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饭最后魏玉贞煎了一盘子七八个鸡蛋端进来,二姐乖巧的拿了个馒头掰开夹了两个蛋先递给段章氏让她吃,段章氏仔细看过她的手后才肯接过来,魏玉贞赶快夸二姐真是孝顺啊,段章氏斜眼看她说:“你倒是应该跟宝丫头多学学。”

魏玉贞笑得很僵硬。

晚饭后段章氏就叫人端水洗漱上床睡觉,二姐跟段章氏睡在了一个屋,并排躺在里屋的大炕上。闭上眼睛不到一刻就听到段章氏打呼的声音,二姐迷迷瞪瞪半夜才睡着。

一夜过去,二姐一大早就醒了。现在已经快入秋了,早晨有些凉。二姐缩到被子里,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孝顺儿媳妇,用不着一大早爬起来等着侍候婆婆。

她伸手把睡着时推开的木枕拉回来。段章氏用的是旧式的木枕,又高又硬,让二姐怀疑自己枕上去脖子会断掉。她在家枕的是麦麸壳的软枕,嫁进段家后,段浩方用木枕,她仍是用软枕,他也从来没说过要她换掉,结果昨天一看段章氏的婆子备的枕头她就头痛,但若是件件小事她都折腾,只怕段章氏会真的生气,那就得不偿失了。只是睡着后就管不住自己,枕头还是飞到外边去了。

二姐翻了个身,把鼻子掩到被子下面。段章氏似乎不爱洗澡洗头,昨天晚上睡觉更是连头都没拆,带着满头的头油就这样直接躺下了。浑着桂花香味和十天半月不洗头的头油味,恶心得很。

她不由得想起了段浩方,跟他一块睡的时候,闻到他的身上只有阳光晒透的衣裳的味道。

第 73 章

在去南方前,段浩方的脸色很糟糕。特别是之后那段时间,他每次去陪段章氏吃饭回来,脸色都很不好看,有时甚至会坐在一旁发半天的呆,半眯着眼睛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好像不停的盘算着什么。

他也告诉了她更多的老宅的事。比如段家三房住在老宅的院子很小,告诉她来的时候最好不要带太多的东西和下人。所以这次她就只带了兰花来,一半是想借着兰花在段家老宅的熟悉帮她开一开路,另一半也是给兰花亲近她的机会。看起来兰花一家是段浩方想拉拢的人,那她也最好跟兰花亲近起来。而如果有张妈妈那些人在她身旁,兰花是绝对不会有机会跟她亲近起来的。

再说她也想看看兰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己又愿不愿意认到她的屋子里来。

想着段浩方说的老宅,二姐在心里转了几圈昨天晚上见到的事。这老宅里的人和事,跟段浩方之前交待给她的差不多。只是她猜老太太可能没几年好活了,她那么胖,屋子里又是那个样,怎么看都是个病人,可是这一家大小好像都没当回事,昨天那个样子老二家的也只是说请老太太消消气,似乎只认为她是被气着了,而不是病了。

这里面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就难说了。

按说二房最得老太太的疼爱不应该盼着她有个三长两短。

二姐翻了个身,三房看起来是真不得老太太的喜欢,连个婆子都敢给三房难堪,段章氏在这里真是没一点地位。这样看来她们应该在这里住不了太久,老太太又不喜欢他们,不会留他们的。至于来之前她一直担心的小杨姨奶奶和孩子,从昨天老太太的样子看,好像也没什么。

二姐掩嘴偷笑,来这一趟倒不是多吃亏,比她原先想的要好得多。

又过了半个时辰段章氏才翻身要醒,二姐立刻翻身爬起来给段章氏掖掖被子说:“娘你再多睡会啊,天还早。”

她这一声把段章氏叫醒了。

段章氏皱眉睁开眼睛,哑声道:“……什么时辰了?”

二姐跳下床倒了杯冷茶捧过来给段章氏喝,说:“不知道,不过大嫂那边还没醒,应该还早吧。”

段章氏摸着冷茶杯没喝,把茶杯推回给二姐没好气道:“她会早起?她都是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的!不等她,咱们起!”说着翻身坐起来,二姐连忙拿衣裳给她披上,段章氏裹了衣裳看她赤脚连鞋都不穿的踩在地上,气骂道:“还不快上来!回头再冻病了你!”一把将在地上乱蹿的二姐扯上床,高声教训她:“一大早的就爬起来!吵得人睡不成觉!没看外面天还早吗?鸡都还没叫呢!你那么早爬起来饭都没煮好灶上的火都还没升呢!!”

段章氏在屋子里指桑骂槐,旁边屋子里的魏玉贞马上醒了,一骨碌从炕上翻起来披着衣裳就往地上跳,连三赶四的踢上鞋披上衣裳。跟她睡一个炕的儿子被吵醒了,扁着嘴要哭,被魏玉贞一把捂住嘴,睡在外屋的奶娘和段浩平的妾也起来,披着衣裳赶紧进来。魏玉贞哄了儿子继续睡,叫奶妈赶紧去灶上拿早饭,妾过来帮她穿衣裳梳头,她急得直叫:“快!快!快!今天起晚了!赶紧把咱屋的小灶升上,估计大灶那边可能没给咱们留饭!今天真是起晚了!”

那个妾一边给魏玉贞打水洗脸,一边劝道:“这也不能怨奶奶,昨天晚上那边的闹了大半夜,奶奶也没睡好啊。”

魏玉贞在镜子里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是那享福的命吗?人家闹人家的,谁还会过来心疼我?”

昨天晚上小杨姨奶奶被老太太给扔回来,结果在她们屋子里又哭又叫又干嚎闹了大半夜,那还在吃奶的孩子被她一吵也跟着哭。魏玉贞前半夜怕这两人出什么事,后来看都挺精神,还有劲哭骂,干脆躺炕上蒙头大睡,就这也被闹到快天亮才合一合眼。她折腾的一夜没睡好,今天早上起来晚了,知道这下在段章氏跟前又要挨顿骂,见了妾在自己眼前晃心情更糟,话里话外的就透出火气来。

那妾知道魏玉贞一有事就拿她出气,无奈卖身契在她手里攥着,听她话里味道不对,立刻一句话不敢多说,低头只顾着侍候。等魏玉贞打扮好了,看着妾还是头没梳脸没洗衣裳也只是胡乱披着,教训道:“你如今也是爷房里的人,这副样子出去倒像是我没调|教好似的!赶紧把衣裳穿好头发梳好!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子!”

妾赶紧低头掩好衣襟拢头发,魏玉贞见她这样透着那么股可怜味,想起她就是这样去侍候段浩平勾引他升了妾的,更是恨,摔帘子出去高声道:“衣裳不穿好就乱跑!惯会勾引人的贱|货!”

妾捂着嘴把哭声都闷在喉咙里,炕上的小孩子醒了,打着哈欠道:“姨娘你怎么了?”

妾不敢让小孩子知道,怕他回头再学给魏玉贞听,连忙上前哄他接着睡,轻声道:“没事,小爷好好睡吧。”

婆子提了早饭回来,果然都是温的了。灶上一向不给他们三房留饭,要是二房这会儿去拿饭,一定还是在灶上用炉子煨着的。魏玉贞摸了摸瓦罐,说:“这可不行!升咱的小灶再热热!还有什么菜?”掀开篮子一瞧,只有四个剩馒头和一盘子咸菜萝卜丁。

魏玉贞皱眉发话:“……去,拿我的钱,到外面买点包子回来吧,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菜,带两个回来。”

婆子答应着去了,她这才整整衣裳走进段章氏的屋子,一掀帘子一看,二姐正坐在炕沿上,兰花正在给她穿鞋。一看就是刚起来,魏玉贞恨得咬牙,都一样是儿媳妇,凭什么这小贱人就不会一大早起来忙?那个姓杨的可是她屋子里的妾!不但要她来替她照顾,还要她自掏腰包去买早饭给她吃!呸!

段章氏端着茶坐在一旁好半天,见魏玉贞进来只盯着二姐瞧,重重把茶放在桌上说:“你可起来了!没有人管你是不是?你看看外面天都多晚了?”

魏玉贞赶紧过来蹲了个礼说早饭一会儿就好。

段章氏一肚子的火。要是大儿子一家都跟她住,这大儿媳妇也不会变得这么懒,就是因为头上没有婆婆压着她,她才这么放肆。如今她在这里,她早上都敢晚起,那她不住在老宅的时候,她还不睡到吃中午饭?

怪不得大儿子娶了媳妇还不肯回家住,就是因为这个儿媳妇想偷懒不侍候婆婆!

段章氏越想越生气,看魏玉贞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又问:“我昨天怎么没见到浩平?他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人呢?怎么不过来?”

段章氏昨天晚上光顾着应付老太太,一时倒忘了儿子的事,这会儿想起来了,才记得昨天晚上吃晚饭时没看到儿子,她昨天下午就过来了,到现在连大儿子的一根毛都没看到。儿子人呢?她看着魏玉贞的眼睛都快冒火了!这贱人难道连他们母子见面也要挡着!

魏玉贞昨天让人给段浩平送钱,早就说了段章氏来的事,以为早上他会回来陪段章氏吃早饭,没想到现在还没看见人影。他又没什么事,段家老宅这边的铺子都让二房那边占去了。这瞎话一时也不好编,魏玉贞结巴了会说:“……昨日他有个朋友,说找他有事,所以就……”

段章氏可不吃这套,兜头骂回去:“什么事会一晚上不回来?你就没派人去找一找?”这寻常女人家男人一夜不回家,除了那恶名在外惯爱沾花惹草的,家里人不可能不让人去找一找问一问,特别是女人,哪个女人会在自家男人一夜不回来时还跟没事人似的?再说她又特地过来了,段浩平不回来见见亲娘根本说不过去。段章氏是不相信自己儿子是那浪荡公子哥整夜不回家的,她的儿子从小就老实懂事。而且他手里也没钱啊,段章氏很清楚段浩平不可能从二房手里抢活干,自然不可能有进账。就是真要出去花天酒地,手里没钱也不可能玩一整夜。想来想去,段章氏就认为是魏玉贞把她大儿子骗出去了,就是不想让他们母子好好说说话!

这样想着,段章氏恼得恨不能立刻就把魏玉贞休出门去!这种害他们母子离心的黑心儿媳妇她可真不想要了!

可魏玉贞是老太太作主娶回来的,又生了儿子。段章氏就是再恨她也没办法现在就把她休了,只能看着她咬牙。

魏玉贞立在段章氏跟前,被那眼神刺得满身不自在。

兰花侍候了二姐穿鞋又侍候她穿衣裳、净面、漱口、梳头,一步步慢慢磨蹭。她不急,二姐也不催,任身后婆媳两个闹成什么样也不关她们的事。

魏玉贞的婆子这时端着热好的粥和买来的菜进来了,段章氏拿魏玉贞没办法,狠狠甩了下袖子站起来走了,二姐赶紧跟上,轻手轻脚一句话也不说。

第 74 章

魏玉贞在段章氏出去后才松了口气,冷汗把背上的衣裳都浸透了。勉强定了定神才走出去,出去就看见二姐接过兰花手里的碗捧到段章氏跟前,小心翼翼的透着那么股子关心劲。

她这是故意让她难堪的!她不就是晚出来一会吗?侍候娘的事有她这个大嫂在,倒让二儿媳妇来干,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魏玉贞快步抢上去挤开二姐说:“菱宝快坐下吧,侍候娘有我呢。你只管吃喝就是。”

二姐不吭声,站着不动,又挽起袖子给段章氏挟了一筷子咸菜。你在婆婆那里受了气,倒来拿我撒气。这屋子里就婆婆和她,她不给婆婆端粥能行吗?

段章氏还能听不出来魏玉贞话里的意思?她冷哼一声大力扯着二姐坐下,说:“吃你的!你大嫂都说有她了,你还费什么劲?”

魏玉贞低头不敢再说,一直站着给段章氏挟菜拿馒头涂咸酱盛粥。

二姐有兰花侍候,低头吸溜着粥呼噜呼噜吃得香。魏玉贞悄悄瞪她,她转脸就可怜巴巴的对段章氏说:“娘,让大嫂坐下来吃吧。她都饿了。”

段章氏眼刀刺过去,还没开口,眼里的意思就是你饿了?还没侍候完我呢你就饿了?

魏玉贞连声说不饿,侍候娘一点都不饿,侍候完娘再吃是媳妇应该做的。

二姐傻里傻气的接话:“那都没吃的了。”

魏玉贞恨不能打她,僵笑道:“菱宝不用担心,灶下还有剩下的。”

二姐点头,说:“灶下还有就行。”低头不吭声了。

魏玉贞只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太对,回头看段章氏又是一脸阴森。

段章氏心想,灶下还有,怪不得这桌上只有咸菜馒头呢!原来好的东西你都留着自己吃了!

外面秋蝉叫得正欢,魏玉贞坐在屋子里抹眼泪,妾和婆子、丫头都被她赶到下边的屋子里去陪着儿子睡午觉。刚才陪着段章氏吃完午饭后她就躲回了屋,段浩平到中午还没回来,她又被段章氏教训了一顿,吃饭时一直让她站着侍候,旁边吴二姐挟菜挟肉吃得喷香,还有个丫头专门给她盛汤倒水。魏玉贞又是委屈又是难受又是生气,恨不能把段家两母子和吴二姐身上的肉咬下两块来!

她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哭不敢让外人听见,又在心里埋怨段浩平不回来让她一个人对付段章氏,又想他不回来肯定是在哪里喝迷了酒被外面的女人迷住了魂。又恨他那些狐朋狗友带坏了他,又想他身上的钱还是她给的,这下不是她掏钱让他去睡别的女人吗?越想越恨,要是段浩平这会在她跟前,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段浩平轻手轻脚溜进来,看到魏玉贞哭得双眼红肿。她看见他掀帘子进来,气得跳起来扑上去扯住他骂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娘来了!你不回来,她都快骂死我了!”

段浩平嫌她难看,没好气的推开她道:“你就不会小点声?要是让娘听见怎么办?”

魏玉贞见他发火不敢硬顶,委屈的跟在他身后回了里屋。

段浩平进了屋子就开始翻箱子,魏玉贞看他土匪进村的模样扯着他说:“你找什么告诉我,我来给你找。”说着把他推开,把被他翻乱的衣裳东西都重新整理好。

段浩平翻了半天什么都没翻着,回身倒在炕上说:“我是回来换衣裳的,再给我拿点钱。”

魏玉贞听了他的话,箱子也不管了,指着他骂道:“你还要出去?”说着泪就出来了,一偏身坐到炕上硬梆梆的说:“钱没有!”

段浩平也不理她,站起来掀了帘子叫:“香萍过来。”

魏玉贞一听他叫妾就有些坐不住了,揪着裙子暗暗生气。她辛苦侍候他老娘,受了多少委屈不提,还拿自己的钱贴补,还给钱让他出去玩乐,结果他一回来倒先叫妾。魏玉贞看着进来的妾眼睛就开始往外冒火,恨不能把这小蹄子绑了扔到大街上去!

香萍听见段浩平喊立刻从下边的屋子里跑过来,掀帘子进屋后就看到魏玉贞阴毒的瞪着她,连忙低下头缩手缩脚的站在屋门口。

段浩平懒的理发火的魏玉贞,吩咐香萍说:“去拿衣裳来给我换,再开你们奶奶的箱子拿一吊钱出来,昨天晚上玩牌到半夜,结果钱没带够,倒让别人替我垫了大半。”

香萍去开箱子拿衣裳给段浩平换,魏玉贞冷笑:“爷要是没钱用,只管到外面挣去。我这里没有。”

段浩平听她这样说,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又不是不知道,这段家的差事都被二房拿在手里,他去哪里挣钱?不就是花了她的嫁妆钱吗?她嫁给他,连人都是他的,何况是她的钱?

段浩平记恨魏玉贞揭他的短,可又不愿意当着妾的面跟她争吵丢面子,再说他还等着她拿钱出来。他挤出一脸笑,扮出个温柔模样回到魏玉贞跟前,搭着她的肩软声哄她。

魏玉贞拿着架子偏身不理他。他就一车一车的好话朝她耳朵里灌。

段浩平揽着魏玉贞的肩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娘来只会说让咱们搬回去住。可段家的钱都在二伯手里攥着,要是跟着娘回去了,这么多年在老宅不就什么都没捞着吗?你我辛苦这么几年,不能就这么算了。”

魏玉贞委屈的靠在他怀里说:“可你不回来,娘只折腾我一个人。”

段浩平嫌她烦,又不得不放低身段哄她,胡扯道:“我已经搭上了二伯屋子里的一个管事,他答应帮我在二伯面前说好话。反正我是他的亲侄子,与其用外人,不如提拔亲戚更好,也更可信。”

魏玉贞直起身,惊喜道:“这回真能成吗?可别又像上回似的,多少钱扔进去连个响都没听到。”

段浩平早就想不起来他在魏玉贞跟前扯过多少次谎,听她提起只含糊点头道:“这回是真的!昨天我就是陪他去喝的酒,这回绝对是真的!”

魏玉贞听了高兴起来,连段章氏的为难刚才的伤心都忘了,赶紧站起来去给段浩平拿钱。

段浩平见她去拿钱松了口气,他跟朋友说好今天晚上他请客到月来楼去,请那里最红的姑娘唱曲子,要是没要到钱失了约这脸就丢大了。见钱就要到手,他轻轻松松哼着小曲站起来,香萍刚才躲得远,这会过来替他解衣裳换。

昨夜在当红的姐儿那里折腾一晚的段浩平看见嫩生生可怜巴巴的小妾又生出了怜香惜玉的心,趁着魏玉贞这会不在,他的手就不老实的摸着香萍的下巴说:“瞧这副小模样,又受她的气了?过来爷心疼你。”

香萍飞了他一眼,只管低头给他系腰带,小手却不老实的伸到他的裤子里抓着他那根东西摸了一把。

段浩平眼睛里顿时向外冒邪火,盯着香萍恨不能一口吞了她。

魏玉贞抱着钱出来,香萍收了段浩平换下的衣裳就出去了。

段浩平见了钱对魏玉贞更温柔了,搂着她心肝肉小宝贝的哄了阵,拿了钱出去了。他这边出了魏玉贞的屋子,那边抬脚跑到院子后面去,果然看到香萍正拿了他的衣裳准备洗,他过去扯了香萍就躲到院子角落的暗处去,撩起她的裙子扒了裤子抬起她的腿就顶进去,牛喘样骂道:“小骚蹄子勾引你家爷!看不给你好看!”

香萍咬着唇挂在他身上任他弄,不到一盏茶段浩平就交待了。扔下仍靠着墙角呼呼喘气的她,整整衣帽走了。

香萍定了定神,拢好衣裳理好头发,回到桶边继续洗衣裳。

她原本是魏玉贞的陪嫁。当时魏家一共陪嫁了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只可惜嫁进来后才发现地方太小住不下,魏玉贞就卖掉了另一个丫头只留下她。后来魏玉贞进门几年没孩子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哄着她答应给段浩平当通房,只说日后只要她生下孩子就许她当妾,日后两人关起门来就是好姐妹有福同享。她当时想着反正身契在魏玉贞手上攥着,她要不答应她也没法找别的人嫁,再说日后升了妾当了半个主子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半真半假的她就答应了下来,当天晚上就让魏玉贞推上了段浩平的床。

她自小侍候人,自然比魏玉贞知道怎么顺着男人,一来二去段浩平倒对她有了几分真心。后来魏玉贞生下儿子,把让她当妾的事忘到脑后,她趁着她怀孕没办法侍候段浩平,哄着他抬成了妾。这下她就成了魏玉贞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以前说的有福同享也成了空话。

香萍拿着木捶捶打衣裳,她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只要能生下孩子,哪怕是个女儿,日后也不必看魏玉贞的脸色了。

香萍小声嘀咕道:“你除了会给他钱,还会什么?不过是个傻子!”一捶下去,冰冷的井水溅到她的脸上又滑下去,她抬袖大力擦掉水珠,擦得脸上一片红,高高举起木捶狠狠砸下去。

魏玉贞坐在屋子里,跟前站的婆子小心翼翼的说:“……爷在后面呆了快有两刻才走,那会只有香萍在那边洗爷的衣裳。”婆子边说边抬眼偷看,见魏玉贞脸黑的像夜里的鬼,唬了一跳,慌忙低头不敢再看。

魏玉贞气得眼前发花,半天才找回声音说:“……得了,你走吧。我记住了。”

婆子还想再表一表忠心,可见魏玉贞这样又实在害怕,连连蹲了几个福才走了。

等婆子出去屋子里没了人,魏玉贞捂着嘴扑到被子上闷声哭起来。

她不敢哭太久,免得让人看出来,只敢嚎了两声还把声音都闷在被子里盖住。爬起来仍是浑身哆嗦,走到盆架前就着冷水泼了泼脸,洗掉泪痕后坐到梳妆台前重新均上胭脂。然后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等外面天色渐晚,屋子里也渐渐发暗,香萍掀帘子进来说:“奶奶,点上灯吧?”魏玉贞平静的点头说:“点吧,饭拿回来了吗?”

香萍说:“都拿回来了。”

魏玉贞站起来向外走说:“那咱过去娘那边吧,今天晚上爷还是不在家,这也要跟娘好好说说才行。”

香萍见魏玉贞没有因为段浩平不在而再发火,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样她也能轻松一点,见魏玉贞这会看起脾气还好,连忙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说:“奶奶说的是,奴婢侍候您。”

魏玉贞点点头,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往段章氏的大屋去。

二太太带着婆子丫头轻手轻脚进了老太太的屋子,门前的婆子丫头没有一人拦她,一个看着衣裳光鲜的婆子赶上来抢先一步替她掀起门帘说:“二太太来了,老太太刚醒。”

二太太点点头,一直走到里屋,一进去就忍不住想皱眉。这屋子里长年不开窗,又烧着高价从附近的道观里求来的好香,从外面一进去就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屋子里拢着两个火盆,以前老太太刚生下三儿子的时候还要每天打井水洗收来的布,月子里没养好就把身体弄坏了,以前年轻时还看不出来,现在年纪大了就显格外怕冷怕吹风。就算是三伏天她也是穿着夹衣,屋子里也一定要拢上火盆,窗户紧紧关上,门前挂着厚棉帘子。

二太太拿起帕子捂捂嘴,帕子上熏过能醒神的香。缓过气来后才急步走到老太太的榻前,伏身细细打量,刚才婆子已经告诉她老太太醒了,她却装作不知道似的小声叫过旁边侍候的婆子问道:“娘怎么样了?还难受吗?这火盆够不够?”一边说一边把腰上的钥匙拿出来塞到婆子手里说,“去我的屋子里把我的火盆拿过来。”

老太太闭着眼睛听了会儿,睁开眼叹气道:“不用了,我没事。”

二太太立刻上前一脸担心着急的样子:“吵醒娘了吗?”一边说一边擦眼角,“娘你可不能有事!你要有事我就跟了你去!”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说:“好孩子,我知道这个家只有你心疼我。”

二太太坐在老太太的跟前假模假式的装哭,一会儿抬脸发愁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浩方他娘来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我记得那天中午娘才喝了满满一碗鸡汤,还说比之前几天都好得多了。怎么她一来娘你又病了呢!”停了一会儿小声暗骂道,“她可真是不吉利!她一来,这几天,天都是阴的!”老太太听了她的话,慢慢也有些心里不舒服了。她近几年身体渐渐不好,本就怕哪天眼一闭就睡过去了,平常有点头痛脑热都能吓死她,求神拜佛寻医问道折腾得厉害。这会儿想起三房想起段章氏,就记得她哄骗自己儿子搬出去住,想起她每回都跟自己作对,想起每回见了她都要生气发火。越想越觉得二太太的话有道理。

第 75 章

老太太觉得二太太只是一时气愤又担心她才随口说的,一听就是气话。可她听在耳朵里,在心里转这么几圈后,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被三儿媳妇给害了,她就从来没做过一件让她开心高兴的事!说不定她就是故意的!

老太太闭着眼睛皱着眉在心里盘算,二太太看着她的神色,又说:“还有那个孩子,我就没见过哪一家的孩子养成那副样子的!都不像孩子了,倒像个讨命鬼!”

老太太吓得喝斥道:“别说了!”

二太太赶紧闭嘴,抬眼偷瞧,见老太太一脸惨白,心中暗乐。

老太太想起那个瘦伶伶腊黄腊黄的孩子,又想起小杨姨奶奶那副惨白的鬼样子,心里越来越恶心。要是这两个人把病气过到她身上可怎么办?这样一想,又觉得段章氏把这两个人带过来是不安好心的,根本就是故意想让他们身上的病气晦气传到她身上来,就是为了害她的!

二太太看老太太脸色越来越不对,使眼色给旁边的婆子,那婆子暗暗点头,端了茶过来给二太太,转脸闲话般说:“听说那女人回去哭叫了一整夜,孩子也跟着嚎了一夜呢!”

老太太皱眉睁眼道:“……她回去吵闹了一夜?”婆子赶紧点头说,“可不是!听说又哭又叫,跟鬼似的!那孩子也跟着哭!几个人都哄不住!”

老太太躺不住了,这就是来索命的!指着二太太说:“让他们回去吧!一来就闹得我不舒服!”二太太小心翼翼的说段章氏来是有孝心的,就这么赶回去不好吧?要是三弟生气记恨了怎么办?老太太没好气的骂道:“她们赶紧走别在这里气我就是她们的孝心了!他还生气?他连回来看我都不回来,他怎么有脸生气记恨?就当我没生这个儿子好了!”

二太太又哄了老太太一阵,等老太太又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出了屋子立刻吐出满胸的浊气,回头看看老太太的屋子,冷笑一声带着丫头婆子离开。

这几年三房越来越出息了,谁能想到出了个段浩方倒把三房的运气带起来。这臭小子不过是平平常常让他送家信去南方,顺便劝大老爷和老太爷回来,以前多少人去送过信都没出事,送了信就回来了。他倒好,送信倒赖在那边不回来还做起生意来了。听说赚了不少钱,这南方的钱就是容易赚。要不是老太太不肯放她男人去南方,他们这一房也不至于只能窝在这个小镇子上拿着那么点小钱紧巴巴的过日子,结果大钱都让大房和三房挣去了。

想到这里,二太太就恨得咬牙。臭老太婆!天天说她多心疼二房多心疼她男人,都是瞎话!真心疼为什么不让她男人去南方赚大钱?大老爷还可以说是以前不留神让过去的,现在连三房的次子都过去了,老太太还不让她二房的人过去!呸!说得多好听啊!没一句真话!这死老太婆!

三房现在有了个在南方赚大钱的儿子,又娶回来了大地主的儿媳妇,老太太还把她的族亲给三房的次子做妾,现在连孙子都生了!

她这是想抬举三房?做梦吧!二太太脚下如飞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踢上门气冲冲的一屁股坐在炕上。

南方那边不让他们二房沾手也就算了,老宅这边的铺子和钱她可不会再让出去!三房想插一手,她才不会让他们如愿呢!

二太太平了平气,叫来婆子把老太太的话学了遍,说:“给他们套车,今天就让他们走!”

这几天老太太身体不舒服,段章氏乐得不用去当孝顺儿媳妇过去侍候,反正老太太不喜欢她,不爱她在跟前晃,二房的又把老太太守得那么严,除了她谁也近不得老太太的身。段章氏就带着二姐在屋子里抹牌玩,魏玉贞这几天也在扮孝顺儿媳妇,过来陪着一起玩,两个儿媳妇半真半假的输钱给段章氏,哄得她开心得几乎要把嘴乐歪。

这时二太太的婆子过来传话说车都套好了,老太太让她们这就回家去时,段章氏正好赢钱,一听让她带着人这就走,看那婆子是二房的,丢了牌说:“你这是从哪里来?老太太真这么说?”那婆子撇着嘴冷笑,低头道:“可不就是老太太亲口说的?我们太太刚从老太太那里回来。老太太说这几日身上不舒服,让你们都回去呢。”

段章氏听着这话里味不对,老太太不舒服让他们走,这是说是他们惹得老太太不舒服了?

她眉毛一竖就想发火,可转念一想这婆子是二房屋子里的,这话八成是二房从老太太那边听来的,倒也有可能是真的。

段章氏站起来有些为难。婆子的意思是已经套好了车让他们现在就走,可要是这是二房玩的花招骗她走,回头等老太太想起来了要见她了,她再已经走了,这老太太还不恼死她啊。

婆子见段章氏不说话,催道:“车都已经套好了等在门那边呢,三太太要不婆子出去叫几个人来帮着抬抬箱子?”

段章氏回身瞪了婆子一眼,赶她出去:“你回去吧,告诉你们太太就说我知道了。”

婆子见她赶人,也不好赖着不走,可没办好二太太交待的事她也害怕,僵在屋中央不肯动。段章氏给魏玉贞使眼色,魏玉贞赶紧上前把婆子劝出去了。

婆子有台阶就下,跟着魏玉贞到了屋外头站在廊下说:“这可都是老太太辛苦跟我们太太说的,你也要劝劝二太太,这会儿可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老太太恼起来谁都撑不住。我们太太也是好心,车都给套好了。”

魏玉贞让人拿了些点心包起来塞给婆子哄着她出去,回了屋就看到段章氏正让婆子收拾东西,她连忙上前说:“娘,真的不再多住两天了?”

段章氏见她进来说:“我去见见老太太,当面问一问,也好尽尽孝心。这边也收拾着,反正两边都不耽误。”说着拉着魏玉贞出去,回去交待二姐好好看着丫头婆子收拾东西,她扯着魏玉贞到外头说,“你去忙吧,这边交给菱宝就行了。我去见老太太了。”

魏玉贞知道这是段章氏怕她进屋去偷她的东西,才让吴二姐看着丫头婆子收拾。她顾不上多说,送段章氏出了屋,回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坐在屋子里心如擂鼓的盘算了阵,一咬牙叫来婆子丫头收拾东西,又叫小心瞒着香萍。

段章氏前脚出了院子,那边婆子已经回了二太太的屋子里回了话,二太太一听段章氏没当场说要走,立刻从炕上挪下来穿鞋道:“坏了!她一定是去找老太太求情了!我要赶紧去拦着她!这人真是不死心!”

段章氏虽然不愿意侍候老太太,不愿意住在老宅,能早点回家当然更好。可是她也怕这是二太太故意骗她的,急步来到老太太的院子前,守门的小丫头拦着不让她进,说要先去问院子里的婆子,段章氏也不敢硬闯,就在院门口等着。等了婆子来,婆子问段章氏有什么事,说老太太刚睡着,段章氏看看天也不是睡觉的时候,就说想看看老太太,这几日没见有些担心。

婆子毫不客气道:“老太太自然有我们侍候,就是没有我们还有二太太呢,三太太还是多顾着点自己的好。”

段章氏好声好气的说想见见老太太,哪怕只瞧一眼也能全了她这个做儿女的心。

婆子叫道:“不是我不让三太太进去!只是老太太这几日不舒服,这会儿刚睡着谁也不敢去打扰。放了三太太进去就该我们挨板子了!”

这边正吵着,二太太赶到了,扯着段章氏到一旁,没好气道:“娘已经说了让你们先走,日后再过来也是一样的。她老人家这几日身上不太舒服,想着没时间陪你们才让你们先回去,娘这是一片好心,你怎么就不懂呢!”

段章氏也不硬顶,只说想见一见老太太,说:“娘既然身体不好,我这个做人儿媳妇的当然要在旁边侍候,哪能现在反倒躲开呢?”

二太太冷笑:“你这话说出去也不怕人笑!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搬出去的?一出去就是几年不回来,娘要见你们还要叫人过去请!这会儿过来扮孝顺!你也真好意思!”

段章氏辩解道:“你这话可不对!当初也是为了叫人去看着那边的铺子和田庄我们才搬到外边住的,那时怎么没人过来抢着搬出去啊?现在倒说我们不孝顺!那孝顺的当时干什么去了?”

当初离这边远的铺子和田庄二房主张是卖掉,说是没人手去看着,倒不如转手还能落点钱。老太太心疼不肯卖,大房的儿子想过去帮着看,老太太不肯放他,想让二房去。当时二太太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自已家的男人,哪个她都不愿意放出去。这才便宜了三房。

段章氏当时也是看到这一点才说动了段老爷,这会提起来也是理直气壮。

第 7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