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啊,我还没回来,我大姐就催着唤我入宫,说起这酒,我也想酿着玩,若是入宫留住我,可怎么办才好呢?”阿萝作烦恼状。

“就说我府中有事。”安清王拍着胸主动当盾牌。

要的可不就是你这句话。说了半天做个小人真不是这么简单的。晚点进宫先吃定你再说!你老现在可是特级通行令啊!阿萝心里窃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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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出问题,赶紧贴了。

第47章

安清王坐在书房眼巴巴把阿萝望到。她绞尽脑汁地回忆:“要新做酒呢,还得把高梁或大麦窑藏发酵,我想王爷也是等不及了。我们就简单点,把现成的酒加热,这个蒸馏器嘛……”

阿萝想了半天画了咖啡壶的式样出来,在两个半球型的物体上又加了个盖子,加了根导管望望安清王,他正一脸神往:“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咱们试试,不行再说。”

她解释道:“就是现在的酒纯度不高,王爷好喝烈酒,咱们就把烈酒中的纯酒精提高,通过一蒸,酒精上涌,变成水汽,收集起来就是另一种酒了。”

安清王想了想笑道:“是否是把现在的烈酒中性烈的部份分离出来?”

阿萝拍掌称赞:“王爷真聪明,道理就是这样。试试再说。”

安清王笑逐颜开盯着阿萝,眼中闪过一道精明:“阿萝啊,你说你这脑袋里咋就装了这么多东西呢?闻所未闻,匪夷所思。就连你那番小人见解也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却是新鲜!”

阿萝想老狐狸起疑心了,她爽朗笑道:“按道理我是相府三小姐,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确是不应该知道这些不适合女儿家的东西。然而,阿萝五岁时却有一奇遇,遇到一个人不知为何受伤翻入了相府后院竹林,我给了他水和食物,也答应保守秘密,所以,他以后日日来教我习武,还给我说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直也没用场,现在慢慢回想,有些也有道理,有些,象这种酿酒法,也有了用处。”

安清王脸一肃:“当我是三岁孩子?”

阿萝也正了颜色:“原本没见着你时还想低调行事,见了之后便放弃了打算,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在外面漂了三年,我也已不是那个娇柔软弱的相府三小姐了。难不成王爷希望阿萝故作姿态,敷衍于你?”说到此处,她眼睛正视着安清王。

要彻底把安清王收服当成在风城的靠山,不出奇兵不冒险怎么行?安清王逼出身上带兵多年的杀戮之气冲向阿萝。只见她安然地站在那里,一朵如花般浅笑绽放:“王爷,阿萝一早说过,自已不过是在有限空间内尽可能保护自已,求得生存的小人儿而已。”

安清王缓缓收回杀气,眼睛一眨,低声笑道:“听说你当初是逃婚差点把那臭小子气疯了?”

阿萝也眨眨眼:“听他说安清王府家传渊源,一生只娶一个妻子?”

“你就看上他这丁点了?”老头子有些不屑。

“错,我才不是看上他这丁点呢。”阿萝摇摇头否认。

“哦?还有什么?”

阿萝瞬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还看上他能说会道、对我情深一片,最最关健是他不仅是平南王,还有个象你这么有权有势又能干的老狐狸老爹啊!有两个王给我当靠山,这等便宜事谁不想啊!”

安清王呵呵大笑起来:“本王就喜欢你这性子!”突然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臭小子好象还给你带了封信,走,瞧瞧去!”

阿萝心里一甜,脸上却满不在乎:“不瞧!”

安清王满是兴味地瞧着她,阿萝脸上浮出一抹晕红,露出一股羞态:“怎么?是害羞了?你来见我怎不见你害羞?”

阿萝低头不语,半响突道:“我还没决定要嫁他呢,我干嘛要回他信?让他着急去!”

“呵呵!好,就让他着急!”她有不凡的见解,有稳如山岳的大气,娇柔处教人想怜,坚定时啧啧称叹。这等奇女子,别说臭小子,他打心眼儿里喜欢得很。

“还是瞧瞧吧!”阿萝眼睛一转起了新的主意。

安清王笑着带她进了书房,递过一封信柬。阿萝拆开一看,里面写道:“还在生气否?”信里压了一朵海棠花。

阿萝看看安清王,狡黠一笑:“王爷,我们商量商量怎生回信他气死他好不好?”

安清王童心一起,心想,臭小子,瞒着我订亲,还好是个我喜欢的,不然,非气死我不可。嘿嘿笑道:“你说怎生回?”

阿萝想了想道:“相府三小姐亲自上门退亲,奇耻大辱!再提亲事,老子打断你的腿!”

安清王一愣,嘴裂开大笑:“好!就这样!等臭小子回来好生求我!”

阿萝轻轻笑道伸出手指要拉勾:“这是我俩的秘密哦!”

笑着伸出手指与她拉勾为盟。安清王突道:“听说你琴艺超过你大姐?”

阿萝一惊,老狐狸什么都知道啦!她想了想说:“我娘曾这样评道,我琴中意境胜她,倒不是琴艺有多好!”

“那曲《秋水》让太子倾心!太子妃却不是简单人物啊!她幼时学行军布阵,老夫也佩服得很呢。”

是啊,王燕回确是个厉害的主!阿萝想其实自已对行军布阵是半吊子。三十六计都记不全。想起刘珏曾说过宁王驾崩他便挥军回风城,安清王府究竟是支持谁呢?还有子离,兵权在握,这三年够他谋划了。不管是谁是宁王阿萝此时没有太多主张,谁做都与她无关似的,然而安清王府却不一样。老狐狸拿什么主意是不会告诉自已的。刘珏也是稳在临南城里。老狐狸问起抚琴又是什么意思呢?

“明日我进宫探望青蕾,王爷有没有想要叮嘱阿萝的?”

“这个,不是给那臭小子写信说你上门退亲了嘛,总得把戏做足,臭小子才不会起疑心啊!”安清王笑容可掬地说道。

阿萝心里“咯噔”一声,这么一宣扬,自已日子就不好过了。李相还不打上门来?太子与太子妃还有青蕾就肆无忌惮。小命能保吗?安清王这棵大树还没靠两天,他就要把自已推到旋涡里去啦?

安清王还是笑着望看她。阿萝嘴一嘟:“我,那个爹还不打死我啊?不干!”

安清王哈哈大笑:“小丫头害怕啦?”

“当然,我小命要紧!”

是啊,就这样把她推进旋涡里是有些残忍,安清王眼中不禁露出一丝不舍。忍不住提点道:“退亲那有这么容易?不喜欢却是有的,我家那臭小子那里配得上你!”

安清王打的是什么主意呢?阿萝百思不得其解。要自已说不喜欢刘珏,是为了什么呢?什么人能在这里面得到最大的好处呢?若是自已称不喜欢刘珏……阿萝一笑,瞪着安清王:“你真是只老狐狸!连自已儿子都要算计进去!”

“你说的哦,我当然是只老狐狸,那,小狐狸的媳妇不喜欢他了,还闹着要退亲,他不着急都不行!这一急嘛……嘿嘿,做老子的,当然只有无可奈何的份儿了!”安清王笑得无害之极。

阿萝扯着他的衣袖开始撒娇要价:“要是我爹一骂我,我说不准就哭得会离府跑掉,这一跑嘛没地方去,你要准备一幢精美的别苑山庄可以让我藏身呵!还有啊,要是太子他们对我使脸色,我一受委曲就喜欢上街购物发泄情绪,没银子可是不行!”

说着说着两个人低声窃笑起来。

临别出府,安清王给了阿萝三只烟花:“若是心情不好,就放烟花玩,好看得很!”

阿萝笑着接下,眼睛里闪动着剔透的光彩:“一个人放烟火总是寂寞,我最喜欢挤在人群里看烟花了,热闹得很。”

风城注定不会平静,自已注定离不了这个旋涡,那就把水扰得再浑点,才不枉来这里潇洒过一世。刘珏,你家老头子不折不扣就是只老狐狸,我嘛,阿萝心想,我是要放肆的玩一回。有一大一小两只可爱的狐狸陪着,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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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今天不更了,缓过气多更.先谢!

第48章

阿萝前脚一走,安清王回到书房开始踱步深思。太医私下报宁王已经药石无效,随时有驾崩的可能。他算了算时间,密令太医无论如何要保宁王半月的命。

早在三年前召他回风城时,宁王对他恳切言道:“王弟,宁国已风平浪静上百年,我性情软弱,却做了一生安乐王。然王家狼子野心,外戚势力竟不知不觉渗透朝政。太子本来也很好,但让他继位,难免会日趋削弱我刘氏王族。如果太子选妃时皇后不力主太尉之女倒也罢了。我若离世,两宫皇后都为王家之女,我着实不安。”

太子刘鉴与璃亲王刘绯安清王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两位皇子是诸皇子中的佼佼者。两人都有王者之风。安清王明白,自陈皇后过世,宁王对四皇子便心存歉疚,然而王家外戚坐大,不得不立刘鉴为太子。为保实力,自已亲掌右冀军远驻边城。算是分了部份兵力,绝大多数军权仍由王太尉掌握。若是太子继位,兵权皇权王家都有了,刘氏一族以后命运难测。

安清王小心道:“王兄意思是……”

宁王郑重拿出遗诏,交于他手中,对他深施一礼道:“为保我刘氏一族,难为王弟了。”

严肃的神情现于饱经风霜的脸上,安清王跪下起誓:“定不负我王所托!”站直身体,傲然勃发出一股轩昂之气。宁王低叹:“若不是你当初身陷温柔乡,这王叫你做了,宁国那来这么多烦扰!”

安清王摇摇头:“王兄此言差矣,我脾气爆烈,不是做王的料,倒是王兄隐忍温和,大度从容,方才得宁国几十年富足安康。父王当初目光犀利,早已瞧出我这弱点,我做保国擎天柱可以,做王却是不配。所以才赐我赤龙令。”

宁王清瘦的脸上现出一丝激动:“你我同胞兄弟,当共保刘氏基业,不负先祖!”

回到风城后,安清王骇然发现就算手持赤龙令,可在危极动荡时接管风城城防,然而王家势力几十年经营,要顺利由自已人统领谈何容易。现在最怕是四皇子还未赶回,宁王已经驾崩。太子总归是名正言顺,如没有大的失误,宁王这一遗诏如何服众。师出无名,就是四皇子起兵也是忤逆之罪。到时朝中两派,宁国就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陈国敢起兵来犯,其它几国难免不会趁虚而入。

三年的军旅生涯想必璃亲王已做好一切准备。他该回来了。

现在王家早有防范,他严令刘珏不得轻易回风城,就是为了不给王家借口。而现在,从临南城回来,日夜兼程也要十日功夫。再晚就真的只能起兵逼宫了。

安清王看了看照阿萝意思给刘珏的回信,想了想,不怀好意地改了:“相府三小姐对你极其不满吵闹退亲,安清王府颜面扫地,太子得知,意纳为侧妃,总不能让老子帮你抢媳妇吧?”

又提笔修书一封与子离:“十五日之内赶回风城!”

信用火漆封了,叫过一乌衣骑死士:“赤凤,你是我乌衣骑赤组首领,领三人,秘密出城,务必亲手把信交于璃亲王。如遇拦阻,立毁信,那怕只剩一人,也要亲口告之璃亲王说本王十五日内要见到他本人!”

赤凤跪下坚定回道:“王爷放心!”

赤凤走后,安清王轻唤道:“暗夜!”

书房外飘进一条身影:“王爷吩咐!”

“你是我乌衣骑里身手最好的人,这是本王印信,你持了亲见璃亲王,说本王说的,十五日内一定带兵赶来风城。嗯,理由嘛,床前尽孝好了。”

暗夜有些吃惊:“王爷信不过赤凤?”

“不是信不过,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就算赤凤失手,也要保证璃亲王得到讯息。”安清王沉声道。

暗夜不再多问,接过印信,悄然退下。

刘珏在临南带去了乌衣骑的玄组与冥组死士。府里如今还有三骑。安清王瞧了瞧给刘珏的信,唤来另一鸽组死士:“三日内传到小主人手中。”

办完这些事,安清王有些怔忡,风城冬季终于起风了。他想起了青萝,这个聪慧的丫头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心意。但是,依他看,青萝喜欢他那傻小子,把浪掀得再高却不见得全是为了刘珏。他突然有些心痛儿子,转而又想的明白,极是得意,老子专情,儿子当然也是如此。

回到相府,李相唤阿萝进书房:“与安清王相处可好?”

阿萝闲闲地道:“老王爷待我甚好,平南王真是个好归宿。”瞧到李相脸有喜色,阿萝话锋一转:“不过璃亲王也不错啊!”

李相大惊,这个老三什么时候和璃亲王有了瓜葛?这朝三暮四的念头要是给安清王知道了,那老头子当众就敢打他!“你别忘了,你已和平南王订下亲事,早该出阁,耽搁了三年!老夫明日便与老王爷商订婚期去!”

阿萝一笑:“爹啊,你糊涂了?王上重病,你怎好此时嫁女?”

是啊,王上重病,现在嫁女是很不妥当,可是,李相有些咬牙切齿地盯着阿萝,这个女儿走了三年,回来一扫往昔柔弱,言语之中还有拒婚的念头。不把她嫁了,夜长梦多啊。他脑中迅速闪过诸般计算。

看着李相闪烁不定的眼神,阿萝又补了一句:“这璃亲王重兵在手,万一……”

李相一省,是啊,璃亲王蔫是池中之物,二虎相争,自已是把宝押在太子身上,但要是有个万一呢?反正三个女儿牺牲谁都不重要,重要的左右逢源!平南王是好,如果璃亲王胜过太子当了王,阿萝要是嫁他,自已得的好处不是更多?但是毁婚的话,怎生对安清王那老头子交待呢?他头又痛了。

“爹爹不必烦恼,现在谁也不嫁不就得了?看明白了再嫁不迟啊!”

李相堆起满面欢悦,反正平南王还在临南没回来呢,璃亲王也远在边城,暗叹阿萝真是好心计:“好主意,真不愧是我的乖女儿啊!明日去宫中见你姐姐,好生打扮一番吧!”

阿萝望着镜中的自已,是该好生打扮一番了。最好迷死太子,气死青蕾和王燕回!美丽更添自信呗!

青蕾很不想见到青萝,然而,不得不见啊。太子笑道:“这个妹妹不见了三年,蕾儿不想好好与她叙叙旧么?她可是未来的平南王妃呢。”

王燕回插话道:“不知道三年后青萝妹妹变了没有,当年那曲琴音燕回至今难忘呢。”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转眼间恢复了如水般清澈。

这时宫侍跪地报道:“相府三小姐入宫求见!”

“快请!”

阿萝小步地走进东宫。脱去厚重的头蓬,跪伏于地:“太子殿下千岁,请太子妃、良娣安!”浅绿色的罗裙散开,那抹纤细的身影象极冬去春来枝头最嫩的春色。太子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起来吧!”

阿萝婷婷站起,抬头间笑容绽放,殿中三人看得心头一跳。青蕾情不自禁收紧了拳头,心里一个声音叫道:“我就知道,有那样的娘,她长大后必是倾城尤物!”眼睛竟似要冒出火来,迅速往太子脸上瞧去,刘鉴怔在那里,青蕾心里一哀,那个男人会不动心?

王燕回最早回神笑道:“没想到青萝妹妹竟出落得如此美丽,竟叫我们移不开眼去,自惭形秽了!”

太子回了神,笑道:“平南王真是好福气啊!”

阿萝嘴一撇:“姐夫又开阿萝玩笑了,谁说我要嫁他了?我才不喜欢那个莽夫!”说着已走近青蕾身旁:“姐姐们一个气度高华,一个明艳无双,阿萝那及得上呢。”

王燕回打趣道:“太子不是还有事务要处理?就不要碍着我们姐妹谈心了。”

刘鉴有些舍不得走,盘埂在心头多年的疑问始终想得出答案。眼下却不是问话的时机,俊脸露出笑意:“既来了,便在东宫多住几日,你姐姐可想你得紧。”

他留自已住下是什么意思呢?是想求证那曲《秋水》还是想扣为人质呢?阿萝心里暗暗警惕,脸上笑容不改。

王燕回心里已转过数种念头,她瞧青萝道不嫁平南王却是半真半假。她若不嫁平南王,心仪之人又是谁呢?平南王刘珏英俊帅气,年轻封王,权势夺人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照理说应当极得女孩子欢心才是,适才惊艳于青萝的美丽,她想要的难道是更高的地位?

青蕾携了阿萝的手询问王燕回:“我们三人去水榭可好?”

王燕回不动声色地笑道:“好,正想和青萝妹妹聊点体已话呢。”

第49章

看到水榭,阿萝啧啧称赞,好美的地方。地底怕铺了坑道一类的,烧了炭火,热气自水面蒸腾,池中竟有红莲开放。谁说有权有钱不是好东西?要置这样的景得耗多少人工多少银子?

三人坐定,侍从摆上热茶点心,闲闲看景,阿萝心想,这般情景丝毫感觉不到宫廷内外剑拔弩张的紧张。

突然听到水榭外有脚步声。一回头,瞧见一个粉粉的孩子脸,黑乌乌的眼睛,小小的下巴,她情不自禁看向青蕾。只见她脸上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芯儿,怎么跑出来了?”

“小公主?姐姐的女儿?”

“可不是嘛,太子现在只得这么一位公主。宠爱得跟宝似的。”王燕回浅笑道。

芯儿身后紧张地跟了两个侍女,进得水榭,跪地问安。王燕回淡淡道:“起来吧,这大冬天的,别让小公主受寒了。”看向芯儿时笑容已堆了满脸:“我的小公主,今天怎么跑出来找母妃了?”

芯儿两岁了,眼睛一转,细声细气答道:“听说今天姨娘来了,芯儿想看姨娘。”

阿萝心里柔柔的,似水榭外的水暧气氤氲。忍不住走过去把芯儿抱了起来,摸摸她的小脸笑道:“芯儿大了也会象姐姐这般美丽!”

青蕾温柔地瞧着,却吩咐道:“抱了小公主回殿,外面风大。”

侍女上前接过芯儿,她小嘴一扁,眼泪已冲了上来,却不哭,黑乌乌的眼睛瞟了一眼王燕回,又看看自已的娘,嘴里细声道:“芯儿走啦,晚上再给母妃请安。”

阿萝心里叹息,长在宫中的孩子连哭都要忍。眼睛转过王燕回脸上,她气定神闲。再掠过青蕾,她眼底有深深的悲哀。忙岔开话题:“当母亲还真是好,瞧芯儿多乖!”

王燕回笑道:“妹妹嫁了平南王,也会做母亲的。”

阿萝低头做娇羞状:“都说不嫁他了,娘娘还取笑阿萝!”

青蕾心里一沉,不嫁?她若是不嫁,太子还会这么看重李家?虽说父亲是右相,但是眼下宁王随时有驾崩的可能,太子正急需拉拢讨好的是安清王。眼睛不由闪过几分焦急,又不愿被王燕回看到,便把头转向了池边看莲。嘴里笑道:“阿萝真是孩子气,订了亲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呢。”

“妹妹心里另有心上人了是吧?是什么样的人能及得过平南王呢?”王燕回调笑道。

阿萝有些扭捏,头一低端起一杯茶。竟似默认有那么一位人存在。王燕回心里一沉。若是李青萝不嫁平南王,以刘珏脾气绝不肯罢休。当初听到刘珏乱扫南方三百多座山头她就断定李青萝必是制服刘珏的捷径。现在安清王闲赋在家,再老辣府中乌衣骑也不过三百来人。老王爷性烈如火,想以他要挟刘珏他宁可死了也不会让人如愿。可是李青萝不同,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说起死谁都会怕,她概莫能外。要是她不嫁刘珏,扣住她有什么用呢?

王燕回目光往青蕾身上一转。见她背过身子看莲。便笑道:“你妹妹另有心上人了,良娣想来早知道了吧?”

青蕾一惊,转过头笑道:“我都听愣住了,还在想,还有谁及得过平南王的英姿。”

阿萝心里有些着急,装着害羞不答迅速地分析。安清王想给刘珏找个借口进京,要自已慌称退亲,可没说喜欢上的另一个人是谁?这个人是谁最合适呢?是太子?子离?顾天翔?这个人要不输与刘珏才能取信于太子。顾天翔呢,他是与子离站在一边的,却对子离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安清王与顾相相斗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刘珏与顾天翔交好知道的人多,他的怒火发到顾家身上也引不到子离那里去。

要说是太子吧,自已对王燕回和青蕾不仅无用,还害怕挑起与刘珏的矛盾。这当口东宫是万万不会与刘珏为敌的。说是太子,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尽可能地引太子动心给刘珏一个起兵的借口。

要说是子离,对东宫来说,只要认定子离对自已有情,自已就成了一枚棋,有个万一就成了人质。好处就是让他们以为刘珏会因此和子离翻脸,势不两立,继而站在东宫一边。

若是倒底说是谁好呢。阿萝有些犹豫,暗骂安清王也不交待清楚。猛然警醒,那只老狐狸看似不管刘珏,心里却爱得很,现在是让自已选择呢。选那个刘珏都有兴兵的理由。

阿萝埋着头寻思的这会儿。王燕回和青蕾也在想,倒底是谁呢?能与刘珏匹敌,且有这个胆量敢和刘珏抢女人的,遍数王朝也没几个。

她终于抬头,娇媚一笑:“老是说阿萝多没意思。时辰也不早了,阿萝先告辞回府,另找时间来看两位姐姐。”没想明白就拖,缓兵之计就是这样用的吧。

王燕回笑道:“你难得入宫,太子也开口留了,若是这么一走,殿下回来瞧不着人可怎生是好?就住上几日,姐姐还想听你抚琴呢。”

“是啊,阿萝今晚就与姐姐一起睡,聊聊天,难得来宫里,好生玩两日再回。”青蕾忙道,另叫过宫侍吩咐去相府传话。

阿萝只能答应下来,心道,看来不说明白还出不了宫。

拜别王燕回,青蕾看似亲热却紧紧握住了阿萝的手,带着她回到寝宫。阿萝由她拉着走,心里冷笑,终于可以拿下姐妹情深的面具了。

青蕾松开阿萝的手,屏退了左右。阿萝淡淡道:“又支开宫侍,青蕾你这次又想玩什么?”

青蕾冷艳的面孔上显出一丝绝决,缓缓往阿萝面前一跪。阿萝愣住,瞧了她一眼,就伸手去扶:“想说什么说就是,犯不着这样,上次的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我是求你,不为上次的事。”青蕾脸上滑下两行泪:“我求你如有一天,如有那么一天我不行了,你代我照顾芯儿可好?”

阿萝大惊失色:“你,什么意思?你先起来!”

青蕾固执地跪在地上:“你答应我,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会照顾好芯儿。“

阿萝叹了口气:“芯儿这么乖,是谁都会爱她的。她才是个两岁的孩子呢。”

青蕾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慢慢站了起来。长吁口气轻声道:“不知为何,我相信你定能照顾好她。”

青蕾定定地看着阿萝:“你真是美丽,其实七夫人性性温柔,待我也极好的,我却与青菲都不待见你,或许小的时候就有一种想法,你长大了必然会美过我们,心里就极不舒服吧。”

她凄然一笑:“以前我有心结,我爱上了殿下,我生怕他是因为那曲秋水才心仪于我,每每思之,对你总是又嫉又恨,心里又是害怕。王燕回目光扫过来,我心里发虚,惶恐不安。伤了手一是不再抚琴,也是想知道殿下的心意。然而就在那晚,他对我极其温柔,却不肯留下。我便明白,他或许不爱王燕回,却需要她的帮助。我只求你能顺利嫁给平南王,有这样一个妹夫,我在东宫的地位会稳固。也正因为平南王待你情深一片,太子照拂于我,王燕回也宽待于我。”

阿萝心里叹息,可怜起青蕾来:“你在太子心里也是有份量的,他只是面对形势不得已选择而已。可以理解的。若是他坐定了王位,他必然选择疼你。他不是疼芯儿么?那能不疼她的娘呢?”

“可是你却不愿嫁平南王!你心里的人是四皇子对不对?你与平南王相熟之前就只认得璃亲王!”

她怎会知道?当时连自已都不知道子离便是四皇子刘绯。阿萝心想。

“你别否认!当初太子夜宴,四皇子出声想为你解围,你顺势应下时我便知道你认得他!你琴音里的悲愤不是为我这个姐姐想害你而发,你的眼睛是看向四皇子!你气他不能护你!”青蕾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妈呀,这里的人怎么个个都精明?连个眼神都不放过?青蕾声音压低:“我断定是四皇子却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包括太子。宁王眼见不行了,唯有璃亲王能与太子一争,我是太子的人,生死自当随他,我自然希望太子能坐稳王位,但若是败了,有你能照顾芯儿,我也心安了无牵挂!你想拒婚,我看爹也不会太反对,他老人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明哲保身,三个女儿若在两个敌对的阵营,谁胜他老人家都是最大的赢家。”

青蕾,她还真是个明白人。要不要顺着她答是子离呢?这样就真把自已放在风口浪尖上了。一旦子离起兵,不就成了头号祭品?会不会悬在城头刀架脖子上拿去威胁子离啊?阿萝心里发悚。

想起子离,刘珏的样子便浮了上来,阿萝目光变得温柔。他深情的脸印在脑中挥之不去。她苦笑,已完全明白眼下的局势,说不喜欢刘珏要退婚,安清王府丢不起这个人,平南王自然也丢不起这个人。甩了他一次还来第二次?刘珏当然有从临南跑来的借口。而这个不喜欢的后面存在的两个人选,不论是那一个,矛头都是指向东宫的。

若说是太子,要施展美人计么?就算迷住了太子,现在他也不会去得罪安清王与掌握南军军权的刘珏。所以,只有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