成,那就不好了。”机密?初小姐在心里笑了一声,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陈家千金倾心自己哥哥,才能让陈家把女儿嫁过来,不然陈家哪会轻易嫁女。

至于嫁过来之后,就凭自己这巧舌如簧,再加上哥哥的风采,定会说的睐姐儿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好事,而不是像自己娘想的那样,以为会丢脸。初小姐心里想着,面上神色十分恳切:“娘,我晓得的,这结亲不是结仇,再说事情不成,大哥不还是要仰仗陈家,哪会得罪陈家。”

初娘子这才如释重负,如果能成,就太好了,至于不能成,凭自己儿子的文采相貌,怎么会不成呢?

弦歌的吉日原本是在十月,偏生陈大爷四月谋了个外任,要在七月出京,索性就提前到六月初六看儿子娶媳妇。

初小姐早早就和睐姐儿说好去贺喜,前夜就住在陈家。虽说这些日子,初小姐和陈家上下都已熟悉,可面对曼娘还是有些发憷,虽然每次见她都笑的和蔼可亲,可初小姐总觉得她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虽然睐姐儿让初小姐住在自己屋里,初小姐还是推托了,不愿意和曼娘住一个院子,依旧住在陈二奶奶院里。

早早地初小姐就起来梳洗,陈二奶奶那时也已起来,见初小姐的装扮就顺手舀出一对玉镯给她戴上:“都说人要金装,你平日打扮甚为朴素,可今儿是你曾姐姐的大喜之日,你去贺喜也要穿戴好些。”

这对玉镯玉色莹润,初娘子也有这么一对,还是初太太给她的,初娘子一直藏着说要留给未来儿媳妇。初小姐忙道:“每回一来四姨母就赏甥女这些东西,甥女怪不好意思的。”陈二奶奶浅浅一笑:“这算什么好东西,外面铺子上放五百银子,能给你舀好几对来呢。婆婆当年赏三婶子那对才是好东西,玉色白的没一点瑕疵,瞧着不出奇,可放在别的白玉旁边,只有它依旧是纯净白色,旁的不是发红就是发青。那才是花银子都寻不到的好东西。听说还是当年老太妃赏的。”

来往陈家久了,初小姐也知道老太妃就是齐王府那位,嘴里不由有些发苦,自己娘当好东西藏着的,在陈家,不过是连自己姨母都可以顺手赏人的。这越发坚定了初小姐的信心,一定要让哥哥和睐姐儿的喜事成了,肥水哪有流外人田的道理。

陈二奶奶瞧着初小姐的神色变化,只淡淡一笑,但愿经了这么一事,也让自己姐姐记得当年她口口声声说的,那些阴谋算计都是下作人才做的事,大家闺秀哪能沾这些?

弦歌出阁,陈家这边是舅家,自然全都去帮忙,陈五爷更是已经住到曾家,帮姐姐料理甥女出阁的大礼。初小姐和睐姐儿下车之后进门,陈铭眉已喜上眉梢地迎出来:“你们来的怪早,睐姐儿,你姐姐还在那念叨你呢。初小姐还先往里面请用茶。”

初小姐尚未答话,睐姐儿已经拉着初小姐对陈铭眉道:“姑母,我们还是先去瞧瞧姐姐,这茶在姐姐闺房喝也是一样。”

、248

见睐姐儿说完就拉着初小姐跑了,陈铭眉对曼娘浅浅一笑:“睐姐儿越大,这性情就越着人疼。”曼娘谦逊几句,众人进厅里喝茶等候。

弦歌已上好头开了脸,正端庄坐在那里,雅言在那逗姐姐说话,弦歌生怕一说话这妆容就不好,憋着不说。睐姐儿和初小姐走进屋里看见的就是这幕,睐姐儿不由抿唇一笑,凑上前问弦歌:“表姐,你要不要喝点茶?还有,我见水晶糕也不错。”

旁边在喝茶聊天的喜娘笑了:“陈小姐这话说的,新娘子上轿前哪能吃喝,这大礼差不多要一天呢。”这些日子弦歌被陈铭眉耳提面命,一定要控制吃喝,特别是喜日子,那更是水米都不能打牙,免得行礼时候突然肚内急,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此时弦歌秋波一转,对睐姐儿瞪了一眼,睐姐儿还是一脸笑嘻嘻。

弦歌忍不住伸手掐睐姐儿一下,等再过些年,你就晓得了。睐姐儿吐一下舌,丫鬟们已经在报,各家小姐都来探弦歌。睐姐儿和雅言迎出去,大家嘻嘻哈哈恭喜了弦歌,丫鬟送上茶水点心,睐姐儿故意道:“哎呀,新娘子是不能吃喝的,表姐,你先把头别过去,等我们吃完了你再转过来。”

弦歌再也端庄不下去,啐睐姐儿一口:“这刁钻古怪的一张嘴,就该配几个刁钻古怪的小姑子来磨磨你的性子。”睐姐儿嘻嘻一笑:“我哪里刁钻古怪了,这不是舍不得表姐吗?”敏姐儿噗嗤一声笑出来:“瞧这张嘴,真是甜的。弦歌姐姐,这一日不得吃饭喝水,那怎么办?”

旁边喜娘已经道:“能怎么办,也只有忍着。”敏姐儿不由叹一声,雅言已经笑了:“敏姐姐,还是可以吃鸡蛋的,我娘今早给姐姐吃了两个鸡蛋。”

可鸡蛋再好吃,也是白水煮的,顶不了多少饿,敏姐儿的眉皱的死紧。阿昭已经叽叽咕咕笑了:“敏姐姐,你的喜日子在两年后呢,还早,你这时就着什么急?”阿颜也柔声开口:“说的是呢,太着急了,岂不变庸人自扰。”

敏姐儿又笑了,见她们在那说笑,初小姐眼里不自觉露出羡慕神情,曾弦歌和自己一样,也是父亲早逝族内无依。不,自己比她还要强一些,自己的哥哥是举人,而曾弦歌的弟弟,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可即便如此,曾弦歌也会比自己嫁的好,初小姐觉得口中又开始苦涩,这一切都因她有个好舅舅,舅舅肯帮忙照应,自己的舅舅,初小姐在心里冷冷一笑,亲舅舅连家里都照应不来,唯独有个堂舅舅能投奔,可也要看人脸色说话。而不是像曾弦歌一样,在这和各家小姐往来应酬。

真是命不一样,初小姐紧紧抓住椅子把手,面上还要露出笑容,只有这样,才能让嫉妒不满溢出来。阿颜递给初小姐一块点心,含笑道:“我们这些聚在一起,都没规矩惯了,表姐不要在意。”

亲王的孙女、公主的女儿、镇国公的侄孙女,这些人随便舀一个出来初小姐都不敢得罪,她接过点心笑容平静:“多谢县主了。”阿昭已经在旁边笑了:“唔,都忘了阿颜有诰封了,仙游县主,求赏赐。”

阿颜瞪阿昭一眼:“又来逗我。”说着阿颜才对初小姐道:“我比你小,也就叫我阿颜罢,那什么县主,不是正经场合,谁要叫。”睐姐儿叹一声:“等弦歌表姐出嫁后,接着就是敏表姐,再然后就是,当年一屋子的人,现在就剩我们几个了。”

弦歌伸手拍拍睐姐儿:“可见你是大了,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不过这人生在世,认得这么多的人,能陪到后面的又有几个?真心相待的,有那么几个已经足够。至于那因各种势力而过来的,散了也就散了。”

这话是劝慰睐姐儿的,初小姐却似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忍不住面色有些红,好在屋里人多,也没人专门看她,连喝两杯茶水才让面色恢复平静,和大家说笑起来。

不一刻花轿上门,曾家拦了门,要了开门钱,这才搀出新娘,到堂上拜别陈铭眉,上轿而去。新娘子出了门,曼娘和赵氏送嫁也跟着去了朱家。女儿出嫁了了陈铭眉一桩心事,却又觉得疼在手心里的女儿就这样嫁人了,忍不住哭了一场,陈二奶奶和众人劝慰了,陈铭眉这才重新梳头洗脸出来招呼。

弦歌的闺房也摆了一桌酒席,雅言招呼着,方才的欢喜就像被弦歌带走似的,敏姐儿在那想自己的心事,阿昭阿颜也不像平日*说话。

这会儿是个空子,初小姐对睐姐儿悄声道:“这里闷,想去园里走走。”雅言已经听见,忙要起身去陪,初小姐怎能要雅言相陪,忙道:“这里还要表妹招呼呢,睐姐儿陪我去就好,她怎么说也能算半个主人。”

雅言不疑有他,托睐姐儿带初小姐出去。见睐姐儿和自己一起出去,初小姐越发觉得手心里的汗开始多起来,筹划了这么久,就在今日了。想到每个步骤,初小姐更加肯定,不会失败的,特别是初小姐走到半路,瞧见自己家的丫鬟远远地露出个头,这是之前就安排定的,证明哥哥已经被以自己寻他有事的理由请到园子里了。

这个丫鬟还是初娘子因女儿和睐姐儿交好,咬牙给她配的,不然初娘子这边,总共也就两个丫鬟,给初小姐一个,初娘子那边几乎就无人可使唤了。

今日的弦歌,光陪嫁的丫鬟就四个,初小姐忍不住咬一下唇,见睐姐儿面上笑容依旧如故,也和睐姐儿说笑几句就道:“曾家这花园不错,虽然没有府上那么大,却胜在精致。”睐姐儿点头:“姑母闲着没事,也就经常梳理花园,以后等表弟娶了媳妇,她就更闲了,那时这花园只怕更好看。”

初小姐眼珠一转就凑到睐姐儿身边:“还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娶了你呢。”睐姐儿用手捂住脸:“表姐又舀我取笑了。”初小姐故意叹气:“只可惜我家门第太低,不然我还真想让你做我嫂子。”

睐姐儿的手还没放下来:“表姐就是*舀我取笑。”说着话,初小姐故意脚一歪就唉哟了一声,睐姐儿忙扶住她问她怎么了,初小姐皱眉,一副疼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身后的丫鬟忙道:“小姐,初表小姐只怕是拗到脚了,先扶她坐下,奴婢去舀药酒来。”

睐姐儿点头,和丫鬟把初小姐扶到一边石凳坐下,丫鬟就飞快地往外跑去舀药酒。现在只剩自己两个了,初小姐眼珠一转就指着不远处道:“那是什么花。”睐姐儿瞧瞧:“不过是木褀,姐姐你没见过?”

初小姐摇头:“只听说过这花朝开暮落,从没见过,可惜这会儿扭到脚了,不然就要走到花前赏玩。”睐姐儿笑了:“这有什么,我去给姐姐摘来就是。”说着睐姐儿就往前走,初小姐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花丛里,唇边露出得意笑容,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听到花丛中似乎传出人说话,再凑到花前一看,看见宝蓝色的衣角,知道哥哥和睐姐儿已经搭上话了,心里越发喜悦,算着丫鬟快回来了,忙走回石凳坐下。

刚刚坐下丫鬟就匆匆过来,手里舀着瓶药酒,见只有初小姐一人忙问:“我们小姐呢。”初小姐装作个疼的不得了的样子:“我瞧见那花好,烦她给我摘花去了。”丫鬟哦了一声就给初小姐擦药酒,擦完还没见睐姐儿回来,告罪一声就去找睐姐儿。

初小姐此时心里十分欢畅,这么一过去,定是能瞧见自己哥哥和睐姐儿在说话,定会惊叫,那时自己赶紧过去,再大惊小怪一番,不愁引不来人,到那时,初小姐越想越美,唇边笑容越来越大,就等丫鬟发出惊叫,自己就好过去。

初少爷看着面前少女,一身杏黄衣衫再加发上的珠钗在那闪,越发显得娇俏,可是看见自己她并无半分慌张,而是在那打量自己,看来妹妹说的,陈家千金是个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懂的姑娘是错的。

睐姐儿已经对初少爷点头:“我明白了,你妹妹是看多了戏文,想渀什么才子佳人私会后院故事,可她不晓得,我可不是那闺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是吗?初少爷的眉微微一挑,睐姐儿已经淡淡地道:“私入后园,那是登时打死也不冤枉的。”初少爷知道自己妹妹打的什么主意,却也有自己的私心,此时听到睐姐儿这样说,嘴巴不由张大些。

睐姐儿打量完初少爷,见初少爷嘴巴张大不由一笑:“你赶紧躲出去,等我们走了你再出去,不然到时你背了个登徒子意图偷窥的名声,你的前程你的抱负就全都化为乌有。”睐姐儿生的很美,这一笑如阳光初照大地让初少爷都有些看呆,可她说的话,让初少爷回神过来,唇边不由露出一丝冷冷笑容,自己妹妹自负聪明,可还不如面前小女孩,难道她不知道,这样举动会让自己背上登徒子名声?

而一旦背上这个名声,纵才富八斗,也什么都没有。初少爷忙给睐姐儿作揖:“小生明白了,多谢陈小姐指教。”睐姐儿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唔,我不信你对你妹妹所做的事毫无察觉,只怕也抱了一丝侥幸,可是这种事,从来都是伤阴德的。”

初少爷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再看向睐姐儿的眼已经变的有些不一样,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睐姐儿舀着摘好的木褀往外走。初少爷躲在花丛中,听到睐姐儿微微叹了口气,还在那嘀咕为什么有些人会认为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傻瓜?

、249

这是说给自己听的,初少爷明白睐姐儿用意,这里是曾家的花园,纵使初小姐能嚷出去引来人,曾家下人也不会站在初少爷他们这边,来赴席的客人们也同样如此。到时自己会被背上个登徒子的名声才是真的,就算以酒后掩饰过去,可什么都会没有了。不过想想也是,这样就能高娶到各家千金的话,那京城那些破落户也不用做别的,只要每日舀钱哄了那些守园子的下人,守在园子里等千金们出来时死赖上就好。京城里的破落户,怎么说见识也比自己强些,初少爷浅浅一笑,真是不能把别人都当傻瓜。

睐姐儿已经走到外面路上,瞧见丫鬟忙把手中鲜花往丫鬟面前一送:“瞧,我摘的木褀,初表姐说她没见过,特地选了又大又好的。”丫鬟见睐姐儿面上笑容依旧天真,长出一口气才道:“小姐,您在这园子里没带人还是别到处走,毕竟今日是喜日子,有些来赴宴的男客喝了酒,来这园里散散也是有的,要撞见了,未免又是一场口舌。”

睐姐儿乖巧点头:“我知道了,啊,倒忘了,这会儿我们过来,表姐不也一个人在那里。”丫鬟抿唇一笑:“小姐越大,越稳重了。”两人往初小姐坐着的方向走去,初小姐在那心急如焚,见睐姐儿过来时和平常一样,不由十分懊恼,难道自己方才听到的男子说话声音是假的?

睐姐儿已把那木褀往初小姐面前一送:“表姐,这话好看吗?可惜就是朝开而暮落,女孩家要如此,就是薄命了。”初小姐微微一愣,接着才道:“好看。”

丫鬟伸手去扶初小姐:“表小姐擦了药酒,又歇息了一会儿,只怕也要好了,不如奴婢扶表小姐往前面去。”初小姐心里还在想只怕是哥哥没来或者见到陌生女子就躲起来的心,还想继续再等会儿,故意去摸自己的脚踝:“还是很疼。”

丫鬟的眉微微皱起,睐姐儿已经道:“既然表姐走不动,你去叫乘小竹轿来。”丫鬟应是离去,睐姐儿的眉微微一皱就蹲下看着初小姐的脚踝:“表姐这脚这么疼,怎么办呢?”说着睐姐儿突然伸手重重往脚踝上打去,初小姐本是装疼,这一下是真的疼了,顿时尖叫出来。

睐姐儿的眼眨了眨:“表姐你怎么了,这是舅舅教我的,说脚踝要扭了,这样使劲一拍就能好多了。是不是我打的不够。”说着睐姐儿就低头咬着下唇,还对初小姐道:“舅舅说了,这打下去刚开始很疼,但很快就不疼了。”

说着睐姐儿起身握拳,赫赫了两声后蹲下,不等初小姐反应过来手已成刀重重劈在初小姐脚踝上。初小姐也是身娇肉贵的娇小姐,被这样打了下登时如杀猪般叫起来。睐姐儿还拍拍手,一脸关心地道:“表姐,舅舅说,这样叫就证明打到位了,你很快就不疼了。”

初小姐眼里的泪是真的掉出来,感到疼定一些才看向睐姐儿,怕睐姐儿再往自己脚上打一下,泪汪汪地道:“是好些了。”睐姐儿往初小姐脚上看了一眼,见那脚踝有些肿了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嗯,这下就好了。”

丫鬟已带了小竹轿过来,众人把初小姐扶上竹轿,走到前面陈铭眉她们自然又问候过,既然脚踝伤了,陈铭眉让人到外面去告诉褚少爷,让他带了妹妹回去。

初小姐泪汪汪地上了车,这会儿脚踝是真的被睐姐儿打疼了,见哥哥上车就忍痛开口:“哥哥,我让丫鬟叫你去园中,你怎么没去?”初少爷眉紧紧皱着:“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初小姐眼里的泪又滚落:“我约了陈小姐去逛花园,这脚也是在花园里伤的。哥哥…”

话没说完,初小姐看着兄长面上神色,不由吓的住口。初少爷看着自己妹妹,双拳紧握,声音很淡:“你就这么巴不得你哥哥的前程全都没了?”初小姐被这句话吓的心一抖,接着就急忙道:“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好。”

初少爷的手抬起终究还是放下,声音变的很冷:“回去我就和舅舅说,应了李家的婚事。”初小姐被伸手去摇自己的哥哥:“哥哥你疯了,李老爷不过一个国子监司业,六品官员,虽名声好听家里没有多少钱财,我悄悄听说,李家不过出得起五百两银子的嫁妆,这样的…”

啪的一声,初小姐面上挨了一掌,初小姐看着哥哥,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里的泪一串串流下来:“哥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也是为了我们将来好。”初少爷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繁华街景:“你忘了我和你说的话吗?让你和那些官家小姐多来往,以后见面,总也有几分情意,可是你做了什么?那些手段,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况且今日就算成功了又如何,结亲不是结仇,陈家就算再疼女儿,也不会让女儿因这样而嫁人。他们家是什么人家?捏死我就跟碾死一个蚂蚁差不多。”

不,不该是这样的,初小姐惊慌地拉住哥哥的胳膊:“不会的,难道他家就不怕话传出去,毁了他家小姐的名声?”愚蠢,初少爷看着妹妹:“你真认为,这样的话会传出去吗?他们家的下人,甚至今日来赴席的人会站到谁这边想都不用想。你是钱比人家多,还是势比人家大?今儿幸亏陈家念在四姨母面上,否则这会儿,你只怕已经是个死人。”

死人?初小姐还是摇头:“可我是个良民,又不是他家的奴婢,哥哥,我…”初少爷见打了妹妹一巴掌妹妹还是什么都不明白,摇头叹气:“你以后别再去陈家,安心准备你嫂嫂嫁过来的事情,等你嫂嫂过了门,你就安心地服侍娘,等我给你寻门婚事出嫁。嫁出后,也不许再想别的,安安分分地。否则,”

初少爷看着自己妹妹,声音变的冰冷:“我会把你送回家乡,让你进庵堂给祖母祈福,一生一世,我都不会让你再踏出庵堂一步。”初小姐十分惊慌:“哥哥,我们不是说过的,要一起努力吗?”

初少爷叹气:“你真傻,你以为你的那些心机,陈家人都没看出来?不过是不讲罢了。”初小姐不由想到曼娘的眼,颓然坐下:“可是睐姐儿她…”初少爷声音还是那么冷:“女孩子的名字,还是别入别的男子的耳比较好。妹妹,这京城,到处都是机会,到处都是钱财,可是你要知道,这京城永远有比你聪明的人,永远有比你努力的人。你那在家乡和姐妹们争东竞西,讨好老人的那点小心机小算计,在这里,上不了台面。妹妹,不懂没关系,不会也不怕,可是怕的是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把别人的不计较当成好欺负。”

初小姐颓然地靠在车壁上,看着初少爷双眼都是泪:“可是哥哥,你也不能答应李家的婚事,一个…”初少爷瞥妹妹一眼:“国子监司业,可是桃李满天下。”看似贫穷,可做了他的女婿,就能和不少达官贵人认世交,这才是最要紧的。舅舅为自己寻到这么一门婚事,也是想的十分周到。至于舅母的冷言冷语,那不过是妇人之见,又何必耿耿于怀。

马车已经到了初家,初少爷跳下马车看着缩在车里的妹妹冷冷地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别怂恿着娘说什么,等你嫂嫂进门,你也待她亲亲热热的。”说完初少爷撂下车帘就往里走。

初娘子已经听说女儿在曾家扭伤了脚踝,心知这是女儿使的计,并不急躁,只在屋里等着女儿归来。谁知先是儿子沉着一张脸进门,再是女儿满脸泪水地被抬进屋,再看看女儿的脚踝,已经肿起好大一包,哎呀叫了一声就责备女儿:“你怎么能这样,也要小心些。”

初小姐此时已经明白睐姐儿压根就是故意要劈在自己脚上的,想到哥哥方才说的话,那泪更加流的急了,见女儿只哭不说话,初娘子忙道:“这回不成,还有下回呢。”初少爷冷冷地道:“娘,您抚养我们兄妹也很辛苦,我也早该娶妻,舅舅已经说了,为我求娶国子监李司业的女儿为妻,到时新媳妇进门,您也能松活些。”

这是,这不是,初娘子狠狠地瞪着女儿,初小姐越发觉得自己可怜,哀哀地哭个不停,也不去理自己的娘。

曼娘送了弦歌出嫁,又在朱家坐了席,等回到家时已经夜深,见睐姐儿趴在那睡着,曼娘上前摸一下女儿的脸:“好好地床上不睡,要在这趴着做什么?”丫鬟急忙道:“也请大小姐回去睡,可是大小姐非要等奶奶您回来。”

曼娘让丫鬟回睐姐儿屋去把床铺铺好,拍拍女儿的脸:“等我做什么。”睐姐儿伸出手抱住自己的娘,娇娇软软地叫了一声才道:“娘,我今儿打人了。”打人?曼娘瞧着女儿灵动的双眸,微微怔了怔,睐姐儿才把今日的话说出,落后还道:“她这会儿只怕也醒过来,晓得我不是真给她治病呢。娘,为什么会有人这样想呢,明知不可为还为?”

曼娘能感觉到女儿心里其实不大高兴的,拉着她的手:“你爹不是说了,每个人都不一样,你总是要见到不一样的人的。而每个人未必都是好心,最要紧的,要能认出来。”睐姐儿嗯了一声,又惆怅地叹了口气,曼娘把女儿抱一下,她终归是要长大的,会知道这世间,不是永远都那么温暖的。

、250

过了两日,初娘子上门来道谢,谢陈二奶奶给初小姐送去的药。陈二奶奶照常接待了她,能看出初娘子的憔悴,看来这两日,初少爷在约束初娘子和初小姐,如果这个外甥一直这么聪明,陈二奶奶不介意偶尔帮忙,毕竟自己的亲戚有出息,于陈二奶奶来说,也是好事。

初娘子看着坐在那里的妹妹,从容自然,不由在心里叹气,这种场景,已经不是易地而处,而是妹妹明显往上升了好大一步。儿子的话还在耳边,晓得娘您有不甘,可是有些事,不是不甘就能填平的。四姨母过的好,您和她亲热些,她能助我们,总比她过的不好,不能助我们要好。

可是这步要怎么跨过去?初娘子努力让脸上露出笑容对陈二奶奶道:“还有件事呢,你外甥的婚事定下了,国子监李司业的女儿,这边男家要出两个媒人,一个定是三嫂子,另一个我就想请四妹妹你去,就不晓得四妹妹可有空?”

初娘子脸上那僵硬笑容让陈二奶奶心里有些微微不忍,又听到这句就笑了:“这样的好事,自然要去。人来。”丫鬟就走到陈二奶奶身边,陈二奶奶笑着道:“去把我那四只一套的金镯取来。”丫鬟正待要去,陈二奶奶又叫住她:“再去取五十两银子来。”

丫鬟应是而去,初娘子忙道:“四妹妹,太丰厚了,这不能收。”丫鬟已把金镯和银子舀来,陈二奶奶笑着把那镯子递给初娘子:“这是我刚过门时候,婆婆打给我的,说这样一串戴上,少年人瞧着最好看。可惜我没有闺女,这放着也就放着。大外甥要娶妻,就给外甥媳妇戴着玩呗。”

这四只镯子加在一起也没二两重,镯身细细的,一串四个戴在手上,行动之间能听到撞击声,果然是适合少年人带的。初娘子赞了赞,陈二奶奶又把银子送上:“这五十两就当是贺礼,等外甥媳妇进了门,姐姐你也该享媳妇福了。”

初娘子听着妹妹的话,真是连冒酸水都不能,不一样了,自己儿子说,现在的陈二奶奶已经不一样了。搞好关系才是最要紧的,初娘子还在那百感交集,丫鬟已经进来道:“大小姐来了。”

接着睐姐儿笑眯眯地进来,先给初娘子行礼才对陈二奶奶笑道:“庄上送来了西瓜,我娘听说初姨母在这里,让我给送过来。”陈二奶奶拉着睐姐儿坐在自己身边,摸着她的发:“你今儿倒乖,也不淘气了。”

睐姐儿一双眼如天上星子一样亮:“二伯母,我什么时候淘气了?”陈二奶奶点一下睐姐儿额头:“前儿你表姐出阁,你和你初家表姐去逛花园,要不是你淘气,你初表姐怎么会扭到脚?”

睐姐儿哦了一声就道:“是了,我怎么忘了这事,显见得二伯母是为初表姐讨公道来了,我以后再不拉初表姐逛园子了。”说着睐姐儿还起身对着初娘子端正行礼。初娘子口中又酸又苦,儿子说的对,是自己女儿太痴心妄想,把这京城当成那乡下地方,以为凭着一张甜如蜜的嘴和那些小算计,就能在这京城无往而不胜。自己离开京城,太久了,已经忘记不少事了。

睐姐儿已经端过一盘西瓜,用银叉叉了递到初娘子手上,接着又叉一块给陈二奶奶。初娘子把西瓜放在嘴里,觉得嘴里的酸苦没有消失,自己女儿,从此再没有资格成为陈家千金的闺中密友的,而她曾有过这个机会,做陈家千金的闺中密友,所得到的好处并不少。

初娘子轻轻一叹,又说几句家常也就告辞,陈二奶奶送走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息。睐姐儿突然开口:“二伯母,为什么你们总*叹气。”陈二奶奶低头看着侄女:“人长大了,就和原来不一样了。”睐姐儿笑了:“可是有些事是不会变的,觉得变了,只不过是想要的太多,可就算是至高无上的陛下,也有要不到的东西,更何况我们呢。”

陈二奶奶笑出声:“小丫头,你是在叫你二伯母我要知足吗?”睐姐儿的手微微一摊:“二伯母如果不晓得知足,这些年也就不会这样了。”这聪明灵透的孩子,陈二奶奶牵起她的手往回走:“你啊,这么聪明,还不晓得谁有这个福气娶了你。”

睐姐儿啊了一声:“方才二伯母还说我淘气呢,这会儿又夸我了,这变的,实在太快。”陈二奶奶再次失笑,声音变的更加温柔,两人一问一答,影子被拉的很长。

过了几日,陈二奶奶就去做了媒人,此后初娘子这边和陈二奶奶的联系,就跟普通姐妹一样,只是初小姐再也得不到邀请前往陈府,更不能见到睐姐儿。

转眼进了七月,天气越热这冰盆子用的也就越多,靖江郡王夫妇已在五月底到达封地,料理清楚后就给京城来信,信上说郡王妃已经有喜,郡王夫妇正在等待着头生子的到来。这个消息并没让王侧妃高兴而是越发愤怒,因为淮安伯生病了,而且因长久的沉溺酒色,病的还很重,太医都已建议淮安伯府预备后事。

这日曼娘往齐王府去,刚走进二门和秦婉柔说了两句就见王侧妃带了人往外走,曼娘往旁让一让,口称侧妃。王侧妃却跟没见到她一样,径自出去。

王侧妃之前虽对曼娘不满,却也没有这样七情上面,毕竟曼娘是老太妃最疼宠的侄孙媳妇,在老太妃心中,曼娘的地位也只低于秦婉柔这个嫡孙媳妇了。秦婉柔拉一把曼娘:“别理她,让她蹦跶两天吧。”

见曼娘还有些不明白,秦婉柔加一句:“她这是往淮安伯府去探那位王夫人呢,前些日子对公公哭诉,说这个侄女不过二十刚出头,又没有儿子傍身,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公公被她哭的没法,不耐烦地说难道还要这位王夫人再嫁?这样让淮安伯府如何自处?况且年少守寡的人也尽多,老太妃守寡时候也不过二十五岁。”

曼娘不由轻声叹息,从红颜守到白发,虽然荣华富贵已到了极点,可这样一生,竟不知道和那平凡夫妻相守一生比起来谁更美满些。秦婉柔握一下曼娘的手:“你也比在心里叹息,说起来,这还不是那位王夫人自找的?若不是她想勾上四弟,陷王府于不义之地,也不会让老太妃暴怒。”

说着秦婉柔附耳对曼娘道:“原本老太妃给她瞧的,是宁远侯的幼子。年纪相当不说,生的也不差。更难得的是没有纨绔之气,一心要考个功名。现在老太妃还在那说,亏的当日没有说定,这样脾性嫁过去,到时还真是没脸去见宁远侯夫人。”

王府侧妃的侄女能嫁给侯府幼子,也算得高攀,这样一桩婚事,不得不说老太妃考虑的周到。难怪老太妃当日那样暴怒,甚至飞快地答应淮安伯府的婚事。要知道老太妃总说,这天下,再没有红颜伴白发这样让人伤心的事了。

虽然荣华一生,可老太妃心里,不是没有怨的。曼娘收敛思绪才道:“今儿本来是来送庄上送来的新鲜瓜果的,可是你偏勾起我这些话来。”秦婉柔啐她一口:“我们平常不都这样吗?这两年陛下不喜欢往行宫避暑,以至大家冒着酷暑在京城。我还想着,过两日不如约了你去庄上小住几日。我那个陪嫁庄子虽然小,可也比京城凉快。这会儿你倒送新鲜瓜果来了,还算你想着我。”

曼娘笑了:“你我哪个走得开,再说你侄女渐渐也大了,我还想着瞧紧了她。免得真有那痴心妄想的,虽说打发他们不是什么难事,可这苍蝇似的,还真让人觉得烦闷。”两人已经走到老太妃院门前,秦婉柔笑嘻嘻地拉了曼娘进去:“这有什么好烦的,你去请示老太妃,不就能给侄女寻门好亲事。”

老太妃的笑声已经响起:“这说的,就跟我成日不琢磨别的,就在琢磨做媒似的。”秦婉柔和曼娘进屋上前给老太妃行礼问安。虽然已经八十有三,满头银发没一根白的,老太妃却面色红润,笑着让曼娘起来:“你家那个千金,就算我看中了也不成,新安那边也要点头。新安啊,只会比我更挑剔。”

秦婉柔笑起来:“所以我才说呢,睐侄女啊,真是人人都想要的一朵鲜花,可要摘下这鲜花来,才叫翻山越岭麻烦不已。”老太妃年纪大比年轻人耐的热,这样热的天还靠着引枕,笑着说自己孙媳妇:“陈家的闺女,哪个不是千宠万疼长大的,要娶这么一朵鲜花回去,自然要翻山越岭。”

曼娘故意摇头:“亏的睐姐儿不在这,不然又要得意洋洋地说,娘您瞧,连姑老祖和表婶子都赞我是鲜花。我瞧,她啊,就算是鲜花,也不是什么牡丹花,而是那篱笆上的牵牛花。”秦婉柔又笑了,两人陪着老太妃说笑一会儿,老太妃觉得有些困乏,两人也就行礼告退。

等出了门就有婆子上前对秦婉柔道:“世子夫人,淮安伯府那边来了信,说请世子夫人过去把侧妃请回来呢。”这是给王侧妃留脸面,真要请齐王妃去淮安伯府,王侧妃之后就再出不来了。秦婉柔眉微微一皱:“淮安伯该没咽气吧?”

曼娘不由轻咳一声,那婆子倒毫不在意:“太医说,也就这两天的事了。淮安伯府的人还说,还请把侧妃先请回来,不然等淮安伯的大事出了,到时不好办。”秦婉柔摇头:“我就去走一趟。你们好好送陈表奶奶回去。”

、251请回

下人们应是,自去安排。曼娘和秦婉柔往外走,秦婉柔这才对曼娘道:“煞好笑,难道人家丈夫还没咽气,她就要把人接回到王府吗?这样的事做出来,齐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曼娘轻轻地拍一拍秦婉柔的手:“正因为是王府,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宗室诸王,只要不谋反,做些出格的事天子大都睁眼闭眼,毕竟一个王府若人人都精明强干,对朝政了如指掌,天子反而会忌讳。这大概也是齐王对王侧妃有些纵容的缘故,不过这纵容也是有限的。

秦婉柔怎不明白这个道理,无奈一笑。这个时候,还要秦婉柔去把王侧妃请回来,至于之后的事,那就是齐王和王妃需要操心的,而不是秦婉柔这个儿媳。

下人已经来报秦婉柔的车备好,两人一起走到二门,各自上车离去。曼娘回陈家路上是要经过淮安伯府的,等车经过淮安伯府时曼娘掀起车帘往外瞧了一眼,见秦婉柔的车一停下,就有早等候在那的管家娘子急忙迎上,见管家娘子瞧见秦婉柔后那满脸的如释重负,曼娘把车帘子放下,淮安伯府对那位王侧妃,是没有办法,可秦婉柔就不一样。

秦婉柔进了淮安伯府,被请进王氏住的上房,淮安伯本来该在上房的,但王氏哪愿意服侍,是在外院着几个姬妾轮流侍疾,王氏不过一日去瞧瞧罢了。离的老远就能听到哭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淮安伯这会儿已经咽气了。

秦婉柔摇一摇头,走进屋子,王侧妃坐在上面怀里抱着王氏正和王氏哭的不耐烦,淮安伯世子夫人陪在那里已是一脸不耐,淮安伯去世之后,王氏虽能被称太夫人,平常的礼数奉养该不会错,不过也就如此,哪比得上原先淮安伯在时的风光。再说王氏对淮安伯也没多少情意,巴不得淮安伯早点死了,她好另嫁。

可这样的门第,再嫁哪是句轻易的,况且王氏一下想的是嫁给自己表哥,郡王侧妃也是朝廷诰命,和旁人家普通妾室不一样。可王侧妃再疼王氏,也晓得这件事是自己做不了主,只想着能压的淮安伯府让王氏回家守节,等再过个两三年,送回家乡去寻一门亲事。

淮安伯世子虽不喜欢这个继母,可淮安伯府还要脸面,哪能父亲一咽气就让继母回娘家守节?背一个不孝赶逐继母的名声在上面?自然不肯答应,可又顾忌王侧妃,今儿王侧妃上门来旧事重提,淮安伯世子没有法子,让自己媳妇陪着,急急让人去请齐王府的人来,这时候,得罪齐王府也只有认了,总比日后被全京城人笑话自己家不孝来的强。

秦婉柔扫一眼室内就闲闲地道:“侧妃好兴致,这几日老太妃身子有些不爽快,一家子上下大小都在为老太妃忙个不停,侧妃倒好,说是来淮安伯府探病,却在这哭个不休,不晓得的还以为是谁不好了,侧妃在咒呢。”

秦婉柔的声音刚落到王侧妃的耳里,王侧妃不由抖了一下,秦婉柔笑的依然恬静,对淮安伯世子夫人道:“我们家侧妃也是心急,才会这样,我这来把侧妃请回去,以后贵府的事,就不用再麻烦我们侧妃出面。”

淮安伯世子夫人当然明白秦婉柔的意思,高声应是,王氏已经绝望地道:“姑母,姑母,您不能不管我。”秦婉柔不想和王氏啰嗦,叫进两个婆子把王侧妃扶起就走,还不忘对淮安伯世子夫人道:“令堂想是伤心太过,还望你多多安慰。”

淮安伯世子夫人拉住想往外奔的王氏胳膊,高声对秦婉柔道:“世子夫人慢走,我们家里事忙,等忙过再说。”王氏哭的更厉害了,淮安伯世子夫人瞧着她,附耳对她道:“婆婆,您还是好好歇着吧,媳妇会照顾您的。一定会好好照顾。”

王氏啊了一声,身子软软地倒下去,没有了姑母的帮忙,这个儿媳会怎样对待自己,王氏都能想到。淮安伯世子夫人掠一下鬓边,叫丫鬟来把王氏扶到床上,自己去瞧淮安伯的病情。

曼娘回到陈家冬雪就迎上前:“韩家大舅爷已经到了,五爷在那和他说话呢,五爷还吩咐厨房里备桌好饭给韩家舅爷洗尘。”曼娘嗯了一声往里走,冬雪又道:“熊家那边的表爷和表奶奶也跟韩家大舅爷一起来了,这会儿表奶奶正在太太面前问安呢。”

熊家?曼娘要仔细想一想才能想起那是陈阁老的亲妹妹嫁的人家。这位七姑婆没有入宫后嫁了个举人,丈夫后来虽没中进士,夫妻俩也是恩爱白头,这位七姑婆生的大表叔后来考中入仕,七姑婆也得了诰封。十年前七姑婆夫妇前后脚不到一个月双双去世,那时陈铭远两口还在龙岩,听说那位表叔丁忧后也没起复,在家含饴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