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妈心底发寒,这六岁的娃娃,她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来的?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那也是一个爹的亲兄弟。

冯妈妈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上头人的肚子里想些什么,哪里是我这老婆子该操心的?”

从那天起,冯妈妈再也没有在上房隔壁的小屋子里呆过,她总是宁愿多走两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再歇歇。

敬贤有了先生,兴奋的晚上几乎一夜没合眼,早上天不亮就从床上跳起来,坐在床边上等丫头来叫他起床,丫头婆子来叫他时倒没他吓了一跳,取笑了他一会儿,给他换了干净精神的衣裳,伺候他洗漱用饭,然后叫了个丫头领着他往前院去。

先生是男的,当然不能住到吴冯氏等女眷的后院来。

敬贤被丫头领着穿过二道门,再走过一条长长的夹道,从一个小侧门进去到了前院,然后在靠着夹道墙壁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见到了先生。

敬贤在哪里上课也是让吴老爷头痛的一件事。早先吴老爷在前院修了一个大院子就是准备给他的儿子们用来听课的,可是这么几年来只有敬泰一个人在里头上课,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院子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敬泰自己的院子了,跟着他伺候的男仆,还有他的先生,跟着先生的男仆都住在那个院子中了,把那个院子是占得满满的。等敬贤的先生也请回来了,吴老爷才发现敬贤没地方上课了,只好临时又找了个不常用的屋子给那个先生用。

吴老爷盘算着再盖新屋,反正这附近的地都是他的,工也有料也有,在此之前只好先委屈敬贤了。

敬贤见了先生,忍不住又拜了一遍,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先生比敬泰的那个更有威严,不由得有些得意。

先生领着他先跪过圣人像后,再让敬贤跪他,站起来后归座,敬贤再拜他,他还半礼,两人这才安生坐下来。

他不发一语,像个切了嘴的葫芦般,沉默的教敬贤把书摊开,要他双手必须紧贴住身侧,腰挺直坐在椅子上,不能动。敬贤一边被戒尺打一边连蒙带猜的领会先生的意思。

又折腾这半天后,先生终于愿意坐下来讲课文了,可当他一开口,敬贤就傻眼了。

第 13 章

半个月过去了,吴老爷想看看敬贤学得用不用心,所以叫他过来。

这开蒙学的东西大体上都没差别,敬泰当年开蒙学的就是千字文、百家姓和三字经。当时吴老爷看着小小的敬泰站在他的面前摇头晃脑童声童语的背百家姓三字经,几乎没当场落泪,回想起当年他要认字的难处,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当时他就好像敬泰已经考上状元一样!

叫来敬贤后,先让敬贤背一段书来听,可敬贤一副狠不能钻到土里的模样使劲低着头,半天不吭不动。

吴老爷慢慢由期待变得愤怒,拍桌道:“背两句你总会吧?”

敬贤吱呜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吴老爷又说:“那先生都教了什么,你给我学两句?”

敬贤继续吱呜,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吴老爷忍住气说:“……那、那你学了什么给我看看啊!”

敬贤涨红了脸,哆嗦着走到桌前,像抓虫子似的抓着毛笔,连墨都不知道沾一下就在桌子上划拉,吴老爷瞧见后,火一下子冲到脑门上,站起来冲着他就是一巴掌。

敬贤被打得一个踉跄,顿时头晕目眩,勉强支撑着没有栽倒,因为他记着姨娘教过他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要站直了腿不能跪下的话,姨娘告诉他:这辈子你除了跪你亲爹和祖宗,别的就是头掉了也不能弯一弯腿!

可吴老爷见他还硬挺着站在他面前,也不说跪下求个饶就更生气了,站在门口大声喊:“拿板子来!!”

敬贤眼前刚不晕了,强撑着站在屋中央,听到吴老爷让拿板子,这腿就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吴老爷回身就看到他这副胆小的模样,气得一脚把他踢翻,骂道:“怎么不硬气了?这会儿知道怕了?狗肉不上桌的废物!”刚才敬贤不肯跪下求饶的事让吴老爷很生气,觉得他真是又倔又傻,没一点孝顺样。

男仆们跑得飞快,扛着长条板凳和竹板子就过来了,吴老爷把敬贤从地上提起来扔出去,指着跌在门前地上沾了一头一脸灰的他说:“给我打!先打十板子!”

吴老爷虽然恨敬贤不争气,可只是想把他教好了让他长个教训,不是想照死里打。他坐三十望四十的人了,说不定哪天早上就起不来了,只有这两个儿子,他再恨敬贤也舍不得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敬贤直到被按到板凳上还没回神,第一下落到屁股上时,他立刻杀猪样惨叫起来!

吴老爷听到他中气十足的惨叫,更生气了!这里头有个讲究,老子打儿子,儿子只能恭敬的领罚而不能哭喊,这哭喊是说明他心不服,是有冤的。于是吴老爷火上浇油般喊:“给我重重的打!看他还敢不敢喊了!!”

敬贤的惨叫当然传到吴冯氏这里来了,她正在检查丫头们送来的衣服的针角,看到有乱的不好的要责她们重做,听到有惨叫声从前院传来,她吓了一跳,捂住胸口说:“这是谁这么没规矩?喊这么大声?”

冯妈妈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来说:“奴婢去瞧瞧,看是哪个院的这么没规矩!”主子打奴婢才,奴婢才当然也不许出声,敢出声会打得更重,也有一早就堵上嘴再打。

冯妈妈出去看了一圈,听到是吴老爷在打二少爷,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这个老妇在院门外转了几圈后先是吩咐各院都不许出来,又让人去重点警告了妾们的院子,再使人告诉两位姑娘不要出来后,她才整整衣裳模样,深吸一口气后回到吴冯氏的屋里。

吴冯氏见冯妈妈进来,而惨叫还在不停的传过来,放下手中针线问:“这是哪一个院的?”

冯妈妈悄悄掩上门才走到吴冯氏跟前小声说:“是老爷在打二爷。”

吴冯氏掩住嘴小小叫了一声,脸上不见一丝担心,反而有些好奇的问:“因为什么老爷竟会打他自己的宝贝蛋?”

冯妈妈小声说:“那倒不知,听说今天先生下课后,老爷就把二爷叫过去了。”

吴冯氏拂掌笑道:“莫不是先生嫌他愚笨粗蠢?不堪教化?可真是报应!”边说边笑得直不起来腰。

冯妈妈边陪笑边帮吴冯氏顺气拍背,逢迎道:“可不是,老爷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给了他这份体面,这二爷竟是个不成才的!可不是要气坏老爷了?”

吴冯氏歇歇气,按着胸口得意笑道:“活该!报应!那种下流东西生出来的会是什么好种?不过也是个下流东西罢了!就是给他体面又怎么样?也不瞧瞧,野猫崽子就是装得再像也成不了老虎!!”说着啐了一口。

主仆两人快活的笑了一阵后,冯妈妈小心翼翼的提道:“太太不过去瞧瞧?”

吴冯氏眼珠子一转,得胜将军一样气昂昂的站起来说:“去!怎么不去?我可要好好去瞧瞧那小子的倒霉样子!”

吴老爷这边打得正热闹,可是男仆的手却越来越慢,这板子举得高高的,再缓慢落下。哪个不知谁个不晓?这板凳上的正是如今吴老爷心尖子上的贤二爷!虽说是个庶子,虽说排行第二,可这满院子里哪个没长眼睛看不见?吴老爷对二爷的看重可不比大爷少到哪里去!大爷才多大?小孩子能不能长成还两说呢,说到底二爷日后说不定就是这吴家的主子了。

吴冯氏肚子里爬出来三个孩子,却有两个是女儿,最小的一个儿子还没有炕头高,这女人的命,前半生靠相公,后半生靠儿子,儿子不争气,爬得再高也没用。

这吴老爷上赶着把二爷记入宗谱,里头的意思谁都知道。要说这二爷比大爷差的也就是一个身份,他没托生到吴冯氏的肚子里。可吴老爷抬抬手的事,二爷就跟大爷比肩了。

这群吴家的下人个个人精,看得出吴老爷只是一时气愤,可这板子下的二爷才是真正贵重,谁肯把这样贵重的二爷打坏了去招惹吴老爷?于是这放水的就多了。

几个使板子的男仆一对眼色,敬贤虽然仍在干嚎,可伤却没再加重。吴老爷长着眼睛当然看出了下仆的阳奉阴违,可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时一个婆子过来了,绕过挨打的贤二爷时一脸不忍,等她走到吴老爷跟前蹲身行礼时,吴老爷已经认出了她是吴冯氏跟前的婆子,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却不显,反而更严肃的问:“哪个院子的?乱跑瞎蹿的!”

婆子陪着笑,矮半身小心翼翼的说:“老爷,太太遣奴婢来问问,老爷今天晚上是在哪个院子用饭啊?”

吴老爷清了清喉咙,佯怒道:“没看见老爷有正事呢吗?出去等着!”

婆子僵着笑脸,连声答应着退出去,一出院子门一溜烟就跑了。

吴老爷看见她跑向吴冯氏的院子才放下了心,到现在他也只缺一个台阶好下来,又不伤他严父的面子。这事由吴冯氏来求情再好不过,他喜滋滋的想,这女人啊还是喜欢儿子,只要没有亲娘,敬贤认谁当娘不是当?吴冯氏也乐得多个儿子不是?跟白捡来的一样。

那婆子就像吴老爷期待的那样离开了又回来,这回问的是晚饭的菜色。吴老爷又把人给骂走了,要是平常这样一次次被人打断他的事,他早让人拖出去打了。他盘算着下一回,就该吴冯氏自己出来了。这女人就是麻烦,求个情也要转好几个圈,那一肚子的弯弯绕就没一个顶用的。吴老爷心想,这要换一个不明白的,只怕真会以为婆子一次次过来问闲事真是为了晚饭在哪里吃摆什么菜呢,也就是他能明白这些女人的想法,就像愿意从来都是反着说,在床上高兴也只会红着脸扭头,什么都让人用猜的。

吴老爷有心把这次人情给吴冯氏,当下吩咐道:“重重的打!”

打板子的两个人也认出了那婆子是吴冯氏的,这县官不如现管。贤二爷要当家少说也要十年后,可现在当家的是吴冯氏!要是让她知道他们在打板子时放水,只怕这板子回头要打到他们自己身上了!这样一想,两个人早就抡圆了胳膊使足了劲打下去。

敬贤只觉得这板子越打越痛了,可是他已经痛得喊不出来了,干张着嘴巴哑哑的叫。

吴冯氏急步冲进来时,敬贤只觉得看到了救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喊道:“娘!娘我痛啊!”

吴冯氏眼圈当时就红了,含着泪跪在吴老爷面前,说道:“老爷消消气,这孩子还是要慢慢教的,要是打坏了可就晚了!”

吴老爷看着吴冯氏泪珠扑簌簌往下掉,顿时安心不已,这心疼不像假装的,更加起劲的扮黑脸:“有道是慈母多败儿!这孩子不打怎么能成器?你这样惯着他是害了他!”

吴冯氏连泪都顾不上擦,哭得是如一枝梨花春带雨,说不出的可怜娇嫩。吴老爷心中一荡,他已有一两年没有好好看过吴冯氏了,没想到这生过三个孩子的老婆还能有这份风情,怪不得人说熟到烂的桃子才香甜呢。

吴冯氏只顾着自己哭,结巴道:“他、他以前没娘教,现如今跟了我,自然由我来教他,爷这时骂他,我却不认!”

吴老爷长叹一声,上前一步将吴冯氏扶起来,凑近她软声道:“我又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心?”说着再叹一声,可这手却跟粘在吴冯氏胳膊上似的不放。

吴冯氏成日里养尊处优,养得一身肌肤羊脂般滑腻嫩白,吴老爷握着那半截胳膊,觉得像握住乳狗的肚子般温热软嫩,这眼睛就不老实了,眯细了上下打量吴冯氏的脸庞,露出一小截的脖子,觉得真是哪看哪好,那坠着小耳环晃荡的耳垂,嫩软红透,这要是嘬到嘴里咬上一咬必是一件快事!

吴冯氏生是让吴老爷给看怕了,像个大姑娘似的猛得抽回手躲到一旁。

吴老爷满腹的火气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大度的说:“算了,既然你娘给你求了情,我也就饶了你这一遭。回去要加倍跟着先生用心念书!不然这板子还照打!”

吴冯氏连忙接话道:“好了!好了!老爷都发话了,快上来几个人扶着二爷回去歇着!赶紧上药!”

上来几个仆妇架起板凳上的敬贤拖着就出了院子门,吴冯氏看着他们离开才长出一口气,回头正想再埋怨吴老爷两句却正对上他细眯缝淫|笑的打量着她,顿时一肚子话都吓回去了,低头匆匆蹲了个礼就走了。

吴老爷得意的全身的骨头都轻了二两,这儿子也能教好了,太太也认命了,家宅安宁才是男人的本事呢!一边得意,一边又想起吴冯氏那裹在衣裳底下肥白柔腻的身子,他馋虫般咽了口口水,嘿嘿笑着回到书房,盘算着今天晚上到吴冯氏那里去歇,这时日久了不相处,倒显得新鲜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各有各的妙。

第 14 章

敬贤让仆妇架回屋子趴到炕上,一屋子人忙乱着剥了他的衣裳裤子,拿来黑糊糊的膏药给他涂上,当刺辣的膏药糊到敬贤后臀的伤处时,本来昏沉沉的他立刻暴发出凄厉的惨叫,可是一屋子的仆妇丫头忙得团团转,倒真没有把他的惨叫放在心上,敬贤早被打到半昏,迷糊中大肆叫起来。吴冯氏走到外间时被这惨叫搞得十分不快,她本来也只是来走个过场而已,于是只站在卧室外面向里张望,叫来仆妇状如关切的问了两句,又交待她们要好好伺候敬贤,这才掩面叹息道:“……唉,儿子也大了,我也不好进去瞧,他又伤在那种地方。你们多用点心。”说完就走了,回到正屋里掩上门,吴冯氏痛痛快快的笑了一场。

当天夜里吴老爷天不黑就钻进了吴冯氏的屋子,一连几天都歇在这里。吴老爷好像刚发现了自家后院里也有株红杏,模样风情倒不比外面差,一时倒比去外面偷小妇更上心,明明都是老夫老妻却生出了偷情的味道。吴冯氏倒是不知吴老爷着了什么魔,她如今万事放下,早就不在乎吴老爷是个什么心思,只想顾着孩子过,却没想到她这副冷淡的模样倒更得吴老爷的心。

这日太阳刚落,吴冯氏推开吴老爷从床上爬起来,吴老爷午饭刚用完就从前院溜回来钻进她的屋子,一直闹到刚才。她起身披衣钻到后面备着热水的小屋子里,草草洗了洗后换了套内衫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抿头油梳发贴花黄。

吴老爷仍敞着怀歪在床上拥着被子,一手搭在汗津津的胸上摸着,一手探到被子里,半眯着眼睛兀自享受。

吴冯氏自镜中看到床上的吴老爷,就算已是半辈子的夫妻了也饶不住脸红,没好气道:“还不快起来?一会丫头们进来摆饭,就让她们瞧见这样的吴老爷?”

吴老爷像只吃饱了肉的老虎,懒洋洋的打着嗝说:“……怕什么,难道倒要我去躲几个丫头?”

吴冯氏冷笑,从镜子里对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说话间已是梳好了头修好了妆,站起来去拿衣服换,吴老爷半支起身伸臂一把将她捞到怀里反身就压进被子中,吴冯氏半声惊叫咽下去,鼻间就闻到了被子中那股甜腥的汗味,脸腾的红了,伸手去推吴老爷,触手一片湿粘油腻。

吴老爷像个土匪般嘿嘿淫|笑着,也不去脱吴冯氏的裙子,只伸手撩高,架起她的一条腿,壮腰向前一顶,看到吴冯氏眼圈都发了红,浑身打颤,他更加得意,猛虎下山一般狂颠起来。

又是一阵荒唐,天将擦黑正屋的门才打开,吴冯氏慢腾腾挪出来,腰酸腿软。冯妈妈早就赶走了丫头,只留自己等在外间小屋里,虽说隔着墙,可折腾了快一个下午的里屋的声音也有飘出来一两声。冯妈妈见吴冯氏这个样子,赶快上来扶,一张老脸抬都不敢抬。

吴冯氏早瞧见了冯妈妈尴尬的模样,一时也觉得耳热,结巴道:“……摆、摆饭吧。”

冯妈妈扶着吴冯氏坐下后,一路小跑出去叫丫头摆饭,等冯妈妈没了影子,吴老爷才慢吞吞的从里屋出来,吴冯氏摆出正经样子,吴老爷见左右没人,又被她的正经模样勾了心中的痒处,凑到她耳朵边笑道:“刚才可还好?”

吴冯氏看着大敞的房门,丫头婆子只要一勾头就给瞧见他们夫妻在屋里做了什么,耳边又听着吴老爷调笑的话,一时恨得咬牙,转头又是一个狠狠的白眼!

吴老爷摸着肚子哈哈大笑,眼睛像长了勾子般打量着吴冯氏坐得笔挺的腰和挺起的胸,将吴冯氏看得如坐针毡后,他才满意的绕过吴冯氏到上座去,可他不老实的脚却轻轻踢了吴冯氏的脚两下后才安稳坐下。

见吴老爷又端出他吴家大老爷的派头来,吴冯氏憋了一肚子的邪火却无处可撒。

草草吃了饭,吴老爷剔着牙说:“今儿个晚上我到别的屋里去,让你也歇歇。”他这番话本是试探,吴冯氏从来不喜他到小妾的屋子里去。

可谁知吴冯氏这回居然眼前一亮说:“这样好,妹妹们久不见老爷必是想得很。”

吴老爷慢条斯理的说:“……你要是心中不舒坦,就留我一留。”他觉得吴冯氏这几天比以前几年老端着架子好太多了,这夫妻两人到了床上还讲那么多规矩干什么?不管是妻是妾,他就图个痛快。

吴冯氏眯眼笑,自顾自喝茶,半晌才说:“敬贤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我今晚嘱咐他两句,明天就该让他继续上课去。”

吴老爷一听是儿子的事,那半腔淫|火倒消了大半,正色道:“难为你还想着,我是早忘了。”

吴冯氏白了他一眼,说:“那可是我的儿子!日后他风光了,也有我的好处,我不上心谁上心?”

吴老爷被吴冯氏这番话说得开心了,又陪了半天小心才走,却没有去妾们的屋子,而是到前院他自己的书房歇了。

吴冯氏候得吴老爷离开,听婆子说他去了前院才放下心。她好不容易才把吴老爷的心又拴了回来,怎肯让他又回到那群下流东西屋里去?回想起这几天的甜蜜,吴冯氏不由得红了脸,她孩子都生了三个了,居然到此刻才体会到那种事的美妙,回想起这几日的欲罢不能,疲乏欲死中还舍不得离了那事的快活,好像越累、腰越酸、腿越软才更是到了趣处。

她捂住烧热的耳朵,轻啐自己:“……呸,不正经。”

可这不正经竟是如此的勾人。

吴冯氏定了定神,又绣了两张帕子才使人把敬贤叫过来。

敬贤走到屋门前时还是一步步扶着墙慢慢走的,虽说他年纪小好得快,可那板子打得不轻,十竹板打下来,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双腿会废掉,谁知糊了一夜药后他就可以在仆妇的搀扶中下床小解了,又过了几天,虽然仍是痛得要命,但的确一步步慢慢走是没问题了。听到吴冯氏叫人传他,立刻收拾整齐了赶过来,待到要进门,不肯让吴冯氏看出他的伤,更是挺直了腰抬起了头,强撑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掀帘子进屋。

吴冯氏看到敬贤行动如常的进来就心中不快,这板子还是打轻了,不过想想吴老爷对敬贤的看重,他也不会把敬贤打出个好歹,只能在心中暗叹,要是这一回就能把他打残了日后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吴冯氏一脸疼惜的站起来迎了几步把敬贤搀到炕头坐下,认真打量了他后说:“可好多了?”敬贤立刻就要站起来回话,被吴冯氏按着胳膊又坐回去才说:“好多了,累娘操心了。”

吴冯氏叹气道:“你叫我一声娘,就是我的儿子。这回你爹打你,他下手重了点,不过都是为你好,你不可心生怨恨。”

敬贤立刻站起来说:“儿子不敢!”吴冯氏又让他坐回去,温和问道:“那一日你爹到底是为什么生你的气?”

敬贤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可他也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说,挣扎半天,终于败在吴冯氏的慈善上,结巴道:“……先、先生讲的,我听不懂。”

吴冯氏猜也是这么回事,安慰他道:“莫急,你才刚刚开蒙,这学问是一步步慢慢学的,一开始谁都不懂的,你学啊学啊的就懂了。”

吴冯氏看敬贤仍是垂着小脑袋,摸着他的头说:“不如这样,以后你有不懂的就去问你大哥。”

敬贤惊讶的抬起头,敬泰对他来说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以前他的姨娘曾经指着远处走过的敬泰对他说:“你这辈子就是要成为像他这样的人。”可是敬泰在敬贤眼中就像那年画中的金童,是他怎么也比不上的人物。他虽然年纪小没见识,吴冯氏对他一向和蔼,可是也知道在吴冯氏眼中他比不上敬泰,所以听到吴冯氏这样说他不怎么相信。

吴冯氏却是打算着从现在开始就要在敬贤心中扎下他不如敬泰的根,要他从这一刻起就记住他要管敬泰叫“大哥”。宗谱中记的不过是一个虚名,吴冯氏要敬贤从心底记得他是吴家的次子,他是一个排在敬泰后面的人。

所以她鼓励道:“不如我现在就让人带你去他的屋里,先认认门吧。”

说到就做,吴冯氏从来是个说出口的话就不往回收的人。当下就叫婆子领着敬贤往敬泰那边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二姐就过来了。

几天前她听说了敬贤挨打的事,一直也没顾得上问。自从他搬进了这边的院子,她却是从来都没见过他。所以敬贤这人在二姐心中也就是一个名字的影子。

吴冯氏听她打听敬贤反倒教训她说:“虽说你还小,可这道理你也要懂得。那人名分上是你兄弟,可根上不是!他的事你以后少打听,也不要再偷溜着想去找他。你跑去找敬泰的那顿打我可还记着呢!若是这回再犯,我可不留情了!”

吓得二姐再也不敢找吴冯氏说敬贤的事,可她心里仍掂记着,就跟大姐说。

大姐拧着她的耳朵说:“你就是个不省事的!那说是兄弟,难不成你还真把他当兄弟了?你都定了亲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就真是亲兄弟还要避讳着些呢!何况他?我看就欠娘好好赏你一顿板子你就老实了!”

二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是男女大防的事。可怜她倒是从来没把这个跟才八岁的自己联系起来,倒让吴冯氏和吴大姐轮着教训了一通。

可她还是担心啊。上回是她跟吴冯氏说不妨先顺着吴老爷,既然不能得罪他,倒不如先听他的认下那个男孩,其他的事日后慢慢再说。

可日后怎么慢慢说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这又不是办公室里的事,能让敬贤辞职不干,再说她也没那份能耐啊,要真有她早就混上组长了,不会一直是个小兵。

要不,少吃少穿?可这就是把人往死里整了,她可没打算背上人命!她就是想让吴老爷不再那么看重他,能把他忘了最好。那就要靠枕头风了!

她就想跟吴冯氏商量商量,怎么能让敬泰比敬贤更出众显眼,把敬贤给比下去!

第 15 章

优势就是敬贤除了年纪大点,学问上是绝对比不上敬泰的。敬泰都读了一年的书了,字都认识好几本了。二姐之前哄着他背书玩,结果听他背的那些文言她是一句都听不懂。问先生最近教的什么,答:大雅。

二姐点了点头,决心就不在这上头出头了。结果小敬泰安慰她道:“女人不必识字,只要会针线就行。”刚说完就让二姐抓住搔他的痒痒!什么叫女人不必识字!你看不起女人是不是!搔你痒痒!

小敬泰笑得求饶,吴冯氏听见闹得厉害过来看,笑得直不起腰,救了敬泰又打了二姐两下,假意虎着脸道:“不许这么欺负弟弟!”话没说完自己就笑了。

小敬泰还在那边护着二姐说:“别骂姐姐!我跟姐姐玩呢!”

想起小敬泰,二姐觉得自己不能把敬贤的事扔到脑后!她不能让个小老婆生的儿子最后抢了敬泰在吴家的位置!

她觉得自己就装着问敬贤挨打的事,大概能从吴冯氏那里套出点话来。

吴冯氏看见她来就让冯妈拿东西给她吃,然后让她就在炕边上趴着玩,她在一旁补衣裳。

二姐在一旁不停的说话,慢慢的把话题往敬贤身上引,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我听说他挨打了?”吴冯氏抬眼看她,轻轻在她头上拍了下假意骂道:“不许瞎传!”话音未落自己先笑了,拧着二姐的鼻子说:“瞧你那得意样?听见别人挨打,你就高兴了?”

二姐哼道:“要是别人挨打,我未必这么高兴。偏是他挨打,我就是高兴!”

吴冯氏听见她的话笑了,拍她道:“不许再这么说!不然让你爹听见我们娘几个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二姐连忙捂着嘴点头,见吴冯氏没生气,就继续问:“那后来呢?”

吴冯氏笑着故意问她:“什么后来?你问谁啊?”二姐抓着吴冯氏求了半天她才告诉她:“能有什么后来?回屋躺着等伤好啊。”

二姐悄悄趴吴冯氏耳朵边问:“那爹有没有生他的气?”刚问就见吴冯氏笑眯了眼,母女两个像偷了鸡的狐狸一样挤在一起笑。

二姐听说吴老爷生了敬贤的气就大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他为什么挨打啊?”

吴冯氏说:“因为他不好好跟着先生念书。”

不好好念书?

二姐问:“他贪玩了?”八九岁的男孩正是爱玩的时候。

吴冯氏一哂:“谁知道?他说是先生教的他听不懂,只怕是他没用心听吧。”她才懒得管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反正他不好好念书误的是他自己的前程。

吴冯氏让婆子送二姐回屋睡觉去,回了屋的二姐躺在床上想,他要是自己就不是个知道上进的,那这事情倒简单了。其实这样也不奇怪,望子成龙的多是父母。想抬举他的是吴老爷,想让他有出息的是那个妾。如今妾已经不在了,就他一个人,吴老爷又没工夫天天盯着他读书,只凭他真能管住自己不去玩好好念书吗?

敬贤直到被领出吴冯氏的屋子,走进敬泰的房间也没有回过神来,他的脑袋糊成一团,仍是不敢相信吴冯氏是真的让他来找敬泰!她居然愿意让敬泰跟他一起学习!敬贤此刻是真的感动了,他头一回真的相信了吴冯氏把他当儿子看。

敬贤走进敬泰的屋子时很惊讶,因为屋中并没有比他的屋子好多少,东西家具也都是用旧的,那些他想像中敬泰用的金的银的贵重东西也都不存在,他跟自己一样用粗瓷的茶杯喝茶,用旧茶壶装水,屋子里的火盆也不比他屋子里的好、比他多出一两个。

唯一不同的就是敬泰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像个小先生似的,一板一眼。而且现在已经晚上了,敬贤自己在这个时辰都是玩耍一会儿就睡了,而敬泰正端正的坐在书桌前,背挺得笔直的在念书习字,见到婆子领着敬贤进来就立刻站起来迎,双手拱起行礼如对大宾,慌得敬贤立刻手忙脚乱的还礼,觉得自己真就像吴老爷说的那样上不了台面。

敬贤乱七八糟的行了礼就退到一旁,婆子上前把吴冯氏交待的说了遍后,敬贤看到敬泰在婆子交待吴冯氏的话时还特意恭敬的半躬身听婆子传话,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一个粗俗的仆妇而是吴冯氏。

敬贤头一回感觉到自己跟敬泰的差距,他觉得自卑,觉得自己就是再学一百年也比不上敬泰。

敬泰着人送走婆子,叫敬贤过去,虽然他比敬贤要低一头,却表现的像个大哥哥,拉他过去严肃问:“娘要我教你念书,你可吃得了苦?”

敬贤拼命点头,又要下跪,被敬泰拉起。敬泰严肃的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言下跪!除了天地父母君师,咱们的膝盖是弯一下都不行的!”

敬贤点头受教,敬泰问他:“你如今念的是什么书?”

敬贤就指着跟字帖放在一起的百家姓。敬泰抽出薄薄一本百家姓,与敬贤两人并排坐在书桌前,从第一页第一行第一个字“赵”姓开始讲起。其实这百家姓只是让初学字的学生们先从最熟悉的,身旁都有的姓氏学起,最是简单不过。敬泰当年开蒙也是这一本,于是讲起来头头是道,他从三皇五帝讲起,讲这姓氏的由来,几个小故事一串就把赵姓活灵活现的给说出来了,赵姓中声名远播的人物之类的,正史野史相杂,讲得趣味横生,直到三更,敬贤仍不肯离开,他觉得敬泰的学问已经可以当先生了,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

最后是敬贤屋子里的婆子找了来,啰嗦着二少爷都这么晚了,明儿个还要去先生那里,这早上起不来可怎么好?连拖带拽的把敬贤拉了回去。

直到敬贤躺在床上仍然心潮起伏无法平静,敬泰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在这一刻敬泰矮小的个头和他的年龄都比不上他今天晚上教给敬贤的那些东西。

敬贤觉得这天晚上他才真正开始了学习,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让人浇了桶井水,一片通透清明,他兴奋的想,要是让大哥这样一直教下去,或许他有一天也能像大哥那样有学问吧。

一连几日敬贤都跑到敬泰屋子里去求教,结果白天先生讲的他听不懂也不着急了。之前先生说话跟听天书似的,他听不懂心中着急,日日捧着书是字认识他,可他不认识字。他也想识字长学问,先生不顶用他只好自己胡乱想办法,日日捧着书盯着上面的方块字死看,好像看多了这字也就记住了,他还在无人时偷偷用毛笔在桌子上划拉,想学字,可是干划也划不出个所以然。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山里的熊瞎子,蒙住眼睛一片黑。

敬泰一本正经的教他,听他说起自己胡乱习字的事后立刻找到了一张“永”字贴让他临,还告诉他横、撇、竖、捺、点,只要习好了这几笔,字就能写漂亮了。

敬贤认认真真的学,像用着全部的力气,他不再想着玩闹,不再想着吃东西,只想快些再快些,学得多些再多些,他不会困不会累,全身充满了无穷尽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