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未曾设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这样堂堂正正地站在穆家的大宅子里,直面过去束缚了她整整三年的阴影,这曾经是始终困扰着她、让她感到恐惧退缩的噩梦。

但是现在,她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害怕了。

因为她要和他【并肩作战】。

穆熙听完她的话后,立刻朝她投来了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眼神。

她发现,他的眼尾也有些几不可见地泛着红。

穆安朋这时似乎也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抽出了餐桌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沉默片刻,他抬起了头:“即便你这样说,我还是不相信你爱的是他本人,而不是将他塑造成今天这样的一切。”

“穆熙,”穆安朋说,“如果你执意要和她在一起,那么Live你今后就不必再管了。”

“我想让你看看,当你脱离穆家的光环,脱离你优渥的生活,她会怎么样对你,她还会不会这样地[爱]你。”

穆安朋这一番话的意思,就是要架空穆熙在穆氏所有的一切。

即便穆熙是他的独子。

这一招真的非常狠辣,郑韵之的目光颤了颤,忍不住侧过头去看穆熙,她知道,他很珍惜和钟爱自己所从事的事业,Live如今所有一切的光芒万丈都是他自己亲手搭建起来的,要把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成就的事业拱手让出去,这简直是个对他难以衡量的打击。

然而,让她感到很意外的是,她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一点难过和愤怒。

他听完穆安朋的话,竟然还弯着嘴角笑了一声,然后平淡地说:“爸,我不管Live,你是准备自己管吗?”

穆安朋似乎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还笑了,皱着眉头道:“那是自然。”

“行,”他耸了耸肩,爽快地说,“那你好好管,托你的福,我可以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一屋子的四个人,除了他之外,另外三个几乎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他没有要再解释或者继续逗留下去的意思,冲着穆安朋和祝云挥了挥手,转身就拉着郑韵之走了:“爸妈,早点休息吧。”

等一路出了穆宅的大门走到车边,郑韵之实在是忍不住,晃了晃他的手:“穆熙,你中风了?”

他挑了挑眉,侧过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没有啊。”

“那为什么Live不归你管了,你还会这么高兴?”

这剧情走向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这种时候他不应该是出离愤怒,和他爸争夺Live的管理权吗?

穆熙拉着她靠在车边上,月色撩人,他冲她轻轻一抬下巴,笑出了一口白牙。

“因为这么一来,我不就可以被你包养了吗?”

-

破旧灯塔之上。

潘昇就这么挟持着陈涵心站在栏杆边上,冲着底下的柯印戚癫狂大笑:“竟然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柯印戚紧咬着牙,他转过头对着孟方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立刻让人开始在下面布置救生垫以防万一,自己则二话不说就冲进了灯塔。

整整七层高的灯塔,他硬生生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跑到了最顶层,一脚踹开了陈旧的大门。

陈涵心转过头一看到他,原本还暗沉沉的眼睛里立刻就迸发出了亮光:“印戚——!”

而柯印戚走进去的那一瞬间,却因为里面的情景变得近乎目眦欲裂。

只见被潘昇挟持着的陈涵心,她细嫩的手臂和脚踝上有好几道刺眼的淤青和伤痕,而且她的额头和嘴角上也都有伤口,甚至还在流着血。

潘昇那伙人显然对她动手了。

有可能,在他们最开始绑架她的时候,就已经对她动手了,可她在和他通电话的时候,却绝口没有提到过这件事,甚至因为怕他担心自己,还骗他,说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

她可是个平时就算不小心被白纸片滑到了手指,弄出一点点小口子,都会抱着他撒娇说疼,会忍不住流眼泪的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啊。

但是今天,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却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哪怕一点点泪痕。

“心心,”柯印戚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绞得生疼,他走到了一个距离他们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步子,哑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她听完这句话,脸上就扬起了一抹甜甜的笑:“不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潘昇这时冷笑了一声,抵着陈涵心太阳穴的枪逼得更紧了一些:“你们可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夫妻情深恶心人了。”

“潘昇。”

柯印戚这时对着潘昇举起了枪,冷声道,“我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了,你现在就把她给放开。”

潘昇纹丝不动,还讥讽地摇了摇头:“柯大少爷,我感觉你的阅读理解有点儿问题啊。”

柯印戚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虽然我跟你说的是一个小时之内你如果没有找到我们,她就一定会死,但是我没有说,你在规定时间找到我们之后,她就不会死了啊,”潘昇的脸上满是阴毒的笑,“这是由我开始的游戏,我定的游戏规则,自然就应该按照我的想法来玩,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点吧?”

柯印戚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动作,厉声道:“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潘昇,你从头到尾记恨的人是我,让你失去一切的人也是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来就冲着我来。”

“怎么会没有关系?”潘昇反问道,“你当我是傻子吗?要让你钻心剜骨,动她可比动你有用多了。”

“来,陈家小公主,”潘昇这时低笑着在陈涵心耳边说,“跟你的未婚夫好好告个别,跟他约来世再见吧。”

陈涵心此时其实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了——虽然黑洞洞又冰冷的枪口预示着这是她离死亡最近的时刻,曾经,她还觉得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离她不远的柯印戚的脸庞上,她格外专注地看着他,忽然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柯印戚,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拖累的。”

柯印戚的眼圈红了。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拖累,”他朝前走近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丝颤,“你是我的心脏。”

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是他的心脏,更是他的命,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才使得他对这个世界抱有无限的眷恋。

潘昇看到他一步步走近,怒极大喊:“柯印戚,别再过来了,你再过来我就要开枪了!”

他却仿佛置若恍闻,目光只看着眼睛里闪动着盈盈波光的陈涵心,只是潘昇惊慌之下并没有发现,他那一只没有拿枪的手放在背后,并朝大门那边不动声色地比了个手势。

砰——

下一秒,一声枪响响彻了此刻的夜空,随之伴随着一声潘昇的怒吼,只见他手里原本紧握着对着陈涵心的枪被一枪精准地打飞了,连带着他的手也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开出这一枪的孟方言站在门外的楼梯口,面容冷静地举着枪,在他的身后,是全副武装的Shadow特勤小队。

而再无生路的潘昇猩红着眼睛咆哮着,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攥住了陈涵心的手臂,试图带着她一起跃下灯塔!

电光火石之间,柯印戚已经几步欺身到他们之间,他挥起手里的枪就凶狠地朝潘昇的脸上砸过去,直接将潘昇的鼻梁打断了,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牢牢地环住了陈涵心的肩膀,将她用力地拽过来扣进了自己的怀里。

“永别了。”

他面无表情地对着潘昇的眉心举起了枪。

下一秒,潘昇的身体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后坠去,连带着破烂的栏杆一同消失在了灯塔之外,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还不敢相信他眉心那个灼烧着的空洞和他已然停止的生命。

柯印戚手里的枪应声落地。

他将自己怀里的人轻轻地拉开,然后低下头,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陈涵心弯着嘴角,想说她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可是刚想开口,她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住了。

夜色中,柯印戚的眼角此刻有一道亮晶晶的水珠一闪而过。

快得仿佛是她的错觉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心心宝贝真的长大了呜呜呜,真的很勇敢很坚强,咱们少爷这么一个铮铮铁汉今天都落泪了TAT(桑桑真的不是人,老是写这种虐剧)穿西装干架的少爷真的江湖一绝!!当然还有咱们的神枪手(双重含义)战神!!!两位大帅比都太绝了呜呜呜!!写得我想马上写死神了趴

咱们之之宝贝今天也很勇敢!!和少董一起并肩打穆老头子!!宝贝真的太棒了!哈哈哈哈穆老头子以为把少董权力架空少董会生气,结果少董:我老婆可以包养我了,我还可以带着老婆去度假,886

后天大结局呜呜呜TAT,我会满足你们的心愿让两对在结尾联动的,另外,现在开始进行番外提名,请各位集美踊跃发出你想要的番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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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金主

第五十七章金主

*

陈涵心从来都没有想过, 有一天,她会在柯印戚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她以为他极偶尔才会流露出来的对她的依赖感和占有欲, 或者是像上次那样的故意放软,已经是她能在他身上看到的最为奢侈的堪称“脆弱”的情绪。

可是今天,他却颠覆了她对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他虽然刚刚才血刃了亡命之徒,可身上却没有以往的那股决绝的肃杀气, 相反, 他整个人都有点儿快要站不住了的感觉。

她感觉到他捧着自己脸的手在微微地发着颤,想了想,她轻声开口安慰他道:“印戚, 我已经没事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

谁知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直接低头朝她吻了过来。

似乎好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似的, 他捧着她的脸,反复地吮吸亲吻着她,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生吞下去一般。

起先,她还有些招架不住,后来被他炙热的亲吻磨得她也开始有了感觉——一晚上惊心动魄的恐怖经历和强撑着自己要坚强的勇气到了这一刻, 都被他的吻所慢慢融化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死里逃生的庆幸,也忍不住想要发泄自己心中汹涌的情感。

于是,他们在这座破败的灯塔之上,旁若无人地接吻。

恐惧、懊悔、担心、惊慌、释然、放松……所有浓烈的情感都在这个吻里被寸寸瓦解,然后再被更汹涌的爱吞没。

Shadow的特勤小队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 也都是极其专业的特勤人士,所有人都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在干什么一样,在他们的身边走来走去,悄声无息地收拾清离着犯罪现场。

只有某个这会儿闲得发慌的人在旁边看了一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用拳头抵着唇,发出了一声做作的咳嗽声。

然而柯印戚却根本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一直到孟方言咳到第五声的时候,柯印戚才勉强放开了已经被他亲得满脸通红的陈涵心,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来一枪爆头?”

“不必了,”孟方言笑眯眯地抱着手臂,“我是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先带小公主去下医院?给她包扎好伤口之后,你想做什么样的神射手都行。”

柯印戚听到这话,沉默了两秒,回过头看着陈涵心脸上和嘴角的伤口,刚刚才缓和下来的目光又再次变得冷厉了起来。

陈涵心怕他一不高兴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赶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不要去找潘昇的手下打击报复,他们其实没怎么碰我,就是因为我被蒙着眼睛上车的时候自己不小心绊到摔了一跤,然后他们推搡我的动作稍微粗鲁了一些,才会这样的……我的皮肤本来就比较敏感,一碰就会出印子,其实实际上没有你看着感觉得那么疼……”

柯印戚听完她的话,没再说什么,这时拉住她的手就大步朝楼下走去。

孟方言笑了一声,跟在了他们两个的身后。

陈涵心被他拉着一路往下,见他也不说话,只能怯生生地叫他:“印戚,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去医院。”

她点了下头,又问:“你怎么还那么不高兴?潘昇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有,”走到一个拐角,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疏忽和对潘昇行为判断的失误,她也就不至于会遭遇这样的事,还因为他受了伤。

今晚本应该是他们两个最幸福的时刻,却以这样一种险些酿成大祸、惊心动魄的方式收尾。

等上了车,他给陈渊衫和柯轻滕发了消息让他们去柯氏投资的私立医院会和,发动了车。

开车的时候,他始终用一只手轻轻地拉着她的手。

“心心,”沉默了片刻,他忽然低声说,“你是对我来说,比我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人。”

她笑了,柔声回:“我知道。”

“所以,很抱歉,今晚让你遭遇了这样的事,”他看着前方的路,眼角的那抹红,始终没有完全褪去,“我原本以为我把你保护得滴水不漏,但今天我却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他甚至到现在,还有点儿心有余悸。

“柯印戚,”她这时忽然说,“其实你真的把我保护得很好噢。”

“你教会了我很多很多,不止是学习、生活上的事情。其实今天就是因为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要在通讯时尽可能地投射出自己所在的地点,而且要保持沉着冷静和敌人周旋,才能为营救争取时间——都是因为你告诉我的这些,才让我今天能够自己坚持着等到你找到我。”

“是你让我变得勇敢坚强起来的,现在想想,我今天的表现还挺了不起的呢,是不是能让战神帮忙宣传一下[最勇敢人质的英勇表现]?”

说着,她还骄傲地扬起了小下巴。

柯印戚侧头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可声音却变得更黯哑了:“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希望你永远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样子。”

“嗯?”

“以前我总想着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不要总跟我闹腾,可是当你现在真的长大了,甚至在这种时候还表现得这么成熟,还反过来安慰我、照顾我的感受,我却又不希望你长大了。”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态。

也许正是因为太过深爱,所以才会因为她的成长而变得怅然若失,希望她能够永远只牵着自己的手,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自己,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永远天真烂漫。

陈涵心看了他几秒,忍不住道:“柯印戚,我发现你简直比我爸的心态还要老父亲。”

他摇了摇头,也忍俊不禁起来。

-

穆宅门口。

当穆熙理直气壮地说完自己愿意被包养之后,郑韵之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半晌,她紧盯着他的脸,面无表情地说:“你被哪个鬼上身了?快把我的河豚还给我。”

河豚:“……”

他这时终于绷不住了,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唏嘘不已:“女人,真的是一种翻脸不认人的生物,大难临头各自飞……”

郑韵之冷笑了一声:“说人话。”

“我可没在开玩笑,”他弯着嘴角笑了笑,“郑韵之小姐,我如果真的没有了Live的管理权,被老头子逐出家门,身无分文,请问你愿意养我吗?”

她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真是认认真真地在问她这个问题,便没好气地说:“不养你怎么办,让你去睡大街吗?”

穆熙继续卖乖:“养我很省钱的,我的兴趣爱好也就只有你一个,每天和我滚十次床单就可以养活我了。”

她搓了搓手臂:“我警告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要动手了。”

他大笑出声。

她看他一副心情特别愉悦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摇了摇头:“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被你爸刺激得精神失常了,为什么没工作了还这么高兴?”

“因为我笑我家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想法还这么单纯,”他耸了耸肩,帮她打开了车门,“他竟然没有想过他现在回来自己亲自管Live,还能不能管得好。”

郑韵之听了这话起先一愣,后来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丝精光,才蓦然懂得了他的意思。

这毕竟是他一手搭建起来的娱乐宇宙:无论是合作伙伴、旗下艺人、公司运营模式、管理模式……所有一切全都是【穆熙】的班子,就算高管们畏惧于穆安朋的强权,但有些东西,该推不动的,怎么都推不动。

只要穆熙给自己手里的人脉带个话,阻拦穆安朋的计划难道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难怪啊。

他根本就没有半点担心自己被炒鱿鱼了,因为到最后等穆安朋撑不住了,肯定会态度放软把他叫回去的。

“老头子太小看他儿子了,”他知道她明白了,笑得更矜傲了一些,“他在国外呆的时间太久了,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的能耐。而且,就算离开了Live,我自己手里的人脉,也足以组建起第二个[Live]。”

“我想,他肯定不会希望他亲儿子新创立了一家公司,然后把Live从娱乐业龙头的地位上拉下来的吧?”

郑韵之听得都忍不住为他拍手叫好:“你可真的是一肚子的坏水。”

他这时微垂下头,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和“水”有关的荤话,听得她忍无可忍冲着他的下巴反手就是一掌。

某人被打了还在那开心地笑:“那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麻烦郑小姐当我的金主了。”

她刚想骂他一句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忽然手机上来了一个电话。

这都已经是深夜了,一般不太会有人打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来自翁雨的,她接起来刚听了两句,脸色就变了。

挂下电话,她焦急地示意他赶紧上车:“小飞侠说心心晚上被少爷的仇家劫持了,刚救回来,现在人在医院里。”

穆熙一听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立刻照着她给的地址把车一路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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