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坐在书桌左边,看着小条子,中间放一张小桌屏,右边竟是四少爷,他身体微微前倾,提着笔在窗纸上描画。

移玉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外头的海棠枝叶映在窗纸上,正巧在里头照出影子,四少爷便顺着海棠影描了一角,书画都是自小学的,看着还挺有韵致。不愧是世家子弟,消遣起来也这般风雅。

不对,四少爷怎么在这里。移玉后知后觉地想到不对劲之处,而且四少爷哪次来不是压着嗓子咋咋呼呼,每每游走在被旁人发现的边缘,这次却安安静静描起窗影。

对,消遣怎么还有跑到我们姑娘房里来消遣的?

叶青霄发现移玉在古怪地盯着自己看了,有些不自然地描完最后一笔,干咳一声,“画好了。”

“嗯,那你回去吧。”温澜头也不抬。

叶青霄:“……”

先前他蹲这儿快哭了,温澜一笑,他便灵光乍现,知道这一笑代表什么了。

虽然温澜还是没有告诉他来叶府的真正原因,而是叫他继续想,什么时候想到了,便送他份大礼。

叶青霄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更多是淹没在欣喜之中。

欣喜归欣喜,温澜还要办公,他不舍得走也不晓得该做什么,这才提笔要给温澜屋子里装饰一下。

谁知道画完后……

温澜没听见叶青霄的回答,一抬头,看到叶青霄恐怖的眼神,失笑道:“那你坐这里吃点东西。移玉,你去拿些酥油泡螺来。”

虽说无论是温澜还是叶青霄都没有向移玉解释些什么,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并暗暗震惊,多看了叶青霄两眼。

叶青霄被看得沉默,想想这是温澜的手下,又一抻脖子,昂首回视。

“……”移玉转身出去,到小厨房端了酥油泡螺与茶来,先伺候温澜,“您先吃些茶,这些我拣起来。”她麻利地将条子清了,温澜左手端着茶吃,她便伸手给温澜揉着手腕,同时招呼道,“四公子,这有放了桑葚的,和没放桑葚的,您若爱吃甜,就拿没放的,不然,就拿加了桑葚的,酸甜解腻。姑娘今日必去夫人房中一到用餐的,时辰我来提醒二位。”

叶青霄:“……”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咳,谁说我要待到哺食了,待会儿我便走了。”叶青霄拿起一个酥油泡螺吃起来。

移玉也没说什么,摆出一个正经的笑容,甚至有几分恭敬地道:“是。”

叶青霄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心,移玉忽然对自己这么尊重。

他想着不该沉溺美色,也显得自己极不矜持,方才描窗影时已隔着桌屏的缝偷觑温澜许多次了,吃了点心便悠然起身,“我回了,那个,你……”

温澜:“嗯?”

叶青霄不知怎么讲,到底脸皮也没那样厚,“算了,走了。”

温澜总算起身来,送他到门口,伸手拍了拍手臂,“叫移玉把看门的婆子引开,你溜出去,别翻墙了,仔细再摔着。”

叶青霄只觉被拍过的地方都热热的,一颗心又轻飘飘的,或者说从温澜“喜欢”那两个字出口后,就没落下来过,他极快地点了点头。

移玉把叶青霄送走后,温澜也忙完了,将手擦了一遍,也捻了只酥油泡螺吃,打量那窗上的墨色海棠。

移玉恭维道:“四少爷画得真是有海棠韵致,有心了。”

温澜瞥她一眼,也只微微一笑认了,“嗯。”

……

徐菁细细给叶青雯说了自己如何在叶家立足,从章丘来京师,又是如何习惯同那些贵妇人结交。叶青雯虽在官宦家庭出身,但她的心情有时与徐菁是极像的,听进去许多。

最后,徐菁才隐隐透露了,其实她爹去打听过,知道她才婆家的遭遇。

叶青雯这才知道亲爹为何说那番话,捂着脸哭了一场,因与父亲久别,她对父亲极有孺慕之情,也有一点怨,如今只觉得,世上唯有父母对自己最上心。

“你不要因为不想让你爹担心,才改了性子。”徐菁意味深长地道。

“我知道。”叶青雯擦了擦眼泪。她是莫家的长媳,更是叶府嫁过去的千金,倘若她自己不愿做个面人儿了,那谁也化不去。

莫金珠在叶家也没旁的相熟之人,无处打听叶家四公子到底是什么性子,但她可以确信,这个四公子对扬波姐姐必然也有意,对她笑的那一下太坏了。

她和扬波姐姐同是女子没错,那四公子和扬波姐姐还是继兄妹呢,到底得意在何处了?

虽说扬波姐姐也隐有推拒之意,但她们认识不久,哪个能完全放下防心。莫金珠并未气馁,她又去找大嫂,说想去茶坊中吃茶,看看京师的市井风光,买下胡商带来的香料。

叶青雯已答应了徐菁,这几日都随她一同理家,也好扳一扳自己的性子。莫铮被岳丈警告过,自然也不敢丢下妻子,自己陪妹妹出去耍。这反而正和了莫金珠的心思,她原是想说请扬波姐姐与他们一道出去,这时便顺理成章地提出,能否让扬波姐姐陪自己逛逛。

叶青雯和莫铮还未说什么,徐菁已大大方方地道:“这有何不可,你同扬波出去我们也放心,这初来乍到京师的,有她照应着,你径去耍。”

莫金珠忙甜甜道了谢。

徐菁哪能不喜欢嘴甜的小姑娘,让人去把温澜叫来,嘱咐她陪着亲家妹妹在京中热闹的茶坊与街市转一转,买些玩、用的。

温澜向来不大拒绝徐菁的要求,这不过些许小事,她应声带莫金珠出去。

“扬波姐姐,我们先去哪儿呀,我听说,京师的瓦舍大得能装下几千人。”莫金珠今日特意妆扮过了,穿着一条鲜红的石榴裙,头上是雕花的插梳,长长的落在发边。

“我们先去找四哥。”温澜对她一笑。

莫金珠:“……”

莫金珠不自居透出点幽怨,“为什么呀……”

温澜恍若未察,“咱们若去瓦舍那样地方,还要找胡商买东西,有四哥在旁自然方便一些,叫他带着咱们,他还会看胡商的货。”

莫金珠闷闷不乐起来,“……哦。”

其实她也会看呀,莫家是经商之家,也与胡商做买卖,无论西域、南洋,她都见过许多,也知道里头的行市。可惜方才为了在扬波姐姐面前扮柔弱,已自称不懂了。

叶青霄听见说温澜找自己,原本是兴高采烈出得门来,再看到莫金珠站在一旁,脸便垮了下来,一眼一眼瞪温澜。

带着莫金珠来找他,是什么意思?

直到移玉脆声解释了一道,叶青霄这才知道,原来是莫金珠叫温澜陪她出去,温澜死也不从,即便有三婶相逼,还是坚持来找他……

叶青霄感动了。

虽然昨天他没有说出口,叫温澜离莫家那个小丫头远一点,但她还是领会了!

温澜看到叶青霄神色变幻,最后对自己笑了笑,心里松了口气。她也是犹豫了一下,想到若是单独带着莫金珠出去,叶青霄不得又找她狂吠一番。

出门之时,莫金珠踉跄一下,正要往温澜身上靠,移玉已经一个健步冲过去,扛住莫金珠半边身子,“莫姑娘没事吧?”

“……没什么,脚下没注意。”莫金珠看了一眼温澜。

“移玉扶着些,莫姑娘身娇体弱。”温澜道。

莫金珠思来想去,这也算是一句怜惜罢。

叶青霄看温澜吩咐后,移玉紧随左右,隔在二人之间,也很是满意,趾高气扬地走在前头,说道:“你们各乘一顶轿子,我骑马便是。先去李家桥瓦舍吧,那里最出名的便是董大捏的面人儿……”

原是可以架牛车,但他不想叫莫金珠和温澜坐在一块儿,看这小丫头心术不正的模样,这是觊觎着温澜啊。

听得叶青霄的话,莫金珠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对京师什么出名哪有认识。

温澜听罢却是挑了挑眉,抬眼看了看叶青霄,恰好叶青霄也回过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

“……”

“……”

在温澜戏谑的眼神下,叶青霄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就连移玉也不露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李家桥瓦舍最出名的什么时候是面人儿了啊……

第43章 变化

京师人口之众,往来川流不息,令棉城而来的莫金珠叹为观止。到了李家桥瓦舍内,更是大开眼界。

国朝各地艺人,无论杂耍、戏曲、幻术等等,倘若手艺精妙,是必会上京的。唯有在此处,能将他们的手艺传扬。

因此,在京师一处处瓦舍中,有着最顶尖的艺人。便是宫廷之中,也曾传召民间艺人入宫表演,这是瓦舍艺人的无上殊荣。

当莫金珠看到顺着高杆往上爬的小孩儿人影不见,只抛下一颗头颅时,又惊又怕,想去拉温澜的手,可惜隔着一个移玉拉不着,只能探头问:“扬波姐姐,那孩子的头掉了,这可怎么办啊!”

“对呀,这可怎么办。”温澜睁大眼,“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小孩是爬到天上去,被天兵天将砍掉了脑袋?”

叶青霄:“……”

莫金珠半信半疑,虽然理智告诉她应该是障眼法,但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做出来的,不会真有个孩子在上头出了意外吧?

这时杂耍艺人讨起钱来,说孩子见了赏钱,就能起死回生。莫金珠大方地拿了赏钱,无论是不是真的,她在棉城难以见到这样的把戏,这钱给得心甘情愿。

看罢了戏法,当然要去叶四哥所说,李家桥瓦舍最出名的面人儿摊上看看。

这京里的面人儿,捏得好像也比棉城的要活灵活现,莫金珠看了好一会儿,想叫人捏个自己,再照着温澜捏一个。

温澜头戴着深紫色垂布的帷帽,听得莫金珠的话,却是淡淡道:“我就不必了,妹妹只叫他照着你捏吧。”

莫金珠将头上簪花细线帘的帷帽解开了,“为什么呀,扬波姐姐,就捏一个吧,我过两日要回家了,又不能时常见到你,咱们交换一个面人儿,也算……也算有个念想。”

叶青霄在心底呸了一声,这小丫头太不要脸了,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可惜,她打错主意了。以温澜的为人,这小丫头若要别的,哀求几声,温澜兴许会看在是女孩儿的份上满足。但要捏面塑,岂不是叫她生生在鱼龙混杂的瓦舍给人盯上许久。只有皇城卒暗中探看他人的道理,哪有他们光明正大给人看。

果然,温澜冷淡地道:“随缘即可,何必如此。”

莫金珠心里一凉,想去打量温澜的脸色,可她总是用深色的垂布,面容影影绰绰,神情一丝不露。莫金珠又觉得扬波姐姐这话意有所指,又不太愿意相信。

她哀求地看了一会儿温澜,只得沉默以对,无可奈何应了,“……好吧。”

莫金珠再没心情看什么把戏了,叫人给自己做了只小猪后,便黯然神伤地坐在一旁等待。

叶青霄则偷摸着小声让董大捏只豹子给温澜。

“给那位姑娘捏只豹子?”董大讶异地看了叶青霄一眼,脸色有点古怪,姑娘家来这里,捏的什么花啊小兔子,他不禁问道,“确定是豹子,不要兔子?”

“不要不要。”叶青霄忙道,骂谁兔子呢,送温澜兔子还不被捶一顿。

叶青霄为了掩饰,还拿了几个面塑的磨喝乐,也好回去送给外甥、外甥女。

待董大做好了面塑,温澜拿过那只黄色、活灵活现,仿佛正在捕猎的豹子端详半晌,抬手将垂布挑起一角,对叶青霄唇角微翘,眨了眨左眼。

叶青霄慌忙左右看看,路人几乎不会在意,便有看到的,可能也以为是年轻小夫妻。莫金珠更是在把玩自己的小猪面塑,倒是移玉看到了,但很快默默低下头。

“……”叶青霄脸色微红,心想,哎呀,哎呀,怎么感觉甜滋滋的。

……

待回了叶府,莫金珠仍是闷闷不乐的,她到底是女孩儿家,被温澜那么冷漠地拒绝后,深受打击,一时之间也不好意思再黏着温澜了。但她内心怀疑,这都是叶青霄在搞鬼。说什么李家桥瓦舍面人儿最出名的就是他,可到了董大面人儿那里,扬波姐姐却忽然不开心了。

叶四哥实在是……太狡猾了。莫金珠暗想,不就是仗着对扬波姐姐了解一些。

“四哥不用送了,我同金珠回去。”温澜说道。莫金珠自然和青雯夫妇一起住在三房。

叶青霄不舍地看了一眼,倒再没什么不放心了,他现在很有信心,温澜肯定不会看上那种黄毛丫头。

莫金珠听温澜这么说,心中微喜,又打点起来精神。

可她刚要说话,温澜已道:“金珠妹妹,你可知道青雯姐姐同我娘提了一下,你家想将你嫁到官宦之家?”

莫金珠如被冷水浇头,“什么?我大哥……我大哥没有同我说过。”

“回去大约就会同你说了,总要先问问情形。”温澜说道,莫家老爷子去了,现在多是莫铮做主,包括妹妹的婚事,莫老夫人也叫他上心一些。

原本因为莫铮的作为,即便是由青雯来提,温澜也是想叫徐菁拖拖的。但她察觉金珠那点心思后,索性说出来断了她的念头。

莫金珠差不离也明白了扬波姐姐说这话的意思,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唉,我知道了,谢谢扬波姐姐。”

她自头上拿下一只精巧的琉璃簪,“这个是我喜爱的琉璃簪,倘若姐姐不嫌弃,就收下吧,也算谢谢那日姐姐搭救。”

温澜怜她年幼,想想还是收下了,“些许小事,毕竟是亲家。”

莫金珠也知道温澜救他们是因为亲戚,可听到还是有些难受,没想到扬波姐姐这样坚决,明白她的心意后,一点余地也不留。

莫金珠想想又有些不痛快,说道:“说起来四哥也是正当年,不曾有婚配么?以他的家世,怕也会娶个官家姑娘。”

不知情的人听到这女孩儿打听人家男子的婚事,可能以为她对男子有意。但在场两人都清楚,莫金珠这是在上眼药,扬波姐姐不愿意接受女子,那四哥也不是良配啊。

温澜只避道:“呵呵,这个要看大伯父与大伯母的意思了。”

“对对,我想着大伯父乃是……那个,盐铁副使,怎么也不会订寻常人家吧。”莫金珠又补了一句,这才痛快许多。

回了房内,看到徐菁正在亲自收拾行囊,里头都是叶谦的东西,叶青雯也在旁帮忙。

看到温澜回来,叶青雯还道:“唉,好不容易见面,阿爹又要出公差了。”

温澜故作不知,“这是怎么了?”

“黄河秋汛,汛情有些紧张。”徐菁抹了抹鬓发,说道,“你父亲要亲去显州察看。”

黄河纵贯大名府,治理黄河也是每任大名府长官的要务。

虽说黄河多有决溢,但在温澜的梦中,这次秋汛有惊无险,故此她也只当寻常,“那要多带些寒衣,凉得很。”

“我也是这样说。”徐菁把行囊压压实,“还要带些吃食,路上必吃不好的。”

一家子女人给叶谦把东西都检点好了,公务紧急,第二日便送出城了。

叶谦一走,原本想待上半月的叶青雯夫妇也提前了几日带着莫金珠回去。

临别前,莫金珠怅然若失地看着温澜,只觉得过去的半月就像一场梦一般,只留下几丝残痕。

与莫金珠的少女心事不同,叶青雯在娘家“重整旗鼓”,心下忐忑地回了莫家。

这莫老夫人许久不见儿子儿媳,乍一见到,又别扭起来。她极为矛盾,既怕叶青雯同娘家告状,又心有不甘,毕竟这几年已经拿捏惯了。她想到自己从前如何,就很不想低头,甚至因此更加有气了,忍不住阴阳怪气刺几句。

“回了啊。”莫老夫人不冷不热地道,“岳家位高权重,也难怪你们这么些日子不着家,我想孙子孙女了也见不着。我反正糟老婆子一个,媳妇儿的爹娘重要些,不必理会我,往后孙子孙女也尽住在叶府里头……”

叶青雯鼓起勇气,正要说话,就听莫铮不开心地道:“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让别人听到,还以为咱们对亲家有什么意见。岳丈岳母也是我长辈,传出去像什么。”

莫老夫人一噎,“你说什么?”

她鲜少被儿子顶撞,一时竟然愣住了。

“娘,这里是京师,不比咱们棉城老家,您知道什么叫耳目吗?这里到处都是探子,不止探听官宦人家,也探听富户、平民。”莫铮恐吓道,“但凡探到了什么事,往上头一报,咱们在官府心里,就不算什么良善人家了!”

莫老夫人惊了,“这……还有这等事!”

这还真没错,叶青雯也连忙说道:“夫君说的乃是皇城司卒子,自太宗立皇城司,便在京中伺察,事无巨细,尽皆报在案前。若有失言,按律惩戒。”

莫老夫人张了张嘴,很不服输,又有点怕,“我不过说自家人,这有什么……”

“娘……”叶青雯原本狂跳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尤其是在看到丈夫也出言阻止之后,她敛衽施了一礼,说道,“您说说是没什么,可若是在夫君面前抱怨,夫君不阻止就是默认,不敬尊长。可我祖父以刑部侍郎致仕,大伯父是盐铁副使,二伯父枢密院副承旨,家父也是大名府通判,但无论哪一个,多年来,对咱们家的事都未插过手。我多年未回京,在家里尽孝半月不到,您这么说,会让人误会,也确实不妥。”

听到长媳意有所指的话,周遭还有那么多下人,莫老夫人脸上大为挂不住,胸口一闷说不出话来,尤其是看到儿子的神色后。

第44章 爱重

要不了半日,大少夫人顶撞——倒也说不上顶撞,大少夫人毕竟是世家出身,更像是劝诫——莫老夫人一事已传遍了莫家。

上下惊叹之余,也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大少夫人家又不是没人撑腰,老夫人那般行事也是迟早的。

像莫二媳妇和莫三媳妇知道的就细一些,连同莫老夫人当时表情有多难看也知道,感慨这大嫂平时看起来闷得很,谁知道她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想说,要么啊,就是回娘家被教了,到底不是普通人家。

还有莫大的态度也很值得玩味,平日总是装糊涂,这会儿眼看着来京了,就装不下去了。

她们此时还是持着玩味的态度,甚至想看出好戏,平日里婆婆也没少想折腾她们。

叶青雯那边,首战告捷,心中痛快极了,好似这辈子头一次这样扬眉吐气。原来,说出自己心内所想也没那样难,也不会有什么难以承受的后果。

往日里,都是她自己没想通,把日子过得委屈了。

移玉则帮着叶青雯,将人事梳理了一遍,凡有其他院子的钉子,都拔出来,找个由头整治一顿,或有偷拿主人家财物的,直接送到府衙去。进了南衙,坐监不坐监的,先被杀顿威风,哪还有半点硬气可言。

这可吓到莫老夫人和另外两位妯娌了,难道叶青雯这是要把从前几年受的气都加倍出了吗?原本以为叶青雯的脾气好,不可能这样做。可人现在做了,他们也无可奈何。

去找莫铮吧,这家伙哪敢松口,只说青雯都是道理,他也辩不得。

莫府上下,俱是噤若寒蝉。

……

到了一日,府上有客到,乃是他们在京师的新邻居陶公。

可怜天下父母心,因莫二夫人与莫三夫人的孩子都在读书,来京城应当换位新先生了,打听过京师有位周先生极会教学生,乃是当代大儒的弟子,收束脩好做学问著书。她们思量着机会难得,无论束脩多少,请他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