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金泽没再传音,而是以一连串咳嗽声止住了这段对话。

萧瑶也是个明白人,有些事点到即止,替他行个方便,并不表示自己可以得寸进尺,遂又转回到先前话题上:“前辈若真想躲起来,私以为还有比躲在小辈衣襟中更好的方法,譬如灵兽袋…”

“笑话!”金泽立刻传音打断,话语间满是厌恶,“想让我进那人修用来存放妖仆的小破袋?!这等有辱妖兽尊严之事绝无可能!莫要再多废话,你只管进去找传送阵便是,将来的回报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反正便宜早就被占了,也只得乐观期望他所说得的回报有此价值。话说狮邪是何种妖兽,似乎在凡人界内未曾听过啊,它头是热呼呼的,身子却是冷冰冰,靠在自己胸口处,那感觉说不出的难受,还是毛绒绒的豹子暖啊,萧瑶边想着,边摸了摸鼻件,抬脚便踏入“紫菀”之中。

一入“紫菀”,无数道强大神识立刻扫过其全身,令她动都不敢乱动,好家伙,这一院子内或站或坐全都是元婴修士!他们全都守候在眼前一座六层高的宝塔前,不知在等些什么。

而众元婴修士见来者乃是一名金丹期小辈,亦都不屑收回神识,不再关注,她松口气同时,找了处偏僻且不显眼的角落站了过去,又因这小院不大还,除她之外这偏角站了二、三名修为与她差不多的金丹修士。

萧瑶大致观察了一下,初略数了数,一同入得仙府的二十八位元婴大能中有大半数都在此,包括两位假化神期修士及肖肃,他们大多神态自若,不见疲态,相较之下在场的金丹修士可就狼狈多了,包括她身旁几位金丹修士,金丹期修士不过只有不到十人,而且每人身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迹,衣服残破,脸上虽然一派平静,但从他们眼中却能看到烦躁及隐隐的怒意。

看来金丹修士们都没少被紫东整,那元婴期修士呢?莫非他们对这仙府内的宝物都不心动?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正疑惑着,此时院内又进来了两人,萧瑶抬首一看,却是熟人,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两人同样在经过一干元婴神识洗礼后,便笑着朝她走去。

“萧小友,我们又碰面了。”

看着秦谦与秦然靠近,原本附近站着的几位金丹修士都识相的站到了其他地方,萧瑶笑了笑:“小辈见过两位前辈。”

秦谦目光先是在其异常突出的胸襟处停顿了会,这才点了点头道,“萧小友不必客气,我与大哥刚到此处,这塔下围了如此多修士,可是前方藏有什么玄机?”

萧瑶略微欠了欠身道,“说来惭愧,小辈亦是刚到此处,才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打探一番,两位前辈便出现了。”

秦然与秦谦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前方那些早到的各家老鬼,秦然若有所思想了想,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先过去与诸位道友打个招呼,顺便问问情况,十六弟你与萧小友在此稍做等候。”

这些元婴修士基本都是各家有头有脸的人物,此种场合下,自然由秦然出面比较好,遂秦谦点了点头,“辛苦大哥了。”

接着在目送秦然离开后,他便含笑转而望向萧瑶,笑容温润,“如今再遇,萧小友依旧活蹦乱跳,可见伤势已无大碍,我亦放心了。”

萧瑶微怔,在经历过同门反目,看惯了修仙界的冷漠与残酷后,竟还能收到如此带着暖意的问候,可谓弥足珍贵,瞬间心头一热道,“多谢前辈挂心,这一切还是托前辈的福,否则此刻小辈早已经是具冰冷的死尸了,前辈我敬重您。”

说着她便诚恳的朝他深深一鞠,表达心中谢意。

知道她爱客气,礼数周全,但如此郑重,秦谦还是第一看到,不由好笑道:“萧小友本就是我秦家门客,若任由他人想杀便杀,岂不是在打我秦家的脸?所以我更多是为了保全秦家颜面,否则谁会救你这不知好歹的女娃。”

萧瑶听罢却是笑了,一副不可置否的模样,“无论出于何种理,救了便是救了,在小辈看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要报涌泉就大可不必了,”听得她说要报恩,秦谦一改那谦谦君子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信不信,若你嫁给我,我会对你更好。”

萧瑶眨了眨眼,“前辈,若是您功利性能少一些,我想我会更敬重您。现在修仙界可不时兴以身相许,小辈还回报您时下元婴前辈比较喜欢的吧。”

说着一个白色的小玉瓶抛到了秦谦手中,其实萧瑶早就想好了要将此物赠予秦家。如今仙羽门恐有事变,自己要尽快赶回泰古,是不能再继续呆在秦家做门客,这东西权当她离开前的一点心意。毕竟在秦家时他与秦然都待自己不薄,哪怕他们一直怀着较强的目的性,但也从头到尾没逼迫过自己不是?更别说对方还救过自己的命。

秦谦将小瓶子在手中把玩了一圈,目光落在瓶底小字时,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再将小瓶放在鼻前嗅了嗅,良久,神色肃穆道:“萧小友,你确定真的要将此物赠予我?”

萧瑶坦然一笑,眼眸明亮,“算是赠与你们秦家,不是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

秦谦一时感慨万千,“小友,你这何止是报涌泉,怕是将大海都搬来了,就不怕将来后悔?”

这化神丹是何物?乃是能够增加突破化神期机遇的丹药,照理说元婴之后便该是化神境界,但由于凡人界灵气稀薄无法真正突破,服用此丹药虽不能突破化神,但却可以达到假化神状态,获得飞升上界的机缘。由于练就丹药的灵草灵药十分特殊,早在百万年前就已灭绝,修士若想突破到假化神境界便只得靠自身努力与机缘,从此飞升者是大大减少,化神丹亦成为了传说之物。此丹哪怕只有半枚丢出去怕都会在修仙界内掀起轩然大波,而这次各家会如此疯狂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寻找令牌,千方百计想要入得仙府,也是因为那肖肃保证过此处有化神机缘。如今大家千方百计想要找寻之物却落在了一名金丹修士手中,并且这名修士还大方的拿来送了人,若给这些老家伙们知道,恐怕鼻子都会气歪,骂其不识货了。

不过萧瑶倒是坦荡荡,“小辈送出之物是绝不会再讨要回来,就这指甲盖大小的玩意还大海?在小辈眼里它最多就是泉水,无悔。”

知恩图报么?难得这世上还有这般重情重义的修者,秦谦认真且诚恳的看着她双眸,唇角喋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我代秦家郑重向你说声谢谢,此物贵重程度远超过我救你的价值,所以秦家欠你一份恩情,若以后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还请小友莫要客气,尽管上门便是,我秦家定会倾力相助。”

接下来二人又天南地北聊了会,待得秦然返回,这才知道原来这座天王宝塔下设有十分厉害的禁制,将所有人都阻隔在外,不过在宝塔门上亦还留着一句话,“人齐门开。”

二二零、仙府(十六)

萧瑶无语,什么叫“人齐门开”?这四个字所包含的意境可多了,是指入仙府的所有修士,还是特指某些人又或者只是元婴期修士,总之无论如何理解均皆有可能。

秦谦与秦然二人,似乎也对这深意甚广的四字颇具不解。

“光凭借如此模糊的一句话,难道我等便要在此继续干耗下去?”秦谦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托出心中疑虑。

秦然回道:“怕只能如此了,不过已有几位精通阵法的道友在前方尝试着解禁,而且从‘世外桃源’来的肖上使也并未表示什么,只说让我等安心等待。”

秦谦略想了会,勉强算是认同道:“这紫东府内不但处处充满古怪,还有强大的禁制与机关,可以看得出这位紫东前辈不但实力强大,还是个喜欢戏耍他人,不按常理出牌者,心意难以揣摩,思来想去也唯有等待最为时务。”

三人之中还是萧瑶最淡定,她已不是一次两次与紫东这厮对上了,甚至还曾接触过他一缕神念,对方的恶劣早就习以为常,保持平稳的心境,安静等待乃是最好的办法,估计那肖肃也是熟知这一点,才会表现得如此镇定。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修士出现在这“紫菀”之中,这些来者大多都是金丹期修士,他们无一不是衣衫脏破,神情疲惫萎靡。而间或有一两位元婴修士出现,同样也破为狼狈与先前进入的这些精神不错的大能可谓差别甚大。

这是怎么回事?结合先前的疑虑,萧瑶不由虚心向一旁的秦然请教了一番。

原来有不少元婴修士得到肖肃些许提点:机缘乃是存在仙府深处,至于其他处虽然也不乏令人垂涎的宝物,但大多都是陷阱难以取得。遂他们自是选择放弃外围,直奔这仙府最深处,若有没有收到消息但心思缜密聪慧者,试过一两个院落也该从中看出些门道,遂但凡早到者,大多都还没从紫东那吃到苦头,自是神态自若,跃跃欲试,不见负面情绪。

但金丹修士就不一样了,仙府内一共进来了二十八位元婴大能,求的都是仙府深处的机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宝塔内他们想要分一杯羹的机会是难上加难。所以这空缺出来的外围自然成了金丹修士争夺的主要战场。为求一线机缘,不但要与身旁同修斗还要时刻注意紫东设置的阴招,所以会被折腾得如此惨烈也不奇怪。至于那极少数掺和进去的元婴修士,亦都是些贪念极大,不肯放过一样宝物者,乃是先一步体会到了紫东的手段。

这时又有四名金丹期修士入得“紫菀”,萧瑶不由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相比周围其他神情萎靡不振的金丹修士,这四人虽然身上伤口亦不少,但表情神态却依旧如常,没有太多被折磨过的痕迹。也难怪,这四人同样不是第一次被耍,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经历过也就淡定了许多。

怎么说大家也算在“爱妻小筑”内并肩作战的同道,萧瑶便朝四人笑笑,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而轩辕奕一行四人,亦注意到了萧瑶,本欲上前攀谈,却见她身旁还有两位元婴前辈一同,便也点头回礼后,站到了另一处角落。

又过了一炷香时辰,南烈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紫苑”小院内,他虽然身上并未有任何伤害,却是脸色一片铁青,模样阴骜,周身杀气环绕,不少金丹修士见罢都下意识纷纷回避,生怕这位大能突然发作,自己成了倒霉的被牵连者。

萧瑶同时也注意到了,此人在经过她身旁时,目光中闪过一丝阴毒,让人不寒而栗。

亦在此时,天王宝塔整个塔身忽然金光大作,原先塔门上四字逐渐消失不见,大门忽然徐徐打开,显露出一片混沌之光。至此“紫菀”之中一共有二十二位元婴大能,以及不到二十位金丹修士,其余还有二十多名修士恐怕都凶多吉少。

不过没人会关心在这仙府内到底死了多少修士,特别是那些元婴境界大能者均目光贪婪的紧盯着门内混沌,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面对已对众人敞开的塔门,谁人先进?却是个十分麻烦的问题。

要是只有四五人,大家相互商量一下,迁就一下,十分简单便可解决,但眼下此处有将近四十多人,除却肖肃与两位假化神期前辈,再撇开十多金丹修士不谈,共有二十位元婴大能,亦都是在泰一声望地位卓绝的大人物,谁又肯让谁?

众修沉默,莫名躁动在空气中流传,不少急脾气者身上已经隐隐泄露出了丝丝杀意,亦在此时肖肃第一个开始行动了。

他唇角处扬起一抹非常显眼嘲讽笑意,可谓傲视群修,大踱步第一个跨入了塔门内,紧接着两位假化神期大能也一前一后进入了门内。

但接下来又该轮到谁?

“不如这样吧,按修为小境界高低我等依次进入如何?”关键时刻终于有位元婴修士开口,拿出了个主意。

在场的元婴大能都若有所思,认真思考起来,若是按小境界高低来划分,每一境界者大约四、五人这样,四五人之间协商,自然是要比二十人中排出一二三要方便得多,倒也可行。不一会大半数元婴修士都对此提议表示赞同。

秦然与秦谦亦是元婴修士中一员,若按修为论,两者都在前列,萧瑶自是不能随二人同行。

相互别过后,她便目送二人走入元婴修士当中,并还看到秦谦在秦然身侧轻声耳语了几句,那秦然忽然猛的转过身,望着她双目似有动容,郑重的朝着自己拱手致谢。

二人离开前亦注意到了,一旁眼珠似有似无在萧瑶身上打转的南烈,遂在南烈先行进入后,他们这才依次行进。

待所有元婴修士都入了塔,“紫菀”内便只剩十多位金丹修士,前面都进去了二十余人,剩下的再争先后也没什么意思,大家便井然有序按就近原则,依次通过。

不过就在第五位金丹修士刚碰到混沌之光,忽然身上白光一闪,整个人却是被塔门上禁制给甩了取出。

这算什么情况?!

众修一下都慌了神,紧接着便有人高喊道:“完了!恐怕此门进入人数是有限制!”

不是吧,连这都带限制?众修在怀疑的同时,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几乎剩下所有人都往门内蜂挤。

除了轩辕奕这边四人以及萧瑶乃是持观望态度,一时“紫菀”内乱成了一团。

那些挤往门内的修士,有的毫不费力便轻松入内,有的试了好几次都被禁制给直接抛开,如此反复几次,能进的都进了,还有未尝试过的轩辕奕,萧瑶五人,另外还有将近八人一直被禁制拒绝在外。

萧瑶低首沉吟了会,看来这门并非是限制人数,乃是要满足一些条件才会允许进入。

这会一直窝在她衣襟处的金泽像是感受到她的停滞,神识传音道:“此处对你没有任何阻碍,只管前行便是。”

萧瑶挑了挑眉,便在十多人注目下,起脚跨入这扇奇异的塔门。正如金泽所言,她没受到任何阻挠之力便轻而易举没入了混沌之光中。

此处入眼一片白色混沌,她又朝前走了会,白色混沌忽然一阵晃动,显现出一行字来:甲等品行,优行者。

没待萧瑶弄明白,眨眼功夫字体消失,白色混沌也逐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再眨眼,人便已到了一处房间之内。

她仔细打量了一圈,发现此处空无一人,房间内棱角分明,共有六角形,整个房间乃石头而砌,没有一扇窗户,但是却有通往上下的木制阶梯,看样子疑似宝塔的某一层面。而在六个角落里又分别放着六根玉石柱子,每根柱子上均有一尊麒麟石像,形态各异,小巧玲珑,刻画得十分精细,并且墙壁上还挂着一副副精致的山水,人物,花卉的画轴。层面内唯一摆放在地上的物件,便是在一张朝西而放的佛台,台上供着三尊世俗神话中的三圣佛像,每尊佛像前都摆放着一样物品,最左侧是一幅画轴,中间则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右侧则是一枚玉简。

不过这些在萧瑶眼中均不及在房间偏角处一个若隐若现的传送阵来得夺人视线。

“这不会就是出去的传送阵吧?!”她喃喃自语道。

“咳,咳,这的确是出去的传送阵。”一阵熟练的咳嗽声过,金泽终于从其胸襟处爬了出来,跳到了传送阵旁,接着白烟过后,便又再化成了人形。

“咳,咳,还在发什么呆,乘着此处无人,你我赶快出去罢。”接着他朝她伸出了手。

但此刻萧瑶却是沉默了,并且眉头皱得极深,在深汲口气后,她抬眼对上他的金瞳,“前辈,您没穿衣服。”

二二一、仙府(十七)

金泽脸上神情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好似听到一件稀松平常之事,认真的点了点头,“咳,咳…恩,我知道了,方才变身时衣服落在‘紫菀’之外,一时情急倒是忘了拿,眼下赶快出去才是正事,这等琐事待出去后再说。”

萧瑶见他一脸无所谓,眼角不自觉抽了抽。若非其负手而立,神态自若,举手投足间未曾流露出一丝猥琐之气,便要认为其乃故意为之了!就算其本体是妖兽,天性崇尚返璞归真,自然裸、露,可也要顾及一下他人感受吧?!

自己虽非世俗中待字闺阁的羞涩女子,并早过了忸怩作态的年岁,但这一幕也太无下限了把?!相信无论换做何人,都无法忍受一只兽类,从自己胸部爬出来后,化做一身无寸缕的男子,并裸着身子要求与之牵手!

在这无奈兼无语情况下,她强迫自己只看他脖子以上部分,并十分真诚的建议道,“…金前辈,您还是先想办法找件衣服遮体吧。毕竟您如今并非兽形,所谓之人还是要讲礼仪廉耻的。”

金泽一脸讽刺,对她口中的礼仪廉耻深表不屑,正要不悦开口,这时似有一阵凉风吹过,使得他转念又再想了想:且先不谈人类的麻烦规矩,变回原形之时,头上有绒毛,身上有龟壳哪像现在全身上下白花花一片,风一吹过倒还真有几分不适应。遂一阵猛咳后转口道:“罢了,化作人形就是麻烦!你有没有衣服,暂时拿来一用。”

萧瑶下巴扬得极高,生怕再看到一点不该看的东西,一拍储物袋一套整洁干净的道袍出现在其手上,“有是有,不过都是女式道袍,若前辈不介意的话…”。

“咳,咳,算了,不必了!”金泽不耐挥手打断其,紧接着一晃身,又变回了狮邪的模样。

同时萧瑶亦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正色道:“前辈,既然你我二人已经进入这天王宝塔,又有宝物在眼前,岂有不取道理,小辈还想在此多呆一会。”

她早在看到佛台上供着的三件物品时,便已打定了“扫塔”主意,宝物既在眼前,若是不拿,又怎能过得了自己心坎一关?大不了再与紫东那厮斗智斗勇一番,绝不可白白浪费眼前机缘。加上出去的传送阵已经找到,自己随时都可以离开此地,也不在乎再多耽误几个时辰。

金泽听了她的决定,一时眉头皱得很深,看得出相当不悦,好在金瞳微闪了一会,最终也没多说什么,只道:“随你,你想清楚便可。如今传送阵已经找到,我便在此处等你,在你身上有一丝我的神念,若有什么事可传音于我,速去速回。”

萧瑶见其转过身伏在传送阵旁闭目修养,自是抓紧时间乘着此处无人站到佛台前,正如她所料这佛像前三件物品皆非凡物,但似乎要取也没那么容易,佛台四周设有一个极其复杂的禁制。

她不善阵法,本想问问体内豹子是否能解,但唯恐金泽这个过于强大的存在生疑,不得不按捺下心中想法,转而将“魍魉”祭出。

看着“魍魉”围绕佛台转了一圈,最后朝着禁制上一撞,刹那阵阵紫色波纹在透明无色的禁制上荡漾开来,划出一圈一圈规则的似水波纹煞是好看。

不过萧瑶此时可无心欣赏,所有注意都集中在“魍魉”的尺身之上,看它一点一点挤入禁制之内,而禁制由于被强制突破,不断变化出道道禁纹阻挠着眼前的入侵者。

就在“魍魉”大半尺身都没入其内后,那禁制内禁纹竟连锁反应般在尺身附近绽开,顿时白光一闪,瞬间便将“魍魉”弹了出去。

啧,解不开么?萧瑶微眯起眼,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按道理以紫东那厮的脾性,此处应该会留下一些提示,可眼下她却是什么都没找着。想了想,她回头望向传送阵旁的金泽,对方似乎心无旁骛一心闭目养神。她就不信它感知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如此镇定,这禁制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遂心一横,试探着将食指轻轻碰触上了禁制。

没有意想之中被阻挠的感觉,食指便轻轻松松穿越过了禁制,萧瑶再接再厉紧接着正只手臂都没入了禁制内。

她试着拿起正中央那件透明纱衣,依旧没有受到禁制的任何攻击,一时心中疑惑:既然直接便可以拿,设此禁制难不成只是为了好玩?

正想着,禁制禁纹忽然一变,佛台上的画轴以及玉简开始不断扭曲,顿时萧瑶心中大喊不妙,将另一只手一并伸入欲要再将台上二宝拿下。

但可惜,禁制的速度比她手速更快,转眼两样宝物便已消失在其眼前,同时随着宝物的消失,禁制亦完全消散,唯独剩下一张佛台及三尊佛像。

她不死心的又仔细翻找了一遍佛台,并将三尊佛像拿起反复研究,遗憾的是无论是佛台还是佛像都是常见材料所制,值不了几块灵石。

原来这台上之物只能三选一啊,早知道就考虑清楚再拿了,如今稀里糊涂的便拿了这件薄如蝉翼的衣衫,希望是件值钱货才好。

想着萧瑶将纱衣拿在手中反复摩挲,却是看不出一丝门道,光从表面判断不像是防御的软甲,亦不似有品阶的灵器。她试着用法术在衣袖处一击,便见灵力穿透纱衣直接击在石板之上,纱衣毫发无损。

眼看实在试不出有何用处,萧瑶亦懒得纠结,反正衣服嘛总归是用来穿的,便直接将纱衣套上,待出去后再另行好好揣摩。

花了不到一刻钟,萧瑶将此层宝塔翻了个遍,再也找不出任何有价值之物,便将视线停留在上下两处楼梯上。是该选层还是下层?

她摸了摸下巴,不过一息,心中便有了决断,反正是“扫塔”,便从最下一直扫荡到最上吧!

“啊!!!”

抬脚刚欲走下木梯,却是听得下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一阵元婴威压由下及上,扑面袭来。

萧瑶眉头一拧,心道:坏了,这下方是去不得了。便转而跑向朝上阶梯,孰料没走两步,她又再度折回此层,并死死盯着地上传送阵。

随后她走到一根玉柱旁,朝着玉柱上麒麟像就是一拍,随后闭上眼,神识微动,再开眼时唇角处已是扬起一抹淡淡笑意,貌似十分满意,这才继续前行。爬了二十多级阶梯后,在尽头迎接其的又是一扇不知通向何处的混沌空门。

萧瑶身形一晃,毫不犹豫没入混沌之内,瞬间便没了影,当再能看见模糊景色时,她先是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然后入目便是脚下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以及眼前黑压压一群修士。

就这么刚露面,其身侧不远处便有一道法光闪耀,却是有人朝她攻了过来。

二二二、仙府(十八)

那法术威力极大,夹带着一股元婴灵威,不过角度却是稍有偏离。萧瑶凭借本能一个急转,有惊无险的避过了这道法术。

惊魂未定之余,便听得不远处有人唤她:“萧小友!这边!”

萧瑶听得熟悉叫唤,连忙寻声遁去,这时其身后忽然亮光大作,乃是两道法术激烈碰撞到了一起,轰隆声中,灵力余波硬是将其震出数米远。

亏得她肉身强横,换成普通金丹修士用身体直接承受,早被这股灵波震得重伤昏迷。萧瑶只是冷静压下胸中翻涌气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出声者身旁,但见对方朝自己一笑道:“虽说早有预料,不想却是这么快便又遇见了,只是萧小友每次出现的方式,都令人为之捏把冷汗啊。”

瞥了眼正中央处斗得正欢的两位元婴大能,萧瑶苦笑摇了摇头,“小辈运气素来不算顶好,前辈您就莫要再取笑小辈了。”

这说来也是巧,萧瑶出来之际正好遇上两位元婴大能在此斗法,若是离是非中心得远点倒也罢了,便生这两位大能刚好斗到了木梯附近,正值关键时刻,又怎会分心注意旁人,遂她一出来却是挨了个正着,可谓无妄之灾。

秦谦含笑,目光无意识落在她已经恢复正常的胸襟处,停留了会,这才道:“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小友虽是遇到了些麻烦,但同时你我又再重新碰面,可见运气亦不算太差。”

萧瑶眨了眨眼,这话怎么听在耳中有那么一丝暧昧,不过她也知道对方喜欢时不时逗弄一下自己,遂也不计较,只问道:“前辈,为何不见秦然前辈在此?”

“我与大哥一前一后入了这天王宝塔后,便直接被分开了,想必大哥现在也该在这塔内某处,若继续往上走应该能够遇见,倒是萧小友…,”说到这,他停了停,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早在塔外时,我便想问了,但碍于大哥在旁,多少有些不便。如今再见,我很是好奇,方才你在胸襟处藏了些什么好东西?”

萧瑶脸色微沉,一脸被其那句“好东西”噎住的表情,“一只身无寸缕的男人。”

秦谦先是一怔,随后露齿一笑,“想不到萧小友也学会耍嘴贫了,若觉不便,就当我未曾问过。只是下次若有储物袋满了,宝物藏在衣袖中却也要比藏在胸襟处稳妥得多。”

额,对方竟直接自动理解为自己储物袋满了,果然这等诡异之事说出来也无人相信,她苦逼着脸,不想再讨论此话题,指了指前方激烈斗争的二人问,“对了,前辈,这又是怎么回事?”

初看此层与她来的层面构造基本相似,只不过此地摆放着的乃是一组兵器架,上面插着刀、枪、剑、戟、钺,五件光芒闪耀的灵器,并且品阶极高,竟全为四品品相。兵器架附近似乎也设置着与佛台相同的禁制。

“还不是众修分赃不均,正在为夺宝而斗。”秦谦轻描淡写,似乎半点都不为宝物所动心。

毕竟兵器架上放着的是五件四品灵器,无怪乎这些元婴大能亦都蠢蠢欲动,加上先前他们大都一直保留着实力,眼下更是斗得异常凶猛。观之房内,足有十多人,除却了连自己在内的三名金丹修士不算,余下九人皆为元婴大能,与灵器数量差了个倍。宝物远远不够平分。尤记自己一进来脚边便躺着两具尸体,也不知是被元婴斗法殃及的无辜者,还是夺取宝物的失败者。

眼下这般情形,萧瑶知道宝物乃是与自己无缘了,遗憾同时亦与秦谦闲聊道:“听前辈口气,似乎对这些四品灵器并不是很感兴趣。”

“哦?原来是四品灵器,”秦谦微微颔首,“倒不能说不感兴趣,只是我已退出了此轮争夺。”

难怪他能如此淡定,犹如隔岸观火。

萧瑶讶异,“这又是为何?只因前辈辨不出灵器品阶?”

秦谦微微摇首朝她报之一笑,“就算辨别不出品阶,但看品相总能知晓这五件灵器确实非凡,不过…”此后面的话却是改用了神识传音,“这才刚入塔内,便用力过度,万一后面遇到更好的东西只怕会后劲不足,做人还是莫要太贪得无厌,若非必须之物还是尽量克制好自己欲、望才是。”

萧瑶想了想,深以为然:眼下才刚开始呢,况且此地元婴修士云集,更不乏假化神期修士。这轮拿到了宝物,下一轮次肯定便要将机缘让与他人,万一遇上化神丹一类直接关乎进阶之物,岂不是要捶胸顿足了?再加上还有一个在暗中捣鬼的紫东,说不定一腔热血到头来却有可能什么都没能拿到。

如此一想,她便不自觉偷偷看了眼兵器架附近禁制,摇摇头,这年头修道真是极为不易啊!

再将视线投向中央正胶合着的两位大能,附近法宝,法术激烈碰撞着,顿时将斗法推上了最后的高、潮,在这狭窄空间内爆发出的灵威四窜,旁观的元婴修士倒还好,另外两个金丹修士情况可就不妙了,哪怕有护甲灵气护体,亦被气流撞得东歪西倒,口吐鲜血脸色苍白。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最终以一方灵气枯竭,断了条手臂败北为终结,争斗这才停止。获胜者洋洋自得,目露狠戾,若非众目睽睽之下,无人怀疑他会将对方直接杀死。

分出了胜负,宝物的处置自是没了悬念,包括秦谦在内,有三人是自动放弃此次机缘,另外五人均站到兵器架附近。这五人大概早已商量好,其中一位样貌约三旬的男修第一个上前,手上忽然显现出一只阵盘,接着便见其口中念念有词,看样子应该是在破解禁制。

如是过了好半天,禁制上波光涌动凶猛,他亦是满头大汗,却不见成果。

萧瑶也曾试过此禁制,自知道禁制玄妙之处,恐怕以这位大能的能耐同样难以破除,他们最终结果只会和自己一样。她甚至可以预见这五人接下来一脸悲愤交加,指着天地骂紫东坑爹的悲剧摸样。

看着五人之外还在干等着期望出现意外能够分杯羹的那些修士,她眼睛微眯,停空无一人的木梯上,并神识传音与道:“前辈,既然此处没你我什么好处,不如我们先行一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