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对不起——”他见着桑桑气得浑身发抖,方才还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不知何时又有不正常的潮红上来,分明是气急攻心的缘故,而他,还是就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道歉而已。

“靳斯南,你看着这样的我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我爸守了这么多年的工厂被我这么亲手转卖掉了,是不是终于让你称心如意了?你说啊!你每天看到我,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安心?”池桑桑忽然毫无预兆的歇斯竭底起来,说到末了,气得连着胸前都不受控制的大起伏起来。

见着她这样气得肝胆俱颤,靳斯南好一会后才继续艰难的说道,“桑桑,对不起——不过你爸的事故的确只是个意外而已——”他说时已经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心头无端生怕她再这样自己生气下去,要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

“意外?”她闻言忽然又冷笑了下,双眼不知何时已是通红起来,靳斯南此时正走到她的面前,眼下她是只带到靳斯南的面容,忽然随手抓起边上放着的玩具,是原本给安安玩耍的铃铛,这样直直的砸在靳斯南的身上,那力道之大,铃铛随即摔落在地,发出了一连串的铃铛声,不过随即就被砸的四分五裂,那原本一圈环着的小铃铛也立马四分五裂的散开了,有几颗就顺势滚回到了桑桑的脚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居然码了一天╮(╯▽╰)╭,桑桑童鞋要对靳先森家。暴了,小伙伴们有啥好建议咩(⊙o⊙)?

第74章

“桑桑,我知道是我的不对,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认了,可是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还有你爸的事故的确是个意外,我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靳斯南倒还是不躲不避的继续站在她的面前,身子僵硬的像座沉默的雕塑。

“意外?你还说得出口?要不是你这样处心积虑的要我爸把工厂的地皮转让给你们,我爸会去赴约会出这个意外?你说啊!你顶多不过就是失去一个工厂的地皮使用权而已,我失去的是这世上最疼我的爸爸,你能让我爸死而复生吗?你说啊!”她说完忽然就不管不顾的朝他的身上拳打过去,他倒继续不躲不闪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平常力气倒也不算很大,可是眼下这一拳拳的,竟然也拳拳到肉,她心头这么多年的心结不满愤懑是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不知道要去恨谁。

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她在那样的花季里,本来是该享受着同龄该有的欢笑的,却不料忽然得悉了那样的噩耗,连着孙玉芬的身体也都骤然倒了下去,。

没有了依靠之后,擦干眼泪,还是要过日子还是要继续面对着惨然的现实的。

孙玉芬和池彭昌感情向来好的可以,池彭昌的意外对她简直不啻于晴天霹雳,从她晕厥醒来后,整个人的气数都像是去了大半。

那个时候的桑桑,在黑夜里醒来时,想的害怕起来就会跑到孙玉芬的房间里去睡。

她和孙玉芬说她想爸爸了。

其实她是怕孙玉芬病怏怏的厌世,万一她没有在身边看着,要是连妈都要离她而去的话,她是不知道要如何度过这坎坷的漫漫长路的啊!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孙玉芬相依为命度过那段最黑暗的时光的。

好在她还是如期的参加了高考。

正是高考前最要紧的复习阶段里,她每天浑浑噩噩的还是沉浸在骤然失去爸爸的阴霾里。

高考自然也没有发挥的很好,不过好在她多年的老底还在,虽然没有考到以前和池彭昌提过的重点大学,也算是勉强上了一本线,挑了个离建市最近的大学去读,以便周末能够回来看孙玉芬。

为了桑桑开始上大学的事情,孙玉芬也才慢慢的从先前的心灰意冷中走了出来。

那段时日,就连孙玉芬自己也不止一次的自责过,“妈不是个好榜样,要是你爸看到我现在这样的话,他肯定要说我的,我都没有照顾好你。”可是还没说几句,她自己又是跟着哽咽眼圈发红起来了的。

被孙玉芬这么一提,桑桑其实也是止不住的要哭起来,不过终究还是她先勉强展了笑颜,断断续续的说道,“妈,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爸知道了肯定也会开心的,我想爸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不愿意见着我们整天愁眉苦脸的。”被桑桑这么提及了下,孙玉芬这才不再提池彭昌的事情了。

两人都刻意的把这件事给淡忘了。

至少在明面上她和孙玉芬都是做到了的。

再深的思念,也抵不过这时间的推移。

等桑桑四年后大学毕业时,她甚至都有足够坦然的勇气到池彭昌生前操劳的工厂里去上班。

这是爸的一腔抱负,虽然没有大展宏图过,不过那时的她刚毕业也是一腔热血的,想着自己年轻人脑子好使精力又充沛,肯定会比爸在世的时候要好的,她肯定能够把厂里管理的蒸蒸日上的。

她没有料到的是,亲手葬送这一切的,竟然会是她自己,会是自诩要将爸的心血守住的自己?

最最可笑的是,她居然还和间接导致爸爸出了交通事故的靳斯南结婚!

多么的可笑!

爸为了守住这爿小工厂,还拼命的想办法周旋着,却这么轻易的教她拱手让人。

她只是不知道可以去恨谁!

其实最该恨的,不过是自作聪明的她自己而已。

她这样歇斯竭底的朝他身上乱捶乱打过去,没过多久,连她自己都是跟着奄奄一息起来,可是那脸上的泪珠就像是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靳斯南甚至都可以听到那泪水的声音,一滴滴的,都是一滴不落的流进了他的心头去了。

他没有办法解释清楚,这么多的巧合并不是他蓄意布局的后果。

可是眼前的桑桑分明已经是入了她自己的魔障。

她这样对着他乱捶乱打的,加之她自己这样终究忍不住大哭起来,动静之大惹的原本睡着的安安也受惊醒了过来,继续大声的哭闹起来。

靳斯南见着池桑桑这样不管不顾的哭闹起来,怕要继续吓着安安,他这才艰难的开口说道,“桑桑,你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靳斯南不说话还好,他这一开口,原本都已经有点瘫软下去的桑桑忽然又双眼通红的朝他望去,目光冷冽的仿佛是要剜心似的看着他。

“桑桑,安安还在旁边睡着。”他以为桑桑那么片刻的迟钝起来,终究还是顾及到边上醒来哭闹着的安安,便继续劝说起来,双手这才握住了桑桑原本朝他身上乱砸的拳头。

方才落了那么多记的拳头,她的手心都是跟着红通通起来,还有点轻微的发肿的了。

“不要碰我!”未料到靳斯南双手一握住她的手上,她倒是立马朝他大吼了一声,哭了这么久,她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了不少,靳斯南听来,只觉得苦到了心头去了。

可是桑桑情绪这样突然不稳定起来,他担心她万一冲动起来又去做了什么其它事情,眼下即便桑桑朝他怒吼起来,他还是不管不顾的将她抱住,不让她再开始折腾的了。

她倒还是不管不顾的要从他的禁锢里挣脱出来,一边歇斯底里的让他放手。

靳斯南还是硬憋着没有放手。

果然她这样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是没有精力折腾的了,奄奄一息的瘫软在那里,仿佛身上最后一丝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

仿佛也是知道自己气力根本敌不过靳斯南,她倒也没有再无谓的挣扎起来,继而又开始顾自哭了起来,不过大约是不想被靳斯南听到,那哭声被分明被她自己刻意的压住,加之她自己先前都嘶喊了这么久,嗓子本就暗哑的很了,到最后也只有点呜咽的声音出来。

靳斯南听来,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抚平她心上的创伤。

这一切的劫难,是他自己冥冥之中的定数,终归是要来的。

他只是不知道会来的这么快,那样平静知足的日子,他是刚尝了个甜头,未料到就要被打回原形,不得安稳。

一直等到快深夜时,安安一个人哭闹着,靳斯南甚至都腾不出身来去哄安安,到最后安安自己哭着哭着又哭睡了过去。

靳斯南见着自己怀里的桑桑也是奄奄一息的,知道她体力大概是不支的了,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手,桑桑果然也还是怔怔的保持着起先的姿势。靳斯南见着她哭了这么久,眼睛也早已红肿的厉害,整张脸自然都是湿漉漉的,就连着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挣扎时的汗水。

他怕桑桑会着凉,便起来去浴室里拿了湿毛巾过来,刚要给桑桑擦拭下湿哒哒的脸上,未料到桑桑立马别过去了脑袋,是不让他沾碰的意思。

他还拿着毛巾的手自然就生硬的僵在了原处,不过下一秒还是无奈的说道,“那你自己先擦下脸上吧。”

他这样好言好语的,桑桑还是根本没有搭理他。

靳斯南不知所措的站在边上,好一会后又想起来桑桑向来有低血糖,晚上也没吃晚餐,加之方才闹了这么久,看着她的脸色,已经是体力不支的了,他也怕她会有低血糖的症状上来,便又开口说道,“那我给你泡杯糖水过来。”

说完后就把沾湿的毛巾放在桑桑旁边的床尾上,他自己这才朝外边走了出去。

靳斯南其实心头也不是很放心,没几分钟就端了一杯糖水回来。

就这么短的时间,桑桑不知何时却是起来走到婴儿床那边,愣愣的坐在那里。

靳斯南以为桑桑会看在安安的份上,即便是生自己的气,若是顾及到安安的话,多少是会心软下来的,把糖水放在边上的桌子后,便也朝婴儿床这边走近了过来。

他是一直走近了,这才看到桑桑此时正无意识的轻拍着睡熟的安安,可是那脸上的泪珠却还是止不住的低落下来,有几颗便顺势滴到了安安身上的小被子上面去,那被面上的花形颜色立马暗沉了下去。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桑桑,他的心头反倒是愈发朝着无尽的深渊下坠了下去。

仿佛是预见着无力的结局,而他竟然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是毫无能力去扭转挽救的了。

果然,大约是感知到靳斯南站在自己的身后,原本还一脸专注看着安安的桑桑忽然坐直了回去,这才嘶哑的开口说道,“斯南,我们离婚吧。”

第75章

“桑桑——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是你再怎么气我怨我,安安总是无辜的,你看在安安的面上,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眼下也这般低声下气的求她。

他求她,求她留下来。

“斯南,我觉得和你多呆一刻,都让我觉着心寒。”她忽然茫然的抬起头怔怔的望着靳斯南,不过随即就面无表情的应道。

那样决绝的神情,靳斯南才看了一眼,心头竟然也莫名的跟着咚咚直跳起来。

“我知道是我的不对,可是夫妻之间,若是有过失犯了错,总也得给对方一个机会的。桑桑,看在安安的份上——”他还是不死心的继续央求起来。

“斯南,你扪心自问有真正的把我摆在妻子的位置上吗?”大概是因为听到靳斯南提到的夫妻二字,她反倒忽然不合时宜的惨笑起来,在那样心灰意冷的脸色上现出那样惨然的笑意,其实是愈发让人觉着头皮发麻的。

果然,她凄然笑了下,便又继续幽幽的自言自语起来,“我自己的丈夫以前是学什么的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放弃他自己最擅长的学科改行到毫不相干的职业,他筹划多年的商业项目,有没有和最信任的朋友闹翻了,有关他的任何事情,我从来都没有知晓过,这一切还得要从他过去相识的人际圈里一点点的辗转得知,你说,你有考虑过我作为你妻子的感受吗?”

“桑桑,关于我先前为什么从学医改行到现在这样的行业,我以为你对我的过去并不感兴趣才没有和你提及。至于现在公司里运作的项目,还有叶淮容脱离锦大出去单干的事情,我是怕你知道了反倒会担心,所以才——”桑桑会想到其他方面去,靳斯南也是始料未及的,不过这么多的事情全都碰巧撞到一起了,她一时间多心了也是人之常情,靳斯南眼下却是更加百口莫辩起来,他这样平常在商场上口才极佳所向披靡的,眼下在桑桑面前,却是口舌笨拙的可以。

只因不得他法。

她所介意的那些事,此时想来,也并非一日之寒。

又加之陡然间知道了池彭昌当年出车祸的前因后果,她是觉着她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掉了。

她对池彭昌有多深的歉意,眼下便该有多少的憎恨她自己。

最最恨的还是她自己被一头脑热的欢爱蒙蔽了心智。

“斯南,我只要一想着原来你在这么多年前就认识我,亲眼见着我爸爸车祸身亡的场景,竟然还能没事人般的出现在我面前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就觉得心寒的很,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吗?”她说到末了,这才继续茫然的抬头盯着他,像是要从他的身上望出什么来。

靳斯南被她质问的哑口无言。

好一会过后,他这才艰难的开口说道,“桑桑,你要是实在觉得很难接受的话,要不我们都静一段时间再说吧。你要是不想看到我的话,我接下来这阵子不回家里住就好了,再说安安也离不了你。”

“安安?”靳斯南才一提到安安,池桑桑原本茫然的神情这才收了回去,转身无比陌生的望着安睡的宝宝。

此时想来,她竟然都不太能回忆起来,怎么就有了面前的宝宝,那段曾经觉得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此时回想起来,却是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没了印象,什么都没了值得记忆铭刻的时光。

惟有相看两相厌。

毋宁说,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无可弥补的错误。

是她自己一头脑热的,自以为终于遇见了让自己怦然心动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所以即便是心有芥蒂乃至阴影,都还是遂了心头的愿。

是她自己自讨苦吃,怨不得任何人。

“斯南,我什么都不要,除了安安。”她忽然又开口说道。

是连最后的打算都做了决定。

他们之间,是终于要走到尽头了罢。

靳斯南闻言嘴角微微抖动了下,然而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挽回眼前的场景。

大概是见着靳斯南也是沉默不语的,池桑桑以为他算是默认同意的了,这才俯身下去,将熟睡的安安抱了起来,之后才愣愣的朝外面走去。

靳斯南望去,只觉得像是入了他自己的梦魇,是个前所未有的噩梦,他生平第一次冒出了害怕的念头。

即便是多年前,第一次见习手术失败时,他都没有像眼前这样害怕的发抖起来。

怕的分寸大失。

直到见着桑桑抱着安安都要走出了房门外,他这才忽然如梦初醒过来,大步跟了出去。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桑桑都已经抱着安安朝楼梯下面走去,靳斯南这才疾步往下面走去,外面早已是深夜悄然。

靳斯南知道桑桑这样不管不顾的,大约就打算这样出门的,他这才先疾步赶在了桑桑面前,将前面的大门给反锁。

果然,见着靳斯南迎身挡在前面的大门口,桑桑这才木然的抬头说道,“让我出去。”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靳斯南分明求和的问道。

“不用你管。”她果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神色冷冰冰的仿佛和靳斯南多说一句话,心头就愈发厌恶的厉害。

大约是见着桑桑这样完全说劝不进去,靳斯南其实也是毫无办法。他又生怕她这样干耗下去,怒极伤身,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得上忙的人。

掏出手机来,他是下意识的拨了陆可非的电话,其实也没说清眼前的状况就让陆可非过来一趟。

陆可非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接起来就没好气的冲着手机发牢骚起来,“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过大约是随即又反应了过来是靳斯南,这才狐疑的喊了声,“四哥?”

“可非,我和桑桑有点事——”

“这夫妻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啊,你先稳住嫂子,我立马过来!”陆可非才一听到靳斯南那低落的声音,倒是立马条件反射了过来,说完后挂了电话。

靳斯南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可是也还是觉得没底,这才又拨了黄莺的电话。先前桑桑为了方便,在他的手机里也是有存了黄莺的号码,此时竟然是觉着救命用的。

好在黄莺还是夜猫子的作息,她以为还是桑桑用靳斯南的手机打过来的,电话才接听还不怀好意的调侃起来,“桑桑,这大晚上的你和家里那位难道不过夜生活的么,还是说特意打过来秀恩爱的?”黄莺一边说时,脑海里还是浮现出来白天和桑桑在商场里逛桑桑给靳斯南买领带的场景,眼下这才理所当然的以为桑桑是秀恩爱来着的。

见着电话那头也还没有什么声响,她倒是又慢悠悠的问道,“你白天花大钱给你家那位买的领带,你家大Boss有没有给了好评啊?”

“桑桑?你有在听吗?”见着桑桑还是没有说话,黄莺这才无比奇怪的问道。

“黄莺,我是靳斯南——”

“哦不好意思啊,我打错电话了。”那边的黄莺才一听到靳斯南的声音,想到方才自己说得那堆不着调的话,小心脏立马跟着狂抖了下,而且紧张的还以为是自己发昏打错了电话,说完后就忙不迭的挂了电话。

直到挂了电话后,黄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好像明明不是自己拨错出去的吧?

果然,她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那屏幕随即又亮了起来。

还是靳斯南打给她的电话。

还真是撞邪了!

不知道为何,大概是靳斯南给人的感觉就是很难接近的,其实他对黄莺倒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黄莺潜意识里就是对他很忌惮的。

眼下重新接起电话起来时,这才端着态度问道,“有事吗?”

“我和桑桑吵架了,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下,帮忙劝下桑桑——”明知道这样的请求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不过现下靳斯南的确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便也打电话给黄莺,想着终归是多一点希望的。

“靠,桑桑脾气这么好,你们也吵得起来啊!”黄莺脾气是直爽惯了的,眼下一听到就立马脱口而出,可是话音刚落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骂的是堂堂锦大集团的董事长,这才稍微收敛了点,继续讪讪的问道,“你们怎么了?”

“要不麻烦你先过来一趟吧?”靳斯南也还是拜托乞求的语气。

黄莺还是第一次听到向来不可一世的靳斯南也会有这样委曲求全的语气,也不知道两人怎么样了,不过都要喊上自己了,大概是闹的挺僵的,她也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眼下一边点头,却也还是不甚放心的问道,“那我现在就过来。还有——你和桑桑没有动手吧?”靳斯南那样的身材,若是真的和桑桑动手家暴的话,黄莺是不敢继续想下去的。

“没有,你先过来吧。”靳斯南这倒是极快的应道。

挂了黄莺的电话后,他这才留意到桑桑不知何时已经退回到沙发上呆坐起来,她这样闷声不哼的,靳斯南此时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可是又怕自己上前会刺激到桑桑,便也还是无比安静的站在靠近门口的那边,始终和桑桑保持了一段距离。

大概半个小时后,倒是黄莺先到的。

幸好陈平这天正好调休在家,大晚上的是他自己开车送黄莺过来的。黄莺刚下车,靳斯南就注意到了院子里车子的动静,早已及时走了出来。

“桑桑呢?她还好吧?”黄莺一下车,立马火烧火燎的问了起来,一边脚下生风的朝里面走去,才一进去,就见着桑桑红肿着眼睛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形容憔悴之极,黄莺看着也是胆战心惊的,早已疾步过去问道,“桑桑,出什么事了?”

“莺莺你过来了。”桑桑闻言也是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休息了这么久,她出口时嗓子却是愈发沙哑了下去,黄莺听来愈发觉着揪心起来。

“恩。要不先到我那里去吧。”靳斯南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的叫她过来,黄莺也是意识到两人之间出的问题比较大,正是气头上的时候自然不太好劝,眼下便劝着桑桑先去自己那边消消气。

果然,她这一出口,桑桑也是僵麻的起来抱着安安朝外边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黄莺是走在桑桑后面的,靳斯南不知何时走近了些,低声说道,“桑桑今晚就麻烦你帮忙照顾下了。”

“我知道的。”黄莺随口应了声,之后又赶紧跟在桑桑身后朝院子里走去。

陆可非住的地方和靳斯南的住处正好是两个方向。

等陆可非开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他下车时见着靳斯南的住处还是亮着灯火的,不知为何也有点不好的预感上来。

果然,等他进去时,就见着靳斯南一个人孤寂的坐在沙发上,那手上的烟蒂都快要燃到了尽头,而他却还是恍若未觉的拿在手上,竟然也不觉着烫手。

他坐着的位置旁边的地上,是已经有很多个烟蒂在了的,横七竖八随意的扔在地上,无端平添了压抑的气息。

才一段时日未见,陆可非始料未及的是靳斯南看着倒像是心力交瘁的颓靡了不少。

第76章

“四哥,你和嫂子怎么了?”陆可非便也在靳斯南的身边坐了下来,他是随即就看到了那烟灰缸旁边的烟盒已是空空如也,幸好他们这样喜欢抽烟的,向来都是烟不离身的。

当然陆可非在家里已经是很久未抽的了,不过眼下正好身上带了一包,便及时的掏出来递给了靳斯南。

靳斯南接过去后,闷不做声的连抽了好几支后,这才开口说道,“桑桑知道我以前负责筹建这片工业园的事了。”

“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吗?”这其间的缘由经过,陆可非其实不是很明白,眼下便很自然的问道。

“他爸出意外车祸的那天,是我执意要他赴约谈地皮使用权的转让意向,饭桌上喝高了他也没司机就自己开了出来,才没开多久正好有超速车子突然冲过来,他那时避让不及当场就走了。”

陆可非闻言,神色间显然也是颇为震惊的,不过随即也跟着沉默起来。

其实靳斯南倒像是要找个人透透气似的,随即又颇为落寞的自言自语起来,“我知道他爸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是在她爸的车祸现场,那时她才高三吧,长的瘦瘦弱弱的,背上还背着那样厚重的书包,过来后才看到车祸现场没一会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个时候,我就想着,我这辈子是亏欠了这个孩子的。”

“所以你就安排了叶淮容照顾她们母女俩。”被靳斯南这么点拨了下,陆可非这样的人脑子本就灵光的很,随即就想通了这其间的缘由。

“恩。我只是提起过而已。淮容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应承下来,若是答应过的事情倒是不会爽约的。可能是心头终归歉疚的缘故,之后我自己倒是从来没有插手过,也从来没有向叶淮容过问她们母女的事,总是欺欺人的想着时间久了,总会忘记的,总会过去的。”靳斯南说到末了又大口吸了一口,随即有缭绕的烟雾吐出来,仿佛将他自己环绕在那片烟雾之中,那心上的落寞便会好上很多似的。

“四哥,你说你那个时候就见过嫂子的样子,那——后来第一次遇到嫂子时,你难道没有认出她来吗?”明知道这个问题兴许会让靳斯南难堪,不过毕竟陆可非自己也想不通靳斯南和桑桑后来相识乃至到结婚的周转,沉思了一小会后还是问出口。

“后来再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厂房车间里的一楼,那天凑巧带客人过来参观,看到她时只是莫名看着有几分故人的气息。大概是潜意识作祟,却是从来没有也不敢朝那个方向想过。后来正好她内调成我的下属,做事也利索难得合我的习惯,便也没有多想,只是隐约觉着如果少了她在身边做事的话,似乎还有点难以离了她,其余的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靳斯南没说一会,又开始深吸了口手上的烟,似乎这样就能遮掩着点莫名的暗涌似的。

“有次大概是烧糊涂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心心念念的想着她,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她的身影,其实那时和她也还相识不久,可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像是在心头深埋了很多年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后来烧得厉害了,心里反倒是有几分清明回来,这才隐约想起来那么多蛛丝马迹里的联系,可是那个时候她正好在我的身边照顾我,心头的那点贪念却是愈发不可阻挡起来。那时的我就想着,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魔,怎么就会喜欢上她了呢?明知道不应该继续下去的,可还是放纵了心头的那点贪。欲,宁愿自欺欺人的想着,不去求证的话,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总不会发生的。”靳斯南说完后这才将手上那没有抽完的烟头随手扔进了烟灰缸里,惟有那一丁点忽明忽暗的星火在那堆灰烬里继续自燃着,那没燃尽的烟蒂上还有点若有若无的烟雾继续朝上方缭绕氤氲起来,而他,就在那片氤氲中,整个人自骨子里的消极颓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